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04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我觉得咱们现在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去求援,山那头不是有你四哥的人吗?”何瑜向我提议道。

我摇摇头,招呼陈苍海帮忙一起把帐篷什么的都收起来,稍微清点了一下必需品塞进包里:“对面山坡的情况太复杂了,你刚刚没有看到吗,那些伙计手里的枪,有几支是M16自动步枪,这东西目前在国内是个什么概念你不是不清楚,所以,以目前这种情况来看,就算我们过去求援,他们也不一定会找人搜救。”

“所以,”我拉上背包的拉链,“这回咱们靠不了任何人,带上家伙,把马拴好,咱们得自己摸进林子里看看。”

陈苍海闻言立刻也将自己的背包背上,我们几个人中,就他东西最少,之前我们在大兴安岭还有一把猎枪,但是为了赶路坐火车,这东西实在藏不住,没法只能丢弃,三个人磨了刀,带好必备的物资,沿着地上那极其不显眼的痕迹,一步步摸进了深林之中。

刚走了一百多米四周就仿佛进入了夜晚,我们只好打起手电继续前进,这片哭林的树冠比这片草原上的其他林子都要茂密很多,而且林子里长了许多三人合抱都困难的参天大树,所以阳光就更加难以照射进来,按理说草原这种干燥的地方,能长出这种参天大树应该是相对困难的,不知道是不是地下疑冢里有隐藏的地下河的原因。

就在这时,陈苍海在我边上从包的侧边掏出来两把土耗子别到腰上,这一幕恰好被何瑜看见了,

“嘿!你小子,哪儿来的,私藏军火是吧?”

陈苍海反应了一会儿才解释说:“是库巴他们的自制枪,冬天驱狼用的,我试了一下,冲击力有限,但是声音倒是挺大,想着万一能派上用场,就一起带着了。”

难得他们说话我没搭茬,专注看着那些蜿蜒曲折的痕迹继续向前,前方的路猛然变陡,我赶紧停了下来,看见面前的场景,我心中一紧。

看来这就是当初叶玉竹他们找到的疑冢墓门。

那是一个被树叶掩埋的大坑,是人工挖掘出来的,只是挖出来的墓门都被落石给堵上了,虽然很多地方都被好几层树叶遮盖住,可当初那种慌不择路的情景,看着眼前的大坑仍旧能够想象得到。

我猜应该是叶玉竹他们再次带队进墓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当时出现问题之后,外面的伙计情急之下才用炸药将墓道连通墓门的地方铺设炸药,所以才会造成这种墓道随之墓门一同垮塌的状况。

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我们都变得比较沉默,尤其是我,之前何瑜时不时说个荤段子我还会应和他几句,现在我是一句话不想说,只觉得是暂时失去了社交能力,于是我们三个都开始四散搜寻,因为地上的拖痕到这里就消失不见了。

我蹲在拖痕消失的地方思考,紧接着就看见陈苍海拿着一块衣服布向我走过来,他说:“哥,我找到了这个。”

我把布捏在手里,能看出来那是老钱的秋衣,我拍了下膝盖站起来:“他奶奶的,看来真是穿着一件秋衣被拖到这儿的,拖的时间太长,衣服都磨烂了。”

“不会是什么野兽吧?”何瑜听见我说话,两步从坑里跳到我身边来。

我说:“大概率不是,大型猛兽不会拖人拖得毫无声息,再四处找找,我感觉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我的手电筒往前一扫,忽然我的余光仿佛扫到了远处的什么东西,那东西相当庞大,简直像是一堵墙。

我赶紧拉住离我最近的何瑜,示意他去看前面:“那是什么?”

我们迅速挤成一团,然后将手电筒打到最亮,手电筒的光束聚合在一起照射向前方,这才看清面前那庞然大物的真面目,这是一棵无比巨大的夫妻树,手电筒往上打,发现两棵树的枝干几乎完全交织生长在了一起,两根主干在我们头顶搭成了一座桥,树冠非常高,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能长这么大的夫妻树。

“小幺!”何瑜拍了我一下,他的手电筒光移到夫妻树的后面,整个人都非常激动,“你快看!老钱是不是搁那树上呢?”

