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人歌者
万千思绪只在一瞬间,另一侧有信号源指示的蔡司显然也看到了那个人影,并且由于他所处的过道更靠近右侧舞台,所以更快地冲了过去。
夏青在黑暗中快步奔下台阶,不过须臾他就与舞台只剩下了三排座位的距离,但也正是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侧传来了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而且不止一个。
黑暗里夏青意识到了什么,他瞬间顿住了脚步。
伴随着蔡司的迅速靠近,他腕表上的信号源与舞台上的人影也几乎要重合到一起,就在北美警督即将靠近舞台,甚至已经看清昏暗光线中beta身上的白色衬衫时,夏青的声音骤然在黑暗和耳麦里响起:
“不要过去!”
蔡司本能地从夏青的声音里听出了极其危险的信号,他虽然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面前的beta就是信号源本人,但极强的身体控制力让蔡司迅速止住了步伐,并在下一半秒就抽出了战术背心上的手枪。
“砰。”
一道电流的闷声响起,与此同时千人剧院的每一盏灯都骤然亮起,瞬间整个空间如同白昼,蔡司的眼睛无法适应这样剧烈的光线变化,于是只能下意识用未拿枪的手挡在眼前。
而就在这短短一两秒的模糊视线中,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徐长嬴居然站了起来,并缓缓走到舞台边,静静地看着他。
而下一秒,蔡司的视力已经彻底恢复,他在看清“徐长嬴”面容的一瞬间,瞳孔瞬间紧缩。
“晚上好,先生们,我已经在此等了你们90分钟。”
那是一个有着标准英式口音的beta白人,绝无可能是徐长嬴。
蔡司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劳拉给的腕表,表盘上赫然显示面前的这个年轻白人就是信号源本身。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明明Wiesler追踪器是他亲手注射到昏迷的徐长嬴手臂里,连徐长嬴本人都不知晓这件事。
“这不可能,你是谁 ?”蔡司举起枪,神情森冷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年轻人,“艾德蒙在哪里?为什么追踪器会在你的身上!”
“哦,你是说这个?”
在夏青与蔡司冰冷的注视下,手无寸铁的beta缓缓举起手臂,在舞台探照灯的强光下,两人清晰地看见他的手臂上一道一厘米左右的血痂伤口,显然是刚刚才将生物追踪器埋进皮下。
“很遗憾,从两个小时前AGB专员登上‘oasis’游艇时,emperor们就已经知道各位的到来,并让我在此等候先生们。”
蔡司脸色瞬间惨白,他此时意识到不仅是他们,安柏和劳拉带领的AGB专员的行踪也早已暴露,一股汹涌的不安和寒意在他的胸腔里翻腾着,蔡司只能用尽全力克制住情绪,咬牙冷冷地举枪指着屋大维手下。
“艾德蒙,不,——尼禄在哪儿!”
“提比略阁下让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带几位前去与尼禄见面。”年轻白人不卑不亢道。
“回答我!尼禄在哪儿!”北美警督单手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一字一顿地厉声道。
也许是真的感知到了优性alpha专员的强烈杀意,一直保持刻板瘆人笑容的年轻人终于收敛起了笑意,转而面无表情道:“你真的以为这种威胁对我有效吗,先生?”
“你瞧,你的另一位同伴显然要比你聪明得多。”
话音落下,蔡司意识到了什么,他保持着举枪的姿势缓缓转过头,在看清身后场景的一瞬间,一股可怕的毛骨悚然的情绪瞬间在他的身体里炸开。
夏青正站在前三排座位席旁的过道里,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而极优性alpha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
因为在骤然亮起灯光的千人剧场里,并不只有他们两人。
除了夏青以外,就在他身侧的前三排座位席里,还有六十多双惊恐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正是B队此刻正在楼上甲板不断搜寻的儿童。
每一个孩子的双手双脚都被死死地捆住,嘴巴也被胶带严密地封了起来,不知在过去的年岁里经历了什么,不约而同地一声也不敢发出,只能无声地流着眼泪望着成年人们。
因为都是10岁以下未分化的儿童,所以在方才昏暗寂静的剧院里,注意力全在舞台上的两个优性alpha自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们。
“他们每一个人的座位下有雷|管。”夏青望着蔡司,仿佛是为了怕孩子听懂,用的是中文。
蔡司怔怔地望着那几十双布满恐惧的眼睛,举着枪的手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祈祷着那件最糟的事情不要发生。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只听站在舞台上的年轻人笑了一声。
紧接着,蔡司正对着的剧院大门骤然被推开。
脸色铁青的赵洋和范伦丁正被四个手持冲锋枪的雇佣兵抵着后背缓缓走了进来,范伦丁神情仓皇地抬起眼,看见了站在远处舞台旁的两人,下意识喊了一声:“长官。”
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涌进了蔡司的胸腔。
舞台两端的侧门里又走出了四个身穿黑西装的alpha雇佣兵,在被控制住的那一刻,蔡司等人听见夏青冷冷地用英语开口道:“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主持百人大会的梅菲斯特,对吗?”
