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雲端明哲
看着自己这样错愕的表情,柯然一定超爽。袁彻本就觉得以柯然的身家背景来刑警队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决定。现在看,他不止是这个决定不正常,是整个人都不正常。
问题是,现在似乎只有他觉得柯然不正常,其他人都把柯然当成精英来看,如果他向队长汇报,搞不好还会落了一个嫉贤妒能的恶名。
更主要的,除了他的亲身感受和体验,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
袁彻心里暗暗想着,他要多留心,要把柯然的反常的证据留下来,同时要装作若无其事,大度地放过柯然。不,应该说他要心平气和地和柯然较量一番,他倒要看看这个戏精能演到什么程度。
走出这幢楼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三三两两地聊着这场惊险的现场直播。
民警带着齐运达离开的时候,有几个礼貌地和袁彻打着招呼。
围观群众中有明眼的看出来他们二人不是一般人,话锋一转又开始描述刚才在楼下隐约看见的制服齐运达的过程。就好像他们都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一样详尽。
听着这些揣测,袁彻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准备去钱大志家。
人群里的议论声一波一波地传开。被铐起来的齐运达,低垂着头,身上的力气似乎也被耗光了,拖着腿走到警车旁边,已经迈上去一条腿突然停了下来。
还没等民警问他怎么了,刚才已经浑身虚脱的人突然能量满格,挣脱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民警的手,左右开弓撞开了民警,夺路而出。
可他并不是跑向大门口,而是转回身来,直直奔向准备离开的袁彻。
这一阵骚动让围观群众惊呼着向后退去:
“他要跑,他要越狱吗?”
“他冲着警察去了,这是要报复啦!”
袁彻被惊动了,转头刚要看个究竟,眼前一花,刚才还在身后的柯然拉了他一把,整个人挡在他的前面,摆出要替他挡刀的架势。
可惜,柯然没有机会上演“舍身取义”,因为齐运达在距离他们一米远的地方自己站定了。
如果眼睛能说话,那此刻齐运达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就像有千言万语,可嘴巴却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徒然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音。他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控诉、带着怨恨、带着不甘心直勾勾地看着袁彻他们,带着手铐的手抬起来指着前方,柯然和袁彻一前一后站着,也不知道他这一指是在指哪一个。
这时反应过来的民警已经追上来,一边一个按住齐运达:“你跑什么,跑的了吗你!”他们吆喝着再次把齐运达压回了车里。
袁彻很快反应过来,这齐运达像是有话说。他叫住了民警,三两步追上去:“我有话问他。麻烦等我几分钟?”
民警看了看周围的吃瓜群众,指了指警车:“你们到警车上说吧。”
袁彻点头“当然。这儿眼多口杂的。”
柯然和袁彻一左一右把齐运达夹在中间,两个民警一边一个站在门口。
坐在进车里,齐运达刚才那复杂的眼神被抽离了一般,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袁彻和柯然对望一眼,都觉得刚才这个男人是有话要说,可现在又放弃了。
是不知道该不该说,或者不知道怎么说?
他现在已经触犯了法律,这种挟持自己孩子,企图逼迫他们一起自杀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绑架罪,只是这个男人的目的与众不同,一心想求死。
一个人活够了,要带着全家去死的案例不是没有,但大都不会像这样闹得满城风雨。齐运达今天的举动像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要死了。这个男人不像是单纯的活够了,倒像是被什么逼的不得不寻死。可在他内心深处一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孩子是无辜的,老婆是无辜的。否则以他五大三粗的体格,真要痛下杀手把孩子扔下去,再捅死妻子可以说是分分钟的事,不会纠结这么久。
本以为他们坐上车,车门关上,齐运达就能说了,可等了一分钟他也没有在开口的意思,相反嘴唇紧闭像是生怕自己说话似的。
袁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齐运达嘴唇闭得更紧。
“你是在怕什么?所以不敢说?”
这个红眼睛男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脑袋一动不动僵硬的像是脖子被石化了。
“你要说的事,和你今天自杀有关吗?”
照旧男人没有反应。
问了三句话都换来沉默,袁彻皱着眉看着柯然,冲着他使了个眼色,这小子不是挺会套话的?这会儿能派上用场了。
柯然喜滋滋地收到袁彻的“命令”,懒散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像是突然全身放松了,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
在袁彻忍不住要打断他的“睡前准备”时,柯然突然开口了:
“你要说的话和你女儿有关?”
袁彻不再追问后,齐运达本来紧绷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了下来,脸上悲伤的情绪更浓,像是陷进了一段悲伤的回忆中。
柯然的问题就在他刚刚放松后问了出来,像是他觉得没有危险了,刚把门欠了一条缝隙,透透气的时候突然被不速之客闯了进来,击中了他的痛处。
齐运达猛地转头看向柯然,所有试图隐藏的神情一瞬间完全暴露出来:惊吓、惶恐、不安、痛苦还有绝望。
背对着的袁彻看不到他的神情,可也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微微的颤抖。柯然找到根源了。他再次暗示柯然继续,准备好刨根问底。
可下一秒,齐运达却切断了自己所有的线路似的,迅速把头低垂下来,身体缩紧,这次不但嘴巴紧闭,眼睛也闭得死死的,打定了主意一句话也不准备说了。
柯然摆了一个无奈的手势,自行开了车门下了车。
袁彻盯着齐运达好一会儿,确定这人此刻什么话也不会再说后,也下了车。
袁彻把车门关上,把车门边站着的民警叫到一边:
“这个齐运达,你们知道多少?”
民警为难地看了看车窗:
“在他女儿出事之前,他几乎和我们没有什么联系,是个五好公民。可自从他女儿出事后,他三天两头到所里报道,不是骚扰哪家孩子了,就是突然跑来告诉我们他女儿被害了。我们也为此调查了,她女儿确实死于自杀。现场还留着一封遗书。那孩子挺内向的,在出事前因为学习成绩下降老师经常找她谈话,还当中批评过她。你也知道,现在的孩子心理脆弱,也许是因此才想不开。遗书上倒是没有写原因,只是一番交代说让爸妈不要惦记她,让弟弟好好听话。看上去像是要出远门前的嘱咐。”
袁彻沉吟道:“刚才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像是神志不清,臆想过度。这样,能不能麻烦你们再仔细了解一下这个齐运达的事儿,还有他女儿死前的一些细节。另外,小心看着点,我担心他又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真要在所里出了事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民警点点头:“知道,我们二十四小时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