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第59章

作者:滑孙头 标签: 推理悬疑

聂建勋几个大跨步走上前,靠近尸体。

三具尸体,一男两女,以扭曲的姿态躺在地上。一个脑袋朝下,另两个脸朝上。脑浆和血混成了一团,身体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据周围的人说,人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着的,手指还能动,有个女孩,脑袋摔成了两半,脑浆从鼻腔里往外流,她还哭着喊疼喊妈妈,不过两分钟后她就一动不动了,只是睁着眼睛,手指努力向人群伸展,像是在求救。

聂建勋扯开女孩的两边袖子,左手的位置赫然刻着一只白豚,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身子里冒了起来。一股寒意爬上脊梁,寒毛都根根竖立了起来,在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后,他的胃部开始转着弯地翻腾,聂建勋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跑到树林旁“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其他人开始跟校方沟通,舒墨眼角瞥见站在一边痛哭的女人,那个女人没有穿学校里教室的制服,不过周围围着的学生都在叫那女人老师。

盯着那人的脸瞧了半晌,舒墨走上前:“打扰下,请问你是学校老师吗?我是警察。”说着把证件拿出来晃了晃。

那人点点头,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一张如花的脸上所有的化妆品都糊成了一团,假睫毛也歪到了一边,非常伤心。

“您、您好,不好意思。孩子们就是在我面前跳下来的,我、我……”话说半截,又把脸埋在手里痛哭。

舒墨觉得很奇怪,女人的表情,不仅仅是惊恐难过,还有一种愧疚的情绪夹杂在其中。

意识到这个老师可能知道什么,舒墨冲容铮使了个眼色。

女人坐在沙发里有些踌躇,她低着头,不停用眼角瞥着容铮。察觉到女人的视线,舒墨冲容铮点点头,容铮转身离开,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容铮离开后,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一直僵硬的肩也跟着放了下来。

舒墨手肘放在桌上,把桌上的热水推到女人面前,轻声问:“刘老师,自杀的学生里有你的学生是吗?”

刘老师抹了下眼睛,点头:“是的,叫做韩超,那个男生。”说完,她又哽咽了起来。

“韩超……”舒墨顿了顿,他探着身,观察着刘老师的面部表情,看刘老师眼中再次闪过愧疚,他当即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刘老师拽紧拳头,咬牙切齿,果然她知道些什么,根本不等舒墨再问,便着急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我跟年级主任还有校长都反应过,但是他们从来都没当回事。那个孩子,就是韩超,那个男生,我发现他长期被同学们欺负。”

“你是怎么知道的?”

“韩超向我求救过……有一次他的书和作业全部都被撕掉了,我找到了他的班主任覃老师,结果覃老师说只是韩超不愿意交作业,没有去管。”刘老师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颤抖着嗓音说,“都是、都是因为学校没有管,韩超第二天才鼻青脸肿地来学校。后来我问过,是谁做的,那孩子哭着求我不要管,说那些人警告他,如果他再告状,就杀了他。这群小逼崽子,真不是人。”

说到这,刘老师露出狰狞的表情,眯起眼睛,狠狠道:“后来我问过其他同学,是王迅干的。我就去跟年级主任校长反应,他们说我不要乱传言,否则就停我职。我就说如果学校不管,我就去学教局找能管的人,结果第二天我就被调离学校了。都是我的错,我太慢了,我一直在联系新闻媒体,但是大多一听到是我们学校,立刻就不理我了。学教局里门我连进都不能进,我一靠近,保安就出来轰我。”

刘老师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直接一掌拍向桌面,桌上的水七扭八歪倒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舒墨将水擦干净,看着刘老师轻声询问:“这个王迅是什么人?”

“学校里的优等生,成绩前十。他父亲是学教局局长,所以学校才包庇他。这个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做事肆无忌惮,平日里也是目无尊长。在我不知道韩超事情的时候,王迅见着我都会礼貌打招呼,装的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后来知道被我发现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总对我冷嘲热讽。那小兔崽子还带着他那帮狗腿子来跟我示威。我怀疑我家门口被泼红漆就是这小子干的!”

