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吕吉吉
“喂?”
他翻身坐起的同时,按下了接通键。
旁边的戚山雨也坐了起来,一句话没说,但目光凝重,显然也从这不同寻常的来电时间,还有柳弈的神情中意识到了问题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柳主任,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的冯铃的声音中透着疲惫和无奈。
【夙成文今天凌晨突发哮喘,病情非常严重……现在人在市一ICU里躺着,他老婆坚决认为是有人要害死他,报警了……现在医院外已经开始有媒体聚集了,你快过来看看吧。】
短短三句话,信息量巨大,让刚刚从梦中醒来的柳弈甚至要花上三秒钟的时间来消化理解。
而当他意识到冯铃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么一个电话的时候,他立刻便答道:“知道了,市一ICU是吧,我现在马上过来。”
柳弈挂断电话,回头就看到戚山雨已经在穿衣了。
“别啊小戚!”
柳弈连忙伸手去拉人,“我打车过去就行,你在家再睡一会儿!歇着,不用陪我去医院了!”
“出事的是夙成文对吧?”
戚山雨套上毛衣,又在毛衣外套了件厚实的加绒卫衣,“如果出事的是他,这事儿迟早落我们头上,我陪你去看看情况也好。”
夫夫的卧室足够安静,柳弈讲电话时两人离得又近,戚山雨虽然没能听得很清楚,但连猜带蒙大概也知道是他们几小时前刚刚见过的那位夙成文夙大导演又叒出事了。
既然人还在ICU里,那说明还活着,不过无论最后人能不能撑过来,像夙成文这种风口浪尖上的“大人物”短时间内再度出事,他们市局肯定要给公众一个交代的。
“行吧,那我们一起去。”
柳弈也很快想通了这个道理。
时间紧迫,柳弈不再耽搁,简单套了见外出的衣服就冲进了主卧的浴室,“具体情况我们路上说。”
…… ……
……
果然,就如戚山雨预料的那样,他和柳弈刚刚乘电梯下到他们公寓负二层的地下停车场,沈遵的电话就打到了小戚警官的手机上。
【总之,先看人还能不能救回来。】
电话那头的沈遵语气中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还要仔细了解病发的经过,务必查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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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零五分。
柳弈和戚山雨赶到鑫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大批媒体车辆聚集了。
本来以“凯撒”在文娱界的地位,即便真是急病入院,也断不至于招来如此大的关注的。
奈何最近他和鹿云的八卦炒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人尽皆知,虽然警方将鹿云的死定性为“自杀”,但仍然有无数吃瓜群众坚信夙成文才是真凶,网络上各种阴谋论满天飞,版本多到连高强度冲浪的八卦爱好者都不记得吃过多少个洗脑包了。
再加上夙成文的人生得意之作《一百零一次死亡》赶在今天公映,顶着黑红也是红的营销理念,他的团队那叫一个上蹿下跳,蹭着鹿云之死的热度无所不用其极,实在是刷足了存在感,以至于现在只要是个会上网的都知道“凯撒”这么一号人物。
偏偏这个时候,夙成文自己却出事了。
虽说是哮喘发作紧急送医,可他妻子坚称他是遭人谋害的,那问题可就大条了。
这事儿要是没赶在舆论发酵前查个清楚明白,怕是“夙鹿案”要从此变成国内外知名悬案,三十年后也还有无数刑侦罪案类主播隔三差五搞个“独家分析”、“深度解读”。
柳弈和戚山雨用自己的证件通过严密的安保,乘坐原本手术时间才会使用的医疗专梯来到了位于十五楼的ICU,并在ICU的家属等候区见到了又哭又闹的夙成文的妻子佘昭。
“哭了一小时了……”
急诊科的一个医生十分苦恼地揉了揉额角,“说什么她都不听,我们也没办法……”
这位医生就是接到120的出车通知,首先赶到夙成文身边实施急救,并将人接回市一救治的主诊医生。
因为出了这等注定要轰动全国的大事,这位可怜的急诊科医生今晚的夜班注定没有消停的可能,即便现在夙成文已交到了ICU的医生们手里,他也还要坐在办公室里,接受来自警方和法医的详细问询。
“我们已经派人去安抚那位太太的情绪了。”
柳弈回答:“等她冷静下来,我们会仔细向她说明情况的。”
急诊科的医生连连点头。
接下来,他在数名警官的包围下,向柳弈和冯铃讲述了他两个小时前的出诊经过。
根据急诊科医生的回忆,以及120接线台的通话记录,今天凌晨大约四点十分,120接到了夙成文的助理席茉莉打来的求救电话,称有人突发哮喘,需要派车来救,而当时席茉莉提供的地址是鹭庭名苑12号楼的3201房。
120根据就近和空闲原则,调派了距离鹭庭名苑只有不到五公里的鑫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而当时出诊的这位王医生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见到网上腥风血雨的“凯撒”了。
“凌晨路况很顺,我们离得又近,大概十分钟就赶到鹭庭了。”
王医生回忆道:“让保安开门和带路大概也就花了五分钟左右吧,很快的!”
