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吉吉
它是靠近大门的围墙附近的一栋单独的建筑物,一层小平房,外间是保安值班室,旁边一个窗口是收发室,里面堆满了快递箱子。
建筑物后面还有两扇并排在一起的门,开口朝向停车场。
这两个房间据说以前是司机休息室和水电工呆的维修部,后来翻修办公楼时大家把一些没地方放的杂物堆了进去,装修好后也懒得搬走了,整理整理就搁那儿当库房用了。
“我就跟你们说,那几间破房子很久都没人去了。”
詹慕闲漫无头绪地一扇一扇开着文件柜的门,试图寻找废弃陶窑作坊的钥匙,“我现在真想不起来放在哪个柜子里了。”
“不忙,您慢慢找。”
俞远光木着一张脸,说出的话却很客气。
他仍然在想用什么理由才能劝服詹慕闲同意他们租用陶窑作坊当拍摄场地,整个人都有点儿心不在焉的,反应也比平常要慢。
连开了三个柜子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詹慕闲随手打开了第四扇柜门。
这里放了几个旧文件夹,灰尘乱舞,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俞远光皱了皱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目光扫向柜子里的东西。
接着他就看到了斜斜地搁在几个文件夹上的一个相框。
“哎呀。”
俞远光低低地叫了一声,伸手将柜子里的相框给抽了出来。
相框里是一张大合照,十几个人排成前后两排,前面的或坐或蹲,后面的则站得笔直,相片顶部还印着红字烫金边的标题——《200×年杏滘村村委中秋合照》。
因时代久远、冲印技术限制且保存条件欠佳,照片褪色得很严重,每个人的五官都不可避免地像加了一层黄化磨皮滤镜,扁平得看不出棱角了。
但俞远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坐在一排正中间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爸……”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微微有些发颤。
“啊呦,好多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俞书记还在呢。”
旁边的詹慕闲取过照片,语气怀念,“那时大家都好年轻啊,门口那两棵白兰树才刚刚种下不久吧?还没我们人高呢……”
“是啊,现在那俩树都长到三楼那么高了!”
郝骏捷也来凑热闹,眼睛透过詹慕闲的肩膀去看那张旧照片,还真让他认出了几个人。
“哎呦这是赵村长吧?他居然还留过这种胡子!老陈年轻时就那么胖了啊!……”
他一口气评价了好几人,最后指尖朝二排的角落一指,“还有老詹,那会儿你真帅啊,就是眼镜土了点,哈哈哈哈!”
就如他所言,詹慕闲那会儿也才二十出头的年纪,清瘦清瘦的身材,面容端正,就算这么糟糕的分辨率也掩盖不了他当年确实是个相貌堂堂的帅哥的事实。
然而这么个帅哥却戴着一副老式的塑料眼镜,不仅设计老土,眼镜腿儿上还挂了一根粗粗的安全绳——这么土气的眼镜,估计连拍时代剧的剧组都很难在市面上找到同款了。
“是啊,当年我品味太土了。”
詹慕闲苦笑了一下,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的窄框眼镜,仿佛自嘲般笑道:“所以才一直没找着好对象啊!”
然而就在这时,俞远光却从詹慕闲手中一把夺过了那个相框。
他双眼死死地铆在了发黄褪色的旧照片上,仿佛想要用目光将它烧穿一般,瞬也不瞬。
“……怎么了?”
詹慕闲语带迟疑,试探着问道:“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俞远光没有说话,仍然自顾自盯着照片看。
“俞编?”
郝骏捷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俞远光的肩膀。
“……”
俞远光这才慢慢地抬起头,目光从照片转移到了詹慕闲脸上,“老詹……你照片里那副眼镜,戴了多久?”
“好几年吧。”
詹慕闲笑着回答:“怎么了?”
俞远光定定地盯着他,半晌后,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那根眼镜绳是红色的,对吗?”
詹慕闲依然笑得淡定:“是啊,怎么了吗?”
“……”
俞远光缓缓地挪开了视线。
“没什么。”
他将照片放回了柜子里,喃喃低语,“……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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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柳弈还在詹慕闲的办公室里折腾。
詹慕闲的办公室一共有两个抽屉。
左侧那个轻轻松松就让柳弈打开了,他在里面一通翻找,没有找到什么让他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在他翻东西的同时,他打发江晓原去给詹慕闲的马克杯采样。
然而面对徒弟“詹慕闲到底哪里有问题”的提问,柳弈只含糊回答了一句,“等找到证据再说。”
小江同学干这活儿简直就是轻车熟路了,不用半分钟就结束战斗。
他将搁了棉签的采样管重新密封好,塞进自己的包里,又一步蹿回到柳弈身边,“老板,你到底在找什么啊?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呗!”
