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腻歪得让人恶心。
小办公室门没关,洛阳敲敲门走进来,言简意赅:“叶队,笔录。”
叶潮生接过笔录。
陈钊吐出的内容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很多。基本能和叶潮生他们手里掌握的线索对上。苗季家的小女孩不是亲生的,主要用来招待客人。但具体招待过哪些人,陈钊只说不知道,小女孩叫什么,他也说不知道。
视频监控拍到的那天,陈钊和雷洪苗季三人一起去的酒店。苗季老婆领着人在大堂等他们,然后就走了。
“而且陈钊只承认了体外性|行|为,并且一口咬定自己以为那孩子已经十六岁了,只是看起来小。”洛阳说,“他说那姑娘打扮说话都成熟得很,一点都不像是小孩。”
“他倒是贼得很。”叶潮生翻着笔录的动作突然停下来,“你觉得陈钊的话有几分可信?”
洛阳面有难色:“不好说……我感觉他,挺会演的。”
“陈钊管这个孩子叫羊。能发展出这种代号,说明存在一个联系紧密的团体。你去问雷洪什么是羊,他多半不知道,因为雷洪还没有正式进入他们那个团体。”叶潮生点点手里的笔录本,“我现在倒有点相信雷洪的话了。他可能确实什么都没干,因为他还没资格。”
洛阳被点醒了:“头,你的意思是,陈钊干这事肯定不止一次?”
叶潮生点头:“苗季敢带雷洪去另一个房间看监控,恐怕半是试探半是拉拢。雷洪就算看了也不敢轻易说出去,他们都是一个圈子的,雷洪只要还想做生意就只能闭嘴。”
“那……苗季在另一个房间录像的事……”
叶潮生思索道:“陈钊多半知道。这种小团体很难单靠金钱和变态的爱好长久维持下去。他们之间一定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陈钊从我们审问的内容里,就知道我们还没找到苗季的录像带,他甚至会觉得我们永远都找不到,这才敢有恃无恐地把一个死人拿出来顶罪。至于他自己,只要上了庭一口咬定是□□,不知道对方是未成年,我们手里也没有证据,最后多半能轻判。”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苗季手里的录像带。”洛阳脸上露出忧虑,“可我们现在的侦查全扑到苗季拐卖未成年卖|淫的事情上了。至于苗家灭门案的凶手,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叶潮生倏地想起他自己曾经和许月说过的话,如果苗季没有死,这一切都不会被翻出来。
☆、玩偶之家 十八
叶潮生放在桌上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是他设的闹铃,怕一忙起来忘了给许月定外卖。
“画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我让许老师尽快出个分析。”叶潮生说,“苗季那边无论如何不能放,必须要查下去。陈钊不是自己说了么,你们从苗季签过的单子上下手,接着挖。”
他把洛阳打发出去,给许月定了外卖,又把电话打到了许月那里,确认了人在家好好地待着,这才放下心来。
许月挂了电话,拿起手边的黑皮笔记本。他倚在床尾,身边还放着一只塑料袋。
叶潮生家的客厅被改成健身房,连个沙发也没有。许月出于万一昏倒了也有个靠的地方的想法,坐在二楼的地板上。
月半甩着尾巴摊在他旁边,舒服得呼噜噜地打呼,一副岁月静好的胖样。
笔记本还有八成新,看起来使用频率并不高。医生把这本子给他时,他已经结束了戒断治疗,基本能保持理智清醒,也不愿再袒露过多。
许月翻过左手背,星星点点的疤痕,刺痛犹在。
方嘉容给他用的是精神兴奋剂类药物,为了对抗药物的成瘾性,许月不得不用更加激进的手段来抵消药物带来的快感。
盐和冰能够制造零下二十五度到四十度的极低温,可以在瞬间冻伤皮肤,十几秒后就会带来灭顶的剧痛。如果把冰块和盐粒打碎,效果更甚。【非常危险,请不要模仿,请不要模仿,请不要模仿】
这是他能够实现的最简单的,也是相对安全的手段。
方嘉容对他的饮食要求从不拒绝,更遑论盐和冰沙这种看起来根本没有危险的物品。为了防止被方嘉容发现,也为了降低感染的风险,他选择用吸管控制伤口的大小。
许月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笔记本。
叶潮生按照约定提前十分钟到了和袁望约定的地方,一间茶馆。
没想到袁望已经来了,他在门口报了袁望的名字,服务员就把他领进了一间茶室。
袁望正在烫杯,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坐。”
叶潮生朝他欠身,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声好。
袁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用装这套,坐吧。”
叶潮生坐下,袁望把烫好的杯子推过来,又换手拎起旁边的壶:“这时节没好茶,凑合喝吧。”
叶潮生摇摇头:“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袁老给我一杯水都是好的。”
袁望持杯子吹了口气,隔着袅袅热雾打量叶潮生。眼前的年轻人长相出挑,性子和能力也出挑。当年还在雁公大的时候,他多少看出些端倪来。后来许月执意要去海城市局刑侦队做顾问,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你跟许月,你家里同意吗?”