柳弈点了点头,“现场情况怎么样?”
“嗨,那叫一个乱啊!一片狼藉!”
王医生用了这么一个颇值得玩味的形容词。
接着他详细描述了自己所见的情景,以证明这个“一片狼藉”的形容丝毫没有夸张。
根据他的证言,当他赶到现场时,夙成文人躺在地毯上,身边围了一大圈人,闹哄哄的到处都是尖叫、呼喊和吵闹声,等他排开众人挤进去,发现病人双眼和嘴巴都处于半睁的状态,嘴唇紫绀,已经心跳呼吸都没有了。
王医生是个娃娃脸,看着显嫩,但实际已年近四旬,是个资深的急诊科大夫了。
虽说当时接诊时听说病人是哮喘发作,可他一眼看到夙成文的脖子和衣襟上还沾着黏黏糊糊的散发着酸臭味的秽物,立刻意识到这九成是呕吐引起的误吸。
于是啥都不说了,他马上和同行的另一名急诊科医生一起气管插管、清理气道、心肺复苏等等……
总之一通折腾下来,夙成文勉强恢复了心跳,但病情仍然非常危重,属于哪怕下一秒就嗝屁都绝对不奇怪的状态,于是王医生争分夺秒将人抢回医院,直接推上了ICU。
“……具体就是这样。”
王医生仔细将自己的诊疗经过说完之后,又拿出了刚刚才写好的急诊的出诊记录,“喏,详细的情况都在这里了。”
柳弈点了点头。
医生的诊疗救治过程果决又合理,没有毛病,唯一值得推敲的部分,在于:“那么王医生,你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夙成文有哮喘发作的表现,对吧?”
“对,我赶到的时候夙成文已经没有呼吸了。”
王医生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他的口腔和主气管里都堵了呕吐物,后来经过清理和插管也没有恢复自主呼吸,是我们一路捏着球囊捏上救护车的!”
“好的,谢谢。”
柳弈看了身边的冯铃一眼,见对方同样用眼神示意自己没有问题了,便收下了王医生的急诊出诊记录,向对方道了谢:“谢谢,如果还有什么问题,我们会随时联系你的。”
“好,那我就先回急诊科了,要找我打电话下去喊一声就行。”
王医生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朝办公室的大门走去。
当他快要走到门口时,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对屋里的众人说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了。”
柳弈:“什么事?”
