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小鱼饼
她站起来把手上的病例放回了包中,一边道:“她最近几天比较安静,应该是比较喜欢这里的环境,山林河滩,可以让她尽可能地放松。如果你们想找她谈话了解案情,我虽然不是很赞成,但对她未必不是好事。”
中年女人是白媛带来的营养师和护理师,都叫她曾阿姨。
“曾阿姨对她挺好的,我们都想她快点好起来。”白媛站在门口,和魏秋岁余非交代道,“她精神很脆弱,所以我和曾阿姨都要在场。你们的问题最好循序渐进,如果实在不方便,我会在旁边引导和提醒。如果她出现情绪崩溃的情况,我会立刻终止谈话。”
“好。”魏秋岁点点头。
白媛先进了屋子,余非和魏秋岁躲在门后面,就听见白媛轻松的声音:“怎么样,今天感觉怎么样?”
梁思细细软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吃了早点。”
“早点吃了什么?”
“糕。”
白媛和她闲聊了一会,余非和魏秋岁始终耐心地等在门外。直到白媛说:“你有没有记得,之前给你看姐姐照片的哥哥?”
屋内一阵沉默,余非和魏秋岁在门外看不见屋内的动静,梁思没有开口说话,就一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直到她忽然开口道:“打架……打爸爸?”
白媛舒了口气:“对,帮你打爸爸的那两个哥哥。”
余非和魏秋岁对视了一眼,余非眼里腾起了兴奋,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勾着。魏秋岁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但目光也随之紧紧盯着内部。
过了半晌,白媛对他们道:“进来吧。”
余非先进去,魏秋岁跟在他的身后。太阳升起之后,她们的屋内洒满了阳光。面前的梁思端坐在一把木椅子上,身上披着一条驼色的毛绒披肩,阳光下,和那个在阴暗屋子中的少女已经截然不同,变得又苍白又脆弱,但至少有种暖洋洋的人气在。
她在看见魏秋岁和余非时,表情变化很是明显,像一只浑身炸毛的猫,向椅子内部缩着。
“别担心。”白媛看向余非低声道,“和她打个招呼,让她觉得你没有恶意,随意一些,自然一些。”
“你好。”余非对着她点点头,弯下了些腰,“我是余非,我们见过,这是魏秋岁哥哥。之前是我们俩……”
“打爸爸!”梁思提高声音,急促地喊了一声。
“对。”余非听见了她这一声叫声,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鼻子一酸,柔声道,“以后没有爸爸再出现了。”
余非一直有种小太阳一样的温暖,和不熟的人聊天向来不认生,梁思不爱说话,一开始甚至还有点戒备,后背绷得很直。但余非这么和她东拉西扯地聊,还拿着手机给她看和她说要带她看山上的好风景,梁思才慢慢把背脊放松下来。
魏秋岁就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连话都不会插上一句。
“他们聊得挺开心的。”白媛在旁边端着保温杯,笑道,“是好事。”
“嗯。”魏秋岁不自觉淡淡笑了笑。
“余非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他也是做刑警的吗?”
“不是。”魏秋岁说,“他只是之前读过警校。”
“难怪,他挺有意思,很善良。”白媛说,“我见过的人不少,经常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的特质。”
魏秋岁吸了口气,表情柔和下来,他看了一会余非,忽然发现梁思猛地抬起头来。
她的双眼盯着魏秋岁看,但并没有什么攻击性。魏秋岁愣了一下,对她弯了弯眼。
余非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她在看魏秋岁,随即道:“还记得这个哥哥吗?”
梁思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
余非耐心地弯下腰,手肘撑着自己的膝盖:“对他有印象吗,他……”
“姐姐……”梁思盯着他忽然开口,“你是王希才……王希才……”
她一心一意记得魏秋岁就是王希才这件事。
魏秋岁和白媛对视了一眼,用眼神征得白媛的同意,想和梁思进行接下去的对话。白媛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继续。
“梁思。”魏秋岁指指自己,灰色的眸色沉沉,“关于你姐姐梁念……”
“姐姐很想你。”梁思看着他,语气软软的,“姐姐死之前的晚上,被砍掉了脚趾,还背着爸爸在给你偷偷写信。”
魏秋岁轻声问:“姐姐……写了什么?”
梁思的目光垂下来,轻声说:“她说,让火烧死她和爸爸。”
余非电光石火间脑袋一嗡,他迅速从一旁抓住魏秋岁的手背:“等一下。”
魏秋岁侧脸看向他。
“我们知道,梁念寄给王希才的几张照片被塞错了桌子,但实际上,说不定不止这几张照片。她说,她姐姐给王希才写了一封信?”
“那封信……”魏秋岁也想到了什么,转眼看梁思,“告诉我,姐姐还写了什么?”
梁思的嘴里问不出更多的话来了,她翻来覆去只会告诉魏秋岁和余非,姐姐写了一封信,信里姐姐说要烧死他们,姐姐说自己的脚很痛……
说道后来,余非明显感觉到她开始混沌起来,一直喃喃地念叨一句话而不自知。白媛及时上前阻止,给梁思倒了一杯水让她喝着,一边看向余非:“她是极限了,谈话先终止吧。”
余非还想问,魏秋岁出手拦在他的胸前,对他摇摇头,示意不用再继续了。
再多问只会徒增压力,对于他们不是什么好事。梁思瘦小的身体缩在白媛的怀里,一边怯生生地看着余非,余非叹了口气,弯下腰对她道:“你身体好一点了,哥哥带你爬山。”
实际上,他的年纪比梁思还小上几个月。
梁思被曾阿姨带着去床上休息,白媛和魏秋岁余非就一起站到了门外。
“你们也看见了,她就是这样的情况。”白媛手抵靠着门,“你们真的想问些什么,估计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