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世间 第148章

作者:楚氏十六戒 标签: 推理悬疑

只见一个身穿红旗袍的美丽女子领着一头覆盖黑甲的巨龙,撞破了房门,强行闯进书斋中。

衔月踏着破碎的门板冲进书斋,顺势抽走扎在肠子上的金剪刀。她大步迈向书斋深处,反手握着剪刀,狠狠刺进蠕动的血肉中。

“受死吧,臭男人!”

第193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十

苍行衣和释梵的一通暴打,很快让书斋中的鬼怪幡然悔悟,重新向善,瑟瑟发抖地卷缩在书斋角落。

“好疼……好疼啊……”

已经毫无威胁的鬼怪,难过地发出呻吟声,听起来凄惨极了。弱小可怜又无助。

傅逸明:“……”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面对恐怖的鬼怪;鬼怪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遇这些家伙啊?

巨大的黑龙鳞甲剥落,重新缩小回一只玲珑可爱的白兔,蹦蹦跳跳跑到苍行衣身边,被他捞起来抱在怀里。

苍行衣抱着兔子,问一脸见了鬼似的傅逸明:“你们拿到什么线索了?”

傅逸明这才想起自己拼死保护的匣子来,将它拿出来打开。

匣子里有一叠破损的信纸,以及半支珠钗。苍行衣拿走了珠钗,跟他从三姑娘闺房里取得的那半支,刚好合成完整的一支。

他拿着珠钗走到蠕动的血肉面前,唤了一声:“五少爷。”

那团血肉瑟缩了一下,不再凄凉地喊疼。

苍行衣手一松,珠钗坠落在地,重新断裂:“这是三姑娘托我捎还给你的信物。多的不必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从此情仇一刀两断,她与你再无瓜葛了。”

鬼怪呜咽了一声,伸出触手,似乎想去捡起掉落在地的珠钗。但是它最终收回了触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越缩越小,最终消失在了书斋的黑暗中。

严格来说,五少爷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性格太懦弱。然而,生于这种家境之中,处在一段对方已经奋不顾身的感情里,他的退缩,本身就像是一种过错。

另一边,傅逸明拿出了匣子中的信纸,快速翻阅,越看眉头越紧皱。

“这不是五少爷写的信,是一个姓韦的军官和北疆王世子之间的通信。”傅逸明说着,将信纸递给苍行衣和释梵,分享线索,“这个韦副将是华朝皇帝宠妃的兄长,青羽王府大少爷的身死和边疆兵败,似乎由是这个韦副将的过失导致的……为什么这个线索会出现在五少爷的书斋里?中间好像遗漏了很多环节。”

“我刚刚从三姑娘的闺房那边过来,路上遇到了六少爷,他跟我提了一些和五少爷有关的事情。”苍行衣一边抱着兔子顺毛,一边望着信纸陷入沉思,“三姑娘死后,五少爷去参军了。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他显然也死了,原因或许就是在边疆从军时,找到了这些和大少爷之死、边疆兵败真相有关的证据,所以才被害身亡……”

线索与线索之间彼此牵连,隐隐勾勒出一条剧情的脉络。

目前,青羽王府还留在府中的几个子嗣,大少爷、三姑娘、五少爷,已经全部可以确认亡故。

那么仅剩的四姑娘和六少爷呢?

他们是死是活?在王府中发生的一连串悲剧里,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灵光一闪,苍行衣忽然留意到了一件事情。

“裴尧呢,裴尧怎么没有和你们两个在一起?”他问傅逸明和释梵,“我刚才上三姑娘绣阁的时候,发现绣阁只允许女人上楼,男人上去会触发必杀,所以让裴尧先回来找你们。你们没有见到他吗?”

傅逸明愣了一下:“我没有见到他,难道他在王府里迷路了?”

“糟了,”苍行衣将信纸还给傅逸明,“在这种地方单独行动很危险,我们得尽快找到他才——”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王府。

三人同时一惊,回头看向书斋院外。

尖叫声响起的地方……似乎是王府后花园的方向!

“有人触发了高能。”苍行衣率先反应过来,朝门外走去,“可能是四姑娘那边的剧情开了,先去看看。”

一行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后花园。

院子里阴黑沉郁,假山后有一处凉亭,临水而立。亭中摆放着一张刻有棋盘的石桌,以及几张雕花石凳。

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倒在石桌边。他的大脑被凿穿,红红白白的脑浆搅得稀烂,流了一地。眼珠硬生生抠出来,放在石桌上,正瞪视着向他走来的三人。

傅逸明轻轻倒吸一口凉气,而释梵已经叹息合目,口中喃喃默念心经。

“是谁出事了?”

后花园另一侧走廊里,也出现了两道身影。

楚静渊推着唐申的轮椅,与另外三人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后花园。见到另外三人目光向他投来,简单解释道:“我刚才在演武场,听到惨叫声就赶过来了。出事的人是谁?”

