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攻略 第16章

作者:凤九幽 标签: 推理悬疑

  冯氏眉心微蹙,“这是补药,你身体不好,它能温补,你身体好,它亦能锦上添花,你自小身子骨弱,冬日里吃上一吃与你有好处。”

  卢栎索性站起来,“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到时定不会让姨母丢脸就是。”

  冯氏收了笑,淡淡看着卢栎,“你想让平王府的人看到你身体虚弱,中气不固的样子?就算你自小与平王订亲,可平王一次都没来过,你就那么自信他不会退亲?”

  “他对我是否满意,还是得见过才知道,或许他就喜欢我这样呢?姨母岂不是做了无用功?”

  “没有人喜欢牙尖嘴利不听话的妻子,”冯氏眼梢微垂,转着手上的镯子,“你娘也曾说过,如果你不听话,我便要替她管教你,你一日不能自立,我便一日不能放心。”

  言下之意,你娘的东西,你别想拿到了。

  卢栎主意定了,反倒不怕此类威胁,“那就劳烦姨母好好照顾我了。最近囊中羞涩,想买的东西都买不了,不知姨母什么时候能播份例给我?平王府的人来了,见着未来王妃穿用寒酸想必不大高兴。”

  冯氏立刻攥紧帕子,眸里射出毒光,“你想告状?”

  “哪里,姨母误会了,”卢栎笑眯眯,“姨母一片‘慈心’,如此‘费心’的照顾我,我与平王府都会感恩在心。”

  冯氏暗暗咬牙,“你可真敢说。”

  “我是男人,又不是扭捏害臊的女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平王一天不退婚,我就一天拥有这个身份,不尊重我,就是打平王的脸。”卢栎露出小虎牙,笑的特别耀眼,“哦对了,我院里那位客人,我们关系很好,已经拜了把子,他大概以后都会与我一起住,姨母送银子来时记得他那一份,不然不够用,我一回回地来找姨母,姨母也费事不是?”

  说完背着手往外走,看都不看冯氏一眼,冯氏气的生生把指甲掐断,强忍着没说话。

  卢栎这反抗来的太急太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慌了心神不知如何应对,一点也不像往常处处果断得宜的当家主母,非常丢脸!

  卢栎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事,脚步顿住,微微侧了脸,懒洋洋道,“对了,还有件事要告知姨母。过两日我要出门游玩,这花销,也麻烦姨母一并送来。当然,我会赶在平王府礼车来前回来,毕竟我占着一个不得了的身份,怎么也应该坐下来与人聊聊才是……”

  说完他带着笑音,大踏步走了出去。

  冯氏一口气憋在心头,猛捶了两下,才顺畅的恢复了呼吸。

  她一边死死瞪着门外,一边心里疯狂的喊,他怎么敢!这贱人怎么敢!!!

  可事已至此,卢栎明显失了掌握,她必须冷静下来。

  这不是一件好事。卢栎不听话,真的向平王府告状,倒霉的一定会是她。正如卢栎所言,他拥有这个身份,就是最好的保障。

  她还不能让刘家人知道这件事。一直以来,她在刘家的超然地位,安身立命的根本,就是因为对卢栎这个平王未婚妻的绝对控制,不然她怎么能在这家里站的比大嫂那个身有诰命的宗妇高!

  她得冷静,冷静,缓下来……看看清楚,卢栎为什么变了。卢栎不可能不在意他的父母,对,不可能。所以,她还有机会把卢栎哄回来,只要她找出原因……

  冯氏独自坐在厅里好一会儿,直到手脚冰凉,凉气扑面,才回过神,叫了下人过来,伺候她回房。

  她的心腹丫鬟杏儿看到桌上没动的药碗,“太太,这药……”

  “倒了。”冯氏面色微白。

  “王妈妈那里……”

  冯氏眉心闪过一道厌恶,“她不敬栎儿,恶人先告状,罚她半年月钱,在家思过一个月,伤好后再回来伺候。”

  杏儿看出冯氏心情不好,不敢多说,小心扶着她回房。

  刚到院里,有个传话的小丫鬟轻快地跑了过来,杏儿一个劲使眼色,小丫鬟没看到,脸上笑容大大的,“太太,小姐过来了,说想您了呢!”

