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行舟 第156章

作者:蘅楹 标签: 情投意合 强强 朝堂之上 年上 推理悬疑

杜昙昼还想再分析几句,前胸的伤口没来由地一痛,眼前猛地一黑,手在床边一撑才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向后倒在软垫上。

杜家爹娘赶紧扶着他躺下,杜昙昼想宽慰他们几句,张了张嘴,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哽在了喉头,让他说不出话。

杜夫人心疼地握着他的手,替他擦去了额前的冷汗。

杜将军走到院中,叫来杜琢,细细查问杜昙昼的伤情。

为了不影响他养伤,将军和夫人在盯着杜昙昼喝完了药以后,回了自家的将军府,说第二日再来看他。

两人走后,莫迟不知从哪里悄悄地钻了出来,见杜昙昼似乎已经入睡,就走到床边,替他拉上了被子。

刚把被子盖上他胸口,一抬头,就对上了杜昙昼炯然的目光。

杜昙昼脸色苍白,眼底发青,整张脸都透着重伤后的病气,唯有那双眼睛明亮依然。

“你刚才躲到哪里去了?”

莫迟面不改色:“我在后院逗猫呢。”

“我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逗猫?”杜昙昼有些累了,头枕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说吧,忽略了我这么久,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耳边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一个温热的吻印在他眉间。

杜昙昼倏地睁开眼,莫迟的脸近在咫尺。

“怎么样?”浓密的睫毛下,莫迟用一双猫一样的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杜昙昼与他对视须臾,摇头道:“不够。”

莫迟又俯下身,环住他半边肩膀,算作一个拥抱:“现在呢?”

“还是不够。”

莫迟似乎有些苦恼,保持着环抱他的动作想了想,直起腰,将鞋子脱掉,从床的另一侧上来,与杜昙昼并肩躺下。

他抱住杜昙昼没受伤的那条胳膊,两只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掌拢在自己心口:“现在呢?”

杜昙昼要是再说不够,他就黔驴技穷了。

好在杜昙昼只是低低笑了一下,很快就在莫迟的依偎中,沉沉昏睡过去。

莫迟把头靠在他肩头,这里离杜昙昼中箭的伤口很近,所以能闻到浓重的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但在这两种气味的掩盖之下,仍有一缕花香若隐若现。

那阵独属于杜昙昼的兰花香气,又回到了莫迟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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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还有一章,别忘了看~

第116章 陛下要见的是莫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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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皇宫川泽殿。

夜色已深,殿内却灯火通明。

自从乌今与焉弥同时对大承宣战,皇帝最信任的几名高阶武将被召入宫中,集体商讨应战之策。

如今已是他们进宫的第十日,基本的对敌策略已经定下。

乌今在北,焉弥在西北,都已陈兵于关外五百里之地。

北边的涉州关将军和西北的赵青池都已召集全州人马,日夜操练,在关防处严阵以待。

同时皇帝也已下旨,命工部侍郎带领全体修路匠昼夜不停,以最快的速度修通粮道。

但状况并不利于大承。

由于山势险峻,道路崎岖,即便召集全涉州的造路匠日夜不停地干活,也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才有可能贯通粮道。

赵青池为此特意传书回朝,向皇帝禀报说柘山关的存粮至少能让将士们坚持两个月,即便军粮断绝,柘山关的战士也会战至最后一刻。

赵将军的报国之心天地可鉴,但就连从没上过战场的褚琮都明白,饿着肚子的战士是打不赢焉弥人的。

战场上的局面本就瞬息万变,一旦战况胶着,粮道又迟迟修不通,柘山关军就算再勇猛,迟早也有撑不住的那一天。

兵部尚书提出一个想法:“陛下,眼前最大的困局就是粮道不通,如果能想办法拖住处邪朱闻,让他无法在道路贯通前发起进攻,也许燃眉之急就可解了。”

褚琮认为可行,于是向其余臣子寻求意见:“诸位爱卿,觉得此法如何?”

有人道:“此法虽好,但那处邪氏杀死木昆王子,使得乌今与其联手,同时炸毁粮道,就是为了创造于我们不利的局面,借机攻打大承,让他放弃这个到手的机会,谈何容易?”

又有武将叹道:“可惜了木昆王子,倘若他还在世,使团也能顺利进京,乌今与我朝也许就不至于此了。”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褚琮,他猛地从龙案后站起来:“被处邪朱闻追杀的那个焉弥王子,是不是当年毓安公主之子?”

“正是,此人名为处邪归仁,是毓安公主与前焉弥国王所生,前几日遭到刺杀,下落不明。虽未公布凶手身份,但也只可能是处邪朱闻下的手。”

褚琮从龙案后走出来:“假如,朕是说假如,我们派人进入焉弥,找到归仁王子,帮助他积攒势力。只要他有了能与处邪朱闻相抗衡的人马,不就能从焉弥内部搅乱局面了吗?届时处邪朱闻为了平息国内动荡,定然分身乏术,只要他不在粮道贯通前带兵南下,我们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有大臣说:“陛下此法听上去似乎十分合理,但其中却充满了变数。这位归仁王子就算还活着,不见得愿意与处邪朱闻相争。再者说,即便他有此意,也未见得肯借助我大承的力量。更重要的是,即使归仁王子愿意在我们的帮助下对抗处邪朱闻,可处邪氏在焉弥势力庞大,他稳固的地位,岂是一个小小的王子能够动摇的?”

