死间恶犬 第90章

作者:斑衣白骨 标签: 推理悬疑

  叶初阳瞧见了,白他一眼,对法西娅说了声‘我还有事’,就把脸往枕头上一歪,示意江瀛挂电话。

  江瀛挂了法西娅的电话,把手机往床头柜上一扔,挤到叶初阳的枕头上躺着,把胳膊搭在叶初阳腰上,笑道:“叶博士,我很高兴。”

  叶初阳掀开眼皮,从眼角处瞄他:“为什么?很爽?”

  江瀛用手肘撑着床铺,把脸伸到叶初阳脸前,用让人听了筋骨酥软的声音说:“当然很爽,你不爽吗?”

  叶初阳当然也爽,爽得要死,也爽得快死了。他看着江瀛的脸,江瀛刚起过澡,上身赤裸着,头发湿漉漉的,被他往后捋,捋成背头,有几缕头发垂下来搭在他眼角,眼睛里的光明亮又深邃,浑身的肌肉散发出温热又湿润的水汽,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蓬勃怒张着一种叫做雄性荷尔蒙的东西。

  叶初阳又想起了江瀛高潮时的样子;江瀛高潮时会盯着他,用手托起他的后脑勺,使他被动地和江瀛相互凝视,所以他能清楚看到江瀛拧着眉,眼尾发红,愤怒似的紧绷着下颚,脸上露出即沉醉又疯狂的神情,然后江瀛会吻他,发狠般吻他……

  又想起那些旖旎的画面,叶初阳脸红了,就默默偏过头,道:“还可以。”

  江瀛道:“我高兴是因为我觉得你和我的距离更近了。”

  叶初阳闭上眼,微微翘起唇角:“近到能上床?”

  江瀛确实很高兴,从他一睁眼就看到叶初阳躺在他身边开始,他就难以自抑地感到激动,感到兴奋,他一直期望着能和叶初阳的关系更加亲密,更加紧密,现在他如愿以偿了。这么多年来他都活的很空虚,他头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获得幸福感和满足感。

  其实叶初阳不知道,江瀛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之后就坐起来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等到天光微亮,他如梦如醒,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似乎他和叶初阳已经渡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漫长到有十几年,几十年那么久……他沉浸在自己热烈又幸福的幻想当中,在他的幻想中,他和叶初阳会以这样亲密的关系渡过很漫长很漫长的岁月。

  他自顾自的幸福着,并没有捕捉到叶初阳语气中的消沉和苦涩。

  “有这个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感觉很复杂。”

  江瀛气馁似的叹息一声,把身体往叶初阳身上一压,紧紧抱着叶初阳,脸埋在叶初阳颈窝里,脸上始终蔓延着静默又满足的笑容:“叶博士,我真的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和你上床。”

  江瀛说不清楚,叶初阳就更不清楚了,他轻轻抚摸着江瀛的后颈,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坠着的吊灯,轻声问:“你不后悔?”

  江瀛抬起头,纳闷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叶初阳笑了笑,把他的脑袋按到自己肩上,又把他抱紧,道:“我以为你是一时冲动才想和我发生关系,第二天就会后悔。”

  江瀛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想要你很久了。”

  叶初阳莞尔一笑:“是么。”

  他回答的太漫不经心,江瀛心里添了一层忧患,又抬起头看着他,问:“你在想什么?”

  叶初阳不想让江瀛看到自己此时的脸,他没有信心能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表现出自己想表现的洒脱和淡然,所以又把江瀛的脖子紧紧搂住:“抱着我好吗?”

  江瀛把他紧紧抱住:“叶博士,你有点不对劲,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叶初阳:“我只是在想,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

  江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还和以前一样,我们的关系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叶初阳闷闷地笑了一声:“你还把我当朋友?”

  江瀛以为他想要的答案和自己想要的答案一样,所以把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说给他听:“对,你还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叶初阳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也明明不对江瀛抱有期待,但是听江瀛口中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他忍不住心凉,忍不住心疼,他太疼了,所以对江瀛心生怨念,想让江瀛也疼,就说:“那你会和你的朋友上床吗?”

  江瀛却犹如铜墙铁壁,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仍然保持着不自知的自私和狠毒:“我不会和朋友上床,但是你是例外。”

  叶初阳刚才让江瀛抱着他,现在他后悔了,因为江瀛把他抱得太紧,紧得他要窒息了,但是他没有把江瀛推开,反而愈加温柔地蹭了蹭江瀛的脸,和江瀛耳鬓厮磨着:“所以你是第一次和朋友上床吗?”

  江瀛侧过头,亲他的下巴,亲他的脸,亲他的唇角:“对。”

  叶初阳笑道:“我也是第一次和朋友上床,那我们昨晚算是一夜情对吗?离开酒店之后,我们都应该当做昨晚的事没发生过。”

  江瀛忽然用力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沉声道:“不行,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叶初阳皱起眉,轻轻呻吟了一声:“那应该怎么办?”

