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小鱼饼
“……”余非手扶着腰,舔了舔嘴唇,“岔气了。”
“休息两分钟。”魏秋岁站定了身子,又转过来,“你体力太差了。”
“我就是个闲得没事儿的体育老师,又不天天运动。”余非呼了口气,“刘友霖的身材很弱鸡,他走十楼和我一样要命,背人背上来扔下去太多此一举,自己上来的话又是什么值得让他觉得需要半夜三更上来。”
魏秋岁垂着眼看他,半晌道:“休息完了吗?走吧。”
余非啧了一声,快步跟上去,还不忘嘴碎一句,“也是老当益壮了你。”
“……”魏秋岁眯着眼回头看了他一眼,“二十岁的还没三十岁的体力好,自己不想想原因?”
余非翻了个白眼:“你体力好不好关我……”
他说了一半刹住了嘴。
你体力好不好关我什么事啊。
余非脑中忽然出现了非常不合时宜的一幕,还尚且二十来岁的魏秋岁的年轻肉体在他的眼前,挂满了汗珠起起伏伏,还带着些许胡渣的下巴,他似乎抬手就能摸到。楼道里还有因为爬楼时,气息不稳的喘气声音,刚才没想到什么,这会他忽然觉得那声音格外地……
他吓得晃了晃脑袋,马上把这种感觉从脑内清除,并且心虚地吞了口口水。
好在楼道里的黑暗气氛根本不会让空气中横生什么暧昧的情愫,魏秋岁虽然放慢了脚步,嘴上问的话却依然是没有感情的起伏:“你和刘友霖的关系是怎么建立起来的?”
“他高二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承担不了抚养的费用,当时我们学校搞捐款,他在那次之后来办公室找我,说想之后考体育类目的大专。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和他是师生关系,也存在一些助养关系。他高二之后的学费一直都是我承担的。”
魏秋岁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没别的,就是觉得他可怜。”余非说,“这种小孩儿不多加管教难保不会长歪?”
魏秋岁闭了闭眼,心里有些微微的波动。余非的家庭幸福,父母都是教师,并且过分溺爱,而和他形成鲜明对比的自己,在初中时候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不加以管教,他一直在亲戚家长大,在很小的时候魏秋岁就明白凡事都要靠自己的道理。
余非是不是在那小孩身上想起自己,这样的话他不好意思开口问,似乎也没有必要去问,但潜意识里总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期待。
他用手电筒照了一下楼梯上那歪歪斜斜的“9”字楼道标示,继续道:“老师同学们都说,他是个性格孤僻的人,只和你关系不错。”
“不能说关系不错,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和我多说。我们多数时候还是像老师和学生那么交流而已,啊,他说自己家里的事情可能比学校还多一些……”余非说,“你也知道,这样的学生,或多或少会有一道心里防线,我是他的老师或者说家长,他不可能对我完全敞开心扉的。”
余非顺势抬眼看了一眼魏秋岁,正好对上对方的目光,两道视线在昏暗的楼道里猝不及防地碰撞了一下。
他笑笑:“所以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的好吗?魏警官,魏ir……啊,警察同志我真的好累,我们到了吗?”
魏秋岁收回视线,推开了顶楼的门:“到了。”
平台被拉了警戒线,白天的时候刑侦队的人已经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摸索了个遍,但魏秋岁一直待在警局里等尸检报告外加整合疑点,而海边那一处因为地形原因,所有的事情都还在停滞不前。
“其实你也不存在给我洗清嫌疑什么的。”余非在旁边悠悠地说,“你打心眼儿里是相信我的,又需要洗清什么啊,你就是觉得多个脑子好使的帮手而已。”
“我是在帮你。”魏秋岁用手电筒扫着地面,“看你开始就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要等案子结果出来,你才能大方哭一场不憋着了。”
余非双眼一睁:“谁要哭?”
魏秋岁没搭理他,还是在一直往前走。
“我告诉你魏警官,我不爱哭,你不能用三年前的偏见看我,以前爱哭我现在也爱哭吗,我告诉你,哎……我擦……喂!”
无视了余非的絮絮叨叨,魏秋岁已经走到了楼顶的边缘,他半个身子探出了对于他而言非常低矮的护栏,专注着往楼底下看去,试图用这个动作感受一下这个楼房的实际高度。
然而刚没探出多少,身后的人一把把他的胳膊往后拽过去,他转眼,余非皱着眉头看他:“你有病啊,叫你听不见啊,没看见这护栏很矮吗?”
5.【五】
魏秋岁被他一拽往后退了几步,但很快又稳住了。他垂着眼看看余非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余非在意识到他的目光之后迅速松开,慌忙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一下。
“……”魏秋岁其实并不觉得厌恶,对于他的反应也有些茫然,不过他很快用手电照了一下外面,把话题拉回来说道,“你知道一个人如果自杀,从高处坠落的时候,他在空中会有很大的几率后悔……”
“我知道。”余非走到他旁边,手慢慢举起来插入上衣口袋里,“所以很多自杀死亡的人,他们撞击地面后会呈现一种护住头部的动作。”
“他杀就更不用说了。”魏秋岁手插在口袋里掏了根烟,“但是这个孩子没有,他甚至被泼硫酸都没有挣扎。”
“……他的死因果然是这个吗?”余非用手刀在自己脖子处比划了一下,然后手顺势按在脖子上抿了抿嘴。
魏秋岁站在楼顶抽着烟,余非在他左侧撸了一把头发慢慢蹲到地上,他头发比魏秋岁长一些,软乎乎搭在额前,因为刘海过长,在他眼前门帘一样细碎地散了一片。
“为什么呢。”余非也抱着头,“两个半大的小孩儿,彼此非亲非故的,是什么给了凶手杀机?”
魏秋岁左手双指夹着烟,右手的掌心慢慢揉着额头,似乎想通过这个动作把自己的思路理顺。
余非余光里就看见那明灭的烟,在魏秋岁的左手里燃着。他转眼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把那半截拿了过来,往嘴里一叼。
魏秋岁的思路被他这个动作打断了,有点意外地低眼去看他。余非抽了两口,把烟摁灭在地上:“一定有联系的……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没有联系的事情……但是是在哪里呢……有什么连我们老师都不知道的事情……”
魏秋岁的脚在地上慢慢蹭了一下,猛然似乎想到什么似得:“你说这个宿舍楼之前有个跌下去的孩子,跌断腿的那个?”
“嗯。”余非站起来蹦了两下,“怎么?你觉得和这事儿有关系?”
“两年前高一,现在不就高三了。他和他们是一个班的吧?”
“记不得了。”余非皱着眉头,“不过这就很好查了,去问问当时的班主任和宿管不就行了?”
“他叫什么?”
“我记得叫洪晓真。”
魏秋岁站在楼顶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助理陈晖彬,陈晖彬显然是还在局里忙着整理这次的资料,很快接起了电话:“喂?魏哥!”
“你帮我查个人。”魏秋岁说。
陈晖彬在半小时后边给魏秋岁回了个电话,边给他把资料通过警局内部的交流软件传到他的手机上:“白津二中这个宿舍楼确实两年前发生过这起事件,后来因为这个不安全事件引起当地有关部门重视,上门一查消防安全和建筑结构都存在缺陷,之后就直接换宿舍了。反正之后校长也没打算翻修,一直废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