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叶潮生冲她一扬下巴,眨了眨左眼。
马勤这才拿着照片过去,一脸不情不愿:“刚才饶城市局发了这个过来,好像是方剑上学时候的照片。跟你们刚才拿过来的照片,有些像。”
叶潮生接过来仔细一看,何止是有些像,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怪了,你们一开始怎么没发现?”叶潮生发问。
马勤又递过来另一张纸,是方剑的在户籍系统内的资料:“看到了吗?户籍里的照片,跟这个,根本就不像!谁能想得到?”
户籍系统里那张方剑的照片,高鼻梁,双眼皮,可眼窝不深,平白显得那双大眼睛像金鱼的肿泡死眼。
叶潮生再看另一边,捧着奖状的人分明是个塌鼻子的单眼皮,和方利长得足有八分像。
叶潮生将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伸手遮住脸孔的眼鼻,只看下颌,这才觉出一些相似来。
马勤站在一旁,终于看明白了:“他这不是他自己的照片吧?”
叶潮生点点头:“恐怕不是,我记得方利和饶城民政那边关系很好,动用自己的人脉替他弟弟改一下户籍资料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只是一张照片而已。难怪大观山分局根本查不到人……”
他抬头见马勤脸上有些茫然,不禁疑道:“唐小池没跟你们说?我们查到个案子,七八年前的,他在大观山旅游区作案,被受害者看到了脸。分局那边一直挂着他的号呢。”
马勤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告诉他,唐小池没说。
这回轮到叶潮生有些尴尬了:“小唐怎么回事?上来一趟也不把话说清楚,回头我好好说说他。”
唐小池是八成还记着上回洛阳打电话审问他的仇。
叶潮生心里恼火,脸上不显:“马老,你看,不然我们抓紧时间一起审一下方利吧?他弟弟在哪,恐怕现在只有他知道了。我们那边扒出来,已经有十起案子了,他们还在底下翻旧案,恐怕还有更多的。这个方剑现在下落不明,随时都有可能再次作案,我们能拖了。”
马勤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转身叫蒋欢给看守所打电话。
叶潮生回了办公室,把唐小池叫出来。
“你怎么回事?上去一趟,什么都不说,马老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上去干嘛?”
叶潮生口气不好,脸色更难看。
唐小池梗着脖子,红着脸不说话。
“你多大的人了,鸡零狗碎的仇还要记这么久?”
叶潮生站在楼道里,压低声音,强忍怒意:“你三岁吗?孰轻孰重分不清楚吗?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外面一个杀人犯在逃,你在这闹什么?”
许月从办公室里找出来:“叶队,我……这是怎么了?”
叶潮生还没骂完,这会也不好再当着许月的面骂下去,给了唐小池一个警告的眼神,让人回去了。
许月走过来,抓过他的手,替他揉着虎口:“气大伤肝,别气了。”
叶潮生反握住许月的手,叹一口气:“内忧外患,朕要操心死了啊……”
许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一只手被叶潮生握着,另一只手又闲不住地替他去捏后脖子:“辛苦了,现在已经有些眉目了。我感觉很快就能有个结果了。”
叶潮生被捏的从头舒服到脚,忍不住闭上眼享受,一边说:“是快了——我怀疑方剑后来整过容,所以那时候警察一直查不到他身上。”
许月点点头:“那会还没有天眼系统呢,技术也有限。我估计大观山区的分居压根没想到这个人可能是外地的。不过就算想到了,也不可能拿着一张照片跑到饶城马路上去一个个问吧。”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叶潮生忽然伸手把许月揽到自己身前。
许月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还卡在他后脖子上,一时间竟然动弹推拒不得。
叶潮生什么都没说,只把人拉近,在他额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随后低下头,抵上许月的额头,轻声道:“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就回去跟我妈说说我们的事。”
许月大惊,就要往后退,却被叶潮生死死拉住:“你……你妈知道吗?”
叶潮生似笑非笑,长长的眼睫近在咫尺,在许月眼前勾人地扇了扇:“我从来没交过女朋友,你猜她知不知道?”
许月一噎:“说得好像你交过很多男朋友。”
叶潮生嗯了一声,把人重重地捞进自己怀了:“男朋友就交过一个。这一个就足够了。”
许月终于有机会把被卡在叶潮生后脖子和墙壁之间的手抽了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搭上叶潮生的背:“如果你妈妈一时不能接受,也没关系……总之,不要让她难过。”
他自己的父母已不堪提,格外希望叶潮生能在这一方面圆满一些,似乎这样一来,他的那份缺憾便也能跟着一同被填弥了。
叶潮生没说话,伸手把他往自己怀里又按了按。
两个人的影子,在渐次昏暗的楼道里逐渐融成一团。
翌日一早,叶潮生和马勤赶到看守所。
他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和马勤达成了共识,马勤问,他听,如非必要,不和方利直接交流。
叶潮生上一次见方利时,对方还没有这么憔悴。
方利见到他也进来,显然也是吃了一惊。
“你弟弟去哪了?”马勤的风格向来是开门见山。
方利如他们预料一般,摇头说不知道。
蒋欢站起来,户籍系统里的那张方剑的照片放在方利面前:“这个是你弟弟吗?”
