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可我的一只脚还卡在另一只马蹬里,于是变成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卡在中央,我看着飞快变幻的地面,心说要是照这个姿势掉下去,绝对得被踢个脑震荡不可。
这时,我听到对面一匹马的嘶鸣,陈苍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策马超上来了,他策马向前飞奔,试图逼停我的马,我眼泪都要被风刮出来,顿时觉得有人从后面用手托了我一把。
“趴低!抓住马鬃,坐稳!”路阿爻冲我喊了一声。
这力道直接把我从快要掉马的姿势给正了过来,我连忙照做拽住马鬃,路阿爻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他骑着这堪比摩托车全速还要快的马,甩掉一只马蹬矮身拽住马的缰绳,此时我抬头,就见陈苍海的马在渐渐往中间靠拢,两匹马中间夹着一匹马,慢慢刹停下来。
我的马被逼停下来,就要仰头发狂尥蹶子把我给甩下去,结果被路阿爻死死拽住缰绳,硬生生地把它给扯地掉了个头安分下来。
“哥!你没事吧?”陈苍海跳下马问我。
我吓得趴在马背上半天缓不过来劲,路阿爻也从自己马上跨下来,牵着两匹马,刚想过来把我扶下去,我那匹马又突然仰头,把我吓得又赶紧抱住马脖子。
这时库巴姗姗来迟,那马确实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见主人来了就乖顺下来,库巴把我从马上搀下去。
何瑜扶着我就跟库巴说道起来:“不是我说你们家这马怎么回事儿啊?撒丫子就跑,你也不看管看管,还数老路跟小陈反应快,这是停下来了,这要是停不下来,给咱们小幺整出阴影了怎么办!”
“少东家!您没事儿吧!”钱得利坐在马上问我。
我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断胳膊断腿,还是个全乎人。
路千山不紧不慢地跟上来,应该是想说几句风凉话,却碍着路阿爻在这儿,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不好意思啊几位老板,这匹马是我们家跑的最快的,但是也是性子最烈的,是我没有看顾好它,让小老板受惊了。”库巴连连向我道歉,把我搞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拉住离我最近的陈苍海,对库巴说:“我没什么事儿,大不了换匹马骑,不要耽误了时间,继续赶路吧。”
一段惊心的小插曲过后,我们稍微整理了一下跑乱掉的行囊,便再度上马,这回是陈苍海带着我骑,他那匹母马比较温顺。
加快了行进的步伐,在临近傍晚时,马队正式进入了哭林的外围,我们停在外头放马去吃草,林子里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光芒丝毫照不进林子里,想来今天应该是进不去了。
于是我们在林子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支起两顶帐篷来,我、何瑜、老路和小陈住一顶,老钱库巴和路千山住另一顶,这地方晚上刮风更冷,饶是谁都不愿意太频繁地出入帐篷。
我和库巴商量好,打算第二天一早先进林看看,于是几个人快速弄好了火,把肉罐头吃掉,早早地钻进了睡袋休息,昨晚熬夜外加今天骑马差点被吓死,我的神经已经达到了极度疲惫的临界点,于是不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我被尿憋醒,四周仍旧非常安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三点。
我迷迷糊糊地翻身,借着手机的亮光往帐篷里这么一照,浑身一抖,激起了一身白毛汗,我顿时脑子就清醒了。
帐篷里余下的三个睡袋都是空的,偌大一个帐篷,除我之外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第228章 四哥营地
我只犹豫了一秒就从睡袋里翻起来了,然后迅速拿起枕头边上的外套穿上身,此外大脑飞速运转。
这几个人去哪儿了?去外头放水了?我转念一想,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放水他娘的也没有三个人结伴去放的道理,怎么?一个人被尿憋醒还得再拉两个人出去,仨人一块儿尿,边尿边探讨人生啊?
