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拢青
德善坑蒙拐骗的心里有着一个大侠梦,得道成仙,这念头太飘渺了,还不如做一个潇洒的厉害修士,行走在人世间降妖除魔,受万人敬仰。
不过这个想法对于他来说依旧飘渺。
德善在修行上其实一点天赋都没有,他只能靠背背书来哄骗世人,然后一遍又一遍练着那些烂大街的低级术法,可惜还没有什么成效。
后来德善开始用钱买人家的纸符,一张,一张,又一张,东西存了好久,在这次大战中全部用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模拟了很多次自己意气风发的时刻,反正外围那次战斗,他还真的靠这样的破烂玩意杀了四个妖怪,稍微博了一点好名声。
回来后的德善美滋滋和晏云疏说着自己的英勇时刻,他不厌其烦,连身上的伤口都不在意了,仿佛自己是拯救天下苍生的英雄,虽然他只是这次战役里白浪门派一个不咋起眼的角色,毕竟大妖怪可是在城主那里被高人降服的,但德善不管,他依旧得意。
那时白浪让受伤的门下弟子来门派取药疗伤,德善高高兴兴地跑去白浪,还说四个妖怪搞不好能换些钱,到时候给他买大鸡腿吃。
然而晏云疏在落脚地方,等了一天一夜都没等到人,他焦急地去外面寻找德善,生怕对方也像他爹娘那样抛弃他,他在城里找了很久,最后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了德善。
德善与妖怪搏斗只划伤了左胳膊,受伤比较轻,但现在的他,左胳膊都断了,满脸都是血躺在地上呻/吟着,晏云疏废了很大劲才把他带回去,九岁的他,瘦小的身子背着沉甸甸的中年男人。
回去后德善告诉他,他是被白浪的弟子打的。
那群小孩,才十二三岁,他们说他抢了功劳,不懂地盘的规矩,然后聚在一起殴打他。
四十多快五十岁,可以当他们爹爹的年纪了,居然被打得跪地求饶,那些小孩围在一起嘲笑他,朝他吐唾沫、撒尿,他们打断了他的胳膊和右腿,伤了他的内脏,抢了他仅有的钱财,然后扬长而去。
德善不服气爬着去了白浪,可惜没人给他做主,守门的那些人嫌他碍眼,把他扔到某个巷子里自生自灭,德善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他和晏云疏说着,一边说一边哭。
德善以前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默不作声的有,嚎啕大哭的也有,那些都是装的,骗人的,只有这次是真的,德善很难过,难过得像是快要死掉一样。
“他们欺负我,他们欺负我……”
晏云疏静静听着,一遍又一遍抹去对方的眼泪,他也很难过,不止难过,还很悲哀,这就是他们这些底层小人物的生活,好不容易花钱买的靠山,说倒还是倒了。
可是人总还是要活着。
他趁着德善睡着,一个人去了白浪。
现在的晏云疏还不是后来的他,没有实力,没有能力,没有老师教导,也没有遇上边南,没办法给德善报仇。
他是来找负责人,他想要些丹药。
因为白浪说,参与守城的都可以来领免费药品。
可是到了地方他才知道发药的是那个管事。
那人直勾勾看着他,似乎知道他肯定会来。
第103章 番外:晏云疏(下) 真想永远待在道长……
“是你叫人打伤的他?”晏云疏冷静且平淡地问, 语气就像是问候别人吃过饭了没。
管事笑了笑,还是那副阴阳人的做派。
“这你就冤枉我了,像咱这种小职位, 哪里指使得动那些少爷, 我只是和他们提了两句, 也怪老缺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 他臭显摆, 挨打了能怪我吗?”
晏云疏点了点头, 他伸手:“我来要丹药。”
管事继续笑着说:“老缺已经领过了。”
“他的被人抢了。”
“是嘛, 那真是不巧, 咱们丹药有限。”
他的意思就是领过了就是领过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晏云疏看着他说:“那些东西对白浪来说不值钱,否则也不会在门口派送。”
“当然不值几个钱。”管事拿起一瓶丹药左看看右看看, 然后朝他笑着说,“这些东西都是低级的玩意, 对门内的弟子来说拿来当糖豆都硌牙, 可是没办法呀, 规矩就是规矩, 领过了就是领过了。”
“我刚看到上一个人就替别人领了很多,那些药品已经超出了你们规定的限额。”
“呦, 是嘛,我没注意,或许是吧。”
“所以能给我一点吗?哪怕半份都行。”
“不行呢, 规定就是规定我可做不了主,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个样子多要的话,那我可就该挨罚了。”
以晏云疏的脾气,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早扭头就走了,德善以前常说他的耿,性子倔得像头牛,但现在他没走,依然低声下气一遍又一遍问着。
管事弯腰直视着他笑眯眯说:“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我现在不想给你,因为你不识趣。”
“……你想要什么?”
