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第520章

作者:滑孙头 标签: 推理悬疑

这时候,他那双刻满沟壑的眼睛又再次溢出了泪水。

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蓝天了,就连手里这根最普通的烟,可能也碰不到了。

滚烫的泪水落在了手背上,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悔不当初地痛哭:“赵睿龙,赵睿龙,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容铮听到这,冷漠地转过身,离开了。

第604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十)沉睡的人

与此同时,距离市局不到两公里的第三人民医院突然响起了呼啸的警笛声,一辆闪烁着蓝色警示灯的救护车,正穿过街区疾驰而来。

起早挂号的居民闻声转过头,发现急诊室门口已经站了一排医生护士,神情里透着说不出的焦急。

随着一声刺耳的急刹,救护车在门口堪堪停住,医生们连忙一拥而上,然而还没等靠近,为首的医生立刻脸色大变,仓惶地退后,顷刻间,救护车周围清出了直径一米的空地。

诡异的气氛在四周蔓延,直到两秒后,车门被从里推开,一个脸色惨白的护士从里面一跃而下,带着满脸抑制不住的惊恐和慌乱。

她像掉进了血池,半个身子全是血,手里拿着被血浸得通红的棉布,一边干呕一边流眼泪。她又像摊泥,浑身发软,几乎要站不稳,全靠车门的夹角支撑着。然而当周边的人想去扶一把时,却被她反应更迅速地避开。

她抗拒着所有人,仿佛感到此时此地格外不安全,于是警惕地瞪着前方,直到力气慢慢恢复,两只脚也能动弹,她才独自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急诊室的大门。

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在场的居民都吓了一跳,但更多的是惊讶和意外于医院的表现,忍不住揣测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病,能把医务人员吓成这样。

有个大爷忍不住好奇,朝他们走了两步,然而还来不及看清楚,就被保安喝止拦了回去,这是短短五分钟内第二辆救护车了。

“太吓人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大爷抱着手臂好奇地问。

现场没人回答,医院的保安和工作人员表情严肃警惕,始终保持沉默,只有围观的居民们议论纷纷。有猜测是发生了重大的车祸事故,有猜测是某个化工厂爆炸,还有的结合最近时事猜测这又是一起残暴的凶杀案。

不对劲!

大爷皱起那饱经沧桑的额头,在混乱的嘈杂声中,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多年看热闹的经验让他此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就在这时,提示就诊的单调女人声音在头顶机械地响起,方才议论的居民闻言赶紧走了,只剩下他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辆刚驶来的救护车,从车头看到车尾。

忽然,他睁大了双眼。

他看见了。

在被花坛挡住的视线死角,有粘稠的黑色液体正淅淅沥沥从车缝隙滴落下来,带着强烈刺鼻的消毒水味,在地上形成一小水洼,乍看上去像石油的杂质,里面混合着粘稠浑浊的东西。

他不禁好奇起来,心里开始揣磨那是什么液体,这里面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时,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声隐约响起,伴随着的是救护车整个车体开始轻微的晃动,仿佛里面的不是人,而是某只巨大无比的野兽。

刹那间,他突然生出巨大的猎奇心,这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可刚往前走两步,就被保安粗壮的肩膀拦住。他遗憾地退了两步,回到原地,却对保安的斥离声充耳不闻,毕竟谁也不敢乱碰腿脚不灵光的老年人,就是医生也不例外。

他一边佝偻着腰假装捶打膝盖,一边睁大眼睛朝前张望。

突然,“嘭”的一声,一辆车撞在了马路牙子上,那拦着他的保安被转移了注意力,维持着举手的姿势,头却偏向了另一边,大爷眼疾手快,趁这个机会,突然灵活地把腰一弯,竟然从保安手臂下钻了过去。

另一边,两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少女从车上下来,他们没顾上撞坏的车,彼此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走进医院大门,像是在找什么,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

这时,一个保安走上前想了解情况,还没开口,就被女孩死死抓着他的袖子。

她用一双溢满眼泪、楚楚可怜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成年人,朝他语无伦次地哭喊:“我爸,急诊,有没有看见,救护车来的,医生,医生,救救我爸爸!”

急诊室附近,大爷绕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向救护车靠近。

他还没有耳背,能清楚听见医生们在语气慌乱地下着命令,可惜隔得太远,他只能辨认出几个名词,像换防护服,喷消毒液,转移病人,拿呼吸机,隔离等等。

救护车的车门这时候关着,那滴下的不明液体就在脚边,他拿脚尖踩了踩,发现那东西是黑色粘稠的胶质物,被他轻轻一搅动,黑色杂质边缘又露出深红的颜色,又像是血。

他感到一阵反胃,却依旧好奇,趁着没人注意关头,把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刹那间,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从打开的车门渗出来,像菜市场里腐烂的内脏,他猛地憋了口气,捏着鼻子朝里看去。

紧接着,他惊呆了。

那救护车狭窄的车厢里,躺着一个巨大的胖子,是个中年女人,身上寸缕未着,圆滚滚地瘫在床上。

整个车厢一塌糊涂,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她的排泄物和血也厚厚的在地板上积了一层,几乎溢满了整个车厢。

这个胖女人病得很严重,外表的皮肤上起满了黄豆大小的痘粒,还有圆形的红疮,那股浓稠的恶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疑心她已经是个死人,可她胸膛还在上下起伏,两只被捆绑住的手也在剧烈地挣扎。

大爷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缩回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胖女人又嚎叫起来。

与此同时,刚更换好防护服的医生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连忙回头,只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爷跌坐在地上,不停用手指着那开着门的救护车。

他惊恐万分地睁大眼,结结巴巴地喊:“手,手,她把手扯出来!”