他说得也十分有理,殿内其余人听罢,纷纷表示赞同。

只有一个人没有附和,那就是站在群臣之首的兵部尚书。

他朝褚琮一拱手,朗声说道:“陛下此法可以一试!”

褚琮精神大振:“爱卿请讲。”

兵部尚书沉着道:“诸位大臣反对此法,皆在认为处邪朱闻势力牢固,难以动摇。可不知诸位有没有想过,如果焉弥国王和处邪朱闻都不在了,最应该继承王位的是谁?”

按照焉弥律法,国王身死后,王位可以由国王的弟弟继承。

王弟也去世后,王位就应该轮到前国王的儿子继任。

现任的焉弥国王,就是处邪归仁的父王唯一的弟弟,如果他死了,王位则理应传给归仁王子。

兵部尚书说:“臣听闻,归仁王子宅心仁厚,又受其母影响,对中原王朝非常友善,加之身体里又流淌着大承人的鲜血,倘若能由他成为焉弥国王,那么不仅今日之危可解,兴许往后百年,柘山关外都不会再起征战。”

川泽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兵部尚书冷静地说:“诸位何需如此惊讶?三年前,舒白珩叛逃之后,夜不收不就执行过这个计划么?如今,不过是让计划重启而已。”

片刻的沉默后,有大臣问道:“可是……那个计划不是失败了么?”

“谁说失败了就不能再试一次?”兵部尚书答道:“何况当时叛徒舒白珩被杀,焉弥国王受了重伤,就算没有成功,也谈不上失败吧。”

又有武将提到:“不如从两个方向着手,派两支队伍进入焉弥,一支去寻找处邪归仁,说服他对抗处邪朱闻,另一支前往焉弥王都,执行这个未完成的计划。”

“谈何容易?”有人反驳:“夜不收潜伏进焉弥都九死一生,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派进去两支队伍!”

兵部尚书早有准备,他说:“不需要两支队伍,只需要一个人。”

“一个人怎可能做成此事?!”“哪来的这么厉害的人?难不成谁有三头六臂?”

兵部尚书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坚定的目光直直望向褚琮脚前,仿佛笃定这个年轻皇帝知道最合适的人选是谁。

褚琮从一开始的吃惊,到中间的思索,再到最后的了然,前后一共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朕明白了。”他长长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般沉声道:“明日就召他进宫吧。”

川泽殿内灯火摇曳,宫阁之外的广阔苍穹逐渐变成青白色,天就要亮了。

杜昙昼昏迷的那些天,府里积攒了不少信件。

杜昙昼苏醒后,杜琢担心他的身体,一直没拿给他看。

这些天,杜昙昼在大夫和爹娘的照顾下,状态好了许多,可以在房中自如行走,昨日都能走到院里赏花了。

见他康复了不少,杜琢怕信里有什么要紧的事,于是把这些信按照送抵时间排好序,送到了他面前。

杜昙昼一一看过,又一一写了回复。

最后一封的信纸格外皱,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寄来,封面也没有寄信人的名字,只写了杜昙昼的地址。

杜琢拿起来左看右看,觉得十分奇怪:“这里面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吧?信封这么皱就不说了,怎么还用了蜡封?”

杜昙昼用裁信刀剖开封口的蜡泥,取出了其中的信纸,垂眸看了几眼,立刻问杜琢:“莫迟在哪儿?”

“不知道,可能在逗猫吧。”

“你去门口守着,见到他就走进来,什么话都别说。”

“遵命!”

杜琢掉头就跑,冲到门口站定,向木雕一样笔直笔直地望着前方,替自家大人忠心地留意着莫迟的动向。

杜昙昼深深呼吸了一下,才继续在信上看了下去。

多日前,莫迟当众越狱后,他曾给毓州刺史去过一封信。

信里询问的不是与莫迟有关的内容,而是关于兵部造册上,周回那个被篡改过的死亡日期。

在明面的记录上,周回和那只夜不收小队里的其他人,都是死于三年前的舒白珩叛乱。

但事实上,周回是直到两年前,才作为鹿孤死在焉弥王都。

莫迟化名乌石兰潜伏进焉弥,这件事在赵青池手中,是有造册可查的。

可周回此名却从未被赵将军提过。

因此杜昙昼猜测,这种死亡日期的相悖之处,一定不是因记录人的大意产生的纰漏。

其中,一定有什么细节是不为人所知的。

那时他向毓州刺史问这些,是为了替莫迟洗脱罪名,只是还没有等到回信,他和莫迟就遭遇了处邪朱闻。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看到了刺史的回复,已是收到回信的十几日之后了。

看完信里的内容,杜昙昼才明白,刺史为什么要将信封弄得皱皱巴巴,却还要特意用蜡泥封口了。

他不落款,是害怕这封信被有心人拿走。

他担心信中内容泄密,于是用蜡封了个严严实实,这样就算有人想要拆开,一不小心就会将其撕毁。

里面所写的,是当年赵青池曾经制定过的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获得了皇帝的同意,为了减少泄密的可能,褚琮只告知了朝中的几个武将,就连杜昙昼都对此毫不知情。

刺史告诉杜昙昼,如果不是舒白珩已死,而莫迟已经从焉弥全身而退,他是不可能将这个计划透露给杜昙昼知晓的。

全文看罢,杜昙昼合上信纸,半天才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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