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13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但人不睡觉是绝对不行的。

何瑜仿佛看出了我的顾虑,他伸出自己的左手给我抓着:“不用怕,这不都在这儿呢,三个小时之后我叫老钱守夜,田雨青走了你就是主心骨,小幺你可得撑住了,后边的路还指望你呢。”

我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倒是难得平静了下来,抓着何瑜的手腕几乎是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这觉睡了个自然醒,洞内漆黑一片,我看了眼何瑜腕子上的表,我们仨在这儿窝着睡了六七个小时,老钱在对面连连打着哈欠,见我动了赶紧跟我交班,手电递到我手里的下一秒,我就听到了他的阵阵呼噜声。

我一动,何瑜也醒了,他拨开田雨青给的物资包,从里面拿出一小瓶烧刀子,又拿了包烟拆开要抽,我这回没有数落他在这种地方还有心思喝酒,因为我等着他喝完,也想来点儿。

何瑜嘬了一口酒,把瓶子递给我,提醒我道:“烈得很,别仗着自己酒量好就猛灌,喝一点儿解解馋得了。”

我听他的话,默默嘬了一口。

这酒很烈,入口之后能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何瑜超级喜欢喝这玩意儿,但我俩却没有一醉方休的时间,出去吃饭一般都是有要事要谈,不能喝醉,所以基本都整啤的。

喝完一口我合上盖子递回去,何瑜把烟递给我,自己又接过去喝一小口解馋,我用兜里的火柴点了两根烟,一根给何瑜,一根给我自己,我俩就靠在墙上沉默地抽。

我们俩都在等着对方先说话。

半晌过去,何瑜先开了口,对我说:“我刚才听见你说梦话了。”

我依旧沉默。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作为一个新手领队,你已经很好了,韩卓的死又不是咱们想的。”何瑜抽了一口烟,继续说。

他说完扭头看了我一眼,说:“我知道你指定还别扭着呢,就咱俩你就别装了,老路那事儿你也别有什么心结,你说咱们都出生入死过多少回了,他肯定有他必然要走的理由,就跟你一样,你也有必须进这墓的理由,各自都有苦衷,以后见面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就是了。”

“没有,”我把烟屁股摁灭了,“我是觉得,我是不是有点儿太自信了,我以为我现在已经在主动靠近谜底了,很快事情就都会有眉目,但是刚才我发现,跟一开始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打开玉匣之后就把东西塞进包里了,当时在场的只有我跟老钱,可田雨青见了我却直接叫我出去把匣子里的葬骨遗书交给四哥,证明他早就知晓九环玉匣里有什么,这或许也是他们计划的其中一环。”

何瑜听懂了,他望过来:“这么说,九环玉匣很可能就是个幌子?可如果是这么说来,田雨青应该也是知道怎么打开玉匣的呀,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给你四哥,还把事情搞得那么复杂。”

我又提出了个问题:“还有一件事,济云师的尸体不在海底套叠墓、也不在讷王墓,那他的尸体到底在哪儿,还有传说中的半块后土血,那半块后土血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刚说完,我脑子里突然有一道亮光闪过,我联想到了之前四哥跟我讲述过的一件事,似乎与这传说能够关联上。

之前四哥在车上跟我讲过那个外乡人的故事,这个故事的结局就是济云师用不死仙丹搭救了外乡人,这其中的“不死仙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那半块后土血?

如果传说是真的,后土血真的被外乡人给吃了,那么这名外乡人去哪儿了,最后的结局又是什么呢?

我们俩在这儿瞎琢磨也没琢磨出个什么名堂来,等老钱醒过来,我们三个再次各自整理好包袱,何瑜背着田笑的尸体,老钱扶着我瘸着腿在前面探路打头阵。

我们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四天才到达田雨青所说的那片陪葬坑,七个陪葬坑以北斗七星的方式排列,坑顶上挂着满满当当的鸟笼子,鸟笼子里装着干枯腐尸,有些是人,有些看不清是什么东西,挂得很高,我们打手电都照不到顶,据说这种笼葬也是当年古讷国的一种特殊葬法。

按照田雨青的提示,我们跳进了第三片陪葬坑里,下面有几乎一半的坑底早年间被河水冲塌了,地下河滚滚奔腾,坑底这些陪葬作为特殊的养料,再有地下河的河水滋养,一些藤蔓树沿着坑边生长了出来,就挂在坑边的泥里。

“咱们不能直接跳进去啊,跳进去还不一定能冲到哪儿呢,万一水里有暗流,把咱们磕死在下面的石头上那可就麻烦了!”何瑜硬着滚滚浪涛,扯着嗓子喊。

老钱耳背:“啊?!何小爷您说什么!”