被冲锋枪口抵住后背的赵洋猛地抬起头,对上站在聚光灯下白衬衫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并没有承认或否认,他只是后退两步扶着椅背,与站在四个月之前屏幕里那个噩梦般的白色房间里一样,面带戏谑地故意冲台下鞠了一躬。
既像是在为结束的戏谢幕,又像是在宣布着新的一场演出的开始。
下一秒,赵洋的视线就被黑布彻底阻断。
第129章
-
南太平洋, 11月23日,UTC-3时区的下午18点40分。
降落在SEL号后的10分钟。
在劳拉的带领下,14人队伍的C队很快就下降至游轮的第三层甲板。
豪华游轮的低层甲板一般都是廉价客舱和工作区域, 因此从11层停机坪下降的观光电梯最低只能抵达第三层甲板,如果想要抵达主机舱所在的底层甲板, 就需要更换船员内部电梯继续下降。
AGB专员们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 只见一进入船员区域,周遭的一切就像是瞬间褪去了靓丽的外壳,不仅没有了华丽讲究的装潢内饰,甚至连船舱的通道都更加狭窄低矮起来。
SEL号的第三层甲板并没有大的改动,仍然是原设计里的船员生活区, 因此当C队穿过员工餐厅时, 甚至还能看见轮班休息的船员正在里面吃晚饭和打牌。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们看见全副武装的刑事专员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将他们当成永生会的武装分子, 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熟视无睹地继续扔手里的扑克牌。
直到数秒后,其中年纪最大的船员才意识到不对,走上前用西班牙语问他们是谁。
而回答他的则是专员手中的冲锋枪枪口, 亚洲分局专员高捷更是森冷地用西语道:
“AGB办案, 走开!”
在听见AGB这个单词时, 几乎所有船员都瞬间僵在原地, 挡在狭窄通道里的船员也立刻慌不择路地让开——似乎他们从未想象过有一天会在船上看到真正办案的IGO体系人员。
船员的生活区域并没有雇佣兵把守, C队几乎是畅通无阻地就抵达了船尾部的员工电梯,在进入犹如陈旧货梯的电梯之前,站在劳拉身后,个子与她一般高的女性alpha队员,也就是齐枫, 有些担心道:
“劳拉老师,我们不用控制那些船员吗?他们应该会通报屋大维他们吧。”
劳拉阔步迈入电梯,摇了摇头道:“没必要浪费时间,现在游轮上的武装人力有限,屋大维提比略那些怕死的emperor不可能减少顶层甲板的人力,而剩下的人安柏、塞缪尔已经牵扯住了一部分,留给我们的不算压力。”
正如劳拉所言,底层甲板虽然被安插了十来个雇佣兵,但看上去更像只是船舶技术区域的日常安全保障,因此整体素质参差不齐,C队在10分钟后就顺利地进入到了核心的技术区域,并直接扣押了轮机部船员。
由于主机舱是在底层甲板下的船体之中,需要通过更加狭窄的楼梯进入,劳拉蹲在舱口向着里面看了几秒,当机立断道:“一半的人带着轮机长跟我一起下去,另一半人带着二管轮去主甲板上爆破应急发电机组。”
应急发电机组会在断电后45秒内重新供电至少3小时,所以想要让整艘船彻底失去动力,需要将两个发电机组一起毁掉。
劳拉心里明白这一临时行动存在着难以预估的风险,因此刻意没有给最危险的主机舱分去更多的人员,她与安柏需要为每一个年轻专员的生命负责。
齐枫已经跟在劳拉身后一起行动了半个月,此刻更是二话不说地就主动押着轮机长一起下了楼梯。
SEL的轮机部人员与普通船员不同,都是来自欧洲的高资历技术人员,其中的轮机长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德国大胡子,此刻虽然面对突然出现的执法人员脸色苍白,但还算镇静和配合。
15万吨的SEL号游轮的主机舱非常庞大,等到齐枫真正走下钢制楼梯后,才发现里面足足占据了两层甲板,俨然就是一个小型工厂,光是一个4米高的主推进系统就有3个轮机部值班工人守在旁边。
劳拉走在最前面,而齐枫和北美专员邓普斯押着轮机长紧跟在后面,正在忙碌的船员听到脚步声刚抬起头就对上了全副武装AGB专员们的枪口,他们与一路上船员们的反应一样,都是满脸的意外和惊慌。
“把所有人都集中到发动机这边。”等到C队队员都踩在绿色的内部甲板上,劳拉对着身后的队员道。
“是。”
中国籍AGB警督高捷立刻就对同伴们偏了偏头,众人迅速四散开来,很快将整个空间里穿着蓝色工服的16名船员都集中到了一处。
船员的肤色不一,可以看出来自不同的国家,年龄大致都在30岁到50岁之间,此刻都一脸紧张地盯着被AGB专员拿枪抵着后背的轮机长。
“这里的人齐了吗?”
