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楚氏十六戒
铮——
铮——
好像有人正在门外磨刀。
纸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轮廓像是一个男人,高大魁梧,提着一把阔刀,从屋外缓缓走过。刀身很长,大约能垂到地面,楚静渊和唐申听见的磨刀声,或许是刀尖划过地面的声音。
有液体沿着刀刃流淌,淅淅沥沥地,往下滴。在这种情景下,看见的人,当然不会认为那只是刀身上的雨水。
须臾,黑影在走到窗户正中央时,停下脚步,抬头。
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退后!”
楚静渊瞳孔收缩,将唐申往身后一护,凭空抽出一把通体赤红的唐刀。
电光石火,映在窗纸上的黑影一动,窗影破裂,一把百炼钢刀破窗而入!
楚静渊双手握刀,向上一架,唐刀红刃和阔刀的长锋堪堪在他脸侧交错,嗡鸣铮响。气势霸道,竟连他眼前的空气都为之震荡不已。
阔刀上所附气力之大,震得他双手虎口发麻。他将刀锋往旁侧一甩,生生击偏了运刀的轨迹。噌然一声,阔刀的刀尖像切豆腐一样,深深没入他身后的墙壁中。
紧随其后,数把匕首、短剑、矛戈仿佛凭空出现,接连飞来,在破损的格窗上绽出一朵铁花。
楚静渊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唐刀一抡,卷出一道赤红的扇形,将袭来的武器一举击飞。紧接着他向前一步,刀锋横扫,气势锋锐无匹,一道刀风将门窗全部击碎,轰的一声,残骸向走廊外庭院中飞去。
门外庭院寥落冷寂,竟空无一人。
“外面没人。”楚静渊回头对唐申说。
唐申:“逃跑了?”
“不,从一开始就没人。我刚刚看见他刀上滴血,但走廊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更何况,刚才你我都没有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楚静渊说,“青羽王府上闹鬼。”
唐申沉吟了片刻,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即使是最小的一把兵刃,他捡得也很吃力:“武器炳上有剑纹,和那把钥匙来自同一个地方。应该是武库。”
“那我明白剧本想让我们干什么了。”楚静渊说,“刚才窗外那个黑影,轮廓明显很高大,和六少爷所说的习武的大少爷很像。所以这个情节的意思是,大少爷是是个喜欢随地乱丢玩具的人,我们要帮他把玩具捡起来,归还原位。”
唐申:“……不无道理。”
楚静渊说:“那我们去找武库?”
唐申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目光扫了一眼屋外满地的狼藉。楚静渊顿时明白过来,受到身上携带的负面影响,让他避开这么多障碍物走出去,实在是有点为难。
楚静渊嘀咕了一句“好一个身娇体软”,走到唐申面前,朝他伸出手:“我抱你走?”
唐申看了他伸出的手一眼,没有回应。
气氛再度尴尬而且凝重。
楚静渊这才想起来,【唐申】性格保守内向,不太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忌讳和别人亲密接触。他叹气,皱着眉头从背包里拿出道具,一台轮椅凭空出现在屋前。
“走不动就坐轮椅吧,我推你。”
唐申跨过地上散乱的兵刃,坐上轮椅。
推着轮椅,行动速度当然要要慢上许多。楚静渊原本是很暴躁的性格,在唐申面前,却表现出了出奇的耐心。他推轮椅的动作很稳,一路推出这处小院,轮椅几乎没有颠簸。
青羽王府很大,他们绕了不知道多久,才找到一扇隐蔽的、门面上刻了一把剑纹的侧门。这扇门前面悬着一盏白灯笼,没有上锁,只是上了一把轻易就能打开的插销。
将门推开一看,一处宽敞、整洁的演武场出现在他们面前。武场中央是平地,两边一侧是十八般兵器的立架,一侧立着插满箭杆的靶子。武场后面才是武库,远远可以看见上锁的门扉。
而在武库前面,武场正中央,停放着一口引人注目的巨大棺材。
第187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四
由于裴尧一路都在说些离谱万里的可怕猜想,衔月和裴尧二人走走停停,是最后找到钥匙对应的房门并且进入客房的一组。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嘛?外面看起来一副落败的样子,房间里倒是挺整洁的,桌子上也没有灰什么的。”裴尧一边说,手指一边在桌面上蹭了蹭,然后举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得感叹,“哎,衔月姐,你说咱们在这儿睡到天亮,是不是也能算通关了啊?”
“你若是不怕,也可以睡的。”衔月将怀里抱的兔子放在椅子上,打开衣柜瞧了一眼,又挨个将抽屉拉开。
“……我原来不怕的,你这么一说,我顿时有点怕起来了。”
裴尧说着,搓搓手,又好奇地看向了趴在椅子上的小白兔。
“衔月姐,这只兔子是你的宠物吗?剧本可以带宠物进来?”
“哈哈哈,不是啦。这是一种特殊道具,叫做【嫦娥的兔包子】,会捣药。但是因为兔子一年四季都在发情,所以做出来的药都自带性奋效果……不可以随便摸哦,会咬人的。”衔月笑眯眯地回答。
裴尧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在衔月做介绍的时候,兔子好像不高兴地斜了衔月一眼。
他讪讪收回了自己刚伸出去、想摸摸兔子耳朵的手:“我以前也养过兔子的,也是小白兔。”
衔月说:“嗯,后来呢?”