“要你陪我睡觉,”管事把嘴靠近晏云疏的耳边一字一顿说道,他语气带着蛊惑的气息,“很好玩,很舒服的,保证你试过就会上瘾,你也不想德善死吧?只要你伺候好我,我给你高级的丹药,还帮你免了他的贡,怎么样?这桩买卖很划算。”
某些门派看着很辉煌,光鲜亮丽的,实则从底部就腐烂了,像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外门小管事,手上有一丁点权力就开始仗势压人,欲行不轨之事。
晏云疏摇摇头:“我不愿意。”
他扭头就走,管事也没有追,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盯着他的背影,笑得让人发自内心的作呕。
回去后的晏云疏看着惨不忍睹的德善,对方苟延残喘活着,并且因为伤情原因很快就起了热,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晏云疏身上没钱,去药铺赊账人家根本不理他,还把他扔了出去,无奈他又去了白浪,企图蹲守几个门内的人。
他想把这些不公平告诉对方,也许会有人帮帮他们,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公正是不可能的。
白浪里或许会有好人,但那些人站得太高了,他够不着,而他够着的都是底下的小人们。
他们和那个管事一样,蛇鼠一窝,互相遮掩。
德善病得越来越厉害,晏云疏没有办法,他不想他死,所以又重新回到了管事那里。
“想明白了?”那人充满色/欲地打量着他。
晏云疏摇摇头:“我还是不想陪你睡觉。”
先前说仗势欺人者越是遇到不屈不挠的人越来兴致,这个管事就是这种心理,他也不着急,因为驯服过程中带给他的快/感,要比单纯性/事更加刺激。
“没关系,你会心甘情愿的,到时候你会比我还迫不及待地上床,呵呵呵……”
他一边说一边笑,还不断对晏云疏说着下/流话,晏云疏只是愣愣听着,继续一遍又一遍讨要丹药,他听那些话少不了一块肉,但如果对方说痛快了,或许会赏他一两颗丹药,那就是德善活下去的机会。
到最后管事越说越过分,他倒是没动晏云疏,只是眼神直勾勾盯着他,下面越来越鼓起,这人是个纯粹的变态,他也享受这种畸形乐趣,不过晏云疏毫无反应地一遍遍讨要丹药的举动,还是令他不爽。
管事从身上掏出些银两放到桌面上,他走到晏云疏跟前,恶心地岔开/腿,非常变态地说:“丹药我不可能给你,可看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仙人愿意施舍你一点钱,只要你从我胯/下钻过去,桌上的钱就是你的了,你可以拿那些钱去买点药。”
他摆明是要羞辱晏云疏,还为了满足自己的癖好,鼓起的玩意冲着晏云疏叫嚣,管事刚想继续用言语折磨他,没想到晏云疏二话不说猫着身子,快如闪电般钻了过去,目标直奔桌上的银两。
晏云疏的速度很快,他没有考虑就钻了,管事本来以为对方肯定磨磨蹭蹭不肯,还想象这小孩一脸憋屈地钻到他下面时自己会多爽,结果半秒不到就完事。
“你……”
“谢谢管事。”
晏云疏拿了钱就走人,徒留管事在原地咬牙切齿,但管事也不是非常生气,因为德善的伤是修行者打的,寻常的药根本没什么用,能治伤的丹药在药铺买不着,他还得乖乖回来,到时候有他好果子吃!
*
回去后的晏云疏去了药铺,人家也和他说了德善伤得最严重的是内脏方面,那里的伤,普通药材没办法治,如果去买丹药,还得搭线找人,钱根本不够。
没别的办法,晏云疏只好先买点退烧的和治疗外伤的草药,能治一点是一点。
等他回到那个放置德善的弃屋时,德善已经醒了,对方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一副将死之态。
他身上还烧着,晏云疏赶紧把在药铺熬好的汤药给他端过来,后者扭头看了看他:“咳咳,你哪儿弄来的药?”