“我当时问过围在夙成文身边的那群人有没有给他吃过什么药或者做过什么治疗来着。”
这是急诊科医生现场急救的常规问题,王医生一年出车近千次,都已经训练成本能了。
“当时有人回答说他喷了沙丁胺醇。”
王医生做了个先摇晃后挤压的手势,“说喷了没用,压根儿没缓解,不久后还吐了,然后人就倒了。”
第206章 7.Cesare Deve Morire-23
本来接下来应该和夙成文的妻子,也就是坚持要报警的佘昭进行问话的。
然而佘女士情绪非常激动,又哭又闹,那嗓门一个人折腾出了一群人的效果,ICU的家属休息区实在待不下去了,医生们只得给她找了间空置的检查室,让她在一个相对黑暗、封闭的环境里调节心情。
可怜的小林警官因为长了一张人畜无害的亲和脸,被分配到了劝哄安慰病人家属的艰巨任务。
他和另一位女警陪坐在佘昭身边,递纸巾、说好话,直说得口干舌燥,足足努力了二十分钟有余,好不容易将人安慰得收了哭声。
先前夙成文霸屏热搜,一大堆营销号跟风扒他的八卦时,作为“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的佘昭佘女士自然也不可能避开吃瓜群众的瞩目。
虽然佘昭本身跟鹿云的死没有牵扯,但若要仔细扒来,她也多多少少算是二人翻脸成仇的契机之一。
佘昭的年纪比夙成文要大好几岁,出身书香门第,父亲以前是全国作家协会里的官员。
而佘昭本人没有多少写作才能,也不怎么擅长创作,但在家族的熏陶下非常喜欢看书,后来更是成了夙成文的铁杆粉丝。
夙成文和鹿云合力创刊后,她每期杂志必定复数购入,一本拿来看一本拿来收藏,还每期都会填读者调查表,更会随表附上专门写给夙成文的长长的赞美信,以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毕竟家里有人好办事,父亲作协要员的身份注定了佘昭想要认识夙成文是件非常轻而易举的事情。
根据营销号的八卦,夙成文后来能混到文娱界“凯撒”的名声和地位,佘昭在他起步早期实在没少在背后提供推力。
但就像是不知多少文学故事里的糟糠之妻那样,佘昭本人相貌平平,并不是什么美女,年纪又比夙成文还大,两人没有生育,在夙成文成名后不久,佘昭那个能给夙成文提供圈内人脉的父亲也在一次酒宴后死于突发脑溢血了。
老丈人死后,夙成文明显就对妻子冷淡了。
他开始明目张胆地捧他喜欢的男女艺人,也几乎不在公开场合提到自己的妻子,从前那副恩爱夫妻模范丈夫的形象,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被夙成文本人给颠覆了个一干二净。
然而和评书话本里那些被渣男辜负后无计可施,只能每日以泪洗脸的弱质女子不同,佘昭完全不吃被渣男PUA那套。
相反的,她找夙成文大闹了几回,有一次直接在他的公司里掀桌子砸电脑,闹到民警出面调停的地步,为此还上了当时的八卦新闻版面,很是让考古的吃瓜群众津津乐道了一番。
如此几次之后,大约是知道妻子不好惹,又或者是对方捏着他什么把柄让夙成文只得服软认栽,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夙成文对妻子的态度又明显变得尊敬了起来。
两人经常相携出席公开的大型活动,夙成文名下的企业佘女士多半也有控股,夙导执导的电影、电视剧的制片人名单里也经常能看到佘昭的名字,颇有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架势。
现在林郁清看佘昭因为丈夫的重病大哭大闹到如此田地,多少认同了他先前网上冲浪时看到的某个营销号的观点——虽然夙成文不一定爱他妻子,但佘昭却是很爱夙成文的。
当然能在“靠山”的亲爹死后还能把持住夙成文不落下风,佘昭定然也是个有点儿手腕的女人。
而现在这个厉害的女人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带着靠背的折叠椅上,因为长时间哭闹消耗了太多的能量,这会儿明显有些过度亢奋后的虚脱了,眼睛半睁半眯,仿佛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佘女士,来,喝口热茶吧。”
女警递上一个茶杯,温温柔柔地劝佘昭喝一口茶。
佘昭倒也没有客气,接过杯子,一仰头就将温热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随后她也没将杯子还给女警,而是随手搁在了旁边的检查台上,微有些中年发福的身躯往椅背上那么一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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