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34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何瑜听我这么说,心里可能感觉跑腿和哄孩子而言,前者的确会更轻松一点,于是什么都没说就穿上外套出门了。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我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就见两辆面包车加油门俯冲下路,接着一记非常凄厉的刹车响,两辆面包车刹停在我的院门口,前车车门一拉,下来八个伙计,很快,我就看见了老钱,心里就是猛地一沉。

我迅速站起身,二话没说低头就往楼上走。

“哎哟!祖宗诶,我的祖宗你可真算是干了件正事儿哎!这下逢年过节,我可算能给大小姐个交代喽!”

老钱他娘的跟开了瞬移一样,把我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我回头就瞪站在门边踢石头的何瑜,我今天叫他去铺子里就是个错误!这件事我压根没打算让手底下的人知道,这回倒好,老钱这大喇叭,等于所有人都知道了。

“诶呀诶呀,让叔叔看看,诶呀睡着了,”老钱歪着头看我怀里的孩子,看得我直想翻他白眼,也不知道他那个角度到底是能看见个什么就在那儿叨叨,他放轻声,“孩儿她妈呢?怎么没看着呢?”

我直接骂他:“她妈就是我,我是她爹还是她妈行了吧。”

老钱被我骂得一愣。

何瑜怕我发火,赶紧把老钱扯到一边去跟他讲述前因后果,我现在不想搭理他们,侧侧身给那些装婴儿床的伙计们让开道,他们经过我时,纷纷对我点头。

“恭喜甘爷喜得贵女。”

“恭喜甘爷。”

顿时给我气得肝都要炸了,但最造孽的是我现在这个造型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反驳了明天一准被十里八乡骂只生不养的负心汉、不负责任的狗男人,想到这儿我心脏就是一抽一抽地疼。

何瑜跟老钱一旁编排完我,老钱顿时就泄了气了,咳了两声走过来:“我的爷啊,您这回又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这可太扯了,您什么时候还会照顾孩子了?您要是受累了,你说咱们怎么交代啊。”

我抱着孩子晃到阳光底下,抬头看二楼的那帮伙计,说:“我自己管,我愿意行了吧。”

话音刚落,何瑜就在一旁打手势:“哎哎,别装错了,不是隔壁那屋,给甘爷装床边,装稳点儿,他要亲自照顾呢啊!”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换了新床,果然小棉袄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了,喂了奶就开始在婴儿床上翻腾,何瑜干脆把饭端到我屋里吃,边吃还边逗她玩,我吃完饭就坐在床边拿手机发短信。

“嘿嘿,手脚都还挺有劲儿,咱这大姑娘以后打架是不用操心了。”何瑜憨憨地笑,他看过来,用筷子敲了下碗。

“怎么又玩手机啊,发什么呢,看多久了还看,我跟你说,那看孩子,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得时刻盯着,你这么看早晚出事儿。”

我放下手机,无奈地看他:“我给我妈发的,老钱那话能听吗,既然消息都传出去了,我还不如主动投案自首,这眼看马上过年了,早自首兴许还能早点儿辟谣。”

说到这个,何瑜有点心虚,话锋一转:“老路今年什么时候回来,他跟你说了吗?这年货什么的得买了啊,不然到时候来人只能给他们一人发一包泡面嗦了,东西太多我自己弄不了,你这还得操心这小家伙,那老路就得早点回来帮我。”

我简单思索了一下,以往都是我跟何瑜一起开车去乡下买猪羊,但今年不一样了,我腾不出手,陈苍海得看铺子,老钱也得照顾家里,人手不够,就我们两个人确实是有点局促了。

“那我发消息让他早点回来。”我说着就拨开他放进婴儿床里的手,数落何瑜把小棉袄逗得咯咯笑,“你手洗了吗,就那点饭还不赶紧吃,这都快八点了得赶紧哄她睡觉了。”

“这么早?”他端着空碗站起来看时间。

我踢了他一脚,叫他快走,顺便帮我把门带上。

我花了半个小时左右把孩子哄睡,然后收拾好自己上床躺着,但何瑜说的对,这个时间对我来说的确实在是太早了,于是我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躺在床上摆弄手机。

先是给路阿爻发了个微信说何瑜想他了叫他没事快回,他给我回了个“?”,我又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他就没再回复了,我知道他肯定是去找何瑜了,恶作剧得逞后的我暗自发笑。

接着就开始跟我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之前没感觉,现在我发现她带孩子还是很有经验的,就借此在她那儿取了好多经,之后再一条一条复制到备忘录上。

