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迷恋的平凡社畜/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 第103章

作者:长枝青 标签: 幻想空间 快穿 万人迷 穿越重生

祝妙机抬眼,眸色溢出几分深深浅浅的晦暗。

男人身形瘦削,立在山间,竟如清冷的山鬼一般。

他平静地看着江让一侧被割破的受伤的手臂,一字一句道:“救下我的那日,你便被数只异常暴动的异兽追捕受伤。”

“而这只会是一个开始,你若再不离我远一些——”

祝妙机喉头微动,冷恹恹的,像是下一瞬间便会死去。

“只会霉运缠身、不得善终。”

两人之间陷入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好半晌,白衣白发的男人忽地听到一道认真的足以令人心慌的音调。

年轻的孩子多么热烈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不避也不让,青白的衣衫因风声浮动,宛若月下的疏影竹林。

少年心意总是世上最珍贵的珍宝,江让一字一顿,眼眸微红道:“我不怕,如果是你,我不会怕。”

第95章 耳根软的妈宝男10

祝妙机没有再如初见一般,悄无声息的消失。

男人并未回应青年,他始终安静、甚至称得上死寂,颊侧落下的白色碎发掩住隽俊清瘦的面容。

他像是一支落地被雨水碾湿的羽毛,潮湿的空气、无风的天气令他无法飘起,于是便只能迟钝停驻于淤泥中。

江让看着他,总觉得那张清冷无神的面皮下,是一具即将行将就木的死骨。

或许正是这种病态、颓靡的美吸引了青年,更遑论江让曾亲眼见到对方两次自断的场面。

男人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怜弱的情绪,江让也不例外,他本身便是开朗自在的性子,身边的同龄人大数都是相同的,他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遇到什么事自有身后的长辈们撑腰。

所以,当他乍然见到祝妙机这般通身易碎、仿若被碾碎了又重组的玉石般的美人寻短见,自然会难以自抑的生出几分救赎般的心绪。

青年人的喜欢总是来的毫无缘由,甚至比话本中的爱情故事还要来的猛烈无厘头。

或许,连江让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是喜欢祝妙机本身、还是那张脸,抑或从始至终都仅仅是怜悯的情绪在作祟罢了。

总之,自那日后,江让便一直厚着脸皮跟在祝妙机的身后。

两人相处一般都是青年在喋喋不休的说,男人平静地听,不言不语。

江让也不恼,他是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懵懵懂懂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便会下意识的想要将平日里与师尊相处的方式与习惯搬来,并不会刻意计较得失。

他会去捕捉一些肉质鲜嫩的小型灵兽,细心翻烤,小心递给男人。

譬如此刻,火光下,青年的笑容如同摇曳的烛星,额头烘烤出的细密汗液被他随意用手肘侧的衣衫抹去,青春热烈、富有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见男人不接,年轻的孩子思索片刻,他像是恍然一般,红扑扑的面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他取出一柄匕首与盘子,将烤好的灵兽肉切割成一块又一块均匀的肉块,撒上一些调味料,诱人的香味顷刻间丝丝缕缕冒了出来。

江让用雕刻着漂亮花纹的匕首叉了一块烤得鲜嫩焦脆的灵兽肉,递到男人的唇畔,青年弯起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星光,他用小心而紧张的、面对心上人的语调道:“阿妙,我见你这两日都不曾进食,也不曾用辟谷丹,不如尝尝味道吧?若是不喜欢,我再去弄一些别的来。”

祝妙机也并不总是冷感颓丧的。

事实上,他总会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许多时候,男人更像是灵魂离开了躯体,就仿佛他与整个世界都是格格不入的,只有偶尔虚弱的咳嗽和体力不支的喘息声才会令人恍然觉得,原来他也是有生命力的。

而此刻,祝妙机看着那块鲜香的肉食,好半晌,才迟钝地接了过来。

他不会说谢谢,面对青年人的好意,他始终只会用那双深黑无光的眼眸透过层叠浓密的白色睫毛盯着青年,直看得人疑惑不适,男人才会轻轻偏开眼,接过匕首,白如新雪的面颊上泛着自皮肉内的血管层层漾开的血红气色。