方利点头:“是。”
蒋欢再问:“你好好看看,这个是你弟弟的样子吗?”
方利抬起头看她一眼,仍然坚持说是。
蒋欢这才甩出黄峰发来的那张照片。
方利眼见地瞬间变了脸色,青白交加,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蒋欢说:“从你家相册封皮的夹层里找出来的。难为你藏得这么紧,辛苦我们同事了。”
马勤坐在对面:“照片里的人叫方剑,是你弟弟吧?为什么要把他的照片藏起来?”
方利低着头不说话。
马勤:“他户口里的照片怎么和这个差了这么多?”
方利仍不说话。
叶潮生坐在旁边思索,方利替方剑改身份资料,恐怕是知道他弟弟在外面做了什么,而且非得是很看重他这个弟弟,才会如此费心费力地替他隐瞒。
马勤问了半天也,方利坐在对面就像一只把头和四肢全缩进壳里的乌龟,任人在外头摔踢打砸,也绝不给任何反应。
叶潮生没忍住,开了口:“你不说,我们也一样能找得到。八年前确实技术有限,才会给你们钻这种漏子。现在不一样了,天眼系统的摄像头遍布大街小巷,除非方剑钻进下水道了这辈子别出来,否则我们总能抓到他。”
方利靠在桌上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马勤不满地瞪着叶潮生,示意他闭嘴。
叶潮生不为所动:“当年你们确实很聪明。你弟弟杀人作案被受害人看到了脸,你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警察哪怕拿着肖像,也查不到你弟弟这个人头上。”
他顿了顿:“可是你弟弟这些年在做什么,你清楚吗?你知道他还在继续作案吗?”
他赌的是方利并不知道,否则换照片就没有意义了。
方剑终于抬起头,脸色比方才还要灰败:“你在说什么?”
叶潮生勾着唇角微笑:“当年你弟弟怎么跟你说的?失手伤了人?发生口角?还是别人欺负他,他不得已之下自卫?”
方利终于有些崩溃。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鸡,瞪大眼睛半挺着上身愣在那,好像实在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
马勤终于领会了叶潮生的套路:“你弟弟的通缉令现在已经发出去了,你如果愿意跟他联系劝他归案,自首是可以减刑的。”
叶潮生侧头,挑眉看了马勤一眼。
怎么减,从地狱第十八层,换到第十七层吗?
方利全然不看他,只盯着叶潮生:“你说他继续作案是什么意思?”
叶潮生也看着他:“这些年你弟弟在干什么,你知道吗?”
方利迟疑:“他说他在给一个大老板打工。”
叶潮生挑眉看着他。
方利连嘴唇都抖起来了:“你别诈我了。我都知道,他那一年不是杀人,是自卫,不小心……不小心捅了人家,那个人也没死。”
“什么时候的事?”
方利摇摇头:“好多年之前的事了……那会我儿子都没出生……差不多八年前了。”
“他说警察在找他,他不想为了这么点事进去,要去外地躲一躲。”他顿了顿,“刚好那时候我在给院里的小孩报户口,托了派出所的熟人帮我改了。”
他无奈又疲惫:“我就这么一个弟弟,爹妈死得早,以前顾不上管他,他犯了错我也有责任……为了这么点事被关进去监狱去,他这辈子就毁了啊!”
叶潮生突然有点想笑,但实在不是能笑的场合。他打量着方利,像看着畸形秀上的那些怪人:“你……你弟弟知道你在福利院干的事吗?”
方利立刻摇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那天,我就是叫他去帮个忙,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方便。没成想收到了那条信息……我原想着我自己回去看看,叫他在那里等着我……谁知道福利院真出了事……”
马勤在旁边坐不住了,问:“你弟弟带着孩子去哪了,你到底知不知道?”
方利又不说话了。
叶潮生轻轻舒了一口气:“你们兄弟俩够可以的,一个经营雏|妓买卖,一个在外面杀人放火,演了这么多年,愣是谁也没拆穿谁……也是厉害。”
他倾身往前坐了坐:“我跟你把话说明白了吧,你弟弟当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误伤,他是专门去杀人的。你替他改了户籍资料,他这些年也没消停,我们初步估计他犯得案子得两位数起步。”
方利的脸色随着叶潮生吐出来的一字一句,愈显难以置信,脸上浮出一层异样的潮红。
他张着嘴,脸色逐渐涨红,喉咙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嗬嗬地低喘,艰难地往外蹦词:“他……他……”
马勤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等他反应过来,方利忽然往后一仰,摊在椅子上,软软地倒了下去。
蒋欢一下反应过来,冲出去叫看守所里的医生。
一阵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之后,方利被紧急送去了市医院。
医生怀疑方利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脑内出血。看守所条件不够,只能做一点紧急处理,赶紧送到医院里去。
回程的路上,马勤打电话通知队里发通缉令。
叶潮生想了又想,没忍住,在旁边小声提醒:“最好能联系媒体,写的温情点,就说他哥快死了……”
马勤看他。
叶潮生摊手:“我觉得他们兄弟俩应该感情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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