“哦,这孩子我真想见一见。”舒墨自言自语,抬手轻轻抚了下镜框,“不过王迅为什么要欺负他。”

“韩超那孩子,家庭情况很差,成绩也一般,但是长得很清秀,女孩们都爱和他玩。不过那孩子脾气很倔,不愿意搭理人。王迅经常会在他的书上写着什么娘娘腔、变态……警官,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定要把那个王迅抓起来!”刘老师狠狠地一咬牙,忽然悲从心来,又把脸埋在手心里嚎啕大哭。

“原来是这样。”舒墨点点头,大概是学生之间的嫉妒害了韩超。

看来他要见见这位厉害的王迅了。

……

……

见到这位王迅花了一番功夫,见到他的时候,这孩子两眼通红,好像才哭过一样。

不得不说王迅真的受上天喜爱,长了一副好皮囊。他的律师一直站在他身旁,无论他们问什么,那个律师都会搬出一大堆条例打断他们的问话。

到最后他们只好无奈地放走王迅,王迅跟着律师离开,忽然他转过头,意味声长地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看着舒墨,嘴角轻轻勾起,露出恶魔般笑容。

出他意料的是舒墨也勾起嘴角,笑眯眯地盯着他,他把眼镜摘下,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那表情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幽幽地闪着绿光,他对那个男孩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口型。

【等我】

王迅倏地愣在了原地,呆呆愣愣地看着舒墨。

忽然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拖了出去,他的父亲骂骂咧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边跟着不敢慢下步伐,边回头看。

那个恶魔一样的警察,歪着脑袋,一直盯着他。他被拍了下脑袋,吃痛地习惯性闭上眼。再睁开忽然那警察不见了,一眨眼的功夫,王迅吓得瞪大了眼睛,浑身不停地颤抖。

第66章 夜半门外婴啼声(三十二)誓言

王迅被他父亲拉走,容铮和舒墨也被人紧急叫走。

人民路派出所内,只留下一帮愤愤不平的民警。

此刻人民路派出所的民警都垂着脑袋,像是焉了的茄子,眼睛里却燃着义愤填膺的火焰。

“这、这太不公平了,学校怎么能这么处理。”聂建勋心情沉重地看着手里的通知单。

关于我校学生自杀死亡事件,做出以下回应:经查实,韩x宋x及何x三名学生私自邀约参与具有争议性的自杀性质游戏,在此过程中导致死亡。该事件中三名同学,是在校方及老师家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其中,并发生意外,因此我校不承担任何责任。处于人道考虑,校领导经严肃商议一致决定,对以上三名同学的家庭提供人道主义补偿,给予每户三万元抚恤金以表达校方惋惜之情。中考即将到来,希望同学们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挑战学校的校纪校规。

“都是些什么,三万元就买孩子的一条命,说出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还不悔改,最后还提醒学生们不要挑战学校的纪律校规。这个学校的后台怎么那么硬,真是厉害。”

“都他妈是一群官官相护的家伙,老子真想去毙了那个叫王迅的龟儿子!”

这句话刚骂出口,金所长就一脚踩进屋里,立刻厉声训斥:“你们胆子厉害,要毙了谁,来,枪子我给你上膛,按着我这儿来。”

刚刚还黑着脸昂着脑袋大骂的民警们,瞬间都偃旗息鼓,没人吭声,只是面上还带着不服气。

“学校的处理我觉得没问题,这事就这样,你们都给我老实点。”金所长说完转身看了眼四周的摆设,走上前把桌子一脚踹翻,学生们留下的杂志、小吃散落了一地。

“你们是觉得我这饭好吃是吧,这里是哪里?是派出所!搞的跟娱乐场所似的。瞧瞧,这都他妈是啥破烂东西,小咖啡厅似的。全部整改!今天必须给我恢复原样!”