  江瀛:“我没想那么多,你也别想那么多好吗?很多问题想复杂了就会变得很麻烦,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变得很麻烦。”

  叶初阳忽然捧住江瀛的脸,看着江瀛的眼睛,微微喘着粗气,道:“在你心里,什么样的关系会很麻烦?”

  江瀛低下头,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刚才你问我,我们以后该怎么相处,为什么要想这种事?还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还有你说要当做昨晚的事没发生过,我不懂为什么要装作没发生过,我和你都不会因为我们上过床而发生任何改变,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发生改变。我喜欢简单的关系,有些事顺其自然发生了,为什么要刻意改变它?”

  叶初阳静住片刻,忽然笑了,笑得双眼泛起水光,又把江瀛用力抱住:“你真的是,真的是……”

  江瀛:“真是什么?”

  叶初阳摇摇头,在心里说:真是自私。

  江瀛搂着他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躺着,紧紧拥抱在一起。江瀛低头亲吻叶初阳的发顶,道:“叶博士,以前我说过,你是我很多很多痛苦中的一点点幸福。现在不是了,你是我很多很多的幸福。”

  叶初阳笑道:“听起来像是表白。”

  江瀛却说:“不是表白,我不会向你表白,表白会让简单的事变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复杂的关系。”

  江瀛正说话,叶初阳忽然扬起脸,很热烈地吻他……

  一个白天又过去了,叶初阳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傍晚。

  他朝身边看了一眼,江瀛还躺在他身旁睡着,他慢慢坐起来,把又一次被江瀛扔掉的浴袍捡回来穿好,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离开卧室,在起居室里找齐自己散落的衣服,穿戴整齐后朝房门虚掩的里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关上房门,离开了酒店。

  他站在川流不息的路边,看着来往的车辆和人群发怔,面前过了一辆又一辆的私家车和出租车……路灯忽然亮了,强光打在他身上,他偏过头躲了躲那光,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眼镜戴好,挡了一辆出租车,回家了。

第79章 我死也不见他

  叶初阳生病了,重感冒加发烧,烧到三十九度。在家养了一个星期,烧早已经退了,但是感冒一直不见好。

  法西娅说都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太差,每年换季他必感冒,现在虽然不是换季的季节,但是前两天降温又降雨,他破破烂烂的身体在那两天里淋了雨受了凉,很不出意外地生病了。

  “表哥,你还是锻炼锻炼身体吧,你才三十几岁身体就差得像个老头子。你老了可怎么办?你又不能结婚生孩子,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法西娅帮叶初阳冲好感冒灵,很贴心地把药送到叶初阳床前,还不忘附送扎心叮咛。

  叶初阳靠在床头,头上戴着法西娅洗脸时用的猫耳朵发带,露出整张苍白的病容恹弱的脸,他狠狠瞪了法西娅一眼,边咳边说:“你在我生病的时候跟我谈养老送终,托你的福,我一定好得特别慢。”

  法西娅拍拍他的腿,道:“放心吧表哥,你老了我不会不管你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一定会把你送走。”

  叶初阳把药喝了,杯子扔给法西娅,身子往下一滑躺进被窝里,气道:“滚。”

  法西娅觉得他现在生病后就暴躁易怒,真老了以后指不定如何难伺候。她叹着气把碗端起来,拉开房门要出去时又停下了,回过头说:“今天江瀛如果还打电话来,我怎么说?”

  叶初阳:“就说我去外地了,还没回来。”

  法西娅:“五天前我就跟他说你在外地,现在还这么说呀?”

  叶初阳:“随便你,只要别说我在家。”

  法西娅不解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躲起来不见他。”

  门关了,房间里只剩下叶初阳一个人,叶初阳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机,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他的手机已经关机一个星期了,从酒店回来就关机,因为他知道江瀛一定会联系他,而他现在只想安静地待在自己的空间里,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也不想被任何人扰乱。

  他关机的当天晚上,江瀛就把电话打到法西娅手机上,问他的情况。他提前知会过法西娅,让法西娅谎称他不在丰海,去了外地,江瀛还问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被法西娅用一句‘我怎么知道’给挂断了。

  法西娅挂了江瀛的电话就开始心虚,无论江瀛平日看起来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是金主,她对金主这么不客气,想必是不想好了。她正忐忑时江瀛的电话又到了,江瀛抢在她说话前赔着笑说:“先别挂,我只说一句话,叶博士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到他,如果他回来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江瀛说完就挂了,又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只有‘谢谢’两个字。

  法西娅傻了,完全不知道江瀛和叶初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江瀛竟为了能联系到叶初阳而摆出这么低的姿态。她懵了半晌,越来越不忍心,就去房间里找叶初阳,把吃了退烧药正在睡觉的叶初阳晃醒,说:“表哥,江瀛好像找你有急事,他都给我赔笑脸了,你就跟他见一面吧。”

