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普通的鹿
许月的腰伤还没有完全恢复,挺直坐久了,仍然隐隐酸胀发痛。
他半耷着眼靠在副驾驶上,却没有错过汪旭投来的目光。
“有些事……我不好说。”许月说,“回去有机会,叶队自己会告诉的你。”
汪旭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正要说点什么,他的手机响了。
汪旭接起来。
许月听见电话那边的人说话又急又重,仿佛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而汪旭的神情极其凝重。
汪旭最后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现在就赶回去”。他挂了电话,拉响警笛,灵活地从车流中钻了出来。
“许老师,出事了。”汪旭声音平稳,异常地镇定,语速飞快,“刚才小唐哥打电话过来,说方剑带走了叶队的妹妹,他把电话打到了叶成瑜的妻子那里,要叶成瑜出来和他见面,否则……”
许月大惊,猛地从副驾驶上坐起来:“他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汪旭闯过一个红灯,“现在还不知道。他只说是老地方,很可能是一个只有他和叶成瑜知道的地方。叶队已经回去调监控了,方剑说十个小时之内,可能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许月猛地听出不对来:“他妹妹什么时候被带走的?”
汪旭:“她妈妈早晨六点接到的电话,到现在……”他看一眼中控台上的时间。
许月也在看表。
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
他们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三个半小时。
时间滴答滴答,顿时成了催命的倒计时。
唐小池硬把市局的破车开出了布加迪威龙的速度,停进市局时,发动机盖子烫得吓人。
许月率先下车,一路跑上楼。
刑侦队办公室已经炸了锅。
许月一把拉住正对着电话那边咆哮的叶潮生:“为什么是十个小时?”
叶潮生看他一眼,啪地挂了电话:“什么?”
“十个小时……”许月猛喘了两口气,后腰疼得他直冒冷汗,“不是五个,也不是八个,也不是十二个,为什么偏偏是十个小时?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原因!”
叶潮生一愣。
许月伸手使劲在后腰上按了一把,以痛制痛,又接着说:“他找你爸找不到,就算用你妹妹威胁他,也不一定能把人逼出来。如果你爸铁了心的话——他一定会有后续的计划,是不是十个小时以后他准备做什么?”
叶潮生正要说话,有人进来朝着办公室里的人大喊一声“找到了”。
“早上七点半,高速收费站拍到了你妹妹的车!是往大观山方向去的!”
不用叶潮生指挥,立刻有人拿起电话联系大观山区分局。
事情来得太突然,叶潮生方才全是凭着本能在指挥。
“他的手机全部都打不通了,公司里家里今天都没见到他,秘书也找不到他,已经叫人去找了——”叶潮生眼角发红,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不管他做什么,他怎么能把芸生扯进去!”
他的怒气和恐惧交织在一起,无处发泄,只能把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方剑在这种时候非要逼叶成瑜现身,联想到割喉案的受害者都和叶氏有着这样那样的利害关系,方剑和叶成瑜是什么关系,答案早已经呼之欲出。
许月抓住叶潮生的手:“现在不能指望你爸。就算你爸出现,方剑是个亡命徒,也不一定会放过你妹妹。你要冷静下来,还有我,还有队里这么多人,我们一定能找到芸生。”
叶潮生深吸一口气:“我妈应该快来了。她吓坏了,根本没跟方剑说上几句。我想让她在这,再给方剑打一次电话。”
许月想到一个问题:“你妈为什么不立刻报警?一直拖到拖不下去了才给你打电话。”
叶潮生摇摇头:“她肯定也瞒着一些事……她可能还以为能自己联系上我爸。”
“太突然了……”许月喃喃地说,“你爸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失联了?就算是那些割喉案受害人都和叶氏有利益,你爸也不至于要到失联的地步——”
叶潮生眉头猛地皱起,猛然想起汪旭昨天说马勤过来问的事。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马勤的电话。
“马老,你们是不是查到叶成瑜有什么问题?”
马勤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叶潮生听了几句就失去了耐心,粗暴地打断:“马老,叶成瑜现在失踪了,谁都找不到他。我不管你们查到了什么,那一定是对他非常致命的把柄。你不信任我没关系,但我建议你现在,立刻,马上通知各单位,封锁机场和火车站,检查离港的乘客里有没有他——可能还有一个叫做王平的人,你们应该认得。剩下的人,我不确定还有没有和他有关联的,要靠你们自己找了。”
叶潮生挂了电话:“好像是经侦那边查了什么,冻结了叶氏的几个账户。”
许月点点头:“如果方剑这么些年来一直在给你爸——”
“叶成瑜。”叶潮生纠正他。
许月顿了顿,接着说:“他如果这些年一直在替叶成瑜杀人,那这个时候他找叶成瑜是想要什么?如果连叶成瑜自己都要躲了,他还能指望从叶成瑜那里得到什么?”
叶潮生沉吟一下:“他未必真的了解叶成瑜的处境——连我都不知道,我妈也不知道,可见叶成瑜藏得很好。”
旁边的同事刚和大观山区分局通过电话,分局那边已经调派人手去找,但大观山景区那么大,三个半小时,连开发好的那部分都搜不完。
同事说起气话来:“咱们干脆把方利拉出来,也给方剑打电话,搞得跟谁不会玩威胁似的!”