我眯起眼睛也把手电筒移过去,两只光束交汇在一起,我清晰地看见从树冠上垂下的藤蔓上挂着一个人,正是老钱!

“是他,是他,不过他为啥能跑到这么高的地方去?”何瑜说着就要跳进坑里,“我去把他弄下来。”

这时我看见树上的老钱突然动弹了一下,我觉得有点儿怪,立刻拉住他:“等一下。”

紧接着,在我们三对目光的注视下,老钱突然从远处的树上站了起来,注意,那不是正常的站起来,而是直接由躺姿转换为了站姿,但他人依旧是没有意识的,两只胳膊依旧是自然垂落的状态,他痉挛着沿着那根夫妻树的树枝往前走了几步,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之中。

“卧槽,这人怎么跟中了邪一样?”何瑜惊恐地说。

我还没答话,就感觉身边的陈苍海身形一动,我被他猛地推开了。

“小心!”

我一头栽到坑里,带着地上的树叶往下滚了几米停下来,刚甩甩头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跟着我跑下来的还有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是失踪已久的库巴,他手里的刀飞到我脸前,就插在距离我脸约莫一厘米的泥土里。

我连忙连滚带爬从地上翻起来,就见他双眼翻白张牙舞爪地冲我扑过来,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又死死按在地上,我来不及思考,拔出腰间的马首刀,反手就朝他胳膊上划了一刀,他手一松,我立刻屈膝往他肚子上猛地一蹬,把他蹬出去两米,重重摔在地上,激起一层土来。

陈苍海借机从后将他压倒,库巴这时力气大得惊人,全身痉挛着弹动,嘴里还哇哇乱叫也不知道他在吼些什么,陈苍海一个年轻人居然还有些压不住他,我也立刻跳起来压上去,两个人合力才勉强止住他的动作。

何瑜抽出包侧的绳子,三个人将发狂的库巴五花大绑起来。

“这人怎么跟疯了一样?”

何瑜扯住绳子将库巴从地上提溜起来,库巴张嘴还要咬,何瑜一掌劈在他的后脖子上,直接给他劈晕了丢在地上。

我蹲到库巴身边,他上身唯一一件衣服已经被磨得烂了几个大窟窿,刚才又在地上翻滚半天,现在已经脏得全是树叶了,我摸出他的手撸起袖子,又去检查他的腿,发现除了擦伤,全身上下没有什么多余的伤口,基本可以排除蛇毒的可能。

何瑜张望了一圈,说:“奇了怪了,这见人就咬,总不能是真中邪了,还有刚才老钱那表情,这货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确实挺瘆人的。”

我皱着眉,突然看见库巴的肚皮蠕动了一下。

“哥,他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陈苍海伸手掀起库巴的衣物。

衣服一掀开来,何瑜就一蹦三尺远,我距离最近,此时我惊愕地发现,库巴的肚子好像比普通人要大一些,而且里面一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动弹。

“这是怀了?”

“怀个屁啊!这是有什么东西钻进肚子里,把身体当温床了!”我破口大骂。

第231章 初衷

“当温床了?合着你是说这玩意儿在库巴兄弟的肚子里繁衍了?那那老钱岂不是也”何瑜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看着我。

陈苍海之前在国外好像进行过一些军事培训,对医学急救方面应该有所涉猎,于是我给他让出来地方,他立刻半跪在地上用手去轻轻按压库巴的肚子,摸了一会儿他就抬头看我。

我马上问他:“怎么样?”

他说:“有可能是条状已经破卵的活虫,也有可能是还未孵化的虫卵,但我更倾向于两者都有,如果这些虫卵被人体温度完全孵化,那人肯定是保不住了,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把人弄出去,手术把这些卵给取出来。”

我问:“这手术你能做吗?”