他小口小口地咀嚼着,礼仪很好的样子,并不会发出过大的声音。

吃得很认真。

江让侧眸看着男人,恍惚只觉得舌尖发痒,祝妙机的长相十分好看,瘦削的面颊会稍稍凹陷几分,但并不难看,反倒会显出几分细微的病态与清冷,轻轻颤动的白睫像是一簇簇落下的细雪。

青年偶尔看得专注,甚至想要伸手去拂一拂,将那冰冷的细雪消解了去。

“阿妙,你先吃,我待会儿回来。”

江让说着,眸中闪过几分笑意。

称呼是他擅自更改的,祝妙机听到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但对于青年来说,已经足够了。

追求人嘛,总得慢慢来,但也不能太慢,更换亲密的称呼总是能拉近几分关系的。

江让走到一侧,掏出一颗雕刻到一半、泛着浅银色辉光的玉佩。

此时月光泛滥,青年方才能看清自己修长手指、手腕上的伤口。

都不是什么大伤,如今已经结疤了。

其实不止这些,江让的脖颈、肩膀、后背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它们看着并不唬人,更像是被一些锋锐的花草所割伤的。

但其实,这些天来,青年的身上一直都穿戴着昆玉仙尊特意为他打造的护身灵器,这护身灵器便是连合体境的全力一击都接得下来。

和颂秘境中无论是人还是兽类、成了精的植怪,修为全部都被统一压制在元婴期,按常理来说,它们便是连江让的身都靠近不得才对。

而仅仅是与那河中妖兽一战,江让便负了不少伤。

青年是个心大的,并未将这些异常太过放在心上,他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杀灭妖兽后,更是一心只想着去取那美丽如月华的妖兽内丹。

他想做一个护身玉佩给祝妙机。

江让仍然记得当时白发男人面上奇异的表情,他看着周身是伤的青年,眸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更像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既定的命运。

他在等着青年避他如蛇蝎、主动请辞。

或许,还会说出什么更伤人的话也不一定。

可江让没有,热烈的青年人只是抹了一把额头晶莹的水珠,细血从他的脸颊横陈落下,像是一层浅浅遮面的粉色面纱。

他朝他笑得肆意,手中举起那颗明珠般的内丹,意气风发道:“阿妙,快看,漂亮吗?”

那一瞬,祝妙机只觉得心尖某处轻轻颤了一下。

那对于他来说似乎是很恐怖的感觉,甚至令男人的脸色都不自觉苍白了起来。

他变得更像白纸了,而盛满了青年微笑眉目视线,则像是浸湿他的纸张的水珠。

纸张永远无法长久地揽住那些逐渐下沉的水珠,最后,只会被戳烂开来,彻底化为齑粉。

江让就着月光雕刻了许久,他的雕刻还是同师尊那处学的,青年向来是个任性跳脱的孩子,课业算不上多好,旁门左道倒是学的七七八八。

昆玉仙尊从不拘着他的喜好,同其他师兄弟的师尊不同,昆玉仙尊待青年并不算严格,甚至对比起来算得上放纵宠溺,颇有种慈母多败儿的既视感。

好在江让自己争气,大事儿上从不含糊,该练剑练剑,该修行修行。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谢灵奉并不拘着,江让才会这般受人欢迎。

青年什么都会一点,并不精通,但拿来哄哄师姐师妹,捉弄师兄师弟却十分恰到好处。

在苦闷的修行中,江让就像是一束炽烈的阳光,耀眼得令人心驰神往,可那些仰慕青年的人们却又十分默契的不曾表明过心意。

毕竟,白月光与朱砂痣,本身就该悬于天上,受尽仰慕,而不是沦为某一个人的私有。

而更深层的,则是他们谁也承担不起失去青年的可能。

若是不曾表明心意,便有丝丝缕缕的可能、尚且能得见青年嘻嘻哈哈的青睐;若是表白失败,便会如曾经一个师弟一般,从此被青年避之不及,再不相见。

终于雕刻好了最后一笔,江让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

他雕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雀与白蛇,青年始终无法忘记初见时那幅美到罪恶的场景。