毫无预警地,叶潮生猛地抬脚踹向同事坐着的那把凳子。
一声刺耳的噪音,凳子被平踢出去好远,同事差点摔个狗啃屎,惊慌失措爬起来:“叶队……”
“他是杀人犯,是绑匪,你也是吗?!你想当,脱了这身皮,我现在就成全你!”叶潮生怒极咆哮,差点把屋顶掀了。
谁也没见过叶潮生发这么大的火,都不敢吭声了。
刚才说气话的同事赶紧道歉:“叶队,对不起对不起,怪我这张嘴没个把门的……”
叶潮生一言不发地往外走,路过那可怜的凳子,还嫌不够,又踹了一脚。
同事跟着抖了一下,仿佛那一脚是踹在了他身上。
许月匆匆安慰同事两句,追出去。
叶潮生开着窗户在抽烟,听见许月过来,下意识就要灭烟。
许月过来,按住他灭烟的手:“抽吧,特殊情况。”
叶潮生又吸了一口,还是掐了烟:“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我连接下来该干什么都不知道。”
许月:“这种情况,你应该避嫌的。”
叶潮生摇摇头:“郑局到省厅开会去了,一时半会不能回来指挥,何政委他们都不是搞刑侦的,老马……我信不过他,他人很好,但做事太迂了,一个方利都……”他再次摇头,“芸生等不起。”
许月用力掰过叶潮生的肩膀,逼他看着自己:“我们一定能救出芸生,方剑这个人我们研究了这么久,市局里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他,冷静下来,我们一定能找到芸生。”
“万一……”
“没有万一,”许月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一定会找到她,没有万一。我不会让这个万一发生的。”
☆、昨日重现 二十七
成小蓉抽抽噎噎地哭。
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慌了神,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芸生怎么样了,就被方剑挂了电话。
“他说,叫成瑜去那里——我也不知道那个那里是哪里啊!”成小蓉边哭边吗,“这可怎么办呢?叶成瑜这个王八蛋,怎么会跟这种人扯到一起啊!”
叶潮生在对面坐下:“妈,你为什么拖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叶潮生一问,成小蓉的哭声顿时一滞,下意识抬头去看叶潮生,又半路匆忙将视线转到另一边去。
办公室里众人都在她身上,长眼的都看出来她的心虚了。
叶潮生压着火,还试图和成小蓉讲道理:“芸生现在命都快没了,有什么事情比芸生的命还要重要,你不能告诉我?”
成小蓉又哭一声,使劲摇头:“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我也没搞清楚——我怎么告诉你啊!”
叶潮生不为所动,抓着她话里的漏洞不放:“你既然都没搞清楚,怎么就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说?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芸生被人带走而不报警?!”
话说到后面,几乎是吼着说了。
成小蓉不知是被吼愣了,还是被问愣了。
叶潮生还想发作,同事小跑着过来:“叶队,大观山那边有一点线索了,有人在离滑雪场不太远的地方,见过你妹妹的那辆车,约莫是往南的开。”
许月过来:“我来跟阿姨谈吧。你去。”
叶潮生领着人走了。
中午一点十分。
许月抬头看一眼表,在叶潮生的位置坐下:“您这几天没看电视,还不知道方剑是个什么人吧?”
他抬手朝着对面的桌子上遥遥一指,成小蓉跟着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桌上摆了一厚摞案卷,都被封在牛皮纸的文件盒里。
“您看到那边的那些案卷了吗?全部是方剑的案子,都是他做的案,遇害的受害者十几二十个都打不住。叶队可能不敢跟您说实情,怕吓着您,但我想已经到了这个关头,也没必要瞒着您什么了。”
许月语气温和:“别说我们不能及时找到芸生会怎么样,就算是能找到,其实我们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把她从这样一个亡命徒手里救下来。”
成小蓉傻眼了。
她原想得天真,只当对方带走芸生,主要是为了吓唬他们。既然是和叶成瑜熟识的人,那不至于闹到要撕票的地步。
直到她死活都联系不上叶成瑜,打遍电话也找不到人,这才真的发慌了。
成小蓉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许月笑眯眯地,说话声音也很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如恶鬼口中吐出来的。
成小蓉抖着嗓子:“那……那现在怎么办啊?”
“您再仔细给我说一遍,他原话是怎么说的,最好一个字都不要少。”
成小蓉喘一口气,说:“他打电话过来,我还没起床。我接起来,还有点困,就听那边问是叶成瑜的老婆吧——我当时一听这口气,一下子就慌了,还以为是医院什么地方打来的。我就说是,他说……”
成小蓉犹豫起来。
许月看着她:“您最好每一句话都告诉我们。也许哪一句话里,就有能帮我们找到您女儿的关键信息。”
成小蓉抽噎一声:“他说,你老公都跑得没影了,你还能睡得着啊。我当时就懵了,成瑜这两天是没回家也没跟我联系——”
“然后他就说,芸生现在在他手里,叶成瑜如果想要他唯一的女儿活命,就去那个地方。我问他什么地方,他说你找到叶成瑜告诉他,方剑找他,他自然就知道。他说得不清不楚的,我着急啊,我说你要说清楚啊,万一成瑜不知道呢。那个人听了,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对着电话吼,他不可能不知道——全是靠我,他才有了今天——然后我就听见芸生在那边喊妈妈,接着电话就被挂了。我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我吓蒙了,都没想起来问一句芸生她怎么样了——”成小蓉又呜呜地哭起来。
许月顾不上安慰她。只顾着思索方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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