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终海
凯西：“……”
行吧。
迪诺去洗澡了，凯西因为刚刚在车上睡觉了，现在还有点精神，他在这一层慢慢溜达溜达，注意让自己别碰到那些放在拐弯处的雕塑或者瓷器——他真的认为这些不可能是廉价的装饰品，所以一旦损坏也真的够他呛。
凯西看了几分钟，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要走回沙发上等着迪诺洗完澡他再洗，却在转身的时候瞥见了一个高茶几上放着的一个小小的玻璃牌子。他走过去拿起牌子看了看，上面画着一个LOGO，是他从未见过的形状，底下还有一行花体的法语单词，凯西不太懂法语，他掏出手机查询了一下，经过几秒钟的反应时间后，手机上的翻译结果显示了“埃斯波西托”。
凯西猛地回头看着紧闭着的浴室的门，里面正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
等凯西洗完澡吹干头发以后，迪诺已经在房间里的床上等着了，他在看一本床头书架上的书。
凯西又面临着人生的一大难题，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到KING SIZE的床的另一边坐下：“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和认识一个月的男人睡一张床。”
迪诺把书合起来，轻轻的放回床头书架：“床很大，我不会碰到你的。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敲薇薇安家的门。”
凯西应了一声，钻进了被窝里，迪诺伸手关掉了床头温馨的灯，房间里霎时陷入了深沉的黑暗。
……
半夜迪诺是被凯西吵醒的。
并不是说凯西在打呼噜，而是他在说梦话，说梦话的同时四肢还在下意识的挣动。凯西是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即使这床再怎么大，除非迪诺晕过去了，否则他不可能一点都感受不到。
更仔细的来说，迪诺是被凯西一脚蹬在小腿肚上踹醒的。
迪诺吃痛，睁开眼睛，黑漆漆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真切，他打开了床头的灯，又怕灯光晃到凯西，连忙多按了两下把灯调到了最温和的光。借着这光，他看向凯西，却在下一刻就皱起了眉。
凯西的脸上满是冷汗，眉毛皱在一起，脸上都是痛苦的神色，迪诺这边的杯子还在他身上好好盖着，凯西那半被子却已经被踹开了，他四肢挣动，嘴里还在陆陆续续的说着梦话，但这些梦话又不是很连贯，只是只言片语，迪诺凑上去听，只能听到零星的几个单词——“住手”、“不”和“离我远点”。
迪诺轻轻摇了摇凯西，可能是动作太轻了，没有把凯西从梦魇中带回来。迪诺加大了力度，还叫着凯西的名字。
凯西猛地睁开了眼睛。
迪诺担心的看着他，伸手把他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拨拉到两边去，柔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凯西把目光移到他身上，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过了半分钟，凯西随手扯过刚刚还被他压在身下的被子，侧过身背对着迪诺闭上了眼睛。
第29章 薇薇安.利特
第二十九章薇薇安.利特
第二天早上凯西却出乎迪诺预料的起的很早, 最起码比迪诺早。
迪诺睁开眼睛的时候，凯西已经穿好衣服了。
迪诺躺着看着背对着他正在套上背心的凯西，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们现在很像那种狗血的一|夜|情|之后，男人冷漠的坐在床边，下一幕按照套路应该是一句再也不见。
迪诺被自己不知道发散到哪里的思维逗笑, 重新把跑远的想法拽回来, 伸手轻轻碰了碰凯西：“早安。”
凯西回头，给了他一个阳光俊朗的笑：“早安！”他呼噜了一下睡得很乱的金发，“我先去洗澡了。”
迪诺看着他关上浴室的门, 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把四个小时前的事情忘得——或者装作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变回平日里大家熟知的一个形象。
这个男人…
迪诺听着浴室的水声，微微摇了摇头。
……
新泽西州的一个普通小区内，凯西和迪诺敲响了7楼2号的门，但是一直没有人来应门。
迪诺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腕表：“现在是早上六点，她就算去上班也不会这么早。”
凯西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木制的门不能起到很好的隔音作用【注1】, 他仔细的听了一会儿, 判断：“里面有人, 我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知道有人了之后，他们也只能继续敲门，也不能直接踹门进去，又没有搜查令。
终于，在凯西大力的锤了几下门后, 门开了，但只开了一条小缝，迪诺能从那条小缝里看见里面的门阀链子。