“是何冬堂。”苍行衣辨认了一下死者的衣着,说道。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尸体抽搐了一下。紧接着,眼珠自动从桌上滚落,骨碌碌滚向僵硬的尸体,嵌回自己原本该待的眼眶中。

尸体致死的创伤迅速修复,在众人的注视下,由一个瘦高的男性变成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样子。她猛地惊醒,从地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口地喘气。

“小何,你还好吗?”傅逸明半蹲下来,关心地拍拍她的肩膀,“要不要缓一缓?”

何冬堂惊魂未定,也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只是连连摇头。过了半晌,她才冷静下来。

“我身份卡失效了。”她扶着傅逸明的手,站起来,“刚才我被奇怪的东西袭击了。”

苍行衣:“方便说说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形吗?”

“是这样的。我在分配到的那间房间里,找到了一把有桃花纹的钥匙。我猜可能是想让我找到对应的地点,于是一路找到了这里。”何冬堂说,“这把钥匙是通向后花园的,想起六少爷的话,我觉得这里应该有线索,于是在花园里到处查找。最后在走进凉亭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讲到这里,她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开始轻轻发抖,还没有从刚才死亡的恐惧中彻底缓过劲来。

“周围没有任何人,声音就是那么凭空响起了,好像贴在我耳边一样。那是个女孩的声音,她说,来玩游戏吧。”何冬堂咽了口唾沫,脸色苍白,“我当时一下子就浑身发冷,僵硬,根本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来。然后那个声音又说,来玩木头人游戏,从现在开始大家都是木头人,谁先眨眼谁先输。”

“我不敢乱动,就坐在桌子旁边,使劲瞪眼前的空气,但是面前还是什么都没有。很快我眼睛就酸了,我用手扒着眼皮都撑不住。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闪了一下,然后我就听到那个声音,特别开心地说……”

“‘你输了’!”

何冬堂说着,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眼睛:“然后我就死了。还好有身份卡,不然现在已经送回复苏市了。”

“这个剧本不是能带两张身份卡吗?”傅逸明问,“你怎么就切回本体了,连死了两次?”

何冬堂摇头:“我只有一张身份卡啊!我写的只有一篇原创,其他的全是同人,同人文的情节剧本没法拿身份卡。”

“早知道你只有一张卡,不应该让你单独行动的。”傅逸明叹气。

苍行衣听完她的描述,沉吟了片刻,说:“你遇到的应该是四姑娘。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她好像是王府里最棘手的那个。”

“我也觉得。”楚静渊赞同了苍行衣的观点,“我刚才在演武场遇到她,也交手过一次。她只有声音没有实体,不能直接攻击到她,而且必杀机制附着在游戏规则上,几乎可以说是无解。”

“你说你刚才在演武场。”苍行衣很快抓住了重点,“我们分配到的每个房间里,都有一把钥匙,而钥匙各自对应着一个与王府的少爷姑娘相关的地点和线索。既然现在,大家正好都聚在这里了,不如共享一下线索,看看能不能把剧情拼凑来。”

楚静渊:“可以。谁先说?”

苍行衣:“就按王府孩子的排行顺序吧,你先请。”

“行。”楚静渊点头,“我这边钥匙对应着大少爷和演武场,我在演武场里看到了大少爷的棺材和武库,之后又遇到了六少爷,听他说了一些大少爷的事情。”

“我这边获知的情节,大概是这样的:北疆军队南下骚扰华朝边境,青羽王府的老王爷和王妃战死疆场,棺椁回京之后,大少爷因为操持丧事病倒。在他病中,北疆仍然不断来犯,华朝皇帝于是强迫他带病出征。”

“最后大少爷在战场上万箭穿心而死,边防仍旧溃败不堪。大少爷的副将将他的尸首运送回京,与此同时向皇上暗示了疑似大少爷叛国通敌的线索。”

“消息真假难辨,朝野上下说法纷纭,皇帝难以决断,最终下令让青羽王府中再设法将功赎罪。至于是什么赎罪法,就不得而知了。”

苍行衣稍微思索,然后说:“接下来的展开,和我这边得到的线索,似乎是能接上的。我的钥匙对应三姑娘的绣楼。”

“三姑娘的剧情,提到青羽王府的五少爷和六少爷不是王府亲生子嗣,而是老王爷的战友遗孤。三姑娘和五少爷从小青梅竹马,情愫暗生,王府中有意让他们内部消化。但是在大少爷死于疆场之后,朝中忽然传下圣旨,让三姑娘前往北疆,与北疆王世子和亲,以示华朝向北疆的妥协和交好。这应该就是楚静渊刚才提及的让青羽王府将功折罪。”

“三姑娘收到圣旨,不愿前往北疆,想要早日定下与五少爷的亲事,以此推拒圣旨的和亲。而五少爷在听闻大少爷的死讯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和无能,刚准备开始发愤图强,考取功名,却在此时听说了心爱的姑娘要远嫁的悲讯。心灰意冷之下,登上花楼,借酒浇愁。”