白雀便是那只雕啄起男人发丝的无心白鸟,而蜿蜒柔丽的白蛇,便如男人一般,无骨柔弱、浅伏水畔。

江让收好玉佩,想寻一个好时机送给祝妙机。

他方才回到蹚过窸窣的草丛,刚要回到篝火边,却隐约听到一阵喧闹之声。

几个穿着墨色太极服饰的无垢阁弟子正围在篝火边,地上是一盘被掀翻的、沾满污泥的烤肉。

同时,倒在地上、如同被踏入卑贱尘埃中的,还有祝妙机。

男人一身朴素的白色长衫上一块黑一块灰,他静默地半侧脸躺在黑色的淤泥中,白色长发缠绕在地上的深绿荆棘中,如同丝丝缕缕被勾破的蛛网。

祝妙机苍白的面上并没有被羞辱的气愤,他像是早已习惯被这般对待了一般,黑眸无神,连痛感都消失了,他将自己的灵魂藏在阴影中,仿佛就能够面对一切的不公与残忍。

那样瘦削的身体,被一脚又一脚狠踹,疼得狠了,才会隐约地抽搐、微微蜷缩起来。

从青年的角度来看,只能看到凌乱的白发沾在汗津津的惨白额头,而那一切的透骨白中,只有一双黑惨惨的眸看向他。

祝妙机看见他了。

可他并未呼救,他只是轻轻颤眸,最终,毫无期待地偏过眼。

那些人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他们便打边骂,姿态比之对畜生都好不了几分,他们鄙夷厌憎、居高临下地说:“祝妙机,你这个扫把星、灾星,你怎么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江让一瞬间只觉脑内一片空白,紧攥的拳头与背后振动嗡鸣的玄剑昭示着他近乎崩塌的怒火。

光芒一闪而过,玄色长剑势如破竹,只一瞬间,那几个出言不逊的无垢阁弟子便被剑气逼退几分。

他们面上仍带着余怒,眼见从树丛后走出的黑衣青年一副冷面森然,正要开口怒骂,其中一人却忽地压低了声音道:“师弟们且慢,此人修为已达金丹巅峰,他衣着不凡,恐怕不是一般的散仙……”

几个无垢阁的弟子已经慢慢冷静了下来,眼见江让慢慢走近那淤泥中的男人,青年相貌俊朗、唇红齿白,乌发被张扬的金冠束起,漂亮的马尾在空气中游曳出尘,他微微抿着唇,半弯下身,毫不嫌弃将面目苍冷、浑身脏污的男人揽抱起来。

其中一个无垢阁弟子有些忍不住了,他嫌恶地看了眼祝妙机,对江让语气竟显出几分好言规劝道:“这位道友,你可知你帮的这位是谁?”

“他是无垢阁弃徒,此人名为祝妙机,乃是命定的天煞孤星,卜星阁阁主曾断言的妖孽。”

那弟子咬牙道:“我宗曾好心收留他,没想到他竟恩将仇报,引来天灾,那场天火于阁中整整烧了一月,无垢阁烧伤损失无数,甚至牺牲了数位精锐弟子。只有他!只有这个妖孽,他什么事都没有!”

他这样说着,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盯着青年怀中狼狈白衣人,像是恨不得将其剥皮脱骨了才好。

江让脸色难看,他只是紧紧扣着那双无力的、冰冷的手腕。

恍然间,青年甚至觉得自己握住的是一块毫无生命的寒冰,没有生命、没有希望,只有无边的寂冷。

江让慢慢吐出一口气,他忽地抬眸,锐利的眼盯着那弟子道:“道友愿意告知,在下自是感激不尽,但在下却并不认同你所言之罪,无垢阁当年那场大火我也有所听闻,但阁主都出面澄清过了,那是天外石引来的灾祸,如何能怪至一个无辜弟子身上?”

“更何况,这几日我皆是同祝道友一道行走,不曾碰见过任何意外与灾事。”

几乎是青年话音刚落,他身畔的男人便微微动了动指尖。

他们都知道,青年的这句话是假的。

江让这几日碰到的灾祸又岂止一星半点,不过好在都是一些可以避免的小事,青年从不会将它们放在心上。

人生在世,哪会一帆风顺,总不能出了什么事都去怪旁人是灾星吧?

这就是懦夫。

那无垢阁弟子一时语塞,旁边一位年长一些的师兄站出来和气道:“道友莫气,你或许不知,世上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祝妙机来的第一年,无垢阁上上下下便发生了许多灾事,这些灾祸中都有他的影子,更甚者,我们的一位师兄不过教训了他两句,不久竟瘸了一条腿,成了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