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枝青
“把他交给我,纪氏就能活下来,否则——”
男人眉眼微弯,肆意挑衅道:“你们纪家就该走到头了。”
纪明玉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听到这般狂妄无耻的话句时,还是难免面色冷凝。
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做出反应,也知道该如何演好这场戏。
可在那一瞬间,他的嘴唇却像是被人用针线缝合起来了一般,连同他的身体都宛如被摁头灌入毒汤,嗓子眼里是铁锈般的血腥气、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那剧毒溶解了一般。
窒息般的沉静如同尖锐的刀尖,对准了每个人的咽喉。
好半晌,纪明玉恍惚听到了一道极轻的、隐约带着抖意的声音。
青年哑着嗓音,主动道:“陆响,你别逼他了,我跟你走。”
陆响没说话,只是冷冷地凝着眼,注视着自己苍白的指尖。
好半晌,他像是略过了青年的话句一般,冲天的戾意直直对准那个曾经夺走自己爱人的贱货,再次问道:“纪明玉,怎么不说话?”
男人的心思再狠毒不过。
他不想听到青年为了另一个人而委曲求全的跟了自己,他偏要用赤裸裸的利益斩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他要逼着江让看清楚,看清楚纪明玉是如何舍弃他的。
他要让青年痛、恨、怨憎,他要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永无重归于好的可能。
纪明玉显然也清楚男人的歹毒心肠,可他面对的并不只有陆响一个敌人。
他面对的,还有不停示意他快些屈服接受的爱人。
心口像是被砸碎了一块血洞出来,阴冷的风雨如同利刃一般刺入其中。
纪明玉只觉耳畔一瞬间仿佛出现了无数的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眼眶猩红,无尽的痛苦如万蚁噬心。
最终,他咬着血腥气的齿尖,嘶哑着声音道:“好。”
陆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他注视着被抛弃的的、浑身颤抖、眉目悲惨的青年,古怪而短促地笑了一下。
他道:“江让,他不要你了。”
“现在,到我这儿来。”
青年用力捏紧指尖,一张斯文漂亮的眉目惨白得恍若落了一层细雪,他一步步朝着男人走来,脚踝上宛若被锁上了千斤重的锁链。
淤泥覆盖上了白鸟洁白的羽翼,那脆弱颤抖的翅膀似是要被压至折断。
顶灯冷意森森,光影下的可怜青年像是引颈自戮般地要为了他心中所爱而屈辱地踏入牢笼。
陆响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他猛地起身,宽大灼热的手掌死死掐住江让细白的腕骨,想也不想地用力将对方抵在宽阔的长桌上。
可怜的青年痛得闷哼一声,最终却只是红着眼偏过头,瑟缩得一声不吭,表情动作间全然是委曲求全的姿态。
一旁的纪明玉咬牙起身,却猛地被陆响戾气横生的眼钉在原地。
男人双目中布满了蛛网般的猩红,沙哑的嗓音阴冷如鬼:“滚出去。”
纪明玉胸腔起伏,头颅中仿佛挣扎着一只恐怖的巨兽,一瞬间竟生出一股饮血般的恨意。
他想不顾一切地带江让走,发了疯似的想,像他从前唾弃的那些为了所谓爱情而失智的蠢货。
可下一瞬,他却看见他美丽的爱人轻轻闭上颤抖的眼睫,献祭似地吻上另一个男人。
江让多美啊,他美的宛如被献祭的羔羊。
青年一只手架在男人脖颈上,一只手抵在对方的胸前,那张微微抬起的腻白面颊轻轻喘息,修长的、被西装裤绷紧的腿弯靠在男人的腰身。一副完全被掌控的、霍乱的姿态。
他正如此肆无忌惮、可怜可爱地乞求另一个男人的爱抚。
可便是如此,江让还要装模作样,安抚而蛊惑地轻声道:“陆响,别和他计较,让他出去吧。”
纪明玉的手猛地松开,在某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刀尖划开心脏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潮水朝他淹来,逼仄、诡谲的灯光如绳索般将他捆死在原地。
纪明玉怔怔地、茫然地捂住心口,耳鸣声掀翻了耳畔一切暧昧难堪的喘息声。
他空洞的想,原来心痛竟会这样疼。
引火自焚般的疼。
第81章 两面三刀凤凰男40
陆响最终没有继续下去。
爱与欲的摩擦火花来自爱情、主动、留恋,男人是如此激动而恣意,他的唇舌齿尖无一不如野兽一般,肆意品尝着怀中人红艳艳的唇舌。
甚至因为过分激烈狂热,那荒唐的涎水甚至将两人起伏的唇吻四周都染得醺红。
陆响恍然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种空茫的、如痴如醉、卑劣似狗的泥潭。
可他很快便被痛苦的现实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心爱的、美丽的爱人,在那人离开会议厅后,便如同失去一切力气与行动能力的木头人一般,一双光彩的黑眸变得暗淡无光,斯文又温和的眉目丝丝缕缕染上苍白的痛苦与抗拒。
甚至,连仍在与他亲密纠缠的唇舌与肢体都瞬间失去了温度。
一切都像是陆响自作多情的独角戏。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掌愈发收紧,甚至迸出刺眼的青筋,那深绿的筋骨似是残忍锥入血肉的倒钩藤蔓,仿佛下一瞬间便要挣扎着破皮而出。
陆响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甚至,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贱得慌。
明明被出轨了、被抛弃了;明明被那样的狠话伤透了心;明明这压抑痛苦的几年间无数次告诫自己要报复回去,最好将那人锁在笼子里、压在地下室中作为玩物一般把玩。
可真见到江让的一瞬间,甚至对方无需解释,只需要对他略微招手、张开腿,他陆响就变成了一条只知道吐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的发情的狗。
男人僵硬地停住动作,他松开绞紧的唇舌,缓慢抽离那张面泛屈辱、美若春花的面颊。
离开的一瞬间,两人唇峰之间隐约牵出几抹勾缠的银丝,暧昧至极。
陆响越是心口炽热,那双深黑眸中倒映的无声反抗的青年便越是扎眼,江让苍白无神的抗拒模样活似一盆冬日里的冰水,要将他浇得透心凉才好。
男人忽地嗤笑一声,他修长有力的指节死死掐住青年削尖的下颌,因为过分用力,导致青年颊侧粉白的皮肉都被勒出几分鼓囊惨白的弧度。
青年的神情凄切而迷蒙,宛如月光下被割断的、冒出汁水的玫瑰花茎。
陆响拇指微微摩挲着那触感极佳的颌骨,他慢慢垂头,落下的发丝一撮撮的弯曲,像是阴暗的、被蛇类寄生的杂草。
男人森冷而扭曲地嘶声道:“江让,你和纪明玉那个婊子这几年玩得还开心吗?”
