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绅士贾
大家入座完毕,也不讲究什么规矩,自顾自地享用起来。人说饭桌上最能看出教养,所言非虚。只不过晚餐攻势过猛,女士们都险些丧失风度。最镇静的当属彭岷则,他虽然是主厨,但对含高油脂和胆固醇的蟹黄蟹膏碰都不碰,只夹了几只蟹钳,吃一碗蔬菜沙拉。
魏子虚不知道他们健身人士是不是都这样,健康到骨子里。如果说健康意识也像练内功一样分等级,他大概已经走火入魔了吧。魏子虚做饭前祷告心里还惦记着这事,除了感谢主赐给我们大海、螃蟹,美味的调料,还要感谢主赐给我们彭岷则。
做完饭前祷告,动刀叉的时候,魏子虚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可能比今天下午他刚刚意识到他根本就不会做螃蟹还要严重。那就是他也不会吃螃蟹。
他悄悄抬起头,坐他对面的流井显然是吃蟹的高手,一嘬一吸间剥出一整条白嫩的蟹肉,动作还不显得粗鲁。魏子虚为此项神技绝倒。低头与蟹老板的性感大腿面面相觑,还是觉得无从下嘴。
一盘蟹肉被推到他面前。
“这是你给我打下手的奖励。”彭岷则并不看他,尽力拉着老脸说道。
“谢谢!”他笑弯了眼睛。
目睹全程的赵伦差点握不住筷子。他想不明白,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给对方剥蟹肉吃是什么意思,这正常吗?他这颗钢铁直男的心灵受到不小的惊吓。而流井喝下一口白兰地,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说,”流井从蟹煲中捞出半条蟹钳,“这玩意儿挺结实吧,你是怎么敲碎的?”
彭岷则:“菜刀背。”
流井眼睛一亮:“有菜刀?可以拿回房间吗?”
彭岷则摇摇头:“菜刀用完要放回橱柜,橱柜晚上八点自动上锁,如果不放的话会一直响警报。”
“哦,我想也是。”流井略带失望地丢回蟹钳,“不过橱柜上锁时间应该跟狼的杀人工具有效时间有关,至少说明八点之前狼是不能杀人的。”
赵伦吃饱喝足,中气十足地呛他:“你真是急于找武器啊。”
流井毫不回避:“当然,我可是认真地想活命呢。”他咂咂嘴,“不过,就算不好活命,我倒是想到了个好死法,那就是被狼刀之前我先撑死我自己,也算死得其所了。”
虽然这些人又在饭桌上喊死喊杀的,彭岷则却油然而生一股奇妙的满足感。他看向骆合,后者正斯文地切烧麦吃。看来他想的没错,只要骆合不开口,气氛总归是好的。
魏子虚留到最后,帮彭岷则收拾剩菜剩饭。他把食物垃圾分类包好,在洗手台前驻足一阵,低低哼起歌来。魏子虚听出这是《洋娃娃与小熊跳舞》的调子,“你还真是喜欢这首歌啊。”
“嗯,”彭岷则大方承认,“先生刚到我们村时,人生地不熟的,方言也听不懂,大人们就派我给先生当向导。后来先生去小学教课文,我有一次课间去看他,就看见他带着一群小孩子在草地上做游戏,先生在唱这首歌。不过先生唱的不是中文,我和那些小孩子都只会哼。我是很久以后才会唱中文版的。”
“哦......”
彭岷则见人都走光了,贼兮兮地戴上棉手套,拉开烤箱,“你过来,给你留了好东西。”
“咦?”魏子虚依言走过去,看着彭岷则端出一烤盘炭烧海虹,每一只都张口露出橘红色的肉。
“尝尝,你就知道天天吃外卖是多么可悲了。”
“唔!”魏子虚虽然晚饭吃了十分饱,可这小灶果然给力,加之彭岷则贴心地给他倒上一杯柠檬苏打,他战力犹在。吃掉了大半盘子,魏子虚不顾形象,贪婪地吮着手指。
彭岷则皱眉道:“啧,别舔手,你几岁了?”
