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不息 第14章

作者:liy离 标签: 推理悬疑

时间逐渐进临五点钟,在后面山坡上俯观整个村落的警员立即通知了其他人。

已经等候多时,收到信息后,余寂时不免紧张起来,背部虚贴着墙壁,微微侧脸,紧紧盯着外面的路口处,手攥成拳。

这时身后人向前倾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无论如何,首先是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余寂时被他近乎气音却低沉安稳的嗓音灼得脊背绷直,随即回眸看了他一眼,乖乖点头应下。

终于——

鞋底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唰唰声,两人合力托着水箱穿过窄巷,进入十字交叉口,余寂时目光在一高一矮两人身上移动两次,便锁定在身材魁梧、穿着T恤衬衫的高大男人背影上。

他手臂肌肉看上去相当结实,从短袖处隐隐露出黑色纹身,侧脸向后扫了眼,侧脸在余寂时眼中一闪而过,几乎是面无表情,甚至透着几分厌世的烦闷。

就在这时,翟玉明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转头回望。

就一瞬间,和余寂时的目光撞上。

那双吊梢眼眼白过多,极其凶冷,他面色似乎未变,可绷紧下垂的嘴角和痉挛的眼皮却暴露了他的慌张。

此时此刻,在附近每个路口蹲守的警员纷纷露身,堵住他的退路,翟玉明瞥了眼水箱另一边,已然大惊失色的人,眼底溢出嘲讽。

此时距离翟玉明最近的余寂时掐准时机冲上前去。

而翟玉明似有似无地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用里将水箱甩向巷子入口处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余寂时的方向,紧接着一脚踹向同伴的腹部,让他抵挡住入口处冲过来的人。

“砰!”

水箱砸向余寂时的一瞬间,他眸色骤然一愣,抬腿踹向箱身,随着木箱散架,掉落木板砸到他的小腿,箱中水失去束缚瞬间倾洒而出。

“哗啦啦——”“吧嗒——”

余寂时被反作用力重得身形不稳,被身后的程迩及时扶住,见翟玉明正准备趁他站不稳从他们这一边冲破重围,忍着被划伤的痛,借程迩的力猛然向前一步,手掌如铁钳般用力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翟玉明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余寂时摁住肩膀向后拽,紧接着,程迩也伸手钳制住他的花臂,一条修长的腿拦住他脚底动作,将他绊倒在地。

“噌——”

翟玉明双膝撞在地面上,此时其他警察也迅速靠近,接替两人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地按在地上,彻底制服住。

第23章

钟怀林给翟玉明带上手铐,狐狸眼眯起,嗓音中沁出嘲讽的冷意:“老实点儿。”

小腿处疼痛得有些麻木,余寂时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伏在面前的男人,一条健壮有力的花臂上青筋暴起,虽低着头,却能猜到他此刻面目的狰狞。

程迩静静睨着人,凝视几秒,便移开目光,似是懒得废话了,声音稀松平常:“把人带回去吧。”

穿过窄巷子走到主路,风口吹来阵阵冷飕飕的春风,雾霾被吹散了些,日光露出模糊的轮廓,暗沉的亮光正逐渐挣脱云霭束缚。

余寂时跟在队伍中,准备原路返回翻越山坡去寻车,身后却响起程迩清冽寡淡的声音。

“余寂时,你跟着我。”

不似玩笑他时几分鼻音、拖着腔调的慵懒,是他最原本的音色,不夹杂半分情绪,只是平淡清晰地吐字。

余寂时莫名觉得心跳声沉重了一瞬,转头便看见程迩抱臂站定在原地,见他神色淡淡不同往日,目光在他面上停顿了片刻,便被低垂的眼皮掩住。

两人和其他人反方向向村口走。

程迩并未言语,垂眸看向他的腿,被木箱的尖刺砸破了裤子,隐约露出一截脚腕,还在往外渗血。

余寂时一直注意到他的动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痛得稍有些麻木的小腿,那水箱装着水,砸过来实在是不轻,他甚至觉得骨头都滋滋疼。

淡淡眉峰轻蹙,他低声朝程迩说:“程队,我没事。”

