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人歌者
14岁的赵洋看着嘚瑟的徐长嬴曾经一度被气到抓狂,心里想着这该死的ABO世界绝对没有人可以让徐长嬴抓心挠肺。
但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人很快就会出现,并彻底改变好基友的一生。
2007年,8月,上海虹桥机场。
彼时正值北半球的暑假,国际航空柜台又一次因跨国旅游、节假日探亲的人群而爆满,去美国的值机队伍至少两小时起排,推着小山般行李车的男女老少每一个都精神饱满,似乎在这一刻就已经踏出了国门。
明亮开阔的候机大厅里几乎随处可见拎着皮革商务行李箱,挎着名牌包包的正装人士,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脚上的皮鞋都在锃亮的地板上敲打出节奏一致的哒哒声,无一例外的边走边拿着手机打着电话。
仿佛整个地球只要依赖这些精英人士就已经足够自转了。
而穿着白色校服坐在候机厅一角的赵洋则毫无疑问地与“精英”没有任何关系,他戴着一顶破洞鸭舌帽,胸前挂着一个相机,什么行李都没有,只背着一个造型滑稽的高达联名书包。
距离赵洋不到十米的空地或走或坐着一群同样穿着校服的同龄学生仔,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说话,但赵洋很明显不属于这里面的任何一个小团体,只任由手中PSP的怪物猎人bgm掩盖自己的不安。
为什么他会沦落至现在的窘境,要从远在广州的重点高中一个持续了十年的优良传统说起。
市一中每年都会为准高一和准初一的学生提供海外研学的机会,这在虹桥机场还只有一个航站楼,美元汇率还是8块1人民币的时代是非常小众的活动。
当然,参与研学也是有条件,首先就是能够负担起学校补贴后的研学费用,其次就是品学兼优,名列前茅。
很显然,赵洋与第二个条件毫无关系,他本来就不稀罕这个无聊的集体活动,他早在初二时就对于中考后的暑假有了自己的打算——他的富豪爹早就答应他,等到他和他的好朋友们年满14岁,就可以允许他们自己带着钞票在一位成年人的陪同下满世界的玩。
但就在中考结束后的第二天,这个美好的暑假迎来了最大的危机——徐长嬴说他进入了一个国际性的机器人比赛,所以他必须要改变策略加入海外研学。
今年的研学分为了两条路线,一条是去欧洲,还有一条是去日本,而该死的徐长嬴所加入的就是后者。
那个世界大赛的总决赛正是在东京举办,因此本次前往日本的海外研学也变了味——带队老师们一边要将参赛选手带去集训和比赛,一边还要组织其他学生在游玩之外参与观赛。
所以整个研学旅行彻底变成了可怕的学霸聚会,毕竟其他像赵洋这样成绩不好但想花钱凑热闹的都去了欧洲的那条线。
赵洋一开始想的不复杂,他虽然觉得花宝贵的半个月去日本有点浪费,但毕竟他、徐长嬴和齐枫三个好基友是必须要在一起过暑假的,所以他就给自己和齐枫都交了研学费用和额外的机票钱。
结果还没有踏入Tokyo他就已经后悔了——与普通的班级游学不一样,赵洋与这些散发光芒的优等生一点也不熟。
赵洋本来毫无知觉,但是就在刚刚在上海转机落地后,徐长嬴突然说自己要去找一个人就不见了,而齐枫也背着书包与其他女生手牵手去洗手间——一转脸,赵洋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
这时,不远处的学生们突然嘈杂起来,赵洋将视线从PSP屏幕里假装不经意地抬起,只见人群变得热闹是因为学生中的人气角色刷新了——林殊华和李旭隐都回来了。
人群中的两个男生虽然都穿着白衬衫黑西裤校服,但明显就比边上的所有人更有气质,林殊华本来就比他们高一级,又是优性alpha,所以身量已经有了成年人的样子,挺拔的像是一支青竹。
而另一旁的李旭隐是赵洋的同级生,两人还是三年的同班同学,他的个子与林殊华一般高,他的面容虽不如林殊华那般俊逸非凡,但却是另一种男生气的帅,而且尽管运动很好,但他确实也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物理尖子生。
他和林殊华就是同一个参赛小队的,他们小队一共有五人,都是学校的竞赛生,此时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赵洋一直很好奇难道他们平时走在路上的聊天话题还能试卷题目吗——徐长嬴连在上课讨论环节和他说的都是要不要去他家里打鬼泣。
其实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并不属于尖子生,那就是站在李旭隐身边,和赵洋一样一脸想死的李嘉玉,这家伙比赵洋还惨,他被李旭隐强行拉入了参赛小队,就算啥也不会,也必须在他这个同岁侄子的威慑下假装好学生。
据说李嘉玉在中考后为了能去欧洲,壮着胆子和李旭隐闹了一番,但不过五分钟就在李旭隐的暴怒之中主动抹着眼泪说自己最想去日本玩了。
这时,赵洋和李嘉玉对上了视线,两人极有默契地互相翻了一个白眼。
人群越热闹,赵洋内心就越凄凉,林殊华等人出现之后,他就更不想和这十几个学生有什么接触了,此时只能埋着头继续打游戏。
