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向深渊祈祷 第47章

作者:愚人歌者 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成长 ABO 推理悬疑

“什么东西?”宋瑜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谈松一起低头看去,在看清那东西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毛骨悚然直袭大脑!

那是一只断裂,被烧焦的手。

这时,三人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才看清,地上正在燃烧的不仅是集装箱残骸里,爆裂开的人体碎片也散落在方圆百米里。

强烈的绝望冲击着班杰明的脑子,让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就在这时,发现了第三只手臂的宋瑜立惊慌道:“为什么这不是一个人的尸体?”

重案组的其他人除了余梅留下与救护人员一同控制着赵洋,都奔向了爆炸的现场,他们站在爆炸中心外围的十米处,不约而同的被这地狱之景给吓了一跳。

严建柏沉声怒喝道:“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徐警官!齐枫你快去把夏教授护送回来!”

夏青站在扭曲变形的集装箱门前,原本的集装箱还勉强维持着半个箱体的结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火焰和钢铁之间,箱体里四散的人体碎片比周围空地里的更多,而就在右侧箱壁边上还半靠着一个最大的人体躯干,保留着烧焦的头颅和上肢,只是下半身都被炸碎了。

鼻腔里出现了蛋白质烧焦的诡异味道,与正在燃烧的其他化合物味道混合在一起,冲击着极优性alpha的全部神经。

“夏教授您快出去,我们来找徐、徐警官,”谈松挥了挥面前浓厚的烟雾,一边咳嗽一边跨过杂物跑了过来,他身后是失魂落魄的齐枫。

谈松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夏青,却在看清后被惊住了——那是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孔,宛若一尊抽离了情感的人造雕塑,让他只看一眼都觉得胆战心惊。

没有熄灭的火焰,因高温而蜷曲的肢体,肉被烧焦的味道,记忆的碎片如同电影快闪在夏青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他却无法抓住其中任何一个,旋即只剩下了剧烈的疼痛。

“夏教授!”察觉到夏青身形晃动的谈松立刻惊呼出声,但这时另一只手扶住了这个极优性alpha,是齐枫。

她直勾勾盯着那个焦黑的人体,定定道:“那不是徐长嬴。”

就在这时,之前在码头边缘支援的特警也赶到现场,他们与重案组的众人很快开始了清理搜救的工作。

但此时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所有人的心脏都已经渐渐沉了下去,口腔里弥漫出了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

“阿青!”一个人冒着雨突然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特警,居然是林殊华,他身上还穿着行政夹克。

林殊华看清夏青后松了一口气,但语气还是万分焦急:“我在市厅开会,听到沈厅说紧急出警,我就猜到你在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快别站这里了!”

夏青却没有动,他甚至没有看向林殊华,似乎压根没听见这个兄长在说话,而是突然偏了偏脸,接着头也不回地朝着火光深处走去。

“阿青!”林殊华脸色都变了,他连忙要跟着冲进去,被身侧的特警警员抓住了,“林科长,太危险了,里面有坍塌的危险!”

在不远处翻找集装箱和残骸的重案组组员都察觉到了林殊华这边的动静,他们都停下了动作望了过去,只见夏青直直朝着集装箱未被炸开的一侧箱壁走去,那里和其他被波及散落的集装箱形成了一堆正在燃烧的钢铁结构。

齐枫突然动了,她抬脚跨过了扭曲的箱门,跟在了夏青的身后。谈松见她如此,也毅然地跑了进去。

一个协警跑过来给林殊华撑起伞,林殊华望着火光中的背影,雨水打湿了他的金丝眼镜,火光照在他白皙俊逸的面庞上,他站在原地默默攥紧了拳头,还是没有跟上前。

极优性对于信息素的感知能力在第二性别中排于最高等级,可当前要搜寻的那个人却是与信息素毫无关系的beta。

但夏青还是在集装箱壁外停下了,爆炸的集装箱与被一旁倒塌的集装箱堆叠在一起,上面全是燃烧的面粉与木头,谈松站在他的身后,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要走到这片废墟前停下来,他想象不出这里能有空间藏匿着生命。

雨越下越小了,夏青的信息素与平日不一样,一直是往外逸散着的,谈松站在他身边时间长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见夏青坚持着,还是没有办法,正要开口:“夏教授,那我去那边帮忙看——”

