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人歌者
邵巧巧也凑在一边看向谈松手中的资料,“哇,徐警官排名怎么会这么高——小枫姐说的是真的,徐警官成绩也太好了吧。”
谈松一边扫一眼,还一边偷笑道:“我特意翻了两页还没看到赵洋和齐枫,你说这三个好朋友,差距也太大了。”
严建柏抬起头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叶泽理道:“为什么没有照片?”
那冷淡的声音让谈松突然愣住了,他抬起头看向神情严肃的严建柏,立刻发觉队长是在寻找或验证某个问题。
——可是徐长嬴的高中档案到底有什么问题,会让严建柏突然要如此繁琐地拿第一手资料?
难道,他是认为目前他们对于徐长嬴的学生时代的认知存在缺漏吗?
谈松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要是别人就算了,徐警官和赵洋齐枫可是挚友,学生时代的事直接问他们俩不就行了。
谈松抬起头正欲开口,却对上了田成益的眼神,老大哥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谈松微微一怔,继而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缓缓转头看向严建柏。
叶泽理认真道:“我刚刚也问了,那行政说12、15年前的资料太久远了,那时候还没普及电子化,这些成绩单和花名册还是几年前修校史时手动录的,所以照片就没有几张。”
严建柏将资料向桌上一放,抬起头对邵巧巧道:“巧巧,你和小叶去联系一下市一中,寻找一下当年的老师,询问一下徐警官在当时的人际关系和家庭背景,越仔细越好。”
“是,”邵巧巧想也没想就立正答道,和叶泽理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而就在邵巧巧走出办公室的一刻,谈松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瞬间站了起来,他看向严建柏,一脸不可置信:“严队你,——你是在怀疑齐枫和赵洋?”
严建柏坐在原位置上,没有说话,而是又熟练地点起了烟,在烟雾之中,他面庞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李嘉丽这时也不在办公室,她与班杰明似乎接收到了亚洲分局发来的某个指令,一大早刚来就又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在无尽的沉默里,谈松扶着办公桌,只觉得心中的某个东西动摇了,为什么会怀疑齐枫和赵洋,这是他们并肩而行的同伴,一起互相交付后背和生命的人。
哒哒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起来,邵巧巧走了进来,“严队——”
邵巧巧正要说话,就看见站在原地的谈松,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话到嘴边下意识地停住了。
“怎么了巧巧,”严建柏抬起头,“直接说。”
邵巧巧看了一眼谈松,强压住心中的疑虑,还是看向了严建柏道:“严队,刚刚我和小叶联系市一中的行政,想要询问徐警官那一届的老师情况。
结果对方说——七年前他们学校进行了教学改革,所以领导班子和教师团队几乎都换了一轮,现在找不出了解12年前学生的人。”
话音一落,谈松满目仓皇地抬起眼,只见严建柏面若寒霜,也抬起眼看向他。
“严队这真的太巧了,所以我让叶泽理和二队的人继续跟进多问一下学校方面,有没有个别人手中还存着一定的照片,实在不行,我们还有小枫姐——”
邵巧巧看着神情不对的众人,也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来越低。
办公室的时间似乎停滞了,只剩下香烟的烟雾在自由地飘散着。
“如果每一个人的话语都指向了死路,”严建柏将烟头扔进烟灰缸,语气平淡,“那只能说明,所有人都在说谎。”
邵巧巧和谈松的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
第73章
早上10点, 南区公安局。
“小心脚下。”
Alpha局长邱伟诚一边上着楼梯一边扭头对身后的几人道。
正值工作日上午最忙的时候,时不时有警员在楼梯间上上下下,冷不丁撞见自己局长为一行人带路不由得多看几眼, 接着每一个人的视线都会停留在其中那个高挑挺拔的青年alpha背影上。
甚至由于最近相关新闻的热度攀升,有几个年轻警员已经认出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LSA生命科学家。
邱伟诚站在三楼的一个房间门前敲了敲, “宋队。”
“进。”
门推开后, 里面是一间独立的单人办公室,一个坐在桌子前的五十多岁的老警长坐在桌子后面,似乎在低头看着什么资料,脸上还架着老花镜。
“老宋,我把人给你带来了, 这是广州重案组的方队和兴安的夏教授。”
宋坚白站起身, 他不是很高,人也比较消瘦,“快请进, 我这小办公室委屈各位挤一挤了,邱局都和我说了,进来说话。”
邱局长把人带到后就完成任务离开了, 于是十来平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宋坚白和夏青等人。
“宋队长今日麻烦你了, ”方溥心温声道:“531事故里的一个失踪人员与我们当前办的案子有关, 所以就来想问问您一些具体情况。”
“诶客气了, 我也不算什么队长, 再过两个月就退休了,”宋坚白笑呵呵起来,“当年的事故确实太大了,我和当时的老卫队长其实是第一时间到的现场,后面才分去做了家属工作, 方队你们有什么疑惑直接说吧。”
方溥心等人与宋坚白隔着一个红木办公桌,看着面前儒雅的老警察,他们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您还记得失踪的人里有一个男大学生,当年21岁,叫徐长嬴吗?”