帐篷外草原上的风刮得呼呼的,时不时还给吹个哨,孤零零一个人呆在这里很需要勇气,我实在是有点憋不住了,不管那仨人去哪儿了,总之我要先出去撒个尿再说。
于是我借着手机的那一丁点光亮在帐篷里的摸索到一盏风灯,打开灯,周围瞬间就亮堂起来,有了稳定的光源,我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我就发现,在风灯亮起的一刹那间,帐篷外四周的飞虫都开始朝着光源扑过来,数以万计的飞虫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这种景象一点儿也不震撼,反倒十分可怖。
我忍着恶心,打起风灯拉开帐篷往外走,出了帐篷我心中就猛地一紧,这夜晚的草原丝毫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浪漫,至少是方圆一公里之内,除了我手上这么一点灯光,其他地方都如同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样,我一步一步踩在柔软的草叶上,就如同在无尽的深渊中行走,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头。
我不敢走的太远,随便选了个地方放水,刚把裤子提上,伴随着微弱的光线,我就看见不远处拴在树干上的几匹马,我只看到了三匹,心中觉得不对,立刻提起风灯就过去查看起来。
进来的时候我们一共带了七匹马,每个人一匹,傍晚拴马的时候都拴在一起,其实早前库巴说了不用栓马,这些马都是他家里从小养大的,不栓也不会跑,就算是跑了,老马识途,这些马最后都会自己找回到珠日格家里去,但我还是为了保险将它们统一拴在一块地方,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容易跑路。
可是等我打着风灯转了一圈之后,发现确实就只剩下三匹马了,就算是路阿爻、何瑜、陈苍海他们三个人骑走了三匹,这数量也对不上啊?
这偌大的草原,该不会还有人偷马吧?
我一个念头冒出来,再一次确认了这里确实就只剩下三匹马之后,连忙小跑到老钱他们帐篷那边,把风灯放在地上,蹲到帐篷前。
“库巴!老钱!路千山,快点儿醒醒!咱们的马好像被人偷了!”
我喊完,四周一片寂静。
于是我又打了打帐篷:“哎!你们三个,快醒醒!马被偷了!”
四周依旧寂静得只剩下虫叫。
我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老钱和库巴可能会睡得死,但路千山绝对不会,他们姓路的警惕性是绝对一流的,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开始警戒,绝不会是我在这儿喊了大半天还没人搭理的状态。
我下意识开始寻找帐篷上的拉链,结果没蹲稳往前一扑,居然直接扑进了帐篷里,这帐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拉开了!
我赶紧打起风灯往里一照,照得我是整个人都快凉了半截了。
哪儿还有人?帐篷里除了衣服和空空如也的睡袋,哪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我头皮瞬间仿佛就要炸起来,又迅速爬了几步进去,用手摸那三个睡袋的温度,发现都是冰凉冰凉的,紧跟着我的心也是冰凉冰凉的,这就说明人已经离开至少有一段时间了。
我很快想起了之前听过的何瑜讲述的鬼故事,就是说几个人结伴去草原,结果一觉醒来发现同伴全都离奇失踪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于是剩下的那一个人面对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开始胡思乱想,想到最后甚至以为是自己精神分裂了,觉得那些同伴全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背着这些行囊进了草原。
我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坐在帐篷里深呼了两口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我遇见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所以这次我不打算想了,而是直接从帐篷里出来,打着手里的风灯在四周转了几圈,最后确认,他们绝对不会在附近,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往更远的地方走了。
还剩下三匹马,证明其他的马应该是被他们骑走了,所以我开始蹲下身找马蹄印,嫌一只风灯不亮,于是我又从老钱他们的帐篷里掏出来另外的一只风灯,弯下腰从拴马的地方开始往外找,这地方太偏僻,一般根本不会有人出没,所以我猜,只要有人牵了马离开,那些马蹄印肯定不会消失。
这一回,还真就被我发现了一丝踪迹。
地上有几排马蹄印,先是汇聚到一起,然后又分成两拨散开来,一拨看不清晰方向,另一拨则是绕过旁边的林子往山坡上走了。
我打算先跟这拨看得清方向的人翻到山坡上去看看,但这望山跑死马的道理我十分清楚,这样高的山坡自己上肯定得累死,于是我只能又绕回到那三匹马面前,选了老钱那匹小一点的马,费了好大劲才翻上去,骑着马一边看足印一边调整方向。
等翻过了一个山头,我一眼就瞧见了远处原野上正在吃草的两匹高头大马,再往前看,陈苍海正跟何瑜趴在一起,撅着屁股也不知道在偷看些什么,我顿时怒气大涨,下了马就狂奔过去,给他俩一人肩膀上一巴掌。
“你们上来之前能不能言语一声,就这么把我自己丢在营地了!”我冲何瑜大吼到。
何瑜见我站着,慌忙一巴掌给我也揪下来趴着,顺便还把我手里的风灯给灭了,瞬间三个人就在草原上趴成了一排。
“我的祖宗您小点儿声,快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何瑜眼神示意我去看前面。
我扭过头去一看,前方距离我们几百米的地方是一片灯火通明的营地,每个帐篷都点着灯,旁边都还设有哨卡,好几个拿枪的伙计四散在周围,此时已然入夜了,但灯没关、火也没灭,可见这些人的装备应当是非常充足的,反正比我们那两个破帐篷挡风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去。
“这还是咱们苍海同志找到的,你说这会不会是你四哥的队伍啊?”何瑜趴得一边胳膊麻了,换了个姿势问我。
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我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头正从一顶帐篷里走出来,我马上跟何瑜对视了一眼。
“伍一黎!”