医生本来就心情焦急,看到不守规矩的大爷更显得不耐烦,他一边叫保安,一边不客气地训斥,同时心里感到烦躁,这些大爷大妈平时不守规矩插队抢号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来添乱。

他狠狠地瞪了大爷一眼,抬手拉住车门,准备把门关上,下一秒,他愣住了。

那病人,竟然挣开了束缚带,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竟然像脱手套一样把手从皮肤里拽出来。而那两只没有皮、几乎全是骨头的手,正在使劲抓扯着身上的皮肤,露出一道道像被尖刀刮过的伤痕。

随即,他立刻回过神,一边快速地跳上车,一边叫喊其他人帮忙。

保安用力拽起吓破胆的大爷,余光瞥了一眼车内,发现那是个女病人,而之前救护车上的病人,他记得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看来那两个孩子应该是找错了医院,保安这样想着,拽着大爷朝门卫室走去。

把大爷安顿好,那保安大汗淋漓地回头,只见四周已经空无一人,路边撞坏的黑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而那对找爸爸的兄妹,也跟着不见了……

……

医院住院部十六楼,李姐提着保温桶走进病房,刚坐下,护工就拿了盆热水走进来。

他看见李姐,就朝她热情地一笑:“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李姐把保温桶放好,轻声说:“来这里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护工笑了笑,熟练地把病床上的男人翻过身,然后解开他的衣服,用浸了热水的毛巾一下又一下擦着他的背,愉悦地说,“前几天医生查房的时候,他手指动了,医生说这是好兆头,没准哪天就醒了!”

“的确是好兆头。”李姐平静地点点头,从胸前扶住男人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臂,又叹了口气,“王叔,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

“辛苦啥,应该的,要不是他,我那娃……”说到这里,护工喉头一哽,收住了声。

他们同时沉默了,凝望着床上沉睡多年的男人,曾经那张鲜活年轻的脸只上剩下平板的病容,他变得消瘦、苍白、安静,宛如一个死人。

一个沉睡的男人,谁也不清楚他能不能醒来,医生无法给出保证,只是说“可能”“或许”,他们从内心怀揣无数次希望,又痛苦地失望。

时间消逝,他的肌肉无法抑制地开始萎缩,男人慢慢消瘦,变得无比苍白,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记忆里那个健康的年轻人再也不在了,他们流干了眼泪,耗完了内心所有的期盼,到最后只剩下平静。

护工干涩地摇摇头,长长吐出口气,他生怕会擦坏男人的皮肤,所以过程中特地放轻了动作,就像他平时做的一样,小心翼翼地照顾这个男人,那样漫长的时光里,他从没有过一丝抱怨。

这个男人最开始是他的恩人,可跟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成了他的家人,也成为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

他感觉,他不是在照顾病人,而是在照顾自己的儿子。

他期盼有一天男人能醒来,让自己看一眼他穿警服的模样,那应该无比帅气,无比耀眼。

擦完全身后,护工已经大汗淋漓。李姐给他递了一份早点,轻声说:“王叔,歇歇吧,今天我来,是给你,还有小景,说个好消息。”

“九年了,儿子都成家了,我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护工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我只想听到一个好消息,就是小景醒过来。”

李姐捏了捏男人温热的手,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灿烂的笑容。

她望向护工,语气格外轻柔地说,“那案子,马上就要重启了。”

护工一愣,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第605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十一)出事

王叔愣在原地,整个人好像凝固了,呼吸都开始变得绵长,手里的毛巾“滴滴答答”往下落水,淋湿了鞋面,他却仿若未觉,只是睁大了那双刻满皱纹的眼睛,屏气凝神地看着她,轻声问:“怎么回事?”

“是其他案子牵扯出来的。”李姐谨慎斟酌了下词句,随后压低了声音,“那案子现在还在调查,具体情况我还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当年的事,有人提供了新的证词,领导们很重视,估计应该很快就会重启调查。”

王叔露出难以抑制的笑容,在狭窄的病房里来回走了一圈,又走到角落拿起拖布打扫卫生,好像这消息好得格外振奋人心,让他疲惫一扫而空,仿佛瞬间年轻了好几岁,腰不疼腿不酸了,一时间有用不完的力气。

在过去的时光里,那些可怕又触目惊心的秘密和真相,似乎将要随着受害人的沉睡,永远尘封在岁月长河里。那时候他们也努力过、调查过,可只是徒劳。找不到目击者,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凶手,他们离真相始终距离了一堵坚*硬的铁墙,只有那个沉睡的人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他始终闭着眼,在数不清的日夜里,不知多少人期盼过、呼唤过,可他依旧沉沉地睡着,迷失在了另一个世界。而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真相只会随着他的沉睡,埋进土地,最后到棺材里腐烂发黑,永不见天日。