陈苍海再次低下头摸了摸,就说:“进去的虫卵应该不多,虽然我们装备充足,但是这样较为恶劣的野外条件,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儿太偏僻了,就算骑马回去也得两个小时起步,两个小时,黄花菜都凉了,小陈,你试试吧,我们相信你!”何瑜按住陈苍海的肩膀。

我脑中计划大概成型,立即站起身说:“那好,苍海你先带库巴出去,老钱肯定也中招了,我跟何瑜去把老钱找回来。”

陈苍海看了我一眼,见我执意如此,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他先取下自己腰上的两把土耗子递给何瑜,然后立刻将地上晕过去的库巴过上肩打算将他扛回帐篷那儿去,他临走之前叫住我,叮嘱道:“哥,现在不比以前,你要当心。”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不得不仔细斟酌了片刻,总觉得颇有深意,陈苍海说完却没有过多停留,背着库巴就快速消失在了林子里。

我很快专注于眼下最棘手的问题,何瑜跟我一前一后翻过深坑,然后一人持刀一人持枪,缓慢地逼近了那棵夫妻树的根部。

头上的位置就是刚才老钱挂在藤蔓上的位置,我朝四周张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他,他刚才果然已经离开了原本的位置,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爬上树看看。

何瑜对我使了个眼色,把枪别进裤腰带,率先上树,我在下面警戒,对照之前库巴的状态,想必中了招的老钱肯定也是具备一定的攻击力的,虽然他本身的威慑力并不强,但我们还是要提防着点儿,这货咬人肯定也是下了死口咬,被咬到不死也得掉层皮。

等何瑜完全爬上去,我抓着树干也开始往上爬,夫妻树这样庞大的树木很好爬,但是这棵树想必是多年来承受了太多植物的寄生,内层已经被掏空了,所以爬的时候要非常小心。

我们爬到树的主干枝桠上,用手电筒四周照了照。

“什么情况?怎么一上来感觉这手电不太好使了?”何瑜使劲敲了敲自己的手电筒。

我时刻警惕四周,提醒他:“不是我们的手电不好使了,这棵夫妻树应该是有人刻意栽在这儿的,枝干上都涂了某种吸光的涂料,上了树的能见度不足四米远,我猜,极有可能是古讷王的杰作。”

我俩背靠背慢慢往前方能照到的一根枝桠上挪,何瑜听我这么说就问:“这古讷王你说他是闲着没事儿干,这儿就一假墓,搞那么多名堂干什么?”

我在前面呵呵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假的,就越得修建得宏大气派,这外面的噱头一多,不就更能吸引盗墓贼进入了吗?他在外头搞这么一树,也难怪叶玉竹误把这里当成了真王陵。”

走着走着,身后何瑜的动作突然一僵,我连忙停住不走了,低声问他:“怎么了?找着老钱了?”

“没有,”何瑜咽了口唾沫,“但是我发现了更恐怖的东西,你要不还是做个心理准备再看。”

我回过头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震惊地发现离我们不远处的另一棵枝桠上正“站立”着几具干尸,看的不清晰,隐隐约约的,身上好像还被什么东西缠绕裹住了。

我跟何瑜一时间呆滞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他才悄声问我:“你身上辟邪那玩意儿还戴着呢吧?”

我没回答他,我此时更在意的是这几具尸体究竟是如何能够独自“站立”在树上的,我用手电筒打过去,晃了晃,发现它们也没什么动静,证明这应该不是诈尸,还有它们身上缠着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还没想明白,何瑜的手电忽然往旁边一扫,一个人影从模糊的树枝上迅速掠过。

“老钱!”我这回看清楚了,一马当先就追了过去,“何瑜!下去包抄!”

何瑜立刻往下走,而我选择先往前追,想来老钱现在应该也没什么脑子,我应该能把他往树下逼。

老钱跑得在树枝之间来回跳跃,跑得飞快,我紧追在他后面喊他,也跟着他大跳了几个枝桠。

最后一个枝桠距离太远,我看着脚底下的黑暗犹豫了一下才跳,等跳过去的时候手电已经照不到人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跟何瑜的策略出现了错误,我现在完全迷失在这两棵夫妻树的层层枝桠里,根本不到方向。

“老钱!”我喊了一声,踩着最近的一根枝桠往前走了几步。

等手电照到前面的人影,我才发现是我看错了,前面是几具立在树枝上的干尸,身上的衣物已经是破布麻衣了,看不清原本的面貌,但不是刚才那几具,我猜测很有可能是曾经叶玉竹队伍里的人。