他一字一句,越是说,牙齿咬得越紧,眉宇间甚至显出几分压抑至深的厌憎。
毫无疑问,他是恨的,恨江让的冷血无情、恨青年的移情别恋。
可他的恨却并不纯粹,那斑驳的黑色淤泥中夹杂着几朵娇美的玫瑰,他可怜的爱情。
爱与恨都不纯粹,所以,陆响总是痛苦的。
他红着眼,分明掐住青年、挟持伤害青年的人是他,可他却活像是被伤害的那个,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用刀口抠挖切割着那个残破的自己。
可江让却无法感受到男人的分毫痛苦,甚至青年只知道维持着木然的神情,一动也不动,好像一具毫无感情的傀儡。
陆响从未那样憎恨过一个人,他几乎无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只想看到江让也如他一般的崩溃痛苦,坠入泥潭。
于是,男人咬了咬舌尖,忽地神经质地笑了一下。
他森冷的眼如同蛇瞳,因接吻而殷红刺目的唇中仿佛能伸出一条剧毒的蛇信子出来。
陆响古怪道:“江让,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谁啊?”
“还记得你那个差点当着你的面跳楼的初恋吗?”
江让脸色猛地扭曲了一瞬,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青年瞳孔微微失焦,只觉浑身都开始发麻,一股隐约的凉意从后脊慢慢升腾,那种感觉,就好似有一只早已死去的鬼,正趴在你的颈窝处慢慢吐气。
这几年间,无数次对纪明玉产生的疑心,在这一瞬间,全然被青年记了起来。
像是迷雾被彻底拨开。
难怪出生书香世家的男人会主动接近他这样一个陌生人、难怪纪明玉的画作风格、画室布置总是似曾相识、难怪第一次进纪家,管家无意间提起纪明玉从前的事情时,男人会那样紧张无措、难怪男人对他的事情总是了如指掌……
明明答案早已在眼前——那双时而晦涩、时而清澈,与初恋如出一辙的蓝色眸子。
江让早就在怀疑了,却始终不肯去相信。
他总是用各种理由去说服自己,譬如对方完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面容、不同的脾性。
可陆响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男人裂开嘴唇,猩红的眼球盯着青年如同盯着一只即将被哄骗入笼的白鸟。
他说:“纪明玉整过容。你应该清楚吧?每个月他总会在固定的日子消失,回来时便会变得更美一些,他啊,是个整容痴狂的疯子——”
“江让吗,你都忘了吗?他给你寄的那些恶心的照片。”
“你以为他为什么接近你?”男人看着青年愈发惨白恐惧的面色,语气逐渐变得慢条斯理、稳操胜券。
“他是为了报复你啊,报复你当初的背叛,难不成,你以为他是真的来爱你的?”
不可否认,在这一瞬间,青年确实心乱如麻、甚至无法克制地生出几分超出掌控的恐慌感。
实际上,纪明玉真实的身份也确实令他恐惧,但时机不同。
若是刚遇见男人那会儿的青年知道真相,说不准当真会吓得屁滚尿流,但对于如今已经和纪明玉暗通曲款、同居三四年的江让来说,这样的消息反而并不算糟糕。
他太懂得利用爱情了。
爱情就像是一只飘上天的风筝,江让很清楚,控制器在自己的手上,而纪明玉,便是那只随他掌控的风筝。
所以,江让现下恐惧的,并不是纪明玉终于暴露的真实身份,而是陆响恐怕已经拆穿了他的伪装,知道他从前那些未曾被隐瞒干净的蠢事。
换而言之,如今的陆响已经不再信任他了,对方大约在来找他之前,就已经将他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江让垂着眼,那薄白的眼皮遮挡了眼眸中无尽的阴狠与算计。
他确实没算到这些,又或者说,青年陷在男人曾经愚蠢至极的形象之中一叶障目。
陆响的爱让他忘记了这位陆家太子爷是如何权势滔天。
像江让这样普通人的人生经历,对方若是想知道,只怕出生开始的信息都能被翻出来。
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江让只能赌,赌陆响的不甘心、赌自己的运气不会差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于是,好半晌,青年才慢慢酝酿出微红的眸,他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一般的哑声道:“陆响,那你呢?”
上一篇:你到底钓不钓啊
下一篇:我靠写鬼故事爆红全星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