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刑侦 第62章

作者:一两烧刀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制服情缘 推理悬疑

他总觉得,邵烨在简沉病房里停留的那几分钟,绝对说过什么别的。

“霍队,邵烨追不上了!”杜晓天喘着气冲进人已经足够多的病房,“他早就买通了这里的护士!晚上有护士给他注射大剂量吗啡!并且伪造了邵烨的心电监护仪数据,让警报响起,随后以抢救为理由驱散了病房内的看守。”

正因如此,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病人才能奇迹般从杂物间翻窗、借助消防梯到达四楼,进入简沉的病房;

也正因此,他才要掐着时间离开,哪怕警察不来,药效褪去之后,他也会失去行动能力。

“他从四楼窗口出去后沿着墙体装饰走到一米外的消防梯处,被接应的人带走,我们根本来不及追上!”杜晓天怒吼了一声,懊悔道,“早知道这样,就该把这孙子直接拉进局里,管他会不会死在局里!教唆犯罪够他吃一壶的了!”

“等等,我总觉得哪里不对。”霍无归摆了摆手,示意杜晓天先别开口,某个疑点一次又一次试探着从水面下浮现,仿佛想要提示什么一样,湄沧江上,那幽幽绿光又出现在眼前。

如果邵烨真的没杀人,他到底有什么必要如此大费周章逃跑?

沉寂的夜色中,五个女孩静静地漂流,夜色中浮动着她们生命最后的光,和最后的呼救。

沈容之。

苗胜楠。

詹素云。

包楠。

卢琳。

五个女孩的名字在脑海中浮现,一并出现的还有她们极为惨烈的死状,腐烂冰冷的尸体。

霍无归猛然起身,觉得自己仿佛想到了什么。

“叮€€€€”手机铃声响起,他飞快接了起来。

那头,李仲洋一五一十地读着报告:“之前简法医要我测的两个样品,我都测了,您走之前追加的几个样品,我也一起试了试,结果现在告诉您。”

“我剪下来一块简法医的笔记本,取水溶液做了测试,那只钢笔的墨囊里也确实有残存的墨水,这两个样品中都检测到了镭同位素的存在,并且数值符合简法医所说的范围,可以初步判断,它们是同一个来源。”

这足以证明,凶器是邵烨给出的,他并非无辜的受害者,而是教唆者。

但这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霍无归带着强烈的预感问道:“那后来给你的样品呢,结果怎么样?”

“一样。”李仲洋言简意赅地回答。

一样!

霍无归走向杜晓天,手指微微战栗,心脏猛然缩紧,声音嘶哑中带着难以置信:“我们一直以为,波坤和余勤交换杀人,让余勤杀死了卢琳,而余勤也这么承认了。”

幸亏未雨绸缪,多此一举,让李仲洋多测了几个样品。

否则这件事可能永远都不会被揭露。

“怎么了,不是这样吗?”杜晓天疑惑道。

余勤都认了,这还能有什么变化吗。

霍无归高声道:“卢琳的伤口深处,检测到了来自某处古河道的水样。”

钢笔中的水样会随着毛细作用逐渐回流进墨囊。

所以其他尸体的伤口都无法检测到古河道水样的存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卢琳被杀的时候,那支钢笔刚刚被简沉洒上水。

那时候,简沉已经吃晚餐了。

而卢洋送卢琳去车站是下午,这和余勤所说的犯罪时间有偏差!

“得到父亲无尽溺爱的人,还有卢琳。”霍无归朝着简沉,说出只有他们二人明白的结论。

满屋的刑警目瞪口呆地看向霍无归。

他大步向外走去:“立刻给卢琳的尸体进行三检,卢琳的死和其他人不同!”

作者有话说:

小赵:一章结束了,我花还没插完呢。

坏消息:明天又上班了,好消息:过两天就放假了,放了继续日万。

56 ? 嫌疑

◎简沉和嫌疑人沆瀣一气。◎

“我们曾一度考虑过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在杀死卢琳的时候, 波坤使用了交换杀人。”

清晨的海沧,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尚未醒来,北桥分局的会议室里已经座无虚席。

霍无归站在白板前, 面色森冷到令人不由感到压迫的程度:“最初,我们的推断是, 卢洋曾经见过魔术师, 为了避免被认出从而导致之后的金佛伪造工作受到阻碍,波坤采取了交换杀人的手法。”

既然卢洋和马戏团之间确实存在交易关系, 那个这个构思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但根据网警、图侦对卢洋住所、单位和一切运动轨迹的排查, 以及卢洋和波坤通讯记录的彻查, 可以发现, 这两个人之间毫无交集。”霍无归面无表情道。

事实上, 这个推论早已被否决。

但以当时的线索, 他们唯一能得到的答案只有,卢洋和魔术师曾产生过某种卢洋本人并不知情的交集。

胳膊还吊着的杨俭用左手举手提问:“所以波坤到底有什么必要和余勤交换杀人?”