  冯氏伸手抚额,一阵头疼。

  想她,怕是想问她有没有替她出气吧……小姑娘心眼米粒般大,一点长远的地方都看不到,整日就盯着那点芝麻绿豆的恩怨。若是往日,她能替她收拾卢栎,可卢栎突然像变了个人,她不能轻举妄动。

  “放肆!这里是你能随便跑的地方吗!给我拉出去打板子!”冯氏叫出杏儿,“你亲自去与丽儿说,我今天头疼,没心情见她。”

  小丫鬟眼睛里蓄了泪,可怜巴巴看着杏儿,希望她能帮忙说句话。可杏儿哪里敢开口!只好送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

  回去时卢栎没抄近路,从刘家的小花园穿过。蜀中气候很好,便是冬日,也草木常青,繁花处处,园里景致很美。他刚刚虐了冯氏一番,心情非常爽,特别适合赏景!

  而偷偷跟过来的邢左,轻烟一样从刘家穿过,回到小院,朝赵杼转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赵杼听到冯氏对卢栎的压制很不高兴,听到卢栎亮出小牙反击才高兴了点,听到卢栎脸皮厚的代表平王府感谢冯氏对他的照顾,忍不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别扭的笑,还是太不害臊了!

  虽然身份用起来是没问题,可是这么大剌剌说还不脸红……果然还是欠调教。

  赵杼清了清喉咙,“你刚刚说那碗药……”

  “加了八角莲。”

  “八角莲……”赵杼眸底渐渐蕴出黑色,深不见底。

  八角莲味涩,清热解毒,化痰去瘀,可它药性很强,对经脉有收缩作用,亦能刺激心脏保持紧缩,如果没病的人经常用,就会使心跳渐渐停止……

  冯氏真乃毒妇!

  “卢栎表情如何?”

  邢左想了想,“卢公子非常开心,好像很喜欢与冯氏对抗。”

  这是被压迫的久了……罢了,且让他好好玩一阵。

  赵杼敲了敲桌子,“做个局,引刘家把银子全折进去。让府里的礼车停在灌县外二十里处,等我命令。”他现在不杀刘家人,但得让这些人知道,他再不中意卢栎,卢栎也是他的未婚妻,不容任何人搓磨。

  刘家,需得仰卢栎鼻息,才能存活。

  卢栎回到院里见到赵杼心情极好,“我们马上就要有银子啦!”

  赵杼心内轻嗤一声,不过是银子,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值得这么高兴?”

  “当然!”卢栎笑的像朵花,小虎牙露出来亮亮的,“你不知道,我做梦都想有钱,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睡在金山上,钱永远也花不完!”

  赵杼觉得这个愿望太容易实现,简直没有难度,遂冷着脸批评,“庸俗。”就不能有个长远点,伟大点的目标!

  卢栎心情正好,一点也不介意摔坏了脑子的二货无礼。人家失忆前没准是军官嘛,三观正,视金钱如粪土很正常。

  但是过日子,不能不接地气。

  他凑过来拍拍赵杼的脸,“虽然你脑子坏了,但常识不能没有。哥教你个乖,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一分钱尚能难倒英雄汉,所以对钱不太重视可以,但真视它如粪土却不应该。没钱吃什么喝什么?”

  因为姿势问题,他离赵杼非常近。赵杼坐着,他站着,微微弯着身,手拍在赵杼脸上,二人脸对脸,距离不超过两寸。

  “不过也没关系,你既然成了我的人,我自然会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家貌美如花就行……不对,不行,你还得在合适的时候保护我。”

  他笑容灿烂,眼睛弯成月牙儿,“以后拜托了,赵大哥!”

  赵杼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惊到,先是愤怒竟然敢摸本王的脸!又怒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叫哥教你个乖,谁是哥!有钱行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话是这么说的么!还他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美貌如花,完全反了好吗,到底谁是谁的人!

  赵杼突然手特别痒,特别想把卢栎吊起来好好打一顿屁股!

  后来又因过近的距离有些恍神,这人绵软悠长的呼吸落在脸上,带着温暖,带着冬日清冽,还有淡淡草木清香,一点也不难闻。

  他一向讨厌别人接近,可卢栎的接近,他莫名不排斥,还有种理当如此的感觉。

  或许……因为他是娘亲亲自为他订的妻?