何瑜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咱们不能就这么跳进去了!得想想办法!”

老钱扶着耳朵:“啊?”

何瑜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个大傻叉!”

老钱这回倒是听清了,啧了啧,回他:“您说我又没照您惹您,怎么还能骂人呢!”

我不管他俩踩着脚底下的骨头堆在旁边斗嘴,走到那些藤蔓旁边观察了片刻,藤蔓旁边长出来一棵小树,树心已经被虫蛀空了,这树的树干本来应该在土里,但水流把土都给带走了,树干就这么颤颤巍巍地挂在水流之上,估摸着再过几天就得彻底断开了。

我扯着嗓子喊他俩:“把树砍了!让它死前好歹为人民做做贡献!”

我们三个拿了开山刀开始砍树,我提醒他们,先砍个差不多将掉未掉就成了,得给咱们一点儿时间观察观察再下水,不然树掉进水里顺流跑了,咱们实在不好追。

我这边刚说完,何瑜那边就只听咔擦一声,他力气大,对着凸出来的树根猛凿了几下,树干就“轰隆”一声断裂开砸进水里,我大骂了声娘,也来不及把刀收起来了,赶紧招呼老钱他们拿包袱下水。

我们三个看也没看,齐齐跳下水,浪花打得我们仨各自都看不到对方的位置,我最先找到树干扒住了,然后及时拽住边上老钱的裤腰带,何瑜腰上还拴着田笑,我见他可劲儿用他那狗刨抬起头往我们这儿看。

我朝他大喊:“这儿呢!”

他一下锁定了我的位置,一个猛子就扎过来,在对面扒住了树干。

我们仨费劲地你拉我我扯你,互相帮忙坐上了树干,树在水流的带动下一路向下游漂去,我们时不时分吃压缩饼干,时不时撩点儿淡水恢复体力。

直到看见洞穴的尽头出现了一丝不同于四周的白色,我们愣了一会儿,这才察觉到那不是什么白色的生物,而是河流的尽头,多少天我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我们坐着树干出洞,水流流速放缓,河水两侧的岸边扎满了帐篷,是两处营地,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我们居然是这种出场方式,又或是我们三个在洞里摸爬滚打,个个胡子拉碴,实在已经没个人样了。

那些弟兄们本来在吃饭,看到我们的下一秒连扒饭的动作都忘了。

营地是我四哥和田小七的,我们被救上岸,目送他们将田笑的尸体送进帐篷,我跟何瑜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外边找了个阳光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坑,取出包里那两张童尸的人皮给埋了。

我顶着太阳,边填土边嘟囔,愿两位小朋友早登极乐、早日投胎,埋完坑,我拿着铲头看身后一马平川的旷野,又听见对岸营地撕心裂肺的哭声,不由觉得心生怅然。

我掏出内兜里裹着的葬骨遗书,对着阳光摸了摸。

这从九环玉匣里取出的半张,不是鹿皮。我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嘶怎么看着倒是很像人皮呀?

第五卷 天京尸笼城 完

后面就是最终卷了

# 枯骨琉璃血

第253章 意料之外的事

我有点担心,又去帐篷里多问了几嘴,打听到陈苍海和库巴,他俩地震的时候跑得快,没掉进裂缝里,被我四哥找到之后就给他们强制送回去了。

我按照田雨青的叮嘱,将那整张葬骨遗书交给了我的四哥,但开出来的铜块被我私藏了,田雨青没交代这个,可能不是很重要,我准备自己研究研究。

之前不听四哥的话,知道地震还跑回来救人以及擅自下斗的事儿,我本来以为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但他这回破天荒的没有骂我,只是让我把腿上的伤养养,好好休息。

