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民国33年 第127章

作者:耶子水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娱乐圈 甜文 穿越重生

陆盛阳攥了攥拳,将指尖掐紧掌心之中,顿了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低着头沉声说了句:

“那只小狗,不是我告的密。”

那只被他们父亲当着陆承渊的面虐杀致死的小狗。

从那次起陆承渊便再也没有受过家规责罚的小狗。

陆承渊从雨夜里捡回来的、悉心照养了好久、就在马上就要把它送到好心人家、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的小狗。

不知怎的从藏身的笼子里跑了出来,被陆老爷子发现,将弱小的生命断送在了陆承渊的面前——陆老爷子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进行虐杀,手段残忍长达两个小时。

陆承渊一把火要将整个陆氏烧毁。

那日之后,二人很久很久没有说过话。

因为有着互相检举揭发会获得奖励的前情,陆盛阳知道陆承渊恨陆家、也恨他。

他之前对此没太有所谓的,不过此时此刻,他突然想,开口为自己无力地辩驳一句。

不是我。

然后他听到陆承渊冷淡的嗓音,连眼皮都没抬,只低声回答他: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那只小狗的事,不是陆盛阳干的。

他恨他的父亲,他恨这个陆家,他恨包括在他母亲在内的所有人,他甚至还恨过那只小狗为什么不听话、要想尽办法啃破了嘴巴也要打开笼子跑出来——

可他最恨,还是恨他自己。

如果他再照看的好一点、如果他再悉心一点关好笼子再落上锁、如果他更有能力可以反抗一些,或者说如果最初、他没有把小狗捡回来。

那只小狗会不会就不会死。

可是小狗懂什么,小狗只是很想他,小狗只是想要逃出来,提前见到他哪怕一秒就会很开心。

那只在童年里唯一毫无保留给过他爱的小狗,死在了和他有割不开血缘关系的父亲手中。

至此,他和陆盛阳二人对所有关于‘什么是爱’的理解,被彻底扼杀在陆氏的诅咒中。

——‘姐姐,到底什么是爱呀?’

陆盛阳或许还不懂,可陆承渊却好像提前窥见了答案。

于他而言,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不由他控的。

或许,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1

陆盛阳如是想。

可孟亭曈却觉得,陆盛阳应该还是想错了一点。

爱情中的一些珍贵的品质,像忠贞、坦诚、责任、付出、担当与自我牺牲等,不是由爱与不爱决定的。*2

而是由于那个人的人品和精神内核决定的。

一个自私虚伪懦弱浅薄的人,即使再爱谁,也给不出那些东西。

我不是在爱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而是我爱的,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孟亭曈想。

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人善良的人格底色,那是无论经历什么,也永远无法改变的灵魂后台。

遇到光芒,自觉生长。

他不会吞噬掉那些爱他的力量,无止尽的索取,无限贪婪。

孟亭曈轻笑着走在陆承渊的身边。

陆盛阳不自觉往旁边侧目,视线里还带着些压抑不住地钦羡与喟叹。

他笑着摇头,温声开口:“阿辰,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等回了国,他想再见见柯浅。

顿了下,没有听到回应,陆盛阳又喊了声,“阿辰?”

可就在孟亭曈率先察觉到不对回头看过去时,陈辰双手握枪、那枪口已经正对上陆承渊的心口、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不要……”

“阿辰!”

“家主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孟亭曈几乎是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下意识地朝着人扑了过去——陆承渊只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他的面前,随即骤然跌落。

“砰——”

子弹穿透了人的胸膛,冲击力带着人一个踉跄向前倒去。

陆承渊单手环着人连开数枪,陈辰倒在血泊之中,还吐着鲜血费力地在劝说些什么。

他为了陆盛阳。

霍祁曾找过他。

被堵着嘴的霍祁从喉咙中发出嗬嗬地嘲笑声,哪怕他输得一败涂地——可陆承渊又赢得了什么?!

-

孟亭曈倒在人的怀里,大片的血迹从胸口中不断地涌出来,陆承渊怎么堵也堵不上,任由那滚烫的血液淹没他的手掌。

不要……不要!

有人在喊孟亭曈的名字,可孟亭曈却好像有些听不太清。

他看着陆承渊那张永远冷淡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终于崩裂,好像有大颗的眼泪滴落进他的脖颈,与他的血液相融。

不要!!!

陆承渊慌张无措地喊,从亭曈到知行,再到孟亭曈。

一声声、一句句,字字泣血,声泪俱下。

孟亭曈却还是那副带着笑意的神色,他抬手,想最后再触摸一次陆承渊的脸庞,冰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脸上的热泪。

“别哭……”

孟亭曈声音很轻,不用风吹就要散了,他有些费力的张口,还要威胁人说:“哭了,就色/诱不到我了……”

四周有好多人在奔跑,陆盛阳大喊着刚离开的医生回来,从那直升机上往下搬急救箱。

可孟亭曈却什么也听不到了,连陆承渊唤他的名字都像隔着玻璃墙,视觉和听觉模糊一片。

“有句话……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

“不要!你别说话了亭曈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亭曈我求求你!”

“现在不说……我怕你就听不到了……”

“不要我不要听!你不要说话了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下、我不要听我求求你了只要你活着我这辈子都可以不要听啊亭曈!”

“我好喜欢你的……陆承渊……”

“就让我自私一次吧……你这么爱我……你就让让我……好不好?”

陆承渊跪在地上,抱着他乞求着,他说了好多好多个不要,可是他堵不上孟亭曈的嘴,也堵不上孟亭曈胸前的血窟窿。

他说不要,说他不要他死掉,说他宁愿他从来没有爱过他,也不要看到他离开。

他还说不会有事的,说他绝对不会让他有事的,说他一定会救他,说求求他了,他怎么舍得就这样走。

他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的。

可他为他求神问佛,拜苍天仙鬼,跪许一个来世今生,唯愿他平安。

可是孟亭曈好冷。

胸口的洞像涌入了四面八方的风,呼啸着穿过他的胸膛,带走他所有体温。

他不知道他的母亲死亡时是不是也这么疼,可他摸着陆承渊的脸,被人紧紧地抓握住手腕,他低低笑起来,终于,不是他看着别人为他而走了。

孟亭曈张了张口,好像没了什么力气,他连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都无法确定,可他还是想告诉他:“我爱你的 。”

你听到了吗?

可痛苦无声。

陆承渊坠入无尽地狱,连灵魂都在嘶吼,每一根骨头、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痛到了极致。

他却发不出来声音。

他近乎无助地抱着人奔跑,乞求着每一个他见到的人。

救救他。

求求你们,救救他。

谁能来救救他……

有没有人可以来救救他、救救他啊——!

-

直升机起飞的那一刻,扇动起加州的风,吹到了地球的另一边。

八十余所的寺庙内,树梢挂着的祈福的红绸于同一时间无风飘荡,香烛台前供着的长命灯烛火摇曳,随着那红绸闪动片刻,忽地灭了。

正念着经文的光头小和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睁开眼,探头探脑地往外瞧。

有路过的香客不小心掉落了钱包,他从蒲团上起身,追了出去。

等再回首,方才那熄灭的烛火又微弱的摇起来,颤悠悠地虚拢在那里,似是有风来。

小和尚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嘀咕了一声:“这也没风啊?”

老师父却拿戒尺敲了敲他的头,说陆氏心诚,亲手挂上的祈福的红绸,和这保平安的长命灯,要日日年年的好生供着。

小和尚却笑,说明明是他大手笔,捐赠了不少香火钱,“他供这么多祈福用的做什么?”

老师父摇头,只说是有一位很重要的人,不好生护着,容易弄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