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愚人歌者
其他三人心里也都清楚安柏说的没有错,恐吓信是用英文写的,而刚刚他们其他人在用英文交谈时,那个上川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完全听不懂。
于是这个不大不小的恐吓邮件小案子就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上川等公司员工的熟人借了他们公司的电脑发了恶作剧的邮件。
不过这种无聊甚至有些无厘头的C级案件每一个AGB小组一年都要处理好几件,因此都有约定俗成的办事流程——点到为止即可。
就像今天,安柏等人根据网络IP追踪到了具体的地理地点,还在现实的电脑中找到了发送邮件的痕迹,其实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破案了。
四人走出楼梯,阳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安柏伸了一个懒腰,用手遮光看向湛蓝如洗的天空感叹道:“上次来东京还是两年前,要不就在这里度假算了。”
劳拉听着他不着调的话,忍不住戏谑道:“当然可以,你现在去买JR电车的票,下午就已经登上富士山了。”
安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微笑道:“劳拉小姐你居然还记得我上次说没爬过富士山的遗憾,太让人感动了——你要一起去吗,我不介意多买一张票。”
“滚,”劳拉说了一句中文脏话,说着长腿一迈就向着停在一旁的汽车阔步走去。
“滴。”
正要拉开车门时,劳拉感觉西装口袋里震动了一下,一瞬间不由得有些奇怪——她每次出国都会在机场买一张新的属地电话卡,除了组员和对接工作的警监,没有人会知道她现在的手机号码。
身材高挑的女性alpha专员收回拉车门的手,转而一只手撑着车顶一只手拿出翻盖手机,只见手机屏幕确实显示有一条新短信。
难得的好天气,肖和蓝斯也有些轻松地讨论着自己的休假地点,蓝斯正在劝说肖和自己去南法的家乡,安柏则拎着西装外套朝着汽车走去。
他与劳拉,以及他们租的车都停留在长长的坂道上,坂道在具有年代感的小型工厂与楼房之间笔直穿过,像一条小溪汇入宽阔的东京湾里。
劳拉单手拿着手机点开短信,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看清写的是什么后,她那永远淡然随性的面容瞬间僵硬。
-Cela fait longtemps, Laura.
好久不见,劳拉。
用的是法语,没有任何落款,仿佛故意一般,在劳拉决定离开的前一秒,他发了一条短信来宣告自己的存在。
——为什么这个人知道自己的日本电话号码?
劳拉的瞳孔微微一缩,她迅速回拨那个号码,同时抬起头扫视着四周楼房的每一扇窗户。
一直在观察劳拉的安柏立刻站直身体阔步上前,“怎么了?”
手机里传出了空号的提示音,劳拉也只能低头继续看着手机屏幕,安柏此时也已经看到了那条短信。
“等一下,”一向泰然自若的安柏脸色也变了,他皱起眉头,难以置信道:“为什么劳伦斯会在东京?”
正在聊天的肖和蓝斯也瞬间没了声音,肖缓缓转过头看向两人,眼中满是惊异,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冷静的语气道:“安柏,你们说的——是我们想的那个劳伦斯吗?”
安柏直接从劳拉手中抽走手机,快速翻看起来,一秒后道:“这是PSTN模拟器发出的短信,无法回拨。”
说着,高大的俄罗斯籍专员匆匆走到车尾,打开车后备箱,将背包里的手提电脑打开,他立刻搜寻起劳拉手机号的ISP,即网络服务商的后台日志,企图立刻追踪对方的位置。
“不可能,”虽然没有得到回复,但这时法国专员蓝斯也意识到他和肖没有听错,这个英俊的一级专员看向二人,睁大了眼睛道:
“劳伦斯警督不是从04年后就再也没有复职吗?——我以为他已经在当年LEBEN的最后案件中牺牲了。”
远方传来汽笛声,劳拉靠在炙热的车身上,沉默不语,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双摄人心魄的灰色眼睛。
与此同时,五公里外的,台场区,日本未来科学馆里。
混在人群之中的徐长嬴打了今天的第五个哈欠,他的头顶上就是那个具有地标性质,号称由100万个led镶嵌组成的巨型地球“Geo-Cosmos”,海洋与陆地在上面不断运动着。
科学馆安排的一个女性解说员正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热情饱满地为来自三千公里之外的中学生们解说着第二个场馆,在场的一半学霸都是科技迷,看到仿生机器之类的展品还是挺感兴趣的。
但徐长嬴却是混在一群理科生中的南郭先生,他顶多对于那个著名的会说话的仿真机器人有一点点兴趣,其他的无论是展品还是真人解说,对于他的大脑来说就像自动播放的广告片。
“徐长嬴,醒醒,”夏青撞了撞神游天外的男生的肩膀。
徐长嬴回过神,才看见众人已经朝着下一个场馆走了,只有他和夏青被落在最后。
“为什么研学第一天就来这么无聊的地方,我以为今天早上要爬富士山呢。”徐长嬴抱怨道,他背着龙猫联名的书包,戴着宝可梦的鸭舌帽,一副“没错我就是来日本旅游的ACG迷”的架势。
“因为这是我们比赛的地方,”夏青拽着无能狂怒的徐长嬴的书包,大步跟上人群。
昨晚到了酒店后,因为一直都在赶路,中学生们坐的经济舱提供的飞机餐分量不多,孟玉林老师们让学生放好行李就下楼去酒店餐厅吃晚饭。
作为队友,徐长嬴和夏青理所应当住在同一个房间。
而因为在密闭的飞机舱里呆了太久,徐长嬴一放下行李就要去冲澡——他的鼻腔和身上全是不同的信息素味道,熏得他头昏。
徐长嬴让夏青先去吃饭,他洗完就下去,结果等到夏青端着三明治上来,发现这没有契约精神的人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因此徐长嬴自然也就没有听到晚饭时刻,孟玉林在餐厅里对众人所说的行程安排,并且由于睡得早,等到夏青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穿戴整齐,握着书包带子坐在另一张床上两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徐长嬴背对着夏青,一边老实地被他拖着走,一边奇怪道:“我就说怎么今天早上餐厅里好多别的国家的学生,原来我们住的是指定的酒店——那什么时候爬富士山?”