“徐长嬴,”宋坚白重复了一遍,“我想想。”
宋坚白摘下老花镜,站起身,从身后的铁皮柜里抽出了一个文件夹,那文件夹确实有些年头,蓝色的塑料都已经微微褪色。
“啊,是这孩子,”宋坚白只翻了十来页,抬起头看向众人,“我记得这人,印象很深刻。”
夏青与方溥心一起坐在办公桌的对面的椅子里,余梅齐枫宋瑜立则各自搬了个板凳坐在一边,此刻心都提了起来,似乎在等着这个老警察宣判着什么。
“为什么会很深刻?”夏青道。
宋坚白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低头对着档案道:“其实比起遇难者,失踪者的家庭会承受更多,因为重大事故会启动紧急DNA检测通道,基本上每抬出一个人,烧得再面目全非,不到12个小时也能确认身份了,但是失踪者的确认却非常困难,家属要承受更多压力折磨,所以我对于失踪人和他们的家庭也更有印象。”
“而且,在这里面徐长嬴的家属是最特别的一个。”
夏青微微一怔,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以及那模糊的徐长嬴的背影。
方溥心与余梅等人对视一眼后也更加纳闷起来——徐长嬴不就在隧道外的现场吗?哪里来的家属?
夏青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耐心问道:“为什么他的家人们是最特别的?”
宋坚白低头翻看着资料,缓缓道:“不是家人们,是家人,这个姓徐的孩子只有一个家属,他也是当时第一批赶到现场的遇难者家属。”
宋瑜立有些憋不住气了,他将新闻照片递给了老警察,指着白衣背影道:“其实宋警官,我们来一趟是因为这个徐长嬴并不在这个事故里,他到现在还活着,而且我们发现了在现场的这个人——这不就是徐长嬴吗?他都在现场了为什么会有家属?”
“还活着?”宋坚白也吓了一跳,他接过宋瑜立的照片,看了几秒,又戴上了老花镜详细观察了那个白色背影好一会儿,随即他松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这不是徐长嬴。”
余梅没想到会被否定地这么快,立刻道:“为什么?您没见过徐长嬴本人怎么这么确定?”
“小同志,我当然确定了,”宋坚白摇摇头道,“因为我认识这个照片上的人呀,他就是徐长嬴的家属!”
方溥心等人瞬间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徐长嬴”会变成“徐长嬴的家属”了。
“徐长嬴和其他遇难者都不一样,他家里没有父母长辈,就只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兄弟,是个北京来的beta大学生,事故发生的当天下午就赶过来了。”
余梅简直要抓狂了——这不就是徐长嬴吗?
那隧道里面的“徐长嬴”会是谁?