程迩依旧不做声,直到走到白瓷村村门口,碰到在村口接应的刑侦队同僚,他从后备箱找来一个医药箱,跟余寂时一同坐到后座。

余寂时一时捉摸不透程迩的态度,敛眉沉默。

直到一双修长宽厚的手轻轻握住他的脚腕,掌心的温热仿佛能抚慰住紧绷痉挛的筋,余寂时瞬间身体僵硬,目光呆滞地看向程迩。

程迩俯着身,正轻抬他的小腿,见他依旧僵直着不肯动,抬眸看向他,语气透着几分无奈:“抬一下腿,我帮你看看伤。”

“我自己来就行的。”余寂时低声道。

程迩轻哂一声,膝盖向他移动,强将他的腿搭在上面,垫高几分,脊背弯下的弧度也放缓几分,和他平视,语气莫名有点儿阴阳:“你自己来就行啊?还真是我多余管你了。”

余寂时被怼得无言。

小腿处裤腿方才被他卷上去几寸,露出脚腕,匀长的小腿处,一道约莫三寸长的伤口,鲜红部分结痂凝固,另一部分渗出血液正缓缓流淌。

程迩拧开矿泉水瓶,润湿一截毛巾,细长骨感的指捏着一角,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迹,又用消毒液润湿纱布,小心地轻覆在伤口处,为他消毒。

消毒水刺激伤口,剧烈的灼烧感令余寂时轻轻抽了口气。

程迩的动作似乎又轻了些,处理好伤口后,又拿出一卷绷带,干脆利落地给他包扎好。

“谢谢。”余寂时目光从他神色耐心温和的眉眼移开,开口道谢。

也不知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余寂时稍稍一顿,便认真认错道:“对不起,程队。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听你的话。”

“听话?”程迩低低重复了声,喉结轻滚,唇畔溢出无奈的笑音,斜睨他一眼,“他把水箱摔过来,你完全可以躲,而不是用身体迎上去。我生气是因为你下意识的决定丝毫不顾你自个儿的身体,而不是你没有听话。”

余寂时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却见他依旧侧过身望向窗外,只留下蒙着模糊光雾的侧脸,令他看不见神情。

恍惚想起了一些往事,程迩轻叹口气,又转回身看向余寂时,见他依旧看着自己,情绪低落,好似在为误解而愧疚。

程迩轻轻扯了扯唇角,抬指,骨节轻敲他的眉心,笑得轻松:“别皱着眉了。我不凶吧?怎么总觉得你把我当成长辈了。”

余寂时没想到程迩情绪的转变居然没有丝毫过度,却因他缓和气氛的话而眉目舒展,随即也露出淡淡的笑,极其认真地说:“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

程迩难得没话说,咽下口气,才无可奈何地说:“我真没有为人父的喜好。”

终于结束这个离谱的话题后,程迩也没再挑起话题,侧身寻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便安静地补起觉。

一整日的大雾在日暮之时散去大半,来到峤州数日,余寂时望向窗外,落日燃尽,坠入绵延千里的峰峦,光罩翠林。

这青山本是秀丽的风景,不该是村民们走出这方寸之地的阻遏。

抵达市局时,已经入夜。

迎面撞上从市局出来的邹副队和梁方叙,一伙人熟络地打个招呼。

加班数日顶着巨大舆论压力的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僚们一扫愁容,梁方叙忍不住慨叹一声:“这几个人轮班是概率事件,头一天就把人带回来了,这也太顺利了!”

“你们的收网行动也会顺利的。”钟怀林笑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伙人并无太多交流,余寂时跟着大伙上楼,回到临时办公室,打开灯,白板与桌面上的物品就静静置于原处,分明交错叠放有几分凌乱,落入眼中却变得井然有序了。

柏绎闲不住,又事事都好奇,已经同市局刑侦支队的同僚们打得火热了,方才顺道去街上吃饭,帮大家带了盒饭,放在保温桶里,现在还温乎着。

余寂时见程迩撑着脸,凤目低敛,似在闭目养神,便替他拿了一份晚饭。

程迩似乎还没睡醒,打着呵欠,眼角沁出泪水,交叠的双腿慢吞吞放下,朝着余寂时露出一个懒倦的笑,拖着腔调打趣:“小余同志能想着我啊,我当然要好好吃晚饭。”

余寂时看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垂下眼皮沉默。

青年寡言少语,不擅表达,对于程迩不着调的打趣,总是接不上来话,而对方惯是不在意这些,就算得不到回应,也总是乐于主动搭话。

办公室里弥漫着饭香,热蒸汽氤氲又凝结,大家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案子,吃得很快。

