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绅士贾
先生点了点头,抬高雨伞,彭岷则那时十六岁,已经比他要高了。“你一个小孩,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我没走,等接你一起回去。”
原来先生一直站在不远处等他。可是彭岷则不知道该回哪去,他唯一的亲人现在躺在地底下。
先生看穿了他的顾虑,他一直很擅长观察别人,于是适时提议道:“你今年夏天要上高中了,想不想去大城市读书?”
“嗯?”少年看向他,表情茫然。
“我找到一份工作。”先生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走。”
“工作?”彭岷则不解,“先生现在不是在教小学吗?我以为你喜欢呆在这。”
“是挺喜欢的,但我更喜欢那份工作。”先生说着,微微笑了起来。他金棕色的卷发修剪到耳际,眼睛蓝得如同阳光下的海面,笑的时候眯起一条弧线,睫毛弯成蓝月牙后的金色沙丘。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温柔的男人。
“啊,这,有点突然...我没去过那城市,而且朋友也都在这里...”彭岷则犹豫道。
先生静静听他说完,安抚他道:“你会习惯的。”
“可是......”他还想反驳。
“要是我离开了,就没人照顾你了。”先生给他打着伞,慢慢牵着他离开坟场,“我等到现在,就是打算带你一起走的。”
“你要听话。”
“岷则。”
第八日,结束。
作者有话说
我主混论坛的,在论坛那边的说明可能你们不知道,我一开始也没想过新站会有人收藏这文,毕竟没签约没有曝光率。
现在说一下,你彭是炮灰攻,那个白大褂黑衬衣的家伙才是正牌攻,现在还没到他的主场。怕你们到最后接受不了,先提前知会一声。
第60章 狼与女巫
又是那片海。浓黑的天空和无数残破的人形。
魏子虚无论逃到哪里,耳边都充斥着噪音,指责、哭泣、求饶,成年人和小女孩的声音混淆在一起,也许里面还有魏子虚自己的,可他再也没有能力分辨得出。唯一与昨天的梦有区别的是,光线更加暗了,云层和海面几乎合拢到一起,也许他的世界会以这种趋势继续暗淡下去,天与地会继续挤压过来,而他被困在这个狭窄空间里,再也无处可逃。
魏子虚实在累了,跪在地上,他的纯白西装被染脏,灰败得与肮脏的海水无异。
砂砾的触感更坚硬了,他伸手抓了一把,原来是满地的碎玻璃碴。于是魏子虚挑了一片比较完整的,沿着手腕上的静脉竖着割下去,被割裂的皮肤渗出海水,异常腥臭。他机械地切割着,从皮肤表面抠挖进深处,疼痛和臭味令他作呕。
魏子虚清醒过来。
他太疲倦,坐在马桶盖上睡了十分钟。浴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血暂时是止住了,墙角堆积的血红纱布规模庞大。灯光白得发蓝,从他头顶照下来,投下的影子呆板无聊,像批量生产的塑料人偶。
魏子虚活动脖子,强行把硬物塞回内裤里。套上几件衣服,他收拾好房间里的垃圾,悄摸摸出门埋了。回房之后,魏子虚闻出比外面重得多的血腥味,于是从pad上选了几款香味清淡的香熏精油,点起来掩盖味道。
更换过一次绷带后,魏子虚背靠浴室墙壁,眼皮打架,但他不敢入睡,不想再一次陷入那个孤独的梦中。他上身离开墙壁,背手跨立在灯光下,直到天亮。
早上起来,彭岷则拉开窗帘,简单洗漱过后,准备下楼。他开门时看见魏子虚正扶着扶手往下走,刚要打招呼,视线先定在了他关节肿胀的手指上。
“喂!”彭岷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后,抓住他左胳膊,“这是怎么弄的?”
“岷则?真巧啊。”魏子虚冲他笑笑,“今早上洗澡的时候,没想到螺栓松了,手指夹在浴室门缝里,挤伤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彭岷则气吼吼地说,“你这是把整只手都塞进门缝里了吗!”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魏子虚去他房间。手指骨折是没跑了,可是这里没人会给手指打石膏,如果肖寒轻活着,也许还能给点有价值的建议。彭岷则能做的也就是消消毒之后包一包,收效甚微,这样拖个四五天,任凭骨头长歪,可能以后的几十年都要忍受关节疼痛。要是冒然固定,结果只会更糟。
彭岷则眉头皱的老高,寻思现在找本医疗书现学来不来得及。
两根手指点在他眉心,分来,拉平他的眉毛。
魏子虚收回右手,安抚他道:“没事了,也不是很疼。”
不是很疼,怎么可能不疼?看魏子虚一副举重若轻的表情,别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痛觉迟钝了。但是彭岷则清楚,魏子虚连微辣都受不了,痛觉完全正常。现在这样的表现,是他又在假装,还是早已习惯?
“岷则,审判快要开始了。先这样吧,我们下楼吃点东西,我想吃蛋包饭可以吗?”魏子虚如此说。
彭岷则生闷气,更多是气自己学艺不精,会的太少。他转而把气撒到伤了魏子虚的那东西上:“我去你房间给你修修门吧,要是这么危险,我看还是直接拆了,眼不见心不烦。”
“不用麻烦。”魏子虚莞尔一笑,“我已经处理干净了。”
等两人匆匆吃过早饭,进入审判厅就位。莫晚向随后进来,拉开椅子坐在魏子虚旁边。她今天换回了第一天穿的衣服,尺码没有变,看起来却宽松不少,走起路来空空荡荡,显示出她从肩部以下瘦了一大圈。尽管瘦是时兴的美丽,在此时此地却没有用武之地。魏子虚不喜欢女人瘦,他转过头打量了一眼莫晚向,抿起嘴角,一侧眉毛微微皱起,形成八字一撇,眼神里似乎有一些担忧。但他很快收起表情,把很多话汇成一句,带着几分强硬的语气:“好好吃饭。”
莫晚向注意到了魏子虚表情变化。事实上从常怀瑾死后,她不得不随时留意所有人的行为,大多数时候逃得远远的,把自己房间能锁死的地方都锁死,独自为营,艰难存活,像一只掉了队的群居动物。
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她仿佛是透明的,这和在学校里受到的关注不一样。在这些人中,也就只有魏子虚会热络地和她打招呼,一天里敲两次她的门问一问吃饭了没有。所以魏子虚被怀疑时,她才鼓足勇气站出来维护他。如果唯一一个知道关心别人的人是狼,那好人组的冷漠多么令人绝望。
“嗯。”她应了一声。魏子虚就跟她不一样,除了有点黑眼圈,身体丝毫没见消瘦,还有油光水滑的趋势,他说这叫“以身作则,以食补形”。莫晚向时常看见,晚饭后魏子虚瘫在沙发上消食儿,颇有北京老爷们儿的架势。想到这,她不觉笑了出来。
对话间,赵伦也进来坐好。他一言不发,厌恶地盯着墙壁。魏子虚昨天去给陆予祷告时,赵伦没个正形地蹲在他墓前,直到魏子虚离开。那之后魏子虚便没有见过他,明明以前他不是在外面遛弯儿就是在厨房吃东西。
韩晓娜最后一个进来,见到屋里坐的这些人,她停住脚步,往二楼西侧看了一眼,随后有些疑虑地坐下来。
【早上好啊各位,今天来得很早嘛!】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
“什么?”韩晓娜打断他,“人没齐,流井还没有到呢!”
【啊...呼——】director打了个哈欠,【我看看。】
【没错哦,能到的人都到了,确实可以开始审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