看着看着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我的困意袭来,正打算关了手机睡觉,就听见婴儿床里传出了动静,我赶紧坐起来把哭闹的孩子抱起来哄,结果她越哭越大声,这声音在凌晨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事实证明,实践跟理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我被这种哭闹声吵得一下子大脑宕机,之前做的攻略和备忘直接全还回去了,只能反复哄,边哄边祈祷她不哭不闹,但我的愿望显然没有实现,二十分钟后,闹得更厉害了。

应该不是饿了,但也不一定。

这种情况我是真的拿捏不好,只能把小棉袄裹严实了下楼给她冲奶,我刚把温奶器打开,何瑜就被哭声吵得披着外套出了门,去厨房看我在干嘛,我其实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被他一叫才醒了神。

等了半天喂了奶,我又上楼哄到凌晨三点半,这才算把小棉袄给哄睡着了,我把她放好在婴儿床里,我躺回床上,头几乎刚沾到枕头就睡过去了,直接省了我一次的安眠药。

早上七点,依旧是被哭声吵醒,我的手机铃伴随着哭声一起响,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就感觉脑子里嗡嗡的,顾不上酸疼的胳膊,赶紧下楼去沏奶粉。

一开始我以为是小孩子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但是这种夜哭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五天之后开始恶性循环,我有点崩溃了。

这就意味着我每天夜晚的睡眠时间都超不过四个小时,后来何瑜买菜回来的时候,发现我好几次都歪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而我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睡过去的。

终于,在一次清晨给奶粉加热时,我坐在厨房门口睡着了,虽然当时我确实只眯了一小会儿,加热时间一到我就进厨房了,可还是成功被冷风吹感了冒,眼泪止不住地流,何瑜连忙暂时接替了我的位置,挥手叫我去诊所包药。

我连打针带吃药,感冒持续了三天,期间我不敢靠近小棉袄,怕把孩子再传染了,所以只能交给何瑜带,他带了两晚,等第三天我去接路阿爻回来的时候,他抱着孩子痛哭流涕,对路阿爻狠狠控诉我的罪恶行径。

“啊,他给你整出个孩子还不算呐,他还要拉上我,你看看我这黑眼圈,看看我这光滑细腻的皮肤,都爆痘了。”何瑜坐在沙发上拉着呆若木鸡的路阿爻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我抱着小棉袄坐在餐桌边嫌弃地看着他,晃了晃手中的奶瓶,对路阿爻说:“别听他瞎扯,他说自己是干爹的时候根本不这样!”

“你你你你!你自己实话说,你是不是因为给小棉袄冲奶才着凉感冒的?”何瑜叫道,“我带了两天都觉得费劲,咱们又没经验,就凭你这身子骨,你熬得住吗?”

我刚想反驳,这时就见路阿爻转头看我,那严肃的眼神让我到了嘴边的措辞一下就被自己重新吞回去了,然后就当做没听到一样,悻悻地移开目光给小棉袄继续喂奶。

狗日的何瑜,这才多久就揭我老底。

第297章 育儿宝典(下)

不过路阿爻也只是看了看我,却没说什么,他上楼把东西稍微归置了一下,接着就跟何瑜开我的车去乡下了,何瑜早就约好了一家养猪的,说等年关了就去杀,已经拖了很久了。

我站在二楼目送他们的车驶离,总感觉右胳膊有一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应该是抱孩子抱的时间长了,只用胳膊那几块肌肉,就算是以前在高原无人区摸爬滚打也没有这样的强度,最近我感觉自己拿筷子都有些费劲。

晚上,小棉袄照样是我来带,我之前试着调作息,但很难调整,原因可能是我前些年通宵熬大夜熬得太厉害了,这种数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根本就不是几天能调过来的,而且我还不能吃安眠药辅助,因为我怕吃了药真睡死过去,那凌晨是真的可能听不到一丝声响了。

但今天不知道小棉袄是怎么了,一直哭个没完,我只能绕着屋子边转边哄,哄得我都快睡着了,她还没有半点睡意,我打算继续抱着她再绕个几圈。

我经过桌子,整个人昏昏欲睡,哗啦一声,腰直接撞上了尖锐的桌角,撞得桌上的笔架都倒了一片,这一下也算是给我疼清醒了,我慌忙按住桌子,疼得我直抽抽,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接着我就听见敲门声,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