赵洋心思不稳,游戏就打得比较焦灼,终于在打第二个boss的时候他开始渐入佳境,很快就到通关的最关键时刻,而这时他的头顶传来一个欠揍的声音:“哇好菜。”
赵洋手一滑就被boss丝血反杀,他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靠,你可算来了。”
徐长嬴离一百米远就闻到基友充满不安的信息素了,循着走过来,果然发现赵洋可怜兮兮地缩在座位里打游戏。
赵洋的信息素味道比较罕见,与常见的花香调、木香调不同,是一种水生调,即潮湿、水生植物的味道,和徐长嬴一样,他的信息素味道遗传自他的妈妈,但更偏向海洋的感觉,这也应了他爸妈给他取的名字。
“齐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徐长嬴在赵洋身边坐了下来,他将书包放在一旁,察觉到不远处的学生都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身上。
“去洗手间了,”赵洋将游戏机递给徐长嬴,“你怎么才来。”
徐长嬴不客气地接过游戏机就重开了一把,他头也不抬道:“我去找我队友啦,他的签证出现了一点点的小问题,老孟陪他去找海关了,应该一会儿就好了。”
徐长嬴的语气很轻松,但赵洋看见他的鬓角都汗湿了,不由得震惊道:“我靠,你真的假的,对那个beta那么上心?”
“诶诶诶,什么叫‘那个beta’,人家是有名字的好吗?都转学过来做了半学期的同学了,”徐长嬴一边和黑角龙鏖战,一边不满道。
赵洋从徐长嬴的语气里察觉出了不寻常,他抬起眼瞥了一眼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林殊华,随即压着嗓子道:
“他是我们全班唯一一个beta,叫他beta比叫他名字更直观吧——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
“叫性别当然很不礼貌啊,叫你‘那个男的’你高兴吗?”徐长嬴不以为然道,“而且拜托,我们小队就我们两个人,我们之前地区资格赛都通过了,肯定熟起来了啊。”
“我真佩服你,你和谁都能搞在一起,”赵洋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夏青看上去那么不好惹,你居然能和他熟起来。”
夏青是中考前三个月转到他们班的学生,市一中作为省重点,极少有转学生,更别提在中考前临时转来。
赵洋和徐长嬴所在的A班是他们所在年级的尖子班,和国家队一样由残酷的积分流动排名产生——当然,赵洋和李嘉玉这样的靠走后门的不参与竞争。
一个年级500人,alpha和omega占100人,而由前30名组成的A班很自然的是“无beta”班级,这种现象在教育改革之前的2000年左右非常盛行,也很符合社会对于第二性别和第一性别群体的定义。
Beta在思辨能力、空间想象能力和数字敏感度上都或多或少地弱于每一个平庸的alpha,在文学感知力、艺术情怀和逻辑思维上都理所当然地差于每一个普通的Omega。
结果,这个叫夏青的beta简直是个世界的bug,他刚转来A班后的第二天就是模拟测试,从那一天开始直到一个月前的中考结束,每一科每一场,夏青都稳稳地坐在第一的位置。
第一次,全校震惊,第五次,全校就习以为常了。
毕竟如果一个alpha能够稳居第一,那么其他人都会认为这个alpha非同寻常,但如果一个beta稳居第一,那么所有人只会觉得每次拿第一没有什么了不起。
因而夏青其实并没有在市一中真正掀起很多水花,所有人只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甚至A班的很多人都没有留意过夏青长什么样。
但赵洋说的没错,“不好惹”是夏青最鲜明的标签。
不仅是夏青在学校里几乎不和别人说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总是带着伤上学,不是脸上打个OK绷,就是颧骨青了一块,最奇怪的是,班主任等老师也似乎看不见这个尖子生的伤一样,从来没有过问过。
在中考前,夏青其实还和徐长嬴坐了很久的前后座,徐长嬴坐前面,夏青坐后面,就算这样也没见两人说什么话,所以赵洋得知徐长嬴和夏青组队后才会很惊讶。
毕竟一个是全校的风云人物优性alpha校草,还有一个是有些奇怪的beta转学生。
徐长嬴眼睛盯着游戏机的屏幕,含糊其辞道:“其实没有那么不好惹,那都是谣言,他脸上的伤都是人家打的,他又不打别人。”
“废话,他脸上受伤肯定是人打的,还能是摔的吗——我靠等一下,”赵洋猛地抬起头,看向一脸心虚的徐长嬴,“你怎么知道他不打别人?”
“这个说来话长了,就是一来二去,二来三去——”
“你这个扑街,”赵洋面无表情的用广东话骂着,“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你居然瞒了我和齐枫这么久。”
徐长嬴手一僵,下一秒PSP屏幕里的雄火龙就把主角喷死了,发现自己被背叛的赵洋更是无情地直接拿走了游戏机——GAME OVER.