“明天,”夏青头也不回。
“好耶,”徐长嬴美滋滋道,“那我们今天还要去哪儿?秋叶原还是天空树?”
“我们一直待在这里。”
徐长嬴疑惑了,他抬起头看了看十米高的天花板,“这个馆虽然很大,但我们为什么要逛一天?”
“因为我们要参与集训,”夏青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平淡道,“非参赛成员今天下午去浅草寺,明天去富士山,后天去大阪环球影城——之后再回来与我们汇合,到大后天观看我们比赛。”
话音未落,夏青就感觉前进的阻力陡然增大,他疑惑地回过头,发现徐长嬴已经生无可恋地半跪在地上。
“喂,”夏青扯着龙猫,企图要把死掉一半的徐长嬴从地面上拖起来,暑假里科学馆的本地游客也很多,每一个人在路过一站一趴的两个少年时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这条咸鱼又不会因为三天的集训变成物理天才,只会被腌的更咸好吧,”徐长嬴宛若一条真的死掉的咸鱼,神志恍惚地含泪碎碎念道。
“徐长嬴,”夏青应该是这辈子第一次被如此多看热闹的目光扫视,他那张白皙清冷的脸庞逐渐泛起血色,他拽着已经变形的龙猫,十几秒后,终于忍无可忍怒道:“逃避现实也没有用,快点起来,你这条没有骨气的咸鱼!”
就这样,在徐长嬴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赵洋和齐枫所在的大部队踏上了真正快乐的研学之旅,而他也开始了为期不到三天的封闭集训。
第一天下午,在比赛主办方的组织下,徐长嬴等参赛选手将自己设计的机器人提交给评委组,分析在尺寸,重量和电路规模等层面有没有违规之处。
接着就像普通夏令营一样,来自十个国家接近20支队伍的参赛学员开始了包含讲座、实践活动、无领导讨论等环节的集训活动。
中国地区总共有四支队伍,除了徐长嬴和林殊华两支,还有一支来自北京,一支来自香港的队伍。在场的除了徐长嬴和夏青,全都是三人以上的团队,甚至有七人的队伍。
在一群不同肤色的青少年中,敏锐的徐长嬴发现也许在某些发达国家和地区,对于学生的配比应该是有了定性的要求,不少队伍都包含了alpha,omega和beta三个性别的学生。
除了夏青,在香港的5人队伍里,也有一个年纪很小,看上去刚上初中的beta男生,以及一个已经高三的beta女生。
徐长嬴虽然对于机器人等正经事一窍不通,但他这人到了哪儿都是社交的中心,第一天下午的活动快要结束时,他几乎和来自瑞典的黑人小哥都能互喊名字了。
在来自世界各地的一百号人里,依旧只有徐长嬴和林殊华两个优性alpha——可见优性的稀有程度确实令人咋舌。
林殊华在外秉持着闷声发财的豪门修养,就像平时徐长嬴压根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一样,他只低调地和他认为有用的人进行精英之间的交流,除了和徐长嬴偶尔说话之外,一眼都不曾看向夏青。
徐长嬴也不觉得生气,也不觉得好奇,他觉得人和人本来就不一样。
不过李旭隐倒是时不时来找徐长嬴说话,原来到了今天,他才有机会来与徐长嬴“探讨”比赛时的一些技术问题。
李旭隐有的时候很天真,比如他居然真的认为徐长嬴是深藏不露的机器人大佬,所以才会组队闯进决赛。
徐长嬴连忙否认,并骄傲地用拇指一指身边的beta道,所有的技术活都是这位大神完成的,李旭隐也只是有些惊讶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认真看了看夏青,并主动开始了迟到的自我介绍。
夏青也只是说了一句我叫夏青。
第一天下午的集训很快结束,托日本学生的神仙作息时间,下午五点的时候参赛学生们就已经坐在酒店的自助餐厅里吃晚饭了,而如果是中国学生,此时距离下午放学则还有一节课,更别提之后的晚自习了。
徐长嬴戳着冰淇淋,低头看着手机,虽然集训的讲座对他犹如天书,但是他还是很“敬业”地没有玩手机,结果坐上大巴之后掏出手机,才发现赵洋这个疯子给他发了上百条彩信。
2007年国际漫游的一条彩信一块五,赵洋为了向徐长嬴炫耀,几个小时发了成年人一天的工资。
徐长嬴从小到大长得都很有帅哥的范儿,虽然他平时搞怪又搞笑,非常的浪费脸,但是一旦有些安静,那介于男生与男人之间的俊逸感就会瞬间回到他的身上。
比如他此刻坐在自助餐厅的角落里,一边挖着冰淇淋一边垂下目光看手机,侧影就非常地让人动心,以至于五分钟内有三个不同国籍的女生或者男性Omega问他方不方便一起吃饭。