一个头发散落凌乱的金发女人透过门缝, 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谁？”
迪诺温柔的朝她笑笑，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他那张脸和气质，是打开门的最好方式：“利特女士，我们是纽约警局的警官，我叫迪诺.埃斯波西托，这位是我的搭档，凯西.巴伦。”
金发女人闻言脸上的申请越来越警惕，她盯着他们俩：“警官证呢？”
凯西和迪诺掏出了自己的警官证给她看，凯西还掀开了衣服下摆给她看自己别在腰上的警徽。
薇薇安.利特脸上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打开门，把自己缩在了房门的阴影里，防备的问：“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凯西和迪诺对视一眼，凯西直截了当的说：“薇薇安，安迪.赫尔曼死了。”
薇薇安.利特的眼睛猛地睁大了，凯西在她蓝色的眼睛里看见了巨大的惊呆、不可置信，以及随之而来如同惊涛巨浪的狂喜和如释重负。可在数秒后，这些复杂的情绪到头来都变成了迷惘。
凯西看着她，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变得微微颤抖起来，他低声，很温柔的问：“我们可以进去聊吗？”
薇薇安颤抖着手去解开门阀链子，却在碰到链子的下一秒顿住了，她又一次紧张的问：“……能，能再给我看一眼你们的警官证吗？”
迪诺惊讶的发现凯西变得很温柔——这并不是说他平时很凶，他平时是那种很开朗的人，有普通的喜怒哀乐，高兴了就哈哈大笑，生气了也会不顾形象的骂脏话，审犯人的时候如果嫌疑犯不配合，也会让高大的迪诺挡住审讯室内的监控以后把犯人扔到墙上好好聊一聊——但是现在，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仿佛害怕语气重一点就会刺激到面前这个女人。
凯西把自己的警官证掏出来，直接递到薇薇安手里：“当然，你可以慢慢的仔细看。”
迪诺把目光落在了凯西脸上，他抿着嘴唇，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可是迪诺发现他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在抖。
迪诺心里一紧，伸手轻轻覆在凯西的后背上，本意是想或多或少的安抚一下，却不曾想凯西猛地前倾，远离了他——迪诺只得把那只尴尬的手收回来。
在那一瞬间，凯西又变成了昨天深夜里，那个有着冰冷眼神的人。
最终，薇薇安.利特还是让他们进屋了。
刚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没有清楚的看见薇薇安的全貌，现在进屋开灯了，凯西看到薇薇安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度的糟糕。她的金发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光泽，变得枯黄分叉；她眼睛下面挂着青黑色的眼袋，看起来像几天没睡觉了；她本来就不高，160左右，感觉只有八十斤，太瘦了。
凯西看着她，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
薇薇安让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坐在了离他们距离最远的对角线上，缩进了沙发里，声音里带着颤音：“他……他真的死了吗？”
“真的。”凯西看着她的眼睛，“你自由了，他再也不会伤害你了。你可以搬回纽约，开始新的生活。”
薇薇安的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来话。
凯西和迪诺也没有说话，让她自己缓一缓。
薇薇安把自己的头发撸到后面去，凄凉的笑了笑：“八年了，我还是走不出来。”
“但是你出庭作证了，”迪诺疑惑，“你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这也没有给你一点慰藉吗？”
薇薇安摇了摇头：“我的心理医生，警官们，检察官，都跟我这么说。鼓励我出庭作证，鼓励我面对他，把他亲手绳之以法，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的放下——我相信了，我也去试了，但当我知道他只被判了八年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了。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看着每一天时间的流逝，每一天太阳落下，我都知道距离他被放出来又近了一天，距离我再一次被侮辱又近了一天——我不能在纽约继续待下去，我必须离开，我必须让他在被放出来之后找不到我！”
迪诺刚张开嘴要说什么，凯西就道：“我明白，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开始你自己的生活了。”
迪诺看着凯西说的越来越跑题，从一开始过来询问不在场证明和动机的目的变成了安抚薇薇安.利特，实在忍不住挑了个他们说话的间隙强行把话题扳回来：“利特女士，我很讨厌这么问，但是我必须要这么问，这是程序——”
