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绅士贾
“呵呵,你还是太心急了。”魏子虚抓住她探向他裤子的手,“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现在做剧烈运动不利于恢复。而且随便与女人发生关系,我不就和流井无异了?”
肖寒轻眯起眼睛:“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子虚:“再忍一阵,等我也帮你发了金水,我会跟大家宣布我们的关系。”
“你还知道走程序啊?”肖寒轻略微诧异,“想不到你还是个传统的男人,明明长了这样一张脸。”
“我也没想到......”魏子虚拨开她的发丝,嗅着她黑发上的阵阵幽香,“你这么正经的女人,却如此擅长引诱男人。”说罢低头覆上她的唇,邀请她加入这个温柔缠绵的吻。
肖寒轻虽然没有多少接吻经验,却能对此男的吻技打包票,热烈而有节制,身体的触碰也是恰到好处。有些男人以为搂得紧吻得狠才能传达自己的爱意,反而会令人反感。魏子虚每次吻她之前都会含化一枚树莓糖果,因此他的吻总是带着香气。她欣然接受这点小动作,隐约觉得心脏跳快了几拍,如果在外面与他交往,一定是一众女同事眼中的人生赢家了。
他确实长了一副欺骗性的外表。
但是她不傻。吻技和演讲技巧一样可以练,他运用这项技巧如此娴熟,如同一种礼节。而礼节,面对不在乎的人才维持得最为完美。从未失控,即是从未心动。好在肖寒轻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这当然不是爱情,这只是合作。
爱情无疾而终,合作有条不紊。合作永远是更好的选择。
“我得走了,在你房间呆太久,惹人怀疑。”肖寒轻说完,魏子虚离开她的嘴唇。
他半躺在床上,看肖寒轻将她的药箱收拾得整整齐齐,他抬头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犯了什么罪?”
肖寒轻:“你想利用这条消息做什么吗?”
魏子虚微笑着,支起手掌撑着后脑勺:“只是好奇,你这样理性的人会为了什么冲动行事。”
“医保缩水,你知道的吧?”肖寒轻沉默片刻,冷淡地开口,“我在的医院是公立三甲医院,受影响很大。其实本来为了提高医保覆盖率,降低质量这种事,我们都能理解。可是我院实行的实在是太过迅速,太过彻底,甚至突发急诊的病人,连高压氧舱都吸不起了。我觉得不对劲,政策推行和院长换届差不多是在同一时期,新院长才四十出头,直接跳过原来的副院长晋升院长。而且他才刚当上院长不到一年,就换了新车,同事说那进口车光首付就需要他十年工资。”
“这不是很蹊跷么,政策刚到,医院的经费瞬间蒸发掉了,而他花钱又那么大手大脚,生怕花不出去似的。我们写过很多意见书交到院长办公室,可是每次会议都没人提这回事。副院长老刘是我实习期的导师,技术扎实,性格也好,要是他当上院长,一定不会出这些幺蛾子。”
“美国做过一项调查,犯下严重罪行的人,在遗传上就有某种‘犯罪印记’,我觉得我就是这样。别的同事明明都对正在发生的事心知肚明,可是纷纷回避,但我却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想让他抱病辞职,老刘当院长,把经费都吐出来。”
“等等,”魏子虚打断,“你何必这么极端,以你的能力,换家私立医院混的也不差,为什么非要呆在那里搅混水呢?”