“可是……”聂建勋说,“学生们有时候会过来。”

金所长个头不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他眼神阴霾,踱着步子缓缓地走到人高马大的聂建勋面前,突然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聂建勋的脑袋上。聂建勋立刻抽痛抱住头,还不等他喊痛出声,金所长又一脚踢向他的膝盖。

聂建勋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红着眼睛一脸不情愿地直直跪了下去。

金所长满意了,勾嘴笑了笑,居高临下看着刚刚胆敢武逆的下属:“你现在已经学会顶嘴了,不错啊,我看没几年你就要代替我坐上这个位置了。”

其余人低着头,不敢出声,呼吸声都迟缓了下来。

“不、不,我不敢。”聂建勋回答。

金所长转过头低下身子,嗤笑一声:“不敢?你们谁把那个什么许愿树的袋子一个个取下来的。不错啊,还找着不少好东西。厉害了,你们这是想把我们市里重点学校的领导班子全部弄下课吗?”

所有人大气不敢喘,方才所长进来的时候调查组的两个长官刚走。所长不知道调查组过来过,将过错怪在他们身上。他们想说话,但被所长更高的声音压了下去,大有谁再说话,就给谁好看,有聂建勋的前车之鉴,都不敢再出声了。

金所长已经年过半百,有的是办法教育这帮刚刚大学毕业自以为是的警员。想在人民路这块“政治前途不菲”的黄金路上当上辖区派出所的领导,不仅仅是本人的圆滑,还在于小心谨慎。

他心里明白知道,什么事情该管,什么事情不该管。

最近飘来的廉政风他是一点不怕,他一没贪污受贿,二没不良嗜好。一身干干净净,自觉没有丝毫的污点。

金所长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上面的人点点头,他就可以在政治生涯上再添上一笔。然后赶紧离开这个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人民路。

在出事之前,他刚巧正和学校的领导商量事。据说学校有学生家里发生命案,做为学校的立场,自然不想让这件事牵扯到学校。

没想到刚和学校的领导对未来本辖区的规划意见达成一致的时候,学校居然有学生跳楼死亡了。金所长当即和学校的领导一同去询问了事情发生经过,这三个学生成绩都是吊车尾,内向不合群,居然还玩起自杀比赛的游戏。

这种事情能怪学校吗?当然不能,和学校半点没关系,都是一帮成绩不好的坏学生,想着出名,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自己不爱惜生命,让自己的学校跟着倒霉。

现在的学生家长也是,明明是自己孩子的问题非要怪到学校,还居然找人围了学校贴大字报,不就是想要钱嘛。金所长想到这里,觉得还是自己太有善心,提议一人给三万,那群人才离开。

自己手底下这几个人也都是饭桶,平日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他们把屋子弄得一团糟就算了。这个新来的聂建勋真把自己当包拯了,居然还敢背着他去查失踪案,还好他及时发现,把这小子抓回来。

那个叫乐欣欣的学生写的那篇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纯粹是谣言,通篇都在诬陷自己的学校,不就是不想上学吗?

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像话,自己当年读书,那是讲求一个尊师重道。现在的学生,被老师摸两下就说性骚扰,被老师打两下,就说老师体罚。总之一句话,这帮子孩子为了不上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对新一代的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感到痛心,就这样的孩子长大到了社会,必将是个祸害。

至于那个不停上访的刘老师,真是个问题。明明韩超是个农民子弟,素质低下,性格内向,平日里成绩不好性格还不招人喜欢。

还非得牵扯到学教局局长的独子,那孩子他见过,为人礼貌,品学兼优,上次还在校长办公室看见那孩子得的奖,那叫一个夸张,简直贴满了整整一面墙。

说这样的孩子涉及校园凌霸,他是百分之百的不相信,孰是孰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偏偏自己手底下这几个酒囊饭袋多事,非得去惹别人。这就是这群孩子的别有用心,嫉妒对方的优秀,企图拉别人下马。简直太坏了!坏到了骨子里!

