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 第71章

作者:楚寒衣青 标签: 推理悬疑

  霍染因在冯嘉美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中,点到即止。

  “钱树茂涉及很多复杂的事情,他不和你结婚,不给孩子上户口,多少有保护你们的用意。但看结果就知道,他错了,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除了警方,你觉得现在还有什么能保护你们?警方已经锁定了藏在背后的人,但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抓捕他。我们很希望得到你的配合,也只有抓住了这个人,你和孩子,才真正安全。也才有人对钱树茂的死亡付出代价。”

  足足一分钟的沉默。

  冯嘉美抵抗的意志就像火中的蜡烛,火光在摇曳,她的意志也在动摇:“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钱树茂最近的异样行径。”霍染因,“任何异样行径都可以。”

  火将蜡烛融化了。

  冯嘉美也开口:“最近确实有个很异样的事情,有天晚上,老钱回家……也是在这件事后,老钱才买了硝酸银和奶糖……”

  伴着女人的叙述,一副藏起来的画面终于展现:

  那个黑黢黢的夜里。

  房子的门突然被撞开,钱树茂提着东西进入家门,他一撇手,那东西被重重扔在地面,他没有注意到她,他盯着地上的东西,面目扭曲到狰狞,骂道:

  “老东西,又骗我!”

  ……

  *

  又是一天天近午。

  纪询被更迭不休的梦境折腾到了大中午,他拥着被子,盯着窗外通红的太阳打了个漫长的哈欠,慢吞吞走下床,路过客厅的时候把电视打开来,又去厨房倒牛奶。

  等他端着牛奶出来,有一口没一口喝着的时候,电话也拨出去了。

  他问霍染因:“情况如何?”

  霍染因:“按部就班进行中。”

  “具体进行到了哪里?有什么新的线索吗?”纪询又打了个哈欠。

  “有。”霍染因。

  “哦?是什么?”纪询可算精神了点。

  “保密。”

  “……”

  “警局规定,见谅吧。等案子结束时候告诉你。”

  霍染因说得淡淡,但纪询觉得自己真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少笑意,于是他也笑着说:

  “真不告诉我?那我去问袁越了。”

  “袁队也不会告诉你的。”霍染因冷静道。

  “可我了解袁越。”纪询,“我能从他的话里猜出来。”

  “……”

  几秒安静,霍染因说:

  “何不来猜猜我?”

第六十章 救……救我……

  纪询既没有猜霍染因,也没有猜袁越。

  他给霍染因打电话不过是因为刚刚起床实在太困,随便找个人聊聊天,等困劲过了,刑警队长也就可以去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他挂了电话,翻出电脑,看着空白的文档一阵脑袋疼。

  还好他不是网络连载作者,不需要每天打卡更新,不然这天窗都开了一百个,作者的骨灰也该被扬了。

  纪询嘀咕两声,翻了翻聊天栏,翻到了毒果编辑,可能是上回给对方的回复过于冷酷,导致对方“作者拖稿”的雷达立时竖起,后来再发来的消息,变得小心翼翼许多:

  “纪老师,如果年前不能完工,那么年后可以吗?”

  “编辑部收了稿还要上交出版社,由出版社审批通过,下发出版书号后才能下印上市。”

  “下印可以让工厂加班加点,但审批至少得三个月,这一来一回,七月八月能上市是最好的了……”

  纪询算了算时间。

  没两天就过年了,无论如何,犯罪分子也该打烊回家,安分过年了。

  他应该也能把这本书给写完了吧?

  纪询打字:“应该没有……”

  “妈祖娘娘生于宋建隆元年……”

  电视里播着的纪录片,是纪询最近写稿看的一些民间风俗资料,今天的这集内容是妈祖娘娘的文化介绍。

  很巧,袁越说孙福景家拜的就是妈祖娘娘。

  “妈祖娘娘盛行于我国东南沿海一带,其中福建莆田……”

  纪询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孙福景一直生活在宁市附近,祖籍也不是福建,宁市近代以来都不怎么拜妈祖,他也不是船员……多少有些奇怪。

  “湄洲妈祖祖庙,有一块宋徽宗御书摹勒的庙额。盖因宋宣和五年,路允迪出使途中遇险,幸得妈祖救助,方能安全归来。消息回朝,徽宗大悦,遂赐予“顺济”二字,殿内……”

  纪询抬起眼。

  舟航顺济,风定波平。他念出这曾经在唐景龙的保险箱里看见的八个字。

  孟负山说:“注意,唐景龙没玉盐玉盐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孟负山,唐景龙,孙福景。

  妈祖娘娘?

  纪询看着电视停了许久,他和毒果编辑的聊天框里,那条“应该没有”的半截消息,也孤零零地躺了许久。

  毒果编辑:“?”