劳拉扭过头冷冷看向齐枫身侧的德国人。
德国大胡子强装镇定地数了一下,最后用英语磕巴道:“16个,齐了。”
“很好,要劳驾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了,”劳拉又看向队员道,“先不捆他们,发电机组着火后可能会有火灾,他们逃离起来会比较困难。”
“发电机组着火?”德国轮机长瞬间愣住了,他神情终于慌张了起来,“那整个游轮都会失去电力,而且发动机也会停车,决不能这样!”
“很好,我们的目的就是这个,反正只是失去航运动力,又不是炸毁整艘船,”劳拉戏谑地笑了笑,随即继续看向神情紧绷的德国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有,有的,”轮机长用不太流利的英文连忙解释着:“——发电机组采用的是氢气冷却系统,如果你们强行爆破,氢气泄露的话就很有可能引发爆炸,不仅会波及整个主机舱,还可能损毁压载水箱。”
“压载水箱?”邓普斯皱着眉头道,“那是什么?”
“在船体最底层的舱室,用来调整船舶重心的,如果破裂海水倒灌的话,整艘轮船都会失去平衡,”德国人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瞥向船员们,似乎想要证实自己没有说谎。
“船会翻?”劳拉抬起头看了看开阔先进的主机舱,似乎无法想象这个宛若小型城市的庞然大物会发生海难。
“当然会翻,”大胡子一脸惊恐,他哭丧着脸努力解释道:“这可是所有船舶最大的灾难,极端情况下就算是巨型游轮也是可能在20分钟内倾覆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齐枫看向劳拉。
“发电机组必须要破坏掉,”劳拉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B组登船已经过去了35分钟,想来他们的任务出现了困难。
“你们的人能将氢气关掉吗?”劳拉道。
德国人怔了怔,随即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叫两个人出来,随同我们去关闭冷却系统,”高捷立刻用枪指了指站成一排的船员。
“好,”德国人应了一声,随即就看向不远处的下属,但他在一众AGB专员的目光中却犹疑了起来,嘴唇哆嗦着也叫不出一个人名。
“拜托,先生,我们是警察,”邓普斯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期期艾艾的大胡子,“你们才是罪犯好吗?别搞得好像生死一线一样。”
大胡子被这么一催促才用西语咬牙叫了两个船员的名字,“托兰,坦尼森,出来跟着长官。”
显然那16个永生会船员和他们上司一样对于这群全副武装的专员充满不信任,在叫到第一个名字托兰的时候,靠近齐枫一侧的两个船员甚至踉跄了一下,一秒之后其中一个人才确认叫的是对方而不是自己,又退了回去。
齐枫瞥了一眼那两个相貌普通的白种人就收回了视线,很快两名专员就拿枪跟在两个船员后面去船尾的发电机舱关闭冷却系统了。
而这时劳拉拍了拍齐枫的肩膀,“走,咱们也去干活。”
豪华游轮为了优化动力系统,将发电机组与主机舱进行了特殊的隔离,所以留下3个专员监视轮机部船员后,齐枫也带着德国人一起向着船尾方向走了几十米,从一个舱门进入了更小的房间。
那个被叫出来的托兰和坦尼森二话没说就开始干活,根据一旁的德国人解释,关闭冷却系统前需要用二氧化碳置换机器里的氢气,所以需要3分钟左右的时间。
劳拉也没有闲着,她迅速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了了两个犹如手机大小的装置,齐枫知道那是微型C|4炸弹,调试好之后,劳拉观察了一下发电机组,继而将手中的一个炸弹粘在了机器侧面,并开启了开关,发出了“滴”的一声。
“滴”声响起时,齐枫有点好笑地发现站在她两侧的坦尼森和轮机长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只有站在一旁打下手的托兰还算淡定。
想来虽然是恐怖组织的船员,但的确都是普通人。
“高,过来一下,”劳拉思索了一下,决定要将第二个炸弹贴在底部,但是她个子有些不方便,所以叫了比她矮一个头的高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