他这个态度让我已经畏畏缩缩的心态顿时又开始嚣张跋扈了起来。

我们在讷王墓里呆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上来的时候四哥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墓里我们对时间的概念不太清晰,如果不是何瑜的表,我们呆的久了日夜颠倒,身体可能真的会出问题,这也让我长了个记性,以后干这活别嫌麻烦,怎么说都得带个能够计时的东西。

我们上来没过半天,两家就开始收帐篷换营地,我昏昏欲睡地骑在马上被送到当地人的聚居地,老乡非常纯朴,一听我们是考察队的,又是给我们倒奶茶又是给我们整理被褥,让我们休息的。

据说那张葬骨遗书上都是阿姓族的文字,而阿姓族,是个只存在于山海经传说中的部落,研究起来非常困难,但我们的人需要休养生息,四哥他们几个五师的头目商量了一下,取得了当地人的同意,我们的队伍就暂时在老乡家安置下来了。

住在蒙古包的前两天我特别纠结,刚开始一点都不敢跟田小七多接触,毕竟她老爷子是因为给我挡子弹才去世的,这一切可以说都是我的过错,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该躲着人家,田老爷子为了救我而死,我怎么说都得给人道个歉,再跪地给老爷子磕几个。

还有韩卓,这边是我四哥来沟通的,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总之很久我都没从阴影中走出来,只要一闭眼就能重现那天韩卓被一枪打死的场景。

到了第三天,天气逐渐回暖,这儿环境恶劣又没什么措施,尸体放久了难免出味儿,这尸体老是放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我找四哥要了熟人电话,联系了愿意接尸的车,按照规矩割刀头、铺元宝、烧纸钱,前前后后基本都是我帮忙张罗的,这才给田笑的尸身送归故里火葬。

至此,田笑便成了五师里第二个火葬的人。

田小七哭了几天,眼没有一刻是不肿的,她始终陷在无比悲伤的情绪里,我见着她每每都是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没那个胆量去说了,这件事只好被我先搁置在一边了。

我们在内蒙住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期间几位教授聚在一起研究那张破图,我跟何瑜每天无所事事,骑马遛鸟,他教我骑马,我俩用了三个月向当地人请教,双方的骑术都是明显上升,现在我骑马闭着眼睛跑都绝对掉不下来。

田小七从阴霾走出来之后,正式加入了我们的“无业游民小分队”,每天跟着我俩到处野,她不嫌脏也不嫌累,帮老乡赶羊、抓羊剃羊毛一个不落,回来的时候身上头上扎的全是草,就这还能一个个还呲着大牙瞎乐。

后来老乡海日古描述说,我们仨,羊是一只没抓着,乱是一点儿没少添,情绪上却是相当满足,每天吃饭能吃三大碗,姓何的小子四碗。

海日古比我都小一岁,他这么说,我们也不害臊,等他下次再赶羊,我们依旧是照去不误,这一来二去,这小伙子跟我们就彻底熟络了。

这天我们把羊赶回圈里,正坐在地上休息的片刻便见有许多游客陆陆续续地来。

我去问海日古,最近是有什么重要的日子吗,怎么突然这么热闹。

他跟我说,过几天要祭敖包,到那时候草原上才真叫热闹,会举行祭祀,人们都汇聚在敖包前祈福,之后就是赛马射箭,人特别多特别好玩。

我这人有点不正常,平时两三个人小打小闹还行,但只要一听见这种大型的热闹场顿时就缩回壳里去了,最多是站在那儿观观礼。

何瑜跟我不一样,他什么热闹都喜欢往前凑,海日古他爸是管这个的,他听说了有这么好玩的场子之后立刻去向海日古他爸汇报,说自己对内蒙的传统节日十分感兴趣,作为民族友好联系的使者,想跟草原人民一起参与,海日古他爸也是个爽快的草原汉子,当场就拉着他出去射了几箭。

结果一共拉了三弓,两发弓弦太重没拉出去,一发拉到别人靶子上去了,他还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说这弓灵性,可能还没认主。我本来还在一边看,后来听他胡扯得我这皮糙肉厚的老脸都顶不住先回帐篷了。