夏青静静地看着宋坚白翻着当时的工作日志,听见这个老警长缓缓道:“当年所有遇难者家属赶到现场时都哭天抢地,周围停着的救护车一天都要拖走好几个昏倒的,但是这个学生却不这样,他也不哭也不闹,他就一直站在现场,看着火渐渐烧完了,看着消防员开始进去将遇难者遗体一具具搬出来。”
“新闻都没有报道现场的图片,但实际上,我们这些干了一辈子刑侦的老警察其实也不敢多看几眼,真的太惨了,烧得不成样子,说句难听的,我们其实心里都庆幸这些人在爆炸的一瞬间就没了,不然那真的太痛苦了,很多人烧到最后和扭曲的树根一样,是不能让家属看的——因为没有辨认的必要了。
但这个学生就一直站在隧道口,每一具遗体搬出来,他就仔细地看一眼,然后消防员就用尸体袋子给装起来运去做DNA。后来DNA陆陆续续都做出来了,确认身份的家属都离开了,就剩下他和少数失踪者的家属留在现场。
遗体清理起来很困难,一直到第四天才清完,他也就一直留在第四天,消防队队长和我,还有老卫一直劝他别看了,但是他却依旧不走。”
老警察明明是在用最直白平淡的话语讲述着当时的一切,但在场的所有人胸腔里却开始弥散着一股逐渐强烈的麻意,“终于,最后也清完了,我去拉他说孩子走吧,但是他看着我说,这里面没有他的家人。”
“我怎么也狠不下心说你用眼睛认有什么用,人都烧没了,我就说可能吧,但还是要等DNA出来,今天下午政府会派人开会和你们商议抚恤金和赔偿,你先回酒店歇一歇吃顿饭。”
“结果等到开会的时候,这孩子没有来,我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余梅等人完全沉浸在这个可怕又悲伤的叙事之中,夏青抬起头,他捏着手中的照片看向宋坚白:“您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吗?”
宋坚白:“我记得在现场第一天混乱的时候他登记过了,但是那时候都是用笔和本子记的就没留下来,等到政府一对一联系的时候他又跑了,所以我到现在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
齐枫有些哆嗦,她搓了搓手,突然抬起头:“想要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徐长嬴的话,我这边找一张徐长嬴的照片给您看不就行了,您看是不是这人。”
说着齐枫就要掏手机开始翻相册,而这时宋坚白摇了摇头重新站了起来:“不用,我这边有这孩子的照片,是物证科拍的,我这么多年里心里总觉得不安稳,所以就一直收着。”
“原来有照片啊,”余梅松了一口气,看着站起身在铁皮柜里翻找的老警察,轻轻笑了一声,“你要是早点拿出来就好了。”
方溥心:“多话。”
但斥责完,方溥心也将心稍微放了一下,目光轻轻落在宋坚白的身上。
“找到了。”
与此同时,广州。
叶泽理敲了敲重案组的门,对着邵巧巧笑道:“我们队的探哥联系到一个行政老师,她手里有老相机里拍的照片。”
邵巧巧站了起来,瞥了一眼谈松,又看向叶泽理轻轻笑了一下:“那快请进。”
严建柏也看向他:“辛苦了。”
一个beta女老师走了进来,她看上去约莫30岁,整个人颇为干练,挎着一个斜挎包,邵巧巧给她拉了一个座位,和自己坐在一起,接过了她手里的老相机。
邵巧巧问了一下,这个女老师叫梁冰之,做了快八九年的学校行政了。
“没想到还真的能找到,也辛苦梁老师您跑一趟了,”邵巧巧温声笑道,说着就把那个老款微单的存储卡拆了下来,连在了电脑里。
瞬间,好几十个文件夹跳了出来,邵巧巧先点开一个最近的文件夹,一边复制导入自己的硬盘一边查看了起来。
“没事,配合公安工作是我们十四中应该的。”
啪嗒一声,叶泽理手里的钥匙落在地上。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看向梁冰之,邵巧巧懵了:“您是十四中的?”
梁冰之歪了歪头:“对啊,不是为了赵兰月的事情来的吗?我之前还和市局对接过,之前赵兰月的档案也是我提供的。”
“啊呀,真不好意思,肯定是我们那边搞错了,”叶泽理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一边说一边忐忑地看向严建柏。
严建柏叹了一口气:“没事,巧巧,你把梁老师的照片都拷一遍,别让人家白跑一趟。”
张齐也道:“没错,赵兰月的照片,后面也不是不能用。”
梁冰之这时也知道搞了乌龙,叶泽理给重案组道完歉就给她道歉,她也颇为洒脱地摆了摆手。
邵巧巧手脚麻利地快速打开一个个文件夹,一边传输一边草草扫一眼,突然,她咦了一声:“诶,这之前还有您自己上学时候的照片呢。”
梁冰之这才想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对对,我忘说了,这个微单是我高中就开始用的,大学毕业后去十四中后也用了几年。”
邵巧巧微笑道:“那我得看一下,您自己照片的几个文件夹我就不留了,那是您的隐私。”
说着,邵巧巧就飞快点开一个个文件夹,再点开其中的照片确定一下。
但突然,当邵巧巧打开一个新文件,照例点开一张照片时,她突然愣住了,瞬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如同海啸一般从头到脚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