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伏第一天
“你这不是没有么。”邢岳倒是真的很想喝一杯。昨天睡得晚,这会儿吃饱了就格外犯困。
“有,后来我准备了。”项海说着就搁下遥控器,站起身,去厨房。
“哎,”邢岳把他叫住,“你坐着,我去吧。”
“没事儿,我活动活动。”
邢岳又歪回到沙发里,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发愣。愣了一会儿,咖啡的香气就飘了过来。
“咋样?”看着邢岳抿了一口,项海坐在旁边问。
“好喝。”邢岳又喝了一口,“你不来一杯?”
“我不爱喝咖啡,没这习惯。”
邢岳就没再说话,默默地喝着。
项海又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邢哥,你平时没事儿在家都干啥?”
“哦,也不干啥,就,看看电视什么的。”
项海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看样子他应该还没发现自己家的电视没插电。
“你呢?”邢岳问他。
“我啊,也差不多。”项海其实也很少看电视,偶尔打开一会儿,也就是听个响。
邢岳捧着咖啡杯,想了想,“小海,改天休息的时候,咱们出去玩玩儿吧。”
项海回过头,“行啊。玩儿啥?”
“......”邢岳卡住了。是啊,玩儿啥呢?
项海这样的年轻人,平时都是怎么消遣的?
“我想想吧。”他决定回头去问问张晓伟和郑双河。
“行。”于是项海转回去,继续调台。
新闻,国际新闻,唱戏,婆婆媳妇小姑子,广告,不孕不育,电视购物,皇阿玛,斗地主,广告...
终于,电视画面停止了切换,定在了一个东江本地的电视台。
这大概是个新闻节目,外景记者在做采访,背景像是一所高中的大门,四周围满了人,面色都不轻松。
被采访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略显勉强的微笑。
记者:您现在是什么心情?紧张吗?
中年男人:很紧张。我觉得比我儿子还紧张。
记者:这次高考,您对孩子的期待是什么?
中年男人:唉,就希望他能正常发挥吧。就怕他紧张,发挥不出平时的水平。
记者:您觉得孩子的压力大吗?
中年男人:挺大的。孩子们也不容易。不过,家长更不容易,呵呵。
“又高考了啊...”项海看着屏幕,自言自语着。
最近各种事儿太多,竟然没留意已经到了高考的时间。
邢岳也盯着屏幕,可脑子里想着别的,根本不知道电视里在演啥。
听见项海的话,他这才回过神。
记者:您的孩子有心仪的大学吗?
中年男人:有。他早就想好了,专业都想好了。
记者:那方便透露一下吗?
中年男人:呵呵,还是不说了吧。
记者:呵呵,好的。感谢您接受采访。预祝您家的考生取得好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
中年男人:谢谢,谢谢。
邢岳探过身,一把从项海手里抢过遥控器。咖啡在杯子里猛地一晃,险些洒出来。
“这玩意有什么好看的。”他飞快地切换着频道,屏幕上的人像走马灯一样地换。
“邢哥,你到底要看啥节目啊?”项海眼都花了,觉得自己都快被晃吐了。
“看这个。”邢岳终于停了下来。
“现在打进电话,不但可以享受超低折扣,还能获得一份价值998元的大礼包!”
“您心动了吗!心动了吗!!心动不如行动!!”
“大礼包数量有限...哎呀,才几分钟的时间,我们的热线电话就...”
项海皱起眉,看着屏幕上表情夸张的一男一女,又回头去看邢岳。
他竟然爱看这种节目?
邢岳却看得津津有味,眼都不眨。
就在刚才,他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个非常模糊的念头,甚至连基本的轮廓都没有。
但他能感觉得到,它已经存在了。
像深埋进土里的种子,没有发芽,但已经生了根。
如果过去已无法改变,那未来呢,可以么?
可以,一定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哦,总是想这啥那啥的...啧啧。
第六十三章
“邢哥,咱能换个台么?”项海实在受不了了。那个声称电话被打爆,分分钟售罄的限量版大礼包,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没抢完。
而且他发现邢岳也没在看,目光只是放在上面,根本没有焦点。
邢岳把遥控器递给他。
项海接过去换了个台,顿时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这时候邢岳像是想起了什么,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
等了一会儿,电话被接通,“周勋,那个刘强你们审了么?”
项海把电视关了。
“不是,我发现你们现在挺体贴啊,要不要给他供起来啊?”
邢岳左手抓着电话,右手摆弄着打火机,斜靠在沙发上,显得有些不耐烦。
“操,我亲手揍的,伤成啥样我会没数?”
项海在一旁就盯着那打火机在邢岳的指尖打转,时而停下来蹿出一簇火苗,然后灭掉,再转。
“他就是装的。这人滑得很,我建议你赶紧审,他背后的事儿还多着呢!”
电话那头周勋说了什么听不清,可邢岳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沙发桌上有一小盒薄荷糖,里面还剩了两颗。项海把糖倒进嘴里,盖子扣好,找准时机,轻轻递到邢岳手边。
“不单是涉枪的事儿,”邢岳一边讲电话,一边无意识地把薄荷糖盒子接过来,“打人的那四个傻逼就是奔着赵郎来的。刘强那天就是过去替赵郎打发他们上路的。”
项海又不着痕迹地抽走打火机。于是邢岳就开始翻来覆去转那个糖盒。
“反正你抓点儿紧吧。刘强不过是只虾,赵郎也是小角色,大鱼还在后头呢。”
“哦,不是,就是顺便问问。我找你是有别的事儿。”
邢岳一边说,一边把糖盒的盖子抠开,又按下,再抠开,啪嗒啪嗒地响。
“市里的电视台最近有过什么关于缉毒的报道么?去你那做过啥采访么?”
邢岳认真地听着,眼睛微微眯了一下,手上的糖盒不响了。
“操,可真行!”他骂了一句,糖盒应声瘪了一块。
“哼,反正这事儿是够他妈操蛋的。回头得跟徐局唠唠,让局里跟电视台那边交涉一下。要不下次别他妈指望谁能配合他们。
“嗯,行了,就这事儿。”糖盒又转了起来。
“啧,”他忽然扭头看了项海一眼,“不懂,不知道,别问我。”
“你能不能别这么磨叽?”
“挂了!”
他没好气地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这周勋,咋跟个老太太似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咋了?”项海转过头来问他。
“说知道你受伤了,问我,要不要过来看看你,还跟我打听你住哪。”
“那你咋说?”
邢岳也偏过脸看他,半垂着眼皮,“我咋说的,你没听见?”
“哦,说周队像老太太?”项海笑了起来,“那我拍马屁告状去。”
“你敢!”邢岳恨恨一指,却发现手里莫名其妙攥着一只薄荷糖的盒子,“这什么玩意儿?”
“哈哈哈哈!”项海瞬间笑翻了。
笑点总算来了,再晚一会儿他自己都绷不住了。
这时候邢岳也明白了,把空盒子朝桌上一扔,“有意思么?你几岁?”
项海仰面倒在沙发靠背上,只剩了出气儿,没进气儿。能看见他肩膀在狂抖,却几乎听不见笑声。
笑点可真低啊,也就一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