刚巧学教局局长和自己友好的交流了下,这事就这么过了,他也不会追究。想到这里,金所长长长吐了口气,随手拿起茶杯,把刚倒上的滚烫的茶水,朝跪着的聂建勋身上泼去。

聂建勋吃痛咬着牙根,忍耐着才没叫出口。

金所长又踢了两脚,脸上的表情才算舒畅了。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不早了,已经下午两点了。

“我先走了,一旦有任何事情,记得汇报。”金所长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下午和学校的领导约好了牌局,他可不想沾了这满屋子的晦气。

金所长前脚走,其余警员立刻熟门熟路的去拿烫伤膏,聂建勋呲牙咧嘴被扶了起来。

“小聂,辛苦了。”

聂建勋的制服剥下,浑身上下全是各种各样的伤痕,被烫红的皮肤冒起了大炮。

“忍着点,我涂药了。”一个警员说完就把半瓶酒精浇了下去,然后涂上烫伤膏,“小聂,别倔了,我们这几个当年都和你一样,但是没辙啊,学校的后台太硬了,你做不了什么,还不如好好想着,在这里做几年,调走就好了。”

聂建勋嘶嘶地倒抽凉气,疼得眼睛里全是泪花,他不发一语,只是听着,不表态。

这倔脾气,几个人无奈叹了口气,今天来了两个市局的长官,这案子还是被按下了。这不是他们能反抗的,他们只是基层派出所民警,平日里的工作也就是接接报警电话,帮忙调解下居民纠纷。

一直倚在桌边吞吐着烟的老警员,忽然站起身,将墙上挂着的【执政为民,秉公执法】的锦旗一把丢在地上,随后踩上几脚。

几个人错愕地看着忽然暴起的老警员,旁边站的人习惯性俯身去捡。

老警员一把止住那人,板着脸看向在场的五人,异常严肃地问:“我问你们,你们是为啥想当警察?”

“想养活自己呗。”

“那你做啥警察,做什么工作不比这强。”

“其实,我就是觉着稳定。”

“我想的是咱这制服威风,穿着多打眼了。不会有人欺负咱,小姑娘们也喜欢。”

一直没说话的聂建勋,抬起头看向老警员,眼睛闪了闪。

“我、我想做警察。”聂建勋说的异常认真,所有人看向他。

聂建勋眼睛里有亮光不停闪烁,他站起身子,丝毫不顾身上的伤痕,他站着笔直的军姿,大声地说:“我想做警察,我想做一名维护社会治安,保护人们生命安全和财产安全的警察。我想同恶势力作斗争,抓起作恶多端的罪犯;不让任何一个罪犯逃脱法律制裁,不管他是什么局长儿子,不管他是什么老板的亲戚。他犯罪了,我就要把他抓起来!”

大家的心都被点燃了小火苗,当年他们也是抱着这样的理想,甘愿穿上这身制服。

聂建勋红着眼,这个大小伙子,忽然热泪盈眶,他哽咽了下,继续道:“当警察很苦,没日没夜,没法照顾家里,薪水还少。还记得隔壁街的那个小张吗,就是长得跟猴子一样的小伙子。”

提起这个少年,像是触发了声音的开关,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见众人没有回应,他继续回忆:“他才十七岁,大把的青春年华,当街被个小偷给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据说那刀直接捅在了脊椎骨上,估计他这辈子站不起来了。”

在场的其余人都想起那个瘦瘦小小的少年。

对啊,小张,那少年当时为了帮一个妇女抓小偷,就要抓着的时候,那小偷的同伙直接从背后朝他捅了一刀。

他们后来去探望他的时候,那少年还笑呵呵的。问他后悔吗,他说不会后悔。但是他很遗憾,因为他想做一个警察,他想铲除一切社会的渣滓。

那少年真的是幼稚得很,那女人的钱包里只有几十元买菜的零钱,他却丧失了下半身的正常生活。

他真傻,还笑着说不后悔。想到这里,在场的六人,都无差别的捏紧拳头,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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