他们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谁能想到在这平常的一天,竟然能得到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王叔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高兴,嘴里开始哼起了欢庆的小调。

李姐看他忙进忙出,轻轻一笑,没敢打扰,把手里的豆浆倒在杯子里,拿到护士站去加热。

他们所在的病房坐落在走廊尽头,对面是厕所和水房,难闻的异味总是飘进屋里,尤其到了闷热潮湿的夏天,只待上片刻就觉得让人反胃,可他们这一待,就是整整九年。

没办法,高昂的医疗费让人望而生畏。当时他们把小景从死亡线上好不容易拉回来,却不敢告诉任何人,既没上报组织,也没通知家属。

那时候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面对的是怎样庞大的势力,只知道要保护唯一的证人,既要拼命救他,又要他不能被人发现,于是他们偷偷给小景弄了个假身份。

至于医疗费,几个人都是一穷二白的工薪阶层,一边系紧了裤腰带掏出所有存款,一边想尽办法找人借钱,到处东拼西凑,才堪堪凑够手术费。

可植物人的看护费用才是最大的开支,这钱没法报销,说出去,只会打草惊蛇,还是得他们凑。普通病房价格昂贵,出入来往人员也复杂,小景是本地人,被认出来的危险系数太大,可单人病房价格昂贵,他们负担不起。

一群大老爷们不得不四处找关系,拉下脸去医院求人,让医院给他们从杂物间腾出个单人病房,虽然不太好闻,但隐蔽安全,就在监控头底下,费用也合适,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可谁来照顾他呢?

他们这些人起早贪黑全年无休,有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都睡不了一个饱觉,偶尔还会派到外地参加任务,根本没有时间来看顾他,请护工又不知根知底总觉得不太放心。

最后是王叔自告奋勇站出来,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诚实可靠,有劳动人民拥有的一切美德。

他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小景是为了救他儿子出的事,他理所应当应该照顾小景,只有这样,他良心才过得去。

为了认这个理,他任劳任怨照顾了小景九年。

李姐拿着热好的豆浆回到病房,发现王叔正在偷偷抹眼泪,他靠在病床边,低声说:“小景,听见没,当年的案子要重审啦。实在太好了,那些坏人再也不能逍遥法外了,所以你也不能再睡了,得快点醒过来,你别忘啦,你可是警察啊,你得穿上警服,亲手去抓住他们!”

李姐一顿,没有吭声,等在病房门口,默默听完王叔的满肚子的唠叨,过了几分钟,等王叔擦干眼睛,又拿起毛巾擦桌子,她才若无其事地走进病房内,把热好的豆浆递给他:“王叔,别忙了,先吃早饭吧。”

王叔从李姐手里拿过包子,点点头,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小景,又看了一眼李姐,眼角的鱼尾纹挤作一团,他笑了笑,张口咬了一大口的包子,开心地咧开嘴,朝李姐竖起大拇指:“唔,今天这馅可真好吃!”

又是一天忙碌的清晨。

李姐跟王叔通过消息就离开了病房,可她没走,而是穿过拥挤的园区,在嘈杂声中去往了第三住院区,一个位置荒僻,但建筑很新、还没开始启用的住院楼。

赵睿龙昨晚就近被送到这里抢救,人已经救回来了,但因为窒息时间太长,可能伤到大脑,医生建议再留院观察一天,却正巧赶上病房紧张。

赵睿龙是重要嫌犯,身份复杂,涉及多项重罪,需要严格看守。领导沟通了几次,才在医院的通融下,找到这个地方。

看守的年轻刑警明显精神不济,正打着哈欠、慢悠悠地啃包子,瞳孔涣散地盯着墙上的时钟,在指针转到“3”的时候,他余光瞥见走廊尽头有人过来。

他精神一震,赶紧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嘴里,边使劲往嗓子里吞咽,边抬头朝来人打招呼:“泥界,老么兆啊!”

李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随即从背包里取出瓶矿泉水:“着什么急,慢慢吃,别噎着了,不然回头住院的要变成你了。正好,我给你拿了两瓶水,快喝两口。对了,还有杯咖啡,刚订的,过会儿送来……实在辛苦了,我给老郭说了,马上安排轮班的人,实在是人员紧张,都脱不开身。”

“没事,不辛苦,应该的,都是份内工作,没跑一线的辛苦,就是啥也不能干,坐久了有点困。郭老师更不容易,他腰不好,还直挺挺坐了一晚上,刚去找医生要膏药,马上就回来。”

那年轻刑警不好意思地接过水,但还是改不了急躁的毛病,转开瓶盖喝了两口,又急不可耐地跟在她身后小声打起报告:“赵厅……赵睿龙手术做得挺好的,就是还在睡,中途醒过一回,但好像在梦里被魇着了,一直喊救命。我进去看过两回,看他没啥事,又睡过去了,就没叫医生。”

上一篇:忘不了[刑侦]

下一篇:陆法医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