“那时候我特别小,那只兔子长什么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裴尧说,“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天我下课回家,奶奶从乡下进城来看我,给我做了一顿红烧肉。我跟奶奶说今天的红烧肉特别好吃,奶奶说是吗,当然啦,那可是你亲手养大的兔子。”
小白兔的耳朵抖了抖。
衔月也愣了一下,然后说:“那你岂不是特别伤心?”
裴尧说:“对呀,我伤心极了,哭了一晚上。然后第二天我奶奶跟我道歉了,说不应该把我的兔子煮掉,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衔月问:“你原谅她了吗?”
裴尧很诚恳地回答:“我跟她说:那怎么行!兔子肉很好吃,我很难过,但下次还要。”
衔月:“……”
小白兔:“……”
小白兔从椅子上跳了下去,然后跳进衣柜里,把柜门关上。自闭了。
裴尧:“咦,衔月姐,你这兔子是不是能听懂我们说话呀?”
“不知道,或许吧。”衔月看着柜门,似乎有些感到好笑,“也可能单纯只是因为这只兔子是基佬,主动深柜了?”
柜子里面传来兔子脚脚猛拍木板的声音。
客房里收拾得很干净,衣柜、书柜、各种抽屉里,都没有多余的杂物。衔月又走到床边,将被子一掀,瓷枕被掀得滚去一边,露出底下一件藏得十分严实的绣品。
那是一枚织锦香囊,面上刺绣针脚细密,颜色搭配典雅,做工显然十分精美。但是这枚香囊被人用小剪刀发泄似的剪碎过,刺绣的部分零落破碎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染了血迹。拼凑起来,勉强可以看出一对鸳鸯的形状。
“这是什么?”见衔月找到了东西,裴尧凑过头来看。
“一个香囊,看起来绣制这个香囊的人,女红应该很好。”衔月若有所思地说。
她将香囊打开,里面有一枚刻有兰花纹饰的铜钥匙。
“我知道了,我们接下来应该去找这把钥匙能打开的门,对不对?”裴尧积极地提问。
衔月说:“对。但现在问题是,这把钥匙对应的是哪间房间?”
“啊这……”
裴尧卡住了。
衔月仔细将香囊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三姑娘房间的钥匙。”
“为什么寓v言?”
“六少爷刚刚才说过,府中只有三个姑娘。七姑娘不在府上,四姑娘是个痴儿,府上剩下能将女红做得这么好的,就只剩下一个三姑娘了。”
裴尧:“倒不一定嘛,万一女红做得这么好,其实是个男人呢?”
衔月笑道:“也不是不可能……等等,你说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他们有说有笑,柜子里又传出了兔子脚脚不耐烦地拍打木板的声音。衔月将香囊和钥匙都递给裴尧,自己打开柜子,把卷在柜子角落里不大高兴的小白兔抱了出来:“走吧,我们去找三姑娘的绣阁。”
他们走出房间,继续向王府深处走,很快找到了绣阁位置的线索。
一片灰缟的夜色中,唯有二楼有一扇窗前,悬挂着一个红灯笼。这盏红灯笼颜色极正,红光通透,将整扇窗户都照得血红血红。
在绣阁底下,只有一条极窄的楼梯可以通向二楼的绣阁。楼梯全部是木板铺制,为了阻止闺阁中的小姐轻易下楼,楼梯做得非常狭小陡仄,仅能容一人通过。
楼梯尽头,是一片漆黑。即使拿出手电筒照明,光线也全部被黑暗吸收,根本照不出物体的轮廓。
仿佛有一股恐怖的气息隐藏在那片黑暗里,若隐若现。
“衔月姐……我好像听到有女人在哭的声音。”
站在楼梯口,裴尧侧耳仔细聆听了片刻,然后对衔月说。
那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非常细微,而且断断续续的,如果不是因为王府的夜晚过于死寂,恐怕也很难听清楚。
“我还记得剧本描述里面有这样一句话,‘阁楼闺房传来女子的哭声’,这个情节场景对应的,应该就是这句话吧?”裴尧问道,“我们找对地方了?”
衔月轻轻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裴尧问:“那我们上去吧?”
但是站在楼梯口,并没有再往前走。裴尧留意到她的犹豫,问道:“衔月姐,怎么了,这座楼梯有什么问题吗?”
衔月摇摇头,带着勉强的笑容说:“我有一点点幽闭恐惧症……里面太黑了。”
“那我去探探路吧。”裴尧主动接下了这个重任,“你要是害怕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这不太好吧,毕竟上面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客气什么!我是男孩子,本来就应该保护柔弱的女生啊。俗话说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我既然要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当然也有帮助每一个人的义务!”
衔月:“?”
你问过世界的意见了吗?
裴尧说完,活动了一下手腕,踏上楼梯。
木质的楼梯,经年磨损之后,踏上去时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在黑夜的寂静里刮擦鼓膜,令人头皮发麻。
脚下的木板摇摇欲坠,每踏一步,不仅被踩中的那块木板会往下轻陷,整座楼梯也会微微摇晃,令人时刻提心吊胆,怕它会散架坠落。而且越往上走,黑暗尽头那种令人战栗的感觉,就越清晰接近。
即使裴尧胆子不小,也难免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会从楼梯上摔下去,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
但是他越想快点通过,动作就越是迟缓。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拽住,每向上踏出一步,阻力都会变得更大,身体逐渐僵硬起来。
怎么回事。
他明明没有看见楼梯里有任何东西啊?
“裴尧!”衔月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似乎有些微颤抖,“别走往上走了。”
“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