叶潮生端着杯子的手一抖,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名堂,瞬间求生欲大振:“家里还不知道,最近忙,没工夫跟他们说。”他顿了顿,“不过同不同意的,当年我考警校当警察,他们也不同意。”
言下之意就是,叶家同不同意都碍不了他的事。
袁望冷哼一声,显然对这种回答谈不上满意,但这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你对一一二五案知道多少?”
叶潮生放下杯子,一摊手:“袁老不要笑话我了。我听说当年这个案子的保密等级都是你们定的,考虑到社会影响,决定不公开案件侦破的具体细节。我应该知道多少,您不是门儿清吗?”
袁望眯起眼盯着叶潮生看了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阖目缓声道:“当年许月参加这个案子是我一手推荐的,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有保护我的学生的义务。但和你说这些,都是违反规定的。”
叶潮生正色起来:“袁老,您在这说的话,进了我的耳朵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袁望抬手泼了茶杯里的茶,瓷白的薄胎杯子被放回桌上,一声闷响。
“当年一一二五案,先抓了唐国强和唐国栋两兄弟。我们顺着这两个人,摸到了金鳞湖度假村和方嘉容身上。”
金鳞湖度假村正是方嘉容一手做起来的。专案组查到这里,便陷入死局。
唐国强和唐国栋两兄弟是最先进入警方视野的。十年前他们曾在现场不小心留下DNA,十年后,Y染色体检测技术已经可以精确定位嫌犯所在的男性家族。比起大海捞针,在大海里捞一条鲸鱼显然容易多了。
案件重启以后,专案组经过大量摸排比对,最终确定了唐国强和唐国栋兄弟的杀人嫌疑是,在回村祭祖的时候抓住这对杀人兄弟。
然而随着审讯和调查的深入,专案组逐渐意识到这个案子远没有这么简单。
起先是唐国强和唐国栋在审讯时对同一个受害者进行了不同的指认。唐国强认了,唐国栋没认,但唐国强却对受害者外貌特征一无所知。他推说时间太久不记得了,但比这年头更久的受害者他却能说的清清楚楚。
接着专案组根据十九个受害者的年龄样貌死状等特征进行分组侧写,竟然分出了不同的七组。
连环杀人犯的受害者侧写通常非常固定,因为凶手的幻想和需求很难发生变化。就算唐国强和唐国栋兄弟两人一起精神分裂了,恐怕都不够分。
但这些受害者身上又有着明显的共同点,脖子上都有勒痕,致死原因都是锐器插入心脏导致大量失血死亡。
真相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排除一切不合理的推测,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这也就意味着,在以雁城为核心的区域内仍然还有至少两个连环杀手逍遥法外,而们和唐氏兄弟保持着接触。他们很有可能是一个团体,按照各自的喜好选择,虐待,和□□受害者,然后用相同的杀人手法致受害者于死地。
当专案组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刻提升了案件的保密等级。“杀人团体”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不仅会立刻引发社会恐慌,还可能招来那些躲在暗处的嗜血生物。
唐氏兄弟这些年来过得很好,不仅不像普通的逃犯落魄流亡,还能负担得起一些甚至称得上是奢侈的消费。专案组顺着唐氏兄弟一路查下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金鳞湖度假村和方嘉容身上。
唐氏兄弟以为度假村接客为名义每年从金鳞湖度假村领到数十万元的劳务费,每笔钱都入了度假村的账,账面做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他们怀疑方嘉容在纵容支持和豢养唐氏兄弟这些人,然而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唐氏兄弟喜欢一起作案,两个人都不聪明。我们对唐氏兄弟的受害人进行了深入的背景调查后,发现其中几个受害者,和金鳞湖度假村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干系。有一个姓莫的受害者,她儿子当年是环保局管污水处理验收的。这个受害者遇害之前,方嘉容的度假村打算扩建到金鳞湖边上,申请交上去一年多批不下来。等到受害者遇害没多久,主管回家奔丧,工作交到别人手里,这个项目跟着就批下来了。后来我们实地调查后发现,方嘉容的排污设施根本是个样子货,度假村的生活污水几乎是直接排放到金鳞湖旁边的沼地里的。”
叶潮生若有所思,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杯子:“你们怀疑这个受害者是唐氏兄弟为了方嘉容杀的?”