何瑜的草原人民大欢聚计划算是直接泡汤。

祭敖包这种文化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草原上无数大小不一的敖包就是这种文化的产物,我听海日古讲了许多,也稍微了解了一些皮毛,说是蒙古族这种游牧民族,每到离开故土迁移游牧的时候就会收集上一块石头和一捧土,将其埋到后来迁移地方最高处的山顶上,继而能够建立起敖包进行供奉。

这种文化在后来的传承中逐渐又进行了演变,产生了不同的方式,不过寓意都是吉祥的,为了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人畜安宁。

到了真正祭敖包的那天,我跟何瑜只配提前占个好位置看别人摔跤、骑马驰骋草原了。

这一天特别热闹,库巴也来了,何瑜他俩在一旁看那些蒙古汉子摔跤看得热血沸腾,我也被草原上的热情感染,跟着叫了几嗓子好。

接着是海日古的骑射,那么沉的弓,他骑在飞驰的马匹之上仍旧能准确射向属于自己的靶心,我在一边看,可把我给激动坏了,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几把刷子。

到傍晚,草原上就开始出现成双成对的眷侣,都是大姑娘年轻帅小伙,姑娘辫子长长,余晖给身上洒了一层金,都坐在草地上聊天,等日落看夕阳,库巴还没吃过爱情的苦,这样的氛围看得他特别羡慕。

何瑜也很羡慕,他俩也抱团坐在草地上,看着别人爱情的美好齐齐耷拉着脸,难过得活像两只法斗。

射箭结束之后我瞄了一圈,总感觉少了个人,仔细查了查人头,发现田小七不在,找了一圈不见人,于是就去问何瑜。

何瑜正烦恼着,甩掉我的爪子,不耐烦地指了指山岗岗,那儿有几个姑娘正在对着敖包许愿,我一眼就瞧见了田小七的马,她也在上面。

何瑜说:“这不在那儿呢吗,一大老爷们儿婆婆妈妈的,人姑娘许个愿你也管,边儿呆着去,别耽误你哥我思考人生。”

我被他莫名其妙怼了一顿,自讨没趣,只能自己到处散散步,草原的风凉凉的,傍晚正是凉爽的时候,吹得人很舒服,紧跟着心情也会变好。

我靠在一棵树边微微眯起了眼睛,考虑是不是也该跟田小七道个歉了,但又想,这姑娘最近才开心了一点儿,突然又提她伤心事会不会起反作用,还有那枚铜块,倒是没什么机关,不过形状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玩意儿到底是应该用在哪里的呢?

就在我脑子里正值混乱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我一转头,正好跟田小七那匹小白马对上眼,惊得我赶紧往后退了半步。

我对从马背上跳下来的田小七说:“好歹出个声儿啊妹妹,许的什么愿啊,这么久,找你半天,还以为人太多你跑迷了。”

“这都没什么人了,我不会迷路的。”田小七手执她的小马鞭,冲我灿烂一笑。

“风都凉了,他们都回去了,咱们也快回去吧。”我自然地去牵了她的马,打算跟她一起走回去。

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她突然往我怀里塞了个什么东西,东西挺轻,我一下没接住,急忙丢掉缰绳去捡,田小七正好抓住这个空档,再次灵巧地翻身上马,扬鞭策马而去。

“不是!什么别玩了,太晚了得回去啦!”

我一头雾水,喊了两嗓子她装聋头都没回,我只好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拿到眼前去看,一看之下,我明显突然感到心底猛地一沉,脑子顿时被吓清醒了。

我瞬间呆住了,几种解决办法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时,何瑜、库巴和海日古突然就从我背后窜了出来,我下意识背过身把东西往怀里塞,但耐不住何瑜的手太快了,他手指一钩,把我怀里的东西给勾了过去。

“嘿哟!有好事儿也不跟你兄弟分享分享,好精致呀,小荷包,手绣的吧?小七这丫头怎么对你这么好,她刚才都没给我,我得去找她!”

何瑜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去找田小七,站在他身后的库巴一把拽住了他,扯起自己那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不行不行的,这是人家给他的,你不能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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