不过每次徐长嬴都抬起头,笑眯眯的指着对面的座位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朋友还没来。
夏青将装着牛肉塔克的盘子放到徐长嬴面前的时候,前面的一个韩国队伍的omega男生刚离开,而这时低着头的徐长嬴似乎以为又是一位来邀请共餐的人,以标准的温和表情抬起头。
结果发现是夏青,徐长嬴的面庞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他一脸欠揍笑道:“哎呀,有时候我都忘了夏青你没有信息素呢,每次看到你就像中奖一样。”
两个月的相处,夏青与徐长嬴早以非同一般的速度迅速亲密起来,两人说话很快就不再避讳alpha与beta之间的差异,甚至可以随便调侃。
“在看什么?”夏青果然并不觉得被冒犯,将银餐叉递给徐长嬴。
“赵洋发来的彩信,对了我正要和你说,”徐长嬴将手机转向夏青,“他和齐枫去抽签,齐枫抽到了中吉,你看赵洋抽到了什么。”
夏青微微一低头,只见诺基亚小巧的屏幕里是一张彩色像素照片,那是一支日本寺庙的签,上面用通用的汉字赫然写着“凶”。
“赵洋说所有人里只有他抽到了凶,我刚刚和他说做人不能太缺德哈哈!”
“浅草寺的吉签和凶签的比例是7比3,”夏青解释道,“所以抽到凶也是30%的概率,不是特别偶然。”
徐长嬴摸了摸下巴歪着头道:“原来如此,我以为凶签很少见呢,哇夏青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夏青一边将手机还给徐长嬴一边平静道:“我小时候去过浅草寺,当时我抽出了大吉,而我父亲抽出了凶签,所以有些好奇。”
徐长嬴还是第一次听见他主动提到家人,不由得微微一怔,而这时两人手中拿着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歪着头看向放在桌上的手机,只见赵洋又发了两条短信过来:
-徐长嬴,我花钱又去帮你和夏青抽了两张,我怀疑要不是这个庙有问题,就是咱们三有问题,要不我们赶紧收拾东西滚蛋吧。
配图是两张彩图,徐长嬴点开一看差点昏过去——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凶签。
“什么玩意,”徐长嬴怒道,他拿起手机疯狂发着短信,“赵洋你是神经病吧,为什么抽签这种封建迷信的事情还能帮别人抽啊!”
“每次抽签是独立事件,一个人连续抽到三次凶签的概率就是三次乘积。”
夏青在一旁以他独特的冷幽默模式,认真地计算了起来,“概率从0.3骤降为0.027了。”
“啊啊啊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就这样,在集训的三天里,徐长嬴等人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出发参加集训,晚上五点就回到酒店用餐休息——其实并不算辛苦,而且有时候活动也很好玩。
例如在一次去东大名下的一个实验室参观时,学生还看到了各种型号的机器人和无人机,并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体验操纵了一些小型无人机。
在宽阔的草坪上,徐长嬴第一眼就看见了其中一架臂展两米多的无人机,他走了过去。
边上的研究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的研究制服,笑着用英语道:“孩子你喜欢这个?”
徐长嬴眼睛盯着无人机,点了点头,道:“我爸爸用过这个。”
夏青站在优性alpha的身边,看见他说话时神情温和平静,而这时研究员很惊讶,“真的吗?这一款造价比较高,企业只生产了20台,你父亲是做什么的?
徐长嬴闻言就眼睛一弯笑了起来,“他是记者,我之前在报纸里看到他和这个无人机的合照,应该没有认错,这个云台可以更换镜头吧?”
研究员点头,也笑了起来:“是的,这确实是三年前最高配置的专业摄影无人机,生产出来的一大半都用于拍摄电影了,有几台确实是从事新闻工作,你的父亲是在哪里使用它的?”
“黎巴嫩,也好像是非洲的哪个地方,”徐长嬴摸了摸鼻子,语气有些得意,“毕竟他是战地记者。”
“那还真是了不起,”研究员有些惊讶,他随即微微一笑,道:“想不想体验一下?”
徐长嬴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