  不过……这小子总喜欢凑这么近勾引他——

  赵杼一把捏住卢栎的脸往后拉,冷眉冷眼,“不害臊!”

  他手劲特别大,卢栎捧着微微红肿的脸怔住,害臊?为什么要害臊?

  这人脑子到底摔成啥了,回路这么清奇!

  

  第20章 将行

  

  两刻钟后,一个精致的小银箱子由冯氏的贴身丫鬟亲自捧了来。

  卢栎认识这个丫鬟,大约因为长了一双杏眼,被冯氏唤为杏儿。

  杏儿见到卢栎立即行礼,脸上带笑,声音亲切中不失尊重,“少爷,婢子奉太太令,给您送东西来了。”

  卢栎发现杏儿不仅眼睛好看,笑起来也特别阳光,非常漂亮。哥哥最喜欢笑容美的女孩子,可惜工作太忙,或许还有他的原因,一直没结婚,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卢栎微微愣神,就像看美女看呆了。

  不但脸皮厚不害臊,还耍流氓!赵杼狠狠捏了下卢栎的手,很大力的咳嗽了一声。

  卢栎疼的眼泪花差点冒出来,这是铁手吧!

  他瞪了赵杼一眼——发什么疯!

  赵杼把头扭开——还会恶人先告状了,本王不稀得理你!

  卢栎对上杏儿,才又笑了,接过银箱子,“谢谢姐姐跑这一趟。”他从袖袋里摸出几十个钱,递给杏儿。

  杏儿恭顺接过,“谢少爷赏,若少爷无事,婢子这就告退了。”

  卢栎摆摆手,直到人走的看不见了,才遗憾叹气,“笑的真好看啊……”

  赵杼见不得卢栎要流哈剌子的样子,这要是他手下的兵,他早让人按下去打军棍了。他眯眼敲着银箱子,“不看看?”

  卢栎才反应过来,“对哦!”立刻眉开眼笑的开箱子。

  赵杼冷眼看向院外,想着是不是需要把刚刚那女人废了……

  银箱子不大,放的银子却不少,大小面额的银票加散银,足有六百五十两。

  冯氏一下子会给这么多,大约平王妻未婚妻这个名头特别好用,当然也有可能是冯氏短时间内不想再看到他,卢栎捧着银子笑开了花。

  他还把小箱子举到赵杼面前邀他同乐,可惜赵杼仍然对窗外墙头的小草更感兴趣,只轻蔑地看了银箱子一眼。

  可这样也破坏不了卢栎的好心情,钱呢,他心心念念的钱呢,以后走天下的立身之本呢!

  他脸上带笑看了一下午书。

  到了傍晚,旁边刘家声音有些嘈杂,他好奇的出门转了转,不用特意打听,就听到一件事——有个在冯氏院里伺候的小姑娘,被打的不醒人事,刚被家人抬回去。

  古代医疗环境不太好,硬生生打的不醒人事,伤情一定非常严重,能不能扛的过来不一定。

  卢栎心里一转就明白了,这是迁怒。

  冯氏的火不能对自己发,只有对下人来了。

  赵杼看了一下午笑容傻兮兮的卢栎,觉得特别伤眼,可卢栎出去转一圈,回来恶心人的笑容不见了,眼底掩着抹伤感,他看着更不顺眼,皱眉问,“怎么了?”

  “刘家有个下人被打了……”卢栎把事情同赵杼一说,郁郁坐在凳子上,“如果不是我,她不会遭此大祸。”

  “你是傻子么?”赵杼冷嗤一声,“即是伺候人的,就该懂得主人脸色,她自己不识时机乱说话引主子不高兴,活该被打死,与你有何相干?”

  人的情绪总是在变,聪明的下人该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混成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结果,完全是个人能力所致。卢栎想赵杼表达的大概是这样一条观点,但他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卢栎愣了一愣。

  这里是古代,有身契通买卖的人没有人权。

  人命不值钱。

  他早知道封建社会与他生活的年代非常不一样,可直到此时,他才开始有更直观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