  叶初阳脑袋里沉的好像压了个成千上百斤的大秤砣,浑身皮肤下塞了炭火一样烤得他全身又涨又疼,被法西娅摇醒后难受得只想一头撞死在枕头上,哑着嗓子有气没力地说:“我死也不见他。”

  法西娅愣了一会儿,默默帮他掖好被角,默默出去了。

  他不见江瀛,是因为他还没决定如何处理他和江瀛节外生枝的关系;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上江瀛的车,也不上江瀛的床,他答应和江瀛去酒店时就料到了现在一定会后悔,一定会后悔得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被冲昏头脑的自己。他也觉得自己太没出息,江瀛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否给得起,现在他尝到恶果了,他给了江瀛自己给不起的东西,就更加难以收回,更让人绝望的是江瀛竟不准备还给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拖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身体继续透支下去,但是迟早有一天江瀛会把他榨取干净;二,给了江瀛的就不要了,他劈开自己的心转身离去,下半生还可潇洒。

  二选一,他当然选择后者,他没有为爱痴狂到甘愿为了江瀛奉献出自己,因为他知道他没有那么无私,他不愿意他为了江瀛付出所有后得不到江瀛的回馈就因爱成魔,像一个怪物一样痛恨江瀛,借着怨恨江瀛的力量哀怜自己。

  爱只能是爱,爱不能变成魔鬼。

  所以叶初阳在给自己时间慢慢养病,等他病好了,他就可以告诉江瀛;他康复了,并且不会再为了江瀛而生病。

  他知道该如何处理江瀛的事,但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段逍云的事。

  就在他关机的前一刻,段逍云把电话打进来,听见他病恹恹的声音,即刻就要过来探望他,他本想委婉拒绝段逍云,但是他当时躺在床上,猛地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孤独,才意识到其实他很希望身边有人陪着,或许这个人可以是段逍云吗?

  他顷刻改变了主意,他想让段逍云过来陪他,前提是段逍云也愿意。

  “我告诉你件事,你再决定你要不要过来。”

  他对段逍云说。

  段逍云:“什么事?”

  叶初阳眼睛里陡然湿湿热热的:“其实我有一个喜欢的人,昨天我和他上床了,我们都是自愿的。但是他和我不一样,他不喜欢男人,所以我和他没有可能。现在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喜欢他了,我想去喜欢别人,这个过程可能会有点漫长。如果你能接受,我在家里等你。”

  他不想欺骗段逍云,所以他对段逍云坦白了,他的坦白像是一场自救,更像是一场求救。他已然发出了求救信号,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无论是何种结果,他都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段逍云沉默了很久:“是江瀛吗?”

  叶初阳默认。

  段逍云又沉默了很久:“你先休息,过几天我再联系你。”

  叶初阳挂了电话,又把手机关机,和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联络。

  这些天来,叶初阳除了吃就是睡,法西娅很有孝心,把他照顾得很好,让他提前几十年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养老生活。

  一个多星期过去了,他的重感冒好得差不多了,他站在法西娅摆在客厅的电子秤上,发现自己这些天好吃懒做颐养天年不仅没胖,反而轻了近两公斤。

  法西娅恨得直啃手指甲:“凭什么啊?凭什么你就是吃不胖!”

  叶初阳看着自己的体重数字,觉得自己不能再痩下去了,否则法西娅都能把他细胳膊细腿儿撅折,于是他下了秤,很认真地说:“不行,我得增肥。”

  法西娅一把撩起他的T恤,狠狠地用手去掐他没有几两肉的细腰:“气死我了,你的腰比我都细!”

  叶初阳慢吞吞地笑着推她。

  她在叶初阳清凌凌的腰肋上摸了两把,忽然‘咿’?了一声,道:“表哥,这里怎么红红的?是牙印吗?”

  她正要看清楚,叶初阳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把衣服拉好,道:“请你吃饭,地方你挑。报答你这些天床前尽孝。”

  法西娅就这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转移注意力,高高兴兴地回房换衣服了。她挑了一家烤肉店,和叶初阳两个人点了一大桌菜,轰轰烈烈大吃了一顿。

  这顿饭吃到尾声,法西娅又叫了两份甜点糖蒸酥酪,边吃边问:“表哥,我们翘班这么多天,是不是该去办公室上班了?”

  叶初阳左手撑着下颚,右手划着摆在桌上的手机屏幕,懒洋洋地说:“嗯,明天就回去。”

  法西娅勾头往他手机上看:“你干嘛呢?一直看手机。”

  叶初阳道:“齐院长让我去院里一趟,说有事和我商量。”

  法西娅:“那你明天去疗养院吗?”

  叶初阳垂着眼睛想了想,道:“先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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