“咳。”

突然那堆铁皮中传来了一道细微的声响,尽管雨声很大,那这道声响却莫名的异常突兀,如同炸雷一般在谈松等人的耳畔炸开。

站在夏青身侧的谈松不由得被吓得后退一步,铛的一声撞在了铁架上,一脸惊恐地盯着已经严重塌方的集装箱堆。

紧接着不到三秒,在谈松与齐枫惊异的目光中,一个浑身雪白的诡异生物竟然贴着地面,从倒塌的集装箱和地面之间不到25公分的缝隙里爬了出来。

在火光和手电筒的光线里,齐枫第一眼根本认不出这个人是谁,只见这人几乎**,上半身与头发如同被油漆刷过一般泛着死人白。

“咳咳咳,他妈的一群文盲连粉尘爆炸都不知道,还敢和我斗——”只见这个诡异的人如同壁虎一样一边往外爬一边狂咳。

谈松听到他的声音的一瞬间,就差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他失声大叫:“徐,徐警官!”

几乎在一瞬间,重案组的所有人脑子都懵了,立刻从四面八方的雨中冲了过去。

“我靠这是哪?”徐长嬴终于从集装箱里爬了出来,他被冲击波炸的只剩下左边耳朵还能听见点混沌的声音,大脑里全是嗡嗡的耳鸣声,视网膜也无法适应外面的光线,压根不知道现在身处什么情况。

邵巧巧和余梅第一时间赶到,只见地上趴着一个惨白的人体,刚要被吓出声,就借着手电筒光看清楚那是被面粉从头到脚裹个严实的徐警官,接着她们就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双膝跪地的齐枫。

徐长嬴后背上全是大面积烧灼伤,小腿上还有枪伤,谈松等人压根不敢乱动他,只能仍由他暂时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动作。

“徐警官,你还好吗?”邵巧巧哽咽问道。

但不巧的是,邵巧巧正好蹲在徐长嬴右耳朵边——这边耳朵的鼓膜刚被炸破了,所以徐长嬴没听到她说话。

足足十秒,徐长嬴的眼睛才恢复一大半机能,而他看清的第一个画面就是眼前一双他十分眼熟的鞋。

徐长嬴狂咳了三声,将气管的粉尘咳出了些,缓缓扬起头,似乎想要迫不及待地和夏青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下一刹那他的动作就僵住了。

暴雨里,还在燃烧着的废墟前,众人忽地听见狼狈趴在地上的beta专员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夏青,你在哭吗?”

站在三米开外的林殊华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暴雨里的那个挺拔笔直的背影。

站在徐长嬴身侧的谈松等人也瞬间愣住了,紧接着他们顺着徐长嬴的目光缓缓转过头。

暴雨中,极优性alpha的面庞还是如往常一般无波无澜,只是他那被火光映照地更加深邃明亮的双眼下出现了两行清亮的水痕,霎时间,在场的重案组众人竟都吓呆在原地,一时语塞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哭?”夏青低头望着徐长嬴的脸,他打破了沉默,轻声重复道。

接着,他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在一片火光中,徐长嬴怔怔地看着夏青盯着自己的手指。

“奇怪,这不是我的眼泪。”

夏青说道。

徐长嬴面上的表情僵住了,火光里,他眼前的世界终于开始天旋地转起来,直到他被夏青搂在怀里抱起来的时候,他的脑子还是在嗡嗡作响。

如果现在的夏青并没有哭,那么正在流泪的究竟是哪一个夏青呢?

第58章

港口|爆炸第一时间就刷爆了国内的媒体, 但是比起大众舆论层面的风暴,在大众所接触不到的公安等领域其实掀起了难以言喻的夸张效应——自2007年以来这是全世界第一起确认由LEBEN组织犯下的重案。

赵洋被拖上救护车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徐长嬴尽管已经聋了一只耳朵, 但是意志还算清醒,所以能看到救护车外乌央乌央的特警和武警的车群。

徐长嬴满打满算才出院不到72小时, 就又一身狼狈被送回了急救室, 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太一样的是,夏青没有陪着他去。

邵巧巧她们与罪犯交火的第一时间,严建柏就立刻上报了全部情况,于是与特警部队同一时间到达的,还有一支特别的行动小队, 他们是相关部门专门来负责夏青人身安全的小队, 隶属于保密部门。