袁望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连环杀手最大的特征是什么?”
叶潮生顿时重温上学时被老师当众点名回答问题的紧张,再三犹豫:“……固定?”
“固定动机,固定受害人,和固定模式。” 袁望说,“那么我问你,如果方嘉容选定的目标不符合唐氏兄弟的受害人侧写,这对杀人兄弟为什么还能维持相同的杀人模式?”
叶潮生哑然。
连环杀手的杀人行为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某种固定需求或幻想,杀人模式或许会改变,比如进化,在不断地杀人中摸索更能够获得快感的方法,或是退化,当一些连环杀手走向精神错乱时无法再理智有条理地完成整个杀人过程。
但自始至终,为着他们的幻想和需求,受害者不会发生变化,连环杀手的受害人总有着或明或暗的共同点。
叶潮生不由得毛骨悚然起来,后背一阵发凉:“难道方嘉容可以操纵唐氏兄弟的受害人侧写?”
袁望没有回答。他沉默片刻,继续说这桩旧案。
当时金鳞湖度假村是鳞湖县的纳税大户。鳞湖县紧挨着雁城,典型的被大都市吸血过度的凋敝城镇。百业俱废,街上全是老人和小孩,几乎看不到青壮年,县里财政收入的大头都来自旅游业,金鳞湖度假村是其中龙头翘楚。
专案组想动县政|府的摇钱树心头肉,难度和阻力可想而知。没有证据,连一张搜查令都申请不出来。
无奈之下,专案组提出卧底方案,也就是引线行动。然而卧底计划真正实施起来的难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专案组挑选的三名卧底都无功而返。
袁望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壶,话说得太久,壶已经凉了。他口干舌燥,也不讲究许多,闷下一口苦涩的凉茶。
“那段时间,我们反反复复地看方嘉容接受问话时的录像,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
叶潮生忽然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略带嘲讽:“你们找到的突破口,该不会就是许月吧?”
☆、玩偶之家 十九
饶城警方以虚报瞒报户口为名,将福利院的王副院长和另外几个主管带走调查后,马勤和蒋欢终于能一探启明福利院的究竟。
蒋欢走近那座低一点的三层小楼,发现门上挂了一把锁。她倒退几步抬头打量这楼,才发现楼上的每扇窗户外都加焊了钢筋的防盗栅栏。
“这个楼是干什么用的?”蒋欢问旁边陪同的工作人员,“把锁打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陪着蒋欢的是福利院负责给孩子们做饭的厨工。三十多岁的农村女人从染黄的长刘海下偷偷看了一眼蒋欢,啜喏道:“没,俺们没钥匙……”
蒋欢“哦”了一声,扭头招呼饶城市局的警察:“哥们,咱们有开锁的吗?帮忙把这个锁开一下。”
那女人默不吭声地让到一边,沉默地看两个警察拿来一把巨大的开锁钳,“咔嚓”几下,拧断了挂着锁上的铁条。
门一拉开,一股呛人的霉味扑鼻而来。一楼大厅里昏昏暗暗,天花板的角落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
旁边有人打开了手电筒,借着手电的光,他们才发现一楼里四面的窗户全部被人用不透光的纸糊上了。
做饭的女人站在门口怯懦的发声:“俺们平时,不许过来的。”她好像有些害怕,绞着手,“警察同志,俺就不进去了吧。”
蒋欢没理她,和另一个饶城市局的同事一起往里走。大厅里堆了些杂物和看不出名堂的东西,侧面接着一台旋转楼梯,通向二楼和三楼。
二楼的霉味更加明显,还夹杂着厕所下水不良和疏于打扫产生的尿骚味。左右两边一共五扇门,蒋欢推了两下,全部都锁得死死的。
“这得叫人来开了。”绕城市局的同事蹲下来观察了一下锁眼,“这全都是C级锁芯,我们普通的工具开不了。”
蒋欢:“C 级锁?这楼里搁什么了看得跟宝贝似的?外头的窗户全部铁条焊死,里面连灯都不开?”
她说着,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厚沉门板回以几声闷响,显然是隔音极好。
……
“……我一会给叶队打个电话问问,看我们是不是在这留着跟进一下……”马勤正在和蒋欢,有人从后面过来拍拍他的肩。
来人是饶城市局刑侦队队长,笑着掏出烟递过来:“来来,海城的同志辛苦了,先抽根烟吧。”
马勤托口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婉拒了对方的烟,想谈谈正事:“黄队长,这个福利院里这么大的事,和院长方利绝对脱不开关系。而且我们那边也有案子需要他配合调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人。你们和他的家属谈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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