“其实真的是一个巧合,”徐长嬴抓了抓头发,坦白从宽道:“我也是偶然才知道夏青他住在新闻社小区。”
徐长嬴和齐枫的父亲都是广东市电视台旗下一新闻社的员工,徐长嬴的beta父亲徐意远是记者,而齐枫的alpha父亲齐浩歌是主持人。徐意远与齐浩歌是电视台的两大台柱,两人帅得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徐意远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能写能采能播,而齐浩歌是极具国民认知度的口播一哥,去菜市场买菜都能被大爷大妈们认出来。
徐长嬴和齐枫小时候也就一起住在新闻社宿舍小区里,但在三年前徐意远在国外殉职后,叶新带着徐长嬴将老房子卖了搬进了靠近学校的新家,而齐枫家也和不少人家一样陆续搬出了变得有些陈旧的老小区了。
但是徐长嬴还是时不时蹬着自行车路过新闻社小区看一眼,每次他都会在小区门口的跷跷板上坐一小会儿,然后再高高兴兴地回家去。
谁知在四月的一个傍晚,徐长嬴看见了夏青,他才知道原来这个转校生也住在新闻社小区里,但他应该是后搬来的——毕竟里面每家每户的原住民徐长嬴都认识。
徐长嬴照旧是在跷跷板上坐了一会儿,他一直没看见走出去的夏青走回小区,但也没放在心上,于是他就蹬着自行车走了。
然后故事就开始了。
当时的情景如果用第三视角应该是这样的:
徐长嬴骑着自行车突然看见路过的楼房之间的小巷子里有一堆人,他定睛一看,看见了四五个西装革履但很凶的男人,然后夏青就站在里面,身上还背着书包。
其中一个男人回头:“看什么看!”
徐长嬴推着自行车道:“同学,你遇到事了吗?”
夏青看都没看他,然后之前的那个男人又回头:“没事!”
徐长嬴“哦”了一声,就骑上自行车走了。
然后巷子里的男人们就继续对着被围的少年摩拳擦掌,嘴里骂骂咧咧,正要动手,徐长嬴骑着自行车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徐长嬴把自行车一停,然后走进巷子里,摸了摸口袋,递给领头的alpha五十块钱。
那领头的男人一脸的莫名其妙,但非常顺手地接了过去,并揣进兜里。
然后,几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十秒后,徐长嬴硬着头皮道:“你拿了钱怎么还不走?那可是我这个星期的饭卡钱。”
领头男人:“你给我钱干什么?”
徐长嬴:“你们堵他不是为了钱?”
领头男人:“我看上去很差五十块钱吗?”
徐长嬴又“哦”了一声,转身就往巷子口走。
领头男人和其他人又转过身继续撸起袖子,摩拳擦掌。
这时,徐长嬴又走了回来:“那你把五十块钱还我吧,我是学生我很缺钱的。”
领头男人:“你神经病吧!”
徐长嬴闻言大怒,眼睛一瞪,然后被一起打了一顿。
赵洋:“你神经病吧!”
因为赵洋骂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候机大厅里路过的一队穿着帅气制服的空少空姐都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位漂亮空姐差点没拉稳手中的行李箱。
徐长嬴被机场里猛然投来的众多目光给羞得抬不起头,他拽了拽勃然大怒的赵洋,“你小声点。”
赵洋简直无语凝噎:“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去作死,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徐长嬴道:“我觉得一个人被打很可怜诶,反正我也打不过那么多人,两个人被打感觉就没有那么尴尬了。”
说着,徐长嬴又有些愤然道:“但是夏青那个人好过分,我身上一分钱都没了,连买创可贴的钱都没有。结果我从地上爬起来坐在跷跷板上,他就坐在边上的长椅上都不来问问我。”
赵洋按了按太阳穴道:“说真的你这个脑回路,就算是我也不理你。”
徐长嬴摸了摸鼻子,接着道:“所以我就觉得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我就每天都去跷跷板那里坐着,但是他每次看见我了也不和我说话。”
赵洋一脸的震撼:“亲,你其实比那些混混还要吓人,你跟着他多久了,你春天那时候不是说你是骑车撞树上的吗?你不会这四个月天天尾随人家吧。”
徐长嬴切了一声,“那怎么能叫尾随呢,多难听,我那是一直憋着气在给他台阶下,等着他主动和我道歉。”
赵洋脑子短路了:“为什么他要和你道歉?”
徐长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被打了呀。”
赵洋:“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话音刚落,赵洋手里的PSP开始红灯电量警告,他站起身,准备去找一个充电口充电,徐长嬴就这样眼巴巴看着他离开。
就在这时,齐枫终于从转角处和一个女生转了出来,她扎着苹果发圈的马尾,看见徐长嬴眼睛一亮,就欢脱地跑了过来。
徐长嬴把书包扔到一边让齐枫坐下,两人刚笑嘻嘻地要说话,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徐长嬴一回头,看见赵洋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