这时,李嘉丽等人才真切意识到夏青不是那种能随便和他们出生入死的身份,尤其是现在是各界在焦急等待“基因突变论”被验证的关键节点, 无论是对于IGO还是国内当局,夏青的安危都关系重大。

而这次,夏青出现在了与国际犯罪组织交火, 甚至爆炸现场, 事态等级已经超出了他本人能够左右的了, 因此尽管刚抓捕到了LEBEN的犯罪成员, 严建柏与市局领导还是被上面严厉批评了很久。

徐长嬴这次的伤最重的实际上就是右小腿上的枪伤, 但好在枪伤并不是贯穿伤,至于右耳的鼓膜则在当天就做手术补了起来,只是听力不可避免的要永久性地掉很多,此外他背后的烧伤也没有严重到要植皮的程度。

饶是徐长嬴的老搭档,李嘉丽这次也被吓哭了一回, 班杰明蹲在徐长嬴的床头还详细描述了一番,李嘉丽和他如何在爆炸现场一个个翻散在地上的残肢断臂,虽然是在找他的碎片,但是又生怕真找到他的手或是脑袋。

“好了好了,说到这里就够了,”徐长嬴趴在床上,竖起被绷带包裹住的手指,对着眼泪汪汪的班杰明道,“再说下去就重口了,老大现在听不得血腥字眼。”

后来经过现场刑侦人员的搜集取证,加上后期模拟处理,计算出了现场爆炸的规模,大约是半公斤的高纯度TN|T炸药。徐长嬴手中的打火机引发了面粉粉尘的第一次爆炸,这次爆炸规模较小,所以站在箱门口的徐长嬴有了不到半秒的逃跑时间。

粉尘爆炸的第一次爆炸规模虽小,但其产生的冲击波会将周围的粉尘扬起并形成更庞大的粉尘云,于是将会引起远超第一次规模的第二次爆炸——将集装箱引爆,并掀翻周围集装箱的实际上是这次爆炸。

徐长嬴比较聪明的没有选择直线逃跑,而是扑向了集装箱侧面,那里存活几率会更高,但他疏忽了周围是堆叠起来的集装箱,所以他能活下来还是因为运气逆天,边上集装箱掉落下时候没有砸在他脑门上,而是和爆炸扭曲的箱壁一起构成了一个三角结构,堪堪组成了一个长宽高不超过半米的空间将他压在下面。

比起被直接炸成半截碳棍的暴徒,徐长嬴被炸昏了十几分钟,脑子昏昏沉沉循着光亮和空气往外爬,刚爬出来就发现自己身边围了一圈人,接着他就被夏青给横抱着放上了担架。

至于现场散落在方圆百米之内的残肢断臂,一半是那两个面具人的,还有一半是256号和327号的,因为被脱水处理过,所以比活人的肢体更容易炸,几乎炸的粉碎,后来听说半个广州的法医捡了一天一夜也没凑齐完整的碎片。

一开始徐长嬴没有功夫再去考虑LEBEN和AMSC这些破事,他因为中度脑震荡一直在天昏地暗地狂吐,直到两天后他才清醒一点,但他还是在第三天上午摇着轮椅去ICU看赵洋了。

赵洋的情况比起现场要严重的多,大腿处的子弹几乎是擦着主动脉过去的,如果不是徐长嬴及时做了止血处理,还给了口服激素稳住心率和血压,在急救人员赶到之前他就已经失血性休克了。

此外,国内的医生是第一次面对被glory成瘾者信息素压制的伤情——吸食glory者在亢奋时释放的信息素与天然信息素非常不一样,对于普通第二性别者的腺体和激素系统有着更大的破坏力,比如被压制者更难从激素失衡情况中脱离。

因此在后续救治过程中,恢复赵洋的呼吸机能在内的身体指征比之前要困难的多,赵洋几乎被抢救了24小时才脱离了生命危险,徐长嬴在ICU病区与主治医生简单交流了一下,对方说病人的意志力非常顽强,这也是他们抢救顺利十分重要的一环。

说话的时候,医院的副院长还站在一旁,详细讲述了多科室会诊的救治过程,徐长嬴和班杰明才知道原来在急救车被转进医院的时候,全市的各科专家就已经从不同医院被借调了过来,就在昨晚,省医院整形外科的大主任才刚给赵洋缝好左脸。

