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刑侦] 第292章

作者:三伏第一天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业界精英 推理悬疑

  “前两天刚回来。”

  项海狠狠吸了吸鼻子,“那我明,明天,就去看你!”

  “不行!”邢岳的理智还在,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可我想你!”

  “那也,不行。”邢岳紧咬住嘴唇。

  项海不出声了。

  “徐局已经在替我申请减刑了,”邢岳哄着他,“就快就会有消息,估计顶多再有一个月我就出去了,你就别来了,啊?”

  “不行。”

  “啧,好好上你的学,就再等一个月,不行?”

  “不行。”

  “操。”

  “我明天就去,多一天都不行。”

  眼瞧着这人的佞劲儿又上来了,邢岳决定跟他死磕到底。

  “行,你爱来就来,反正我绝对不会见你。不信你就试试。”

  邢岳紧攥着电话,耳边只有项海倔强的呼吸声。

  两个人谁都没再说话,就那么坚持着,也不知在坚持什么。

  好半天,远远地听见有人在喊,“走啊,项海,你咋还在那站着呢?”

  邢岳轻轻吐了口气,“去吧,你同学叫你呢。”

  可项海还是不吭声,就那么一起一伏地呼吸着。

  个佞种。

  两个人就这么比赛似的沉默着,直到邢岳一狠心,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邢岳得到通知,有人来探视。

  他拒绝了。

  第三天,又有人来探视。

  他又拒绝了。

  第四天,那个人又来了。

  他专心看书,屏蔽一切杂念。

  再后来,如他所愿,那个人就不来了。

  可邢岳丝毫没觉得高兴。

  他后知后觉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也太自私了?就看一眼怎么了,咋的,你是6A级景区还是出土文物啊,偶像包袱怎么那么重呢?你的虚荣心咋就那么矜贵呢?口口声声说着从不后悔,那你搁这扮演什么人间老苦瓜呢?

  希望项海不再自责,却又这样一盆盆地浇凉水,是嫌他过得太舒服了么?

  想到这些,邢岳悔得捶胸顿足,恨不能化出一百个□□把自己喷死。

  总算熬到周末,他第一个奔出去打电话。

  该怎么说他早就想好了:先真诚道歉,再更加真诚地邀请项海来探视,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来,不来都不行。

  可听筒里只嘟嘟响了几声,就被那边挂断了。

  “......”

  邢岳赶紧继续打,又被挂断。

  再打,关机了。

  于是邢岳就傻眼了。

  好在没容他傻很久,在冬至这天,徐枫的消息终于到了。

  因为在服刑期间具有重大立功表现,邢岳被减刑三个月,后天,也就是12月24日就可以出狱了。

  好消息来得过于突然,却也没多少意外,以至于仓促间邢岳都没来得及兴奋,就在第一时间冲出去打电话。

  可是,自己那个佞种男朋友还是不肯接电话。

  邢岳很失落,同时也觉得自己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最后没办法,只能又给罗美华打了电话,请她把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传播出去。

  没想到,消息传播的力度还挺大。第二天,也就是在他出狱的前一天,就有人找来了。

  “老邢?邢狗?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感不感动?嗯?”

  “......”

  邢岳缓缓坐下,看着对面翘起腿,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嘲笑他的方乔,“你来干啥。”

  “啧,这话说的,当然是来看你了。”方乔喜滋滋的,“这不是听说你马上就出去了么,我寻思着这种场面再不看可就没机会了,就在百忙当中抽空过来参观一下子。”

  “我谢谢你啊。”

  “嗐,跟我还客气,咱不是铁子么。”方乔慷慨地把手一挥。

  “不过说真的,老邢,你们这里边有镜子吗?”

  “...啥意思?”邢岳面无表情,但看方乔的表情就知道正文来了。

  “我意思是...”方乔凑过来,眯起显微镜般的眼睛,微调了一下焦距,“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傻逼么?”

  “知道啊,不及你十分之一。”

  “老邢,别这样,咱都真实一点,承认自己傻逼很难么?”

  “是啊,很难么?你咋一直不承认呢?”

  “不好意思,因为我不是。”

  “呵呵,傻逼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傻逼。”

  “没错,所以作为铁子,我有必要告诉你这个事实。”

  “......”

  邢岳精神不集中,导致这波嘴炮输了。他在桌子底下朝对面踹了一脚,“你他妈就是为了羞辱我来的?”

  “不然呢?”方乔满意离场,舒舒服服朝椅子里一靠,“一年多没羞辱你了,咱俩的友谊之树都他妈快枯萎了。”

  邢岳按了按脑门,打算换个正常人类的话题,“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出去的?我妈告诉你的?”

  “想啥呢你?她哪能告诉我啊?”方乔直咧嘴,“再说我哪敢招惹她啊。”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废话,当然是你对象告诉我的。”

  “是项海...告诉你的?”邢岳的眼睛亮了,一直萎靡的身子也支楞起来。

  “你有几个对象?”方乔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他,他知道了我明天出去,对吧!”邢岳百分百支楞了起来。

  “你觉得呢??”方乔把胳膊抱在胸前,皱起眉,“操,老邢,我发现你这症状有点儿严重啊,整的我都不好意思羞辱你了呢。”

  邢岳已经不计后果地开心起来,“来吧,你羞辱吧,想怎么羞辱都行。”

  “让咱俩那友谊之树枝繁叶茂、万古长青。”

  -

  十二月二十四日,天气,晴。

  这天邢岳照常按时起床,洗漱完毕,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还有一摞书装进了背包。

  是时候离开了。

  脱下灰蓝的囚服,换回自己的衣服,穿好外套,把背包挎在肩上。

  在耗子他们艳羡的目光中,他告别了一年零九个月的铁窗时光。

  办完手续,邢岳跟着十来个和他同一天重获自由人一起走出监狱的办公楼。

  地上的积雪折射着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他抬手挡在眉间,短暂地适应了一下,又仰起头望向那一片蔚蓝。

  阳光,云朵,追逐的小鸟,飞机留下的白线...

  监狱的大门被缓缓拉开,走在前面的已经能从渐宽的门缝里看到亲人期盼的脸。有人在拼命挥手,有人在哭,更多的人加快了脚步。

  邢岳走在队伍的最后,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是种什么心情。

  兴奋,忐忑,紧张,期待。

  人陆陆续续跨出那道门,渐渐的,门的这一边只剩了他一个。

  邢岳搓了搓手,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抬脚迈了出去。

  头顶是同一片天空,脚下却是两个世界。

  回归至冷冽但自由的空气中,他情不自禁地深呼吸。

  周围有人在抱头痛哭,也有人背着行李独自离开。

  邢岳站在原地,紧张地四处寻找着。

  毕竟这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地方,一会儿的功夫,门前的人就都散了,只留下一地斑驳的足迹。

  邢岳孤零零站在那,被空荡荡的脚印包围着。他越来越忐忑,紧拽着背包的带子,拼命向更远处望去。

  空气安静而又纯粹,没有杂质,视线轻易就能抵达很远的地方。

  可是那里并没有等待他的人。

  邢岳很难过,悬着的心随着肩上的背包一点点滑下来,沉沉地跌进积雪里。

  旁边监狱的大门正在缓缓关闭,发出厚重的隆隆声。

  好像并没有人期待他回来。他甚至想趁着大门关闭前再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