德善说得有气无力,气息很虚。
晏云疏扶他半起身道:“你快点喝了吧,喝了就没事了。”
“哪,哪来的?”
“人家送的。”
“谁?”
“你管是谁呢?我也不认识,就,路边那个药铺,说什么奖励我们守城不易,免费赠药,你快点喝了吧,趁热,凉了药性就不好了。”
“谁送的?”
“都说了是路边的药铺。”
“谁送的?”德善一直问目光紧紧盯着他。
晏云疏抿了抿嘴,改了话语道:“白浪送的,他们那不是说了可以赠药吗?”
“咳咳咳,可是,派药的是那个人,他怎么会给你?”
“哪个?噢,你说那个家伙啊,我没看到,可能是轮流的吧,我过去的时候没见到他。”
德善面如死灰轻轻推开晏云疏递过来的碗,说:“你撒谎时从来不看别人的眼睛,你骗我,你去白浪见到那个人了,这药是怎么来的?你去求他了?那种人你都求,你还要不要一点尊严?”
晏云疏垂着眸子,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汤匙搅动着,语气也有点不太好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药怎么来的有什么重要的?你之前坑蒙拐骗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斤斤计较过,当过一次大侠,还真把自己当成厉害角色了,尊严?你又有这种东西吗?”
如果是后来的晏云疏,说话绝不会这么冲,但当时的他还没学会温柔待人,他和德善一样,处在这种环境里有的只是浑身带刺,互相攻击。
德善气得吐了口血,他捂着胸口道:“你,你不说清楚,我绝对不会喝你的药!你怎么可以找他,你还要点脸吗?你不是最骄傲吗?你怎么能去求他?我明明和你说过,离他远点,不准见他,他打的什么主意你不清楚?还是说……还是说,你已经和他……呕,你真恶心!”
晏云疏拿着碗的手抖了下,那指尖按得发白,他冷冷地盯着德善,说了他这辈子最恶毒的话。
“是啊,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去找他了,不是你说的,人怎么都要活下去,是你让我不要那么倔,你告诉我伸手不打笑脸人,你说像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必须要有一个靠山,你不一样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的,我像你这个样子就不行吗?这些都是你教我的!”
“滚!滚!滚!”德善扑上来一把打翻那药汤,碗落在地面碎了一地,晏云疏感觉他的心也碎了。
九岁大的小孩再怎么成熟还是小孩。
他愤怒地冲德善撒泼、怒骂,说自己为了他去求遍了人,说他被药铺的那些大人扔在大街上摔得很痛,说周围人都在笑话他的赊账是痴心妄想,说白浪的人根本不理会他的哀求,说那个管事让他去陪/睡,说自己为了不陪/睡听了多少污言秽语,说他为了这些药钻了那个恶心的胯/下,结果现在全都被毁了。
德善本来面如死灰的脸上更难过了,他一言不发听着,看着晏云疏哭着夺门而出,整个人摇摇欲坠。
晏云疏跑出去哭了很久,甚至想投河死了算了,但哭过闹过,生活还是要由自己过,他擦干净眼泪又重新回去,还没进门他就闻到一股血腥味,晏云疏脸色一僵,赶紧跑了进去。
屋里,德善靠墙跪着,脖子上长长的伤口,血撒了满地,他手里捏着碎碗片,他把自己割喉了。
那靠着的墙壁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血字。
[对不起,为师无能]
德善最初时常对晏云疏自称为师,满足自己当师父的幻想,但被怼过你又没教过我什么后,他悻悻地不再提,两人也说不上是什么关系,父不父子不子,师不师徒不徒,两个无家可归的家伙搭伴过日子。
但现在无家可归的只剩下晏云疏了。
管事以为德善肯定想活下来,然后自己能顺利得到那个小孩,没想到对方窝囊大半辈子,突然硬气了一次直接自尽了,他的算盘也没能打成。
德善是白浪的挂名弟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白浪的人,他的尸体被门派带走销毁,以免有什么宗门信息流落在外,那些人看晏云疏一个小孩,问他要不要跟着回去,旁边的管事很殷勤渴望地看着他。
但晏云疏拒绝了,拿起自己被搜查过的包袱,身无分文地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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