徐长嬴支开了班杰明,独自摇着轮椅前往ICU病房去看赵洋,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非常巧的是,徐长嬴在病房外遇到了一个他万万没想到的人。

林殊华手里拎着西装外套,静静地站在ICU的玻璃外窗前,他身形和夏青差不多,都是如松如柏的君子气度,他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让人远远地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听到轮椅声,林殊华转过头,看向徐长嬴时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惊讶,而是标志性的微笑一下:“长嬴,你来了。”

从十几年前到现在,徐长嬴和林殊华都是两个把微笑当默认皮肤的人,只是徐长嬴的微笑是不正经、戏谑和欢脱的,而林殊华的微笑是极其标准和刻板的,他面对师长是这样,面对同级也是这样,面对犯了大错的下属还是这样,人们无法从他的笑容获得信息,所以偶尔会从这张俊秀的脸上品出一丝心惊肉跳的惊悚感。

但徐长嬴向来不会去细品林殊华的笑容,他嘎吱嘎吱摇着轮椅过去,笑道:“殊华学长你怎么来了,你是专门来看赵洋的吗?”

林殊华微微颔首看向他:“我和这家医院的周院长比较熟悉,他和我说赵洋的手术都做完,长嬴你也脱离危险了,所以我路过就来看看。”

说话间,徐长嬴也已经来到了玻璃外窗,但他坐在轮椅上视线有限,林殊华看他要起身,便伸手扶了他一下,徐长嬴借着他的力气撑着一条好腿就扒在了玻璃上。

他看见躺在一堆仪器中间的赵洋,头脸都裹着厚厚的纱布,心里这才慢慢溢出一丝后怕来,就在这时林殊华的声音响起,“赵洋这几年变化很大,我有些认不出来了。”

尽管林殊华的话不无道理,但是徐长嬴听起来却莫名的奇怪,他又与赵洋没什么交集,这话说的倒是没名没分的,徐长嬴伸着被绷带包裹严实的手臂扒在玻璃墙上,点头应道:“那可不,现在比我还帅。”

“哈哈,”不知道徐长嬴的话到底戳中了林殊华的哪一条神经,他这样刻板的精英人物居然笑出声来,他侧过脸望向徐长嬴,“长嬴,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都变了,为什么只有你还站在原地?”

“有吗?”徐长嬴侧过脸,煞有其事地认真道:“我可是一直在往前走。”

林殊华的笑意停留在脸上,他站直了身体,金丝眼镜后的面容还是那么和煦,“我可以理解为,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吗?”

“哪一个‘我们’?”徐长嬴歪着头道。

林殊华:“我,你,还有赵洋,就算我们相隔两地,不通音讯,我想我们在某件事件的目的是一致的,尽管我不太理解你们的理由。”

徐长嬴笑道:“我也不太理解学长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的,你不会感到不快乐吗?”

就算是精英严苛教育下的林大公子,从小到大近二十年的继承人身份被突然替换,怎么可能真的心甘情愿——这还是赵洋的原话。

林殊华摇了摇头:“长嬴你不会懂,或者说你和赵洋从来不屑于去理解我的思想,我于林家并不是栽培的果,而是成林的木,林家本身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栽培的果实是夏青,那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他并不是不愿意,”林殊华双眸如镜定定看着徐长嬴,“不是吗?”

徐长嬴收敛起了笑容,“学长是来敲打我?”

林殊华摇头:“岂敢,我从来没有这种立场,我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夏青如今不只关系林家,他的背后关系着千千万万的利害关系。”

徐长嬴歪了歪脑袋:“我自认为做事还算稳妥。”

林殊华轻轻一笑:“你错怪我了,长嬴,我从来没有说你有什么问题,我是在说夏青。”

徐长嬴的眼前闪过大前天晚上火光中夏青的面庞,那双流着泪,但却无比冷静的眼睛。

“夏青非常担心你,但是他这两天要配合国家专员的工作,大概今天晚些就能联系上你了。”林殊华正了正衣领,似乎已经要结束这边的谈话。

“因为是长嬴你,我才和你透露,明天开始,夏青和基因小组就要正式进入最后一期研究了,希望你能体谅我作为林家人,和夏青兄长的心情。”

徐长嬴靠在玻璃窗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林殊华:“我非常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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