我俩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个名字,紧接着跟着伍一黎一起出来的人更是叫我大吃一惊,那他妈的居然是谭裘!
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谭家的人了,谭家怎么也掺和进来了?我心说。看来四哥他们这回是下了血本了,不在这古讷王墓里倒腾出个什么名堂来,他们应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229章 失踪
我趴下来仔细分辨那些来去人的面孔,发现无一例外全是熟人,而且规模甚至比甘肃那次还要大、涉及人数还要多,这样的情况甚至让我觉得仿佛回到了民国时期,据说当年叶玉竹带人挖坟取宝也是这种规模。
何瑜用手肘碰我:“你说咱们要不要主动过去投个诚?他们人这么多,队里还有专家教授级别的人物,办事肯定比咱们专业呀。”
这时陈苍海在一旁反问道:“可是你们不是好不容易才从陈肆的地盘逃出来的吗?”
这句话一出,我跟何瑜都是面面相觑,我开始反思起来,对啊,每次我都想跟着四哥做事,因为跟着他会更稳妥,但我深知这也是让我自己逃避责任的一种手段,仿佛有了四哥顶着,我就能什么都不管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了,殊不知自己逐渐变成了队里的累赘。
想到这儿,我突然撑起身体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就问何瑜:“你们在这儿,路阿爻他们呢,还有老钱,他们蹲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何瑜刻意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了,他故作专注地盯着前方的帐篷看,仿佛在研究什么东西没听到我说话一样,我立刻去看陈苍海,陈苍海反应没有何瑜快,慢了半拍,但眼神始终不往我这里飘,但他明显是听到我说话了。
“怎么了?你们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去推何瑜,他微微歪了下头,很快眉头拧做了一团,反问我道:“老钱?什么老钱?我们出来没带他,他跟库巴应该在帐篷里睡觉。”
我也皱起了眉头:“但是我醒过来的时候营地就剩我一个人了,你们会不会是一前一后,走岔了?”
“不可能!我跟小陈都事先巡视过一遍了,这地方就这么大,自从我们到这山坡上头蹲着之后,除了你就再没一个人影上来过。”
我心中疑惑,何瑜说压根没带老钱他们出来,可我在营地发现他们都不见了之后还硬生生呆了半个多小时,就算是老钱他们走岔了路,但发现不对之后一定也会折返回来,我等的这半个小时也足够老钱找到路回来了。
“这样说的话怎么都说不通,不对劲,快回去看看。”
听我说完,我们三个迅速从山坡上撤下来,再度上马打着风灯翻过山坡原路返回。
我们的帐篷还在原地,何瑜率先下马过去查看,他将我们所有的马灯和风灯全部打起来,一时之间四周变得相当明亮,但跟我所说的一样,帐篷里空无一人,四周也是一马平川,一个人影都没有。
何瑜和陈苍海明显陷入了巨大的迷惑,我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疑惑比我更重,如果说我现在的神情是觉得老钱他们迷路了,那何瑜他俩的表情应该就是觉得老钱他们被鬼吃了。
与此同时,我也预感到了一些事情,自打何瑜一开始提起钱得利其实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这点他刚开口说话我就已经清楚了,但他却完全没想到我也没有在跟他开玩笑。
“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走到何瑜面前,表情异常地严肃。
何瑜挠挠头,翻起自己的背包来,继续跟我扯皮:“小幺啊,要我说当务之急,咱们还是赶紧找到老钱他们,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说不定就是丫撒尿乱走,走迷了回不来了,咱们分头找找,说不定还能有点线索,他丫办事也没个准,你说这万一走远了”
“何哥”陈苍海看我脸色越来越黑,连忙扯了扯何瑜的袖子让他别再扯其他的,“要不咱们还是撂了吧”
我走到何瑜旁边蹲下身,问他:“路阿爻跟着路千山回去了?”