凯西似有所感的看了他一眼，迪诺却没看他，继续问：“——在安迪.赫尔曼的死亡中，你是否有参与哪怕一丁点呢？”
薇薇安.利特嘲讽的挑起嘴角：“我倒希望能亲手杀了他，真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他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就先告辞了。
凯西反手关上门，和迪诺往电梯的方向走。突然身后响起了开门声，薇薇安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警官们！”
他们转过身，薇薇安一手抓着门，用力到青筋都迸了出来：“那个畜生是怎么死的？”
凯西向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低声道：“他在监狱里被人|鸡|奸|，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薇薇安点了点头：“所以你们才认为我参与其中了是吗？你们觉得这是我的复仇？”
“我们只是——”
“没关系，我不在意。”薇薇安打断了凯西的解释，她露出了凯西见到的第一个真心的，如梦似幻的笑容，“没有比我知道了他承受了我当年遭受的千百倍的折磨后再死去这一事实更让我欣喜若狂的了，就为了这个，我可以容忍一切质疑。”
迪诺看到，在薇薇安关上门之前，凯西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她。
第30章
迪诺在和凯西坐上车的一瞬间, 在犹豫已经到嘴边的话要不要问出口。
可能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太明显——或者说他平时过于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一旦有这种犹豫的行动就让人一目了然——凯西反而主动开了口：“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迪诺把这个问题踢了回去，因为他不确定这个问题由他这个只和凯西相处了几个月的搭档来问是否过线：“你有什么是想要告诉我的吗？”
凯西的声音在车子打火的噪音中显得很轻：“没有。”
这是很明显又委婉的推开和拒绝了, 但是迪诺罕见的没有退让，他带着点不甘心问：“是现在没有，还是永远都没有？”
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是：你是现在还不信任我, 还是永远都不会信任我。
凯西微微一愣, 偏头向迪诺看去，这个法国男人的下颌轮廓很冷硬，可他的语气和性格又太温柔, 夹杂了些微的试探，却用柔情把它们牢牢的包裹了起来，让人无法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抗拒与反感。
——凯西也不例外。
所以他只是转过了头，看着前面的路，喃喃了一句：“……我不知道。”
迪诺见他这样逃避，也就挑开了话题：“你觉得会是薇薇安做的吗？”
“我觉得未必, ”凯西一听到话题被转到了公事上, 就立刻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开始分析：“你看她刚才的状态, 是真的被吓到了。如果她亲手弄死了安迪.赫尔曼，她现在早就被这场令人愉悦的复仇解脱了，何必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形如枯槁的活着。”
迪诺轻轻点了点头：“话虽如此，我们也得查一查她的资金流动, 有没有雇凶杀人的可能。”
“可以，”凯西道，“刚才她给了我们授权查她的任何东西, 我们甚至不用申请搜查令。”
“坦荡。”
迪诺这么评价。
“所以，我们这趟是这就结束了吗？”凯西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查资金走向的流水在纽约能查到吗？”
“应该可以，现在系统更新升级以后全国联网了。”迪诺笑了笑，“科技的力量。”
凯西挠了挠头：“那咱们这就往回开？”
迪诺看了看腕表：“有点早吧，先吃个饭？”
凯西感受了一下空荡荡的胃，欣然应允。
……
等他俩回到纽约的时候，是当天的傍晚了。因为在吃完以后，凯西提议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去了薇薇安的新公司了解了情况，得到的结果让人失望又欣慰。失望的是薇薇安循规蹈矩，因为害怕连公司都不怎么去，只在家做账，也不爱与人交流。欣慰的是，薇薇安实在不像雇凶杀人的那种人，这个案件不用上演明明是被害者却要被以加害者名义被抓的惨剧。
回到办公室，大家都稀稀拉拉走的差不多了，只有几个警官在做着最后的收尾工作。凯西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打算查一下薇薇安的财务状况。迪诺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凯西有一些倦容的脸，轻声问：“你开了一路车了，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一会儿，我来查。”
凯西努力睁大眼睛赶走困意，摇了摇头：“没事，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