既然和卢洋见都没见过一次,比起找毫无杀人经验,用了好几遍才成功的余勤,当然是自己亲自动手更靠谱才对。

霍无归居高临下, 盯着杨俭, 一副思考应该把杨俭发配去哪个郊区派出所的表情, 严肃道:“因为从最开始, 需要被掩盖的人就不是波坤, 而是另一个。”

杨俭显而易见地从霍无归的眼神中接收到了危险讯号,暗自腹诽,简沉在的时候, 霍队就是圣母玛利亚, 动辄大赦天下, 连分局的宵夜档次都跟着拔了一档;一旦简沉不在,他霍队分明是西王母,一言不合就谋算着将人贬下凡间。

霍无归无视杨俭精彩纷呈的表情,按动遥控器,投影在屏幕上投射出两个身影:“我们不难发现,余勤和邵烨的身高、体型、年龄都极为相似,这也意味着,他们手持钢笔,刺入卢琳颈部动脉的角度也很可能相似。”

“根据我们的调查,马戏团的首领,曾经的魔术师邵天高,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经死了。”霍无归眼神锐利,面色冷如坚冰,“他的亲生儿子,邵烨,继承了魔术师的名号,与他的养子波坤一起,共同维持了马戏团的运作。”

“关于邵烨,最重要的铁证就是这支作为凶器的钢笔。”他提起物证袋,向众人展示了一圈。

那支钢笔被波坤投入大火,烧得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笔杆。

众人朝着那支钢笔投去探寻的目光,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霍无归顿了顿道:“一个月前,五月十九日,卢琳被害当天,简沉和邵烨曾在海大食堂就餐,进门时,简沉和……送餐机器人相撞,倒地的同时摔碎了一瓶取自古河道的水样。”

会议室里发出一阵不太整齐,但很有默契的憋笑动静。

“这瓶水洒在了邵烨身上,也洒进了他口袋里的钢笔上,由于表面张力,水浸润了笔尖,附着在了笔尖上,根据学生论坛的照片记录和简沉的回忆,我们确定,这件事发生在当晚六点。”

得益于简沉是海大法医系赫赫有名的学神,以及众所周知的校草,才能在学生论坛留下了大量照片记录,以及目击证人的讨论。

否则,海大食堂那一周一覆盖的录像,根本派不上任何用。

“而卢琳的颈部伤口中,检测到了该水样的成分。”

霍无归说罢,为在座各位刑警贴心地附上了简明扼要的翻译:“首先,这份水样的水源地因为汛期已经被淹没,可以说简沉摔碎的那瓶就是最后的孤品。”

“其次,钢笔尖上的水样一旦接触到外界,就会破坏表面张力,并由于毛细作用,被吸回墨囊中。”

根据凤临河畔小院的监控和路过车辆行车记录仪调查,波坤于五月十九日当晚七点,将沈容之从年华福利院转移进小院,随后完成杀人、分尸。

杀死沈容之的同样是那支钢笔,她的尸体里却没有了水样的存在,说明在她死亡之前,钢笔就已经被作为凶器使用过了。

所以卢琳只能死在当天下午六点到晚上七点之间。

霍无归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已经有人意识到了问题:“我记得,余勤被火车站前的监控捕捉是当天下午……”

那个午后,天还没黑的时候,余勤就已经驾驶自己的私家车,开回了正德村里。

那时候,邵烨的钢笔还没有被简沉泼上水。

如果真的是余勤杀死的卢琳,那她的颈部不可能检测到古河道水样的存在。

“从这一点来看,余勤只是伤害了卢琳。”霍无归给出了结论,“真正杀死卢琳的,是邵烨。”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清俊疏离的脸,淡淡道:“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波坤要大费周章,做这样一番安排了,因为邵烨和卢洋,都是海大教职工。”

他们在一个学校里授课,在一个会议室里开过会,在一个食堂吃饭,住在同一个家属院。

卢洋确实没见过马戏团的任何一个人,所有联系都通过贾富仁作为中介,但€€€€

没见过作为犯罪分子的邵烨,不等于没见过作为海大最年轻副教授的邵烨。

卢洋作为一个安分守己的大学教授,究竟是如何踏上贼船,开始帮助犯罪分子走私文物、伪造赝品,这一问题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邵烨就是卢洋走上犯罪道路的那个领路人。

至此,六一九特大杀人案彻底走向了尾声。

除了已经潜逃的邵烨,和下落不明的真佛,五名无辜女性受害者的死亡和牵扯其中的多个环节,终于真相大白。

仅仅是因为嫉妒卢琳得到的父爱,邵烨竟丧心病狂到了铤而走险也要亲自动手,杀之后快的地步。

霍无归沉默片刻,扫视众人道:“同志们都辛苦了,接下来,除了结案报告和证据移交,我们全力搜寻邵烨和金佛的踪迹,明白了吗?”

“明白!”

只有二队一个见习警默默举手,小声问道:“霍队……我有个问题。”

“你说。”霍无归颔首示意对方。

“按照目前的线索来看,法医室新来的简法医是邵烨的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并且两人还维持了数年的医患关系。”这名见习警低着头,声音不大,却满是意味深长的暗示,“并且,据我所见,邵烨最终是在简沉的病房里消失的。”

霍无归猛地朝对方瞥去,突然察觉这人看起来格外眼熟€€€€

昨天晚上,邵烨从病房消失的时候,值班警察正是这个年轻的见习警。

如果不是因为他轻信护士所说的,抢救时无关人员不得入内,邵烨或许不会抓住时机离开病房。

霍无归眉头微蹙,意识到这不失为一种矛盾转移,在自己被问责之前,先将简沉推了出来。

碍于身份,他并不能直接说出任何主观定论,为简沉辩驳。

但霍无归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一起的一队刑警就已经开始不满了。

杨俭先发制人,白了对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们简法医,在你眼皮子底下和犯罪嫌疑坑瀣一气,把人放跑了呗?”

“我可没这么说。”明里暗里指控简沉的见习警耸了耸肩,“是你们自己太敏感了吧。再说了,就算不是一伙的,谁知道他看见老朋友会不会心软,一时糊涂?”

“沆瀣一气。和昂沆!”赵襄叹了口气,忍不住给杨俭纠错,又强调道“简法医是受害者!”

和一个犯罪组织首领朝夕相处,做了整整六年室友,甚至将对方看做最信任的朋友,以及最信赖的医生,倾诉了六年的心事。

这根本不是什么友谊,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