肖寒轻笑出声,低头看着药箱,眼神含着与‘犯罪印记’完全不沾边的同情,“我是可以走,那些长期住院的穷人走去哪呢?305的王奶奶,本来用着报销了大半的靶向药,不得不换成便宜的中成药;132的沈阿姨,频繁化疗才能保证癌细胞不扩散,要是转去不正规的医院治疗,又能撑多久呢。还有尿毒症的,肺炎的,他们家里都不富裕,子女拿出大把的钱来供着,不就是为了他们能多留一会儿吗?虽然那些钱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车轮子。”
“我的父母现在身体还硬朗,但总会有老去的一天,我看着那些凄苦的老人,实在是于心不忍。”
“所以呢,你干了什么?”魏子虚问。
“我杀了人。”
说完这一句,肖寒轻怔愣了很久,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真是出自自己的嘴,对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人。但等她渐渐回神,内心突然获得极大的解脱感:“没错,我杀了他。”
她面向魏子虚,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睛里却有一种扭曲的喜悦:“这是个工业品泛滥的时代,拜这所赐,杀人也变得很容易。院长每周会收到一盒快递巧克力,装在办公桌上的糖罐子里。我调制了剂量合适的铅溶液,往每颗糖果里注射少许。铅中毒前期症状不明显,是不可逆损伤,在人体逐渐积累,即便后来终止,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挽回,而且我在会出现症状的时候加大了剂量,是致死量。”
慢性中毒,无色无味,无法挽回。她的行为跟愤怒过头暴起伤人完全不同,她周密计划,完美执行,面色如常地看着他一点一点走向死亡。面对病患那颗柔软的同情心,另一面却像坚冰一样刀枪不入。魏子虚看着她,这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文明人,行事却比野兽更加残忍。还是说每个文明人的外皮下都有这样狰狞的一面,只是终其一生都没有遇上揭露的契机?
“结果呢?结果怎么样了?”他问。
第25章 怀疑
“他已经很多天不来医院了。”肖寒轻说道,“有消息说高层在筹备院长换届的事,只可惜我没赶上,就进入了DEATH SHOW。”
“哦。”魏子虚点点头。
肖寒轻说完这些,表情已经恢复正常,带着些许疲惫。她问魏子虚:“你呢?是因为什么?”
魏子虚满不在乎地耸肩道:“诈骗。完全没有你那么崇高。”
“崇高?”肖寒轻勾起嘴角,“什么时候谋杀也能被冠上这个词了?”
她的笑容渐渐发苦,目光失焦,“呵呵呵......说不定,我最开始筹划的时候,心里就是这么评价自己的,有一种膨胀的使命感。可是,当我听到老刘作为院长候补,很有可能成为下一届院长时,我突然想到:他知不知道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是因为我呢?产生这个想法之后,我才明白,从来没有哪一种杀戮是正义的,我只是一个自私自利的杀人犯。”
“你工作的时候,穿着白大褂吧。”
听到魏子虚这莫名奇妙的问题,她奇怪地看向他,后者眼睛盯着地面,眼神里似乎有模糊的怀念,像是寒冬里的湖水,里面冻结了一根轻飘飘的羽毛,沉静而温柔。“你的白大褂里面,会穿什么颜色的衬衫?”
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黑衬衫样式简洁,白大褂口袋里永远别着一支廉价的Zebra圆珠笔。
人群走走停停,拉长成一连串的光斑。圆锥形的树,拐杖糖和铃铛,曝光过度的背景里有钟摆的声响。
他站得离魏子虚那样近。
他说:
魏子虚,我会......你。
“看气温吧。”肖寒轻想了想,“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声音将魏子虚拉回现实,“没,没什么。”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无措,语气慌乱,掩饰一般,不似他惯常的游刃有余。肖寒轻仿佛看到这个男人出现了重影,一个彬彬有礼,虚伪空洞,另一个孑孓独行,木讷遥远。
从未失控,即是从未心动。
这是她唯一一次见到魏子虚失控。
“来选吧,参鸡汤还是排骨汤?”彭岷则正在和魏子虚一同敲定晚餐的食谱。
魏子虚苦着脸,知道不管选什么他都会抓一大把红枣枸杞撒下去,深深地对诈死计划感到后悔。“岷则,你不是说我不能吃油腻的吗?”
“别担心,你只喝汤,肉给别人。”彭岷则贴心地说。
魏子虚面露绝望:“岷则,其实我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给我食补的。”
彭岷则:“你知道你昨天晚上流了多少血吗?你的卫衣都湿透了,连带着弄了我满身血,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能恢复利索的。本来体质就不好,还嫌死得不够快么?”
这边魏子虚正千方百计地打消他的补血养颜计划,不远处的骆合听见他们的对话,突然面色一凛,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镜片后的眼神风起云涌,眼珠转动,从第一天的行为开始细细梳理。
彭岷则离开后,他看见魏子虚走向休闲区,翻箱倒柜之后怀抱着各种卡牌棋盘,铺开一桌子,自己和自己对局。他思索片刻,打量四周,确定无人经过之后,他走到魏子虚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