我试探着又往前悄悄进了几步,这才终于看清了缠绕在它们身上的东西,看清之后我快速后退回去,已经出了一身白毛汗,惊觉这棵树上原来是没有什么自然生长出来的藤蔓的。

伪装成藤蔓的,则是数以万计的青绿色的虫子。

这些虫子聚集在一起,共同爬行移动,看上去就像是一根根在风中摇摆的绿色藤蔓一样,而老钱和库巴很大概率也是这种虫子组成的“藤蔓”给拖进这林子里来的,但它们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兴趣,我刚才靠的那么近它们都没对我发起攻击。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玉,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准备转头换条路走,突然一个人影从我上方的枝桠上飞扑过来,我脚下一个不稳,拽着他一起人仰马翻坠下树去。

掉了没几米就摔在下面的树枝上,我的腰硬生生砸在枝干上,疼得我挣扎了半天爬不起来,隐约间就看见老钱没事儿人一样直立起来,张着嘴再一次向我扑来。

我狠心咬咬牙,大吼一声也索性朝他扑了过去,两个人又是一阵翻滚。

期间撞到了什么我也顾不着管了,我只记得我们至少撞到了三根树枝做缓冲,每次老钱想咬人我都拽着他继续往下跳,最后两人一起摔在地上,老钱直接摔晕过去了。

落地后我只感觉摔得浑身发麻,右手则是完全没了知觉,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了。

何瑜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跳下树来,还不等他把我扶起来,我就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招呼他:“快走,树上全是虫。”

他被我说得一愣,马上转身背起老钱,俩人拼着两条命逃也似的狂奔出了深林。

外面天光大亮,跑到帐篷时,我已经累得虚脱了,等缓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何瑜正一言难尽地盯着我的手,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去看,这才觉察到自己的右手手腕已经有些发肿了。

陈苍海过来给我的手腕做了复位,然后就去用酒精给手术刀消毒去了。

陈苍海的动作很快,不到傍晚,库巴肚子里的虫卵已经被他全部挑了出来,晚上就该轮到老钱了。

我刚被林子里那堆密密麻麻的虫子恶心过,实在见不得这种在人肚子上拉口子的血腥场面,只好让何瑜帮忙打下手,自己则出去坐在帐篷外边儿抽根烟冷静冷静。

当烟草蔓延开来的那一刻,我才算这几年中头一次享受到了这东西的好处。

手腕还是疼着,但是这种疼痛貌似已经唤不醒我的痛觉一样,昨天来时那股想要大干一场的气氛已经完全消失了,我开始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梳理。

草原的风和死一般的寂静让我平静下来,路阿爻的离开仿佛一下子把我从美梦中惊醒,让我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再度画上了重重问号。

这就跟我刚开始认识梁子成时对他的百般信任一样,这种信任,最后我得到了什么呢?就是他拿着我的成果四处招摇撞骗,最后甚至连报告上都没捎带上我的名字;就是他偷了我的画拿去高价卖出,还在信昌银号金库把我给阴了。

在这么大一个局中,我究竟还能耗费这样的信任在几个人身上?

我坐在那儿,一口一口把手里那根烟抽完,之后又从何瑜那儿要来的烟盒里再拿出来一根,点上,继续抽。

直到何瑜满手是血地从帐篷里出来,我已经把他那剩下的半包烟给全部抽完了。

他边用水壶冲手边说:“我这辈子都难见到这么血腥的场面,小幺你这回可得好好谢我,要说这事儿还是我心细如发,我们仨昨晚出帐篷的时候我给你把帘子拉上了,我估计那姓路的就是走之前忘了拉帘子,才让老钱他们着了这虫子的道儿了!”

我没说话,他洗完手就坐到我旁边,一看我脚边的烟头,笑了笑:“嚯!哪儿有你这么抽烟的,这是逮着一天把一个月的量都给抽了?”

我还是没说话。

何瑜见我没搭腔,也意识到了什么,立马跟我道起歉来:“我承认,昨晚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我就不该听老路的瞒着你,瞒了也是瞎瞒,是我没考虑清楚,我跟你道歉。”

我说:“是路阿爻让你这么干的,这事儿我要怨也怨不到你身上。”

“哎!还是小幺你最明白事理,老路要这么干之前我也跟他说了,我说甘霁知道了肯定得急眼,但是他不听啊!他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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