“最后一根,最后一根。”魏子虚舔完,捋着肚皮叹气:“唉,可惜。岷则你要是个女的,我求婚的心都有了。”
“哈哈哈,”彭岷则权当他在变着法儿地夸自己厨艺好,内心舒畅,挤过来端走盘子,打扫战场,毁尸灭迹,“怎么,我是个男的就不用负责了吗?”
“不是不想负责......”
流水声盖过了魏子虚的声音,彭岷则以为这个玩笑就此告一段落。不料他收拾完后,魏子虚还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等着他。他的表情,有几分隐忍,几分落寞,却唯独没有玩笑。
那到底是怎样一种表情?彭岷则好像独自走进参天之林,枝繁叶茂,形成一天幽暗的天空,连脚下也是磕磕绊绊,枯枝矮罐。这片密林如同漩涡,包裹着最中间的秘密。彭岷则顺着小路走到深处,拨开枝叶。他眼中赫然映出一条开满玫瑰的斜坡。
“我是怕你不答应。”
密林仿佛有了生命,推搡着他跌落斜坡,跌进玫瑰馥郁柔软的芯里,跌进那些细密锋利的刺里。
她房间去除了床以外的所有家具,地上铺着塑胶瑜伽垫,把灯光开到最亮。他走进去的时候,她在重复屈膝后抬腿这个简单的动作。
看到来人,她并不惊讶。调整好呼吸,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坐到瑜伽球上与他相望。
“为什么来找我?那位看起来智商也不低。”
狼成群结队,围剿更强壮更迅捷的猎物。被称为“狼”的他们却不然,毕竟他们永远做不到像真正的狼那样彼此信任。魏子虚轻轻关上门,礼貌地笑着:“你的生活节奏,从到这开始从未乱过,连每件事的行动时间都偏差不大。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自律,我相信你是一个理性的人。”
第一天的早上八点半,她是第一个动手给自己做了营养早餐还热了牛奶的人。晚饭只会吃三分饱,喝一碗紫菜汤。午间散步和晚上瑜伽,定时定量,雷打不动。
“我目前还看不懂那位要干什么。”魏子虚笑容消退,无法确定那位前一天的陷害行为是不是故意。魏子虚又将目光移向她,缓缓扫过大腿和胸部,带有明显□□意味的打量,“而且,作为一个男人,我更喜欢和成熟的女性合作。”
肖寒轻不以为然地轻笑出声:“你以为我像那个爱哭的小姑娘一样好哄吗?我和你合作,被你知根知底了,你白天‘一不小心’把我卖了,恐怕我到死也不明白是死在谁手上吧。”
魏子虚没有争辩。
对峙片刻,魏子虚突然说:“朱腴是我杀的。”
“是你?”肖寒轻稍稍吃惊。她不知道其他狼的武器是什么样的,仅从自己的武器入手,她大概知道那一位的武器类型。但是第一天晚上朱腴的死法她还是想不明白,因为魏子虚从没有私下接触过朱腴。
“想知道我的武器是什么吗?”
肖寒轻没有点头,只是直直盯着他。他在这种凝视中惬意地走向窗台,拿起一个糖果罐子。他把手伸进罐子,在硬糖五彩的糖纸间画着圆圈。肖寒轻看到他埋进糖果里的白皙指节,小颗的糖果像是绚烂的热气球,围绕着纯白山脉螺旋升空。“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树莓。”肖寒轻语气不善。
魏子虚眼尾稍弯,取出一颗树莓味硬糖,剥开,放入自己嘴中。
啧,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就在肖寒轻快要失去耐心时,魏子虚不紧不慢地开口:“那个杯子,我碰过了。时效还没到时下的毒,等到了时间,一瞬间就升天了。”
“毒?”肖寒轻想起了第一天晚上,朱腴舔过魏子虚杯沿的场景,“到底是放在哪里......”
“放在哪里,自己摸摸不就知道了?”魏子虚低头,抬起肖寒轻下巴,轻道一声“冒犯”,四唇相接,舌尖娴熟地带领她的舌头探入自己口腔。肖寒轻只觉霎时被清甜和柔软包围,魏子虚鼻息温热,嘴唇干燥,眼中是夜幕下的海洋,漆黑而动荡。
如果忽略现状,这实在是一个过于甜蜜的吻。
“摸到了?”肖寒轻表情僵硬,听见魏子虚贴近她耳郭,温言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