  老师你为什么不说下去,是“应该没有问题”,还是“应该没有可能”?

  两者差很多的。

  他抓心挠肺!

  *

  撬开了冯嘉美的口,情况就有了阶段性的突破,越来越多的证据浮出水面,警局上层再度开了研讨会,同时连同了正在怡安县的袁越,得到了袁越那头也拿到证据,正在往宁市赶的消息后,当即拍板,决定实逮捕行动,行动由刑侦二支队长,霍染因带队负责。

  上头做了决定,实际操作还有些顾虑。

  因为自上午去了中齐律师事务所后,孙福景就带着一位名叫林芸的年轻女律师进入了房子,喝茶聊天,他们坐在客厅,客厅有个落地窗,盯梢的队员藏在对面楼宇的差不多楼层,眼睛一错不敢错,暴露在风中的脸都要被吹僵了。

  除此以外,孙福景家中还有一个住家保姆。

  保姆姓陈,五十岁,女性,一直在孙福景家中干活,如今也有五六年了。

  “等律师出来再行动。”霍染因说。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小时,谭鸣九趴在底下车厢里,两手扒着窗,脑袋露出一点点,盯着孙福景楼宇处的大门前进进出出的人,就怕孙福景藏在其中,蒙混过关。

  但显然,他们都想多了。

  一整个下午,孙福景都没有挪窝的意思,他带回家的女律师也没有。

  谭鸣九复述着楼上盯梢人员的情报:“足足十五分钟没有交谈了,一个老头,一个女青年,十五分钟没交谈但女青年却不走,这代表着什么?”

  没人接话茬,一个个警察都等行动等得精神疲乏。

  谭鸣九在寂寞中想念纪询,他的思念似乎成型了,属于纪询的身影在前方的景观树丛中一闪而过。

  “纪,纪询?”

  “你说谁?”霍染因转头。

  谭鸣九连忙揉揉眼睛,再朝前方看去,可前方除了婆娑树影之外,再看不见半点熟悉的身影,他迟疑道:“没,我没说谁,我是说,里头那位青年女律师迟迟不出来,是在等着我们上门吧,要不我们就直接上门了?抓个六旬老汉而已,又不是和毒贩拼火器,还要挑时间吗?他就算再老奸巨猾,在如山铁证面前,别说请一个律师等着,哪怕请一打律师过来,他也得俯首认罪。”

  其余的警察也看着霍染因。

  霍染因沉吟片刻,缓缓点头:“他们既然在等我们,我们就直接上门……”

  得了命令,刚才还精神萎靡的众人立刻原地复活,纷纷自座位上一蹦而起,抢开车门,跟在霍染因身后,快步来到孙福景的家门口。

  霍染因敲门。

  他敲了三下,门打开,住家保姆看见了警察,也显得毫不意外,非常客气地说:“几位警官来了,孙先生和林律师在客厅里等很久了。”

  说着,她将他们引入客厅,安排他们坐在孙福景对面。

  客厅里,孙福景和林芸坐在一起。

  林芸位年轻的女律师,长发,裙装,高跟鞋,身材纤瘦单薄,但脸上飞扬着自信——早已准备妥当正跃跃欲试想为当事人同警方辩论的自信。

  但他心头还有一缕淡淡的疑惑。

  孙福景就算去找律师辩护……为什么要找这样的年轻女律师?

  “喝茶吗?”孙福景说,“还是喝水?”

  “都不用。”霍染因开口,“麻烦孙先生和我们去局里一趟吧,有些事情要孙先生配合。”

  “不着急。”孙福景笑道,“看在我是个老头子,又等了你们整整一下午的份上,我们聊两句吧,总不成你们四位警官围在这里,还担心我长出一对翅膀飞起来跑掉吧?”

  “警官贵姓?”林芸同时开口,“警察依法办案,不知道我的当事人触犯了什么法律,要被带到警察局里?”

  “警方有传唤任何公民的权利。”

  “有。但需要告知事由。”林芸咄咄逼人。

  “特殊情况也可以不告知。”霍染因。

  “我的当事人也有特殊情况。”林芸拿出早有准备的医院病历,这厚厚的一叠,就是她的武器,“孙先生的身体患有严重心血管疾病,不能激动与劳累,如果警方毫无缘由将他带走,恐怕不太说得过去。”

  两人说了个回合,刚刚关上的门再度被敲响,保姆开门,站在门外的是袁越。

  袁越从怡安县赶了过来。

  他对霍染因等人匆匆点头,对孙福景说:“孙先生,相关部门的质检报告证明你22年前主持的怡安县一高教学楼项目工程严重不合国家标准,我们需要你回警局同我们解释一下。”

  一直坐着的孙福景这时才开口说话。

  他像个老好人,见谁都笑眯眯的,对着这么多警察,也丝毫没有慌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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