“行了,最后加个班儿吧,走。”程迩把桌面收拾干净,把垃圾袋打了个结儿,一个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又拿消毒纸巾擦了手。

程迩虽没有指名道姓,余寂时却很有默契地站起身跟了上去。

审讯室内,翟玉明还是那件T恤衫,只是领口歪斜,肩膀剐蹭出了口子,裤子蹭了土。一张长脸上皮肤紧绷,却难掩疲态,他本就长了一副凶相,此时耷拉着脸,好似极其不耐烦。

室内光线并不明亮,程迩似乎是真困了,简单的例行讯问后,懒得再多说什么,直接问他:“翟玉明,你是主动坦白,还是我们来问?”

翟玉明面无表情凝视着两人,久默无声,似乎并不乐意配合,一双细长眼里尽是阴冷沉郁,更是隐隐约约透露出几分不屑。

程迩给余寂时递了个眼神,他便正色,再度抬眼打量了翟玉明一眼,嗓音冷漠平静:“你亲自录下的虐杀视频和录音,已经足够证明你的犯罪事实,请你如实供述。”

翟玉明甚至都没有眨眼,眼神直勾勾的,却仿佛没有聚焦,下压的嘴角抽搐一下,完全没有理会两人的讯问,直接说道:“你们不是很清楚了吗,还浪费时间做什么?”

审讯室里静默了一瞬。

翟玉明挺身张了张肩膀,蓬勃的肌肉也随之舒张收缩,藤蔓般的黑色纹身缠绕在手臂上,他眼尾细纹浮显,眼皮子耷拉着,极其不耐,突兀地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想起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余寂时好似明白翟玉明在骂谁,呼吸一窒,紧紧盯着那双透出嫌弃和嘲讽的眼睛,心尖都颤了颤。

邵文峰也曾露出这样的眼神。他擅于伪装成善人,交际时总是游刃有余,他隔岸观火,借翟玉明这把“刀”杀人获得快感。

而翟玉明便是明眼可见的暴戾、疯狂。他一眼看上去四肢健壮,似乎简单粗暴,实际他又何尝没有利用邵文峰这个“中介”,获得机会并得到掩护呢?

邵文峰知晓翟玉明有虐/待、杀/人癖好,翟玉明知晓邵文峰的伪善和贩/毒的罪行,两人相互利用,相互掩护,都把自己当做主导者。

可两个掌控欲极强的变/态,究竟是谁在主导谁?余寂时一时也说不清,只觉得头皮发麻。

程迩却弯了弯唇,问:“你觉得自始至终都是你在掌控邵文峰吗?”

翟玉明看向程迩,并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怀疑自己,可原本轻蔑的眼神,却在他话音落下时逐渐阴鸷,额角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可真正的主导者,不会给从属者留下把柄,也不会事事受制与对方。你呢?”

翟玉明的情绪狂躁起来,显然是被戳穿真相而感到信念崩塌,也因此感到自尊心受辱,羞耻又愤怒,总之此时想让他再说些什么已是不可能。

余寂时最初并不理解为什么程迩明知这般会引起他的激烈情绪,还要说出这些话,直到第二日上午吃完早饭抵达市局,刑侦支队的徐队满面春风地来报喜。

“今天一早翟玉明就主动供述了犯罪事实,还一口气把邵文峰的底儿揭了个光,隔壁禁毒支队的一大早得到了消息也激动得不得了,这翟玉明真是憋了个大的啊!”

余寂时微微一怔,转头就看见程迩平静地喝着水,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案子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书面材料整理便轻松不少。

特案组的紧张节奏,余寂时也适应不少。而入队第一案已经相当顺利,而凶手被捉捕归案,他竟然悲哀大过喜悦。

这种变/态又疯狂的罪犯,他作为新警是第一次接触,而在特案组同事的闲聊中,好似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翟玉明是陈茹雅的丈夫。

他亲手掐死襁褓中的亲生孩子,又亲手把妻子送入邵文峰家中虐/待至于疯/癫,他将人当成弱小的牲畜,极尽折磨,只为满足自己的掌控欲和恶魔般的癖/好,录下一个个血/腥/暴/虐的视频。

可直至被捕的那一刻,他都毫无愧疚之心,亲口认罪好似都是因为被刺激到了自尊。

贰·谁入局

第24章

次日上午十点的机票,返航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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