何瑜震惊地盯着我:“卧槽!你怎么知道的!你小子你丫是不是压根就没睡着,你早说呀!丫我们大半夜起来跟做贼似的!”
我照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就你俩刚才那欲盖弥彰的劲儿,是个人都能猜出来!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山坡上去偷窥,就是怕我半夜醒了找不到人然后盘问你俩是吧?你俩这算盘珠子打得真好啊!”
“你你别信口雌黄捏造事实成不成啊,我们我跟小陈那叫正经守夜巡视,懂不懂?这叫这叫勘察地形,占据有利位置,以便于我们接下来考古工作的开展!”何瑜说。
陈苍海无辜地牵着马:“早知道我该装睡不起来的。”
我不想搭理他俩,独自打起一只风灯再度走到老钱他们的帐篷四周,我向远处的草原照了照,现在天色刚刚擦亮。
其实从那天路阿爻晚上叫我详谈我就已经有了一些预感,而且我猜测路千山很久之前也早与他取得了联系,在大兴安岭的及时营救应该不是偶然,但是出于信任,我并没有多问,应该是这件事打从一开始我稍微思考就能想清楚,可我偏偏故意没有去思考,因为我知道,一旦想通了,就几乎已经证实了路千山和何瑜之前的话,路家来只为报恩,我们最多是个仅靠三枚铜钱联系在一起的客户,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真心朋友。
何瑜不告诉我应该也是怕我着急上火,可这说到底也没什么值得发火的。
最多不过就是承认,我甘霁用了半年多也没能交下路阿爻这个朋友罢了。
他们选择那个时间离开应该是为了赶第一班去往市区的长途汽车,至于要刻意避着我,应该是怕我多事。
何瑜悄悄挪到我身边:“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还没坐上车,跑快点儿赶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要追回去试试吗?”
我斜了他一眼:“追个屁啊追,咱这眼巴前的事儿还没解决呢,照你们的话说,那个时间段醒的只有你和陈苍海、路阿爻和路千山,我看见的马蹄印应该就是你们四个的,最后他俩往回去的路上去了,你俩上山坡了,这周边除了你们四个就再也没有其他的马蹄印了,老钱和库巴是凭空消失的,他们生死未卜,得赶紧找到他们。”
何瑜见我没多大反应,自己剥了根火腿肠吃:“我说,你也别太紧张,什么生死未卜,我看也没到那份儿上,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呢,而且库巴人是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这一带咱们还没他熟悉呢,说不定是发现什么了才走远了,他肯定能带老钱回来。”
我爬进帐篷里翻了翻,拎出来几件外套和保暖的袍子丢在何瑜面前:“帐篷里我都看了,衣服在,马没骑走,装备也都在,人不见了,你丫发现了什么能急得连裤子都不穿就跑出去?你还觉得这属于正常情况吗?”
何瑜也傻了,陈苍海脸色也是一变。
“我醒的时候,老钱他们的帐篷连外层的拉链都没拉,这两个人,肯定是遇上事儿了。”我说。
这时一束阳光洒落在大地上,陈苍海蹲在帐篷边,喊了我一声:“哥!快过来看!”
我快步走过去,发现他指着帐帘外的一节痕迹,这是一节不太明显的痕迹,痕迹有人的手掌那么宽,上面的草都被压塌了,我们仨跟着这些断断续续的痕迹一直往远处望去,
最糟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些痕迹一直蔓延进入了那片哭林之中。
第230章 温床
我们再次进行了判断,确认那些跟蛇行进过一样的痕迹确实最后进入了哭林深处,我们三个人蹲在地上对着痕迹面面相觑。
何瑜喃喃地说:“这下麻烦大了,真成出师未捷”
我瞪他一眼,他没说完,我话锋一转,分析道:“看这痕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半夜从林子出来,把老钱和库巴拖回林子里了,看这东西的形状,是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