“刚才不是说过了,我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我看见了什么可疑物品,到时候就知道了。”
柳弈一边回答,一边去拉右边的抽屉。
然而这一次,另一个抽屉却上了锁。
柳弈一拉没能拉开,又大力拉了两把,还是没能拽开。
他转向江晓原:“小江,会撬锁不?”
江晓原用震惊又惶恐的眼神瞪着他老板,满脸的不可置信,“老板……你、你在说什么!?”
“我看小戚他们撬锁都很容易的。”
柳弈先是小声嘟哝了一句,然后催促道:“想办法帮我弄开它吧,我知道你行的!”
江晓原真要给柳弈跪了。
“老板你这是教唆犯罪你知道吗……”
柳弈:“只要找到证据就不是了。”
他推了推江晓原的胳膊,催促道:“快点快点,拖太久了要穿帮的!”
第129章 5.Mulholland Dr.-36
江晓原同学很崩溃,内心已经脑补了自己让人逮个现行之后被警察叔叔带走的画面了。
然而他实在太习惯听柳弈的话了,被老板这么一催,他竟然就十分诚实地思考起了该怎么撬锁的问题。
江晓原作为一个刚刚才本科毕业没两年的男大学生,当年宿舍储物柜丢钥匙什么的简直是家常便饭。
小江同学自己没碰到过这般窘境,却亲眼看过室友是怎么撬柜子的,当时他还好奇地问了问原理,对方回答了一句“别问,问就是怼进去就行”……
想到这里,江晓原低头仔细打量那个上锁的柜子。
那柜子看起来得用了不止十年了,锁头也是老式的,表面生了一层斑驳的锈渍,看着就不怎么牢靠……
小江同学抬头,用一种微妙的一言难尽的眼神瞅了瞅柳弈,然后打开包包,从里面摸出了一把指甲钳。
“那啥,老板,我先说了啊,这事儿我以前没实践过,只停留在理论层面……”
他将夹在指甲钳中间的指甲锉拔了出来,“要是捅不开,你可别骂我啊。”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
柳弈反问得理直气壮。
随后他不给江晓原反驳的机会,“别磨叽了,快撬!”
江晓原迫于老板的淫威,只得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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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对于一个只看过别人操作,自己从来没实践过的新手菜鸡来说,电影里那种靠两个发夹轻轻松松十多秒撬开锁头的“示范”都是骗人的。
江晓原谨记室友当初的金口玉言——“怼进去就行”,将指甲锉那带钩子的尖端拼命往一字型的钥匙孔塞,一边塞一边左右晃荡,动作之激烈之粗暴,把不怎么结实的书桌弄得摇摇晃晃、嘎吱作响。
终于,在他把抽屉搞散架前,不知是他的撬锁法子凑效了,还是老旧的锁头直接被晃松了,反正江晓原猛地一转指甲锉,再用力一拉抽屉,居然就真把它给拽开了。
“哈、哈哈……搞定了……”
江晓原只觉无比虚脱,差点儿就想一屁股摔坐在地了。
“辛苦了。”
柳弈将手里还捏着指甲锉的江晓原拨拉到一边去,过河拆桥之快,真是一秒都不带耽搁的。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妥妥儿的在行窃,要是真被人发现了,怕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楚。而他们浪费在撬锁上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必须速战速决,再不能耽搁。
詹慕闲的抽屉相当凌乱,里面塞了许多杂物,加上刚才被江晓原拉拽晃动过,零碎的小物件混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简直有种不知从何入手的错觉。
柳弈却半点不含糊。
他将抽屉里的杂物一件一件拿了出来。
缠成一团的工资条、信用卡账单、报销用的收据和发票、乱七八糟的各种笔和每一本都只写了几页的笔记本……
除此之外,柳弈还找到了几个药瓶。
他特别仔细地看瓶身标签,发现都是些维生素、钙片、谷维素以及辅酶Q10之类的正经药物——不管内容物如何,至少从标签上看不出异常来。
柳弈没有凭空辨药的本事,也没时间一颗颗检查里面的药物,只得暂时将它们放到一边。
就在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怕是做了无用功的时候,他抽出又一本只寄了两页会议报告的笔记本,看到了压在底下的一台手机。
柳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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