“三姑娘找到五少爷,却见到他荒诞放荡的姿态,国仇家恨情伤交加之下,绝望自缢。五少爷得知三姑娘的死讯,才如雷击顶,幡然悔悟,决定参军出征以卫家国。”

“我这边的线索,内容截止到这里。”

苍行衣说完,傅逸明拿出了自己刚刚得到的信纸:“我这边是五少爷的书斋,只在里面找到几封信件,是大少爷手下一个姓韦的副官和北疆王世子之间的通信。”

“信件中提到了大少爷真正的死因。韦副将是皇帝的爱妃韦贵妃的亲生兄长,他为人品行不端,参军只是为了给履历镀金。本来在大少爷赶赴前线之后,凭借大少爷优秀的军事指挥,边疆战事一度出现转机,然而韦副将贪功冒进,在一次追击北疆余部时中了对方的诱敌深入之计,踏入围困陷阱。”

“大少爷率领军兵前去救援,为了保护韦副将中箭身亡。韦副将贪生怕死,和北疆王世子达成协议——北疆可以放他活着回到华朝,但是他必须从此成为北疆安插在华朝军中的眼线。苟且逃生的韦副将送大少爷灵柩回京,为了推卸自己贻误军机的罪责,伪造了大少爷通敌的证据交给皇帝。”

“皇帝对此半信半疑,但在韦贵妃的劝说和朝中需要有人为战败负责的双重压力下,接受了大少爷叛国的说法。”

“按照衔月小姐所说,五少爷在三姑娘死后参军,那么就应该是他在进入军中之后,发现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以及韦副官已经成为北疆走狗之事。我猜他是收集到了这些信件,作为揭发韦副官的叛敌行为的证据。好不容易设法将信件送了出来,自己却暴露在韦副官的监视之下,最终遇难……”

言尽于此,一段剧情的大致脉络,已经梳理清晰。

“我的天……”何冬堂低声惊叹,“这特么是个什么世道啊!”

“如果我没有猜错,四姑娘大多数时候,都跟在六少爷附近。我们在走廊中所听到的童谣,都是她唱的。”苍行衣说,“‘南山矸,白石烂,生不遭尧与舜禅。短布单衣适至骭,从昏饭牛薄夜半,长夜漫漫何时旦?’这首歌谣典出《离骚》,又称宁戚饭牛歌。”

“寒士宁戚不得明君赏识,扣牛角而歌,终受齐桓王重用。这首歌后世被引申为寒士自荐所用,而在这个剧本中,想要表达的,却是才华蒙尘不被为君者明辨,满腔忠心赤胆无以报国的忧愤和悲哀。”

骁勇尽忠的武将被愚蠢的下属拖累,横死疆场还要背负骂名;无辜的闺秀竟要为男人的失败担责,在和亲的逼迫与情人的懦弱中绝望自尽;而终于回头的浪子好不容易挖掘出真相,又惨遭险恶叛徒的迫害。

忠义者遭戮,痴心者被负,悔悟者无路。

偌大一个王府,曾经的满门忠烈、冠世峥嵘,被朝野的无能和懦弱推在风口浪尖上,朝夕落破近半。其中心怀忠诚与希望的、对公道心存向往的人,无一得以善终。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寥寥几字,岂能道尽辛酸。

第194章 剧本十·丧吊临人·十一

“可惜小何没有在后花园里找到线索,不然的话,我们或许可以解锁更多剧情。”傅逸明说。

何冬堂不好意思地道歉:“水平太菜,拖大家后腿了。”

“没事。剧本从四星到五星,难度是一个分水岭,必杀往往不讲道理。”苍行衣说,“对了,我和裴尧走散了,你看到他了吗?”

“啊?没有啊。”何冬堂茫然地摇头,“我一路朝后花园直奔过来,没有见到任何人。”

“走散的人等会儿再谈,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楚静渊说,“这个剧本有一点很奇怪。你们之前有没有受过伤?我在这个剧本里受伤,居然完全没有痛感。”

何冬堂愣了一下,然后说:“好像真的是……我之前被杀,虽然有被吓到,但是真的一点痛觉都没有感受到。”

“我也是。”傅逸明说,“我之前为了抵抗鬼怪,手术刀不小心划破了小腿。当时没有感觉,以为是刀太锋利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痛觉,就有点奇怪了。”

苍行衣之前没有受伤,因此没有察觉他们所说的异常,饶有兴趣地问:“有这回事儿?”

“对。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个剧本奇怪的地方确实挺多的。”释梵也开口说道,“剧本从四星到五星是一个分水岭,因为五星剧本在大部分细节上,都已经很贴近于真实世界了。然而在这个剧本里,有不合常理的地方——王府中明显荒败已久,又没有任何下人;换而言之,没有人负责卫生的清扫。在这个前提条件下,王府中桌面没有落灰,墙角没有蛛网,干净得不正常。”

“这个我也有感觉到。”楚静渊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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