路阿爻应该是在隔壁听到了动静,他进门看我一手扶着桌子弯着腰,过来问我有没有事,然后把我胳膊里抱着的小棉袄接了过去,我缓了一会儿就冲他摆手说没事。

我使劲揉了揉腰,感觉没刚才那么疼了,就想去把他怀里的小棉袄抱回来,结果却被他的手挡开了。

他径直走到我床边,把哭闹不停的小棉袄放进婴儿床里,摸了摸她身上的毯子,皱眉说:“这张毯子用的太厚了,嫌热才会一直哭。”

我站在他身边感到奇怪,但还是看着他把小棉袄身上多余的毯子给去掉,然后直接抱起来让小棉袄趴在他身上,用手轻轻地拍。

诡异的温馨感扑面而来,我在一旁看了他一阵,感觉更奇怪了,这抱孩子的姿势我跟何瑜都是搜了攻略才学会的,一开始压根不敢上手抱,就怕摔着这小家伙,结果他就这么自然地接过去了?!而且,这也太他娘的标准了吧!

他把毯子去掉不到十五分钟,小棉袄就不哭不闹了,我在旁边目睹全程,几乎佩服得快要五体投地,我在心中再度发出了那声感叹,路大师!你是真他妈的灵啊!

路阿爻见小棉袄不再哭闹,就将她重新放回到婴儿床里,挪了我的椅子到婴儿床的另一边轻轻晃动,我趴在床沿,一开始还是想学点技巧的,但后来困得眼皮直打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这觉睡到第二天晌午,我这几周基本没有这种自然醒的时刻,所以起床时无比满足,小棉袄不在婴儿床里,我伸着懒腰下楼去找,何瑜在做饭,路阿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剥橘子,腿上放着一本书,身边的小棉袄睡得正香。

我洗漱完,站在廊下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心说凭什么?怎么这小家伙在他这儿就那么乖,我带的时候就一直可着劲儿地折腾我。

我走进客厅沙发坐下来,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现实,路阿爻顺手把剥好的橘子给我,我接过来塞嘴里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私生子啊?”

他望着我迟钝地眨了眨眼。

半晌他才意识过来我在问什么,于是摇头道:“路家人多漂泊,许多时候家里没有成年的长辈,只能是年纪大的带年纪小的,路万水在湘南出事之后,路千山只能由我来带,一开始是不会的,但慢慢摸索着就会了。”

我拿了路阿爻腿上的书,从他夹了书签的位置往后翻看,发现那是一本讲样式雷的古册子,上边还有绘图,我一下就有了兴趣,抓了把瓜子边磕边看。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脑子有病,整天神经兮兮地搞这些幺蛾子。”我问。

“没有。”路阿爻随便选了个电视频道,语气很淡。

我抬头张望了一眼旁边刷锅的何瑜,确定他没时间过来扯皮之后,才说道:

“我知道我这次的决策在你们看来很冲动,但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可能是因为她是我在山上捡回来的,我知道每年都有很多生了女孩不想要的父母大老远地跑到山里扔孩子,这样的冷冬,丢在那里的孩子很难活。”

我喝了口水:“我发现她的时候,是用白布包着的,山上刚下完雪,用白布包裹的心思昭然若揭,但就算如此,我还是看到她了,所以在医院的时候,我就想,如果她能活下来,我就一定要把她带回来。”

“我明白。”

路阿爻感受到了我情绪的起伏,他又往我手里塞了个剥好的橘子,然后伸手抚了抚我的背,这些话我不曾对何瑜说过,他不一定能听明白,但路阿爻一定是明白的,听田雨青说,我在羌塘搏杀的那段时间,路阿爻坐车去了湘南。

那是我将自己全身的骨肉打碎重组的地方,我知道了五师的归处,我的归处,路家的归处,千年前这一切的开始,更是我最终认清命运的地方。

我低下头沉默地吃起橘子瓣,目光盯着沙发上的小棉袄看,心中有点酸楚。

她的父母已经抛弃她了,我怎么能再抛弃她。

路阿爻等我平静下来,才说:“何瑜跟我说了你这段时间的情况,现在这样,会很消耗你的身体。”

他一语中的,我确实熬不住,但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路阿爻问我:“带女孩跟男孩不一样,等她长大了我们三个总要避嫌,反倒会不好照顾,或许能有更好的办法,让她有个家。”

他这样说,明显就已经想好建议了,但路阿爻说的很在理,我对此并不排斥,于是就端起杯子看着他:“你是说,我们来帮她找个知根知底的好家长?”

路阿爻默认了我的说法。

我放下杯子:“那能找谁呢?咱们这行,富得流油的倒是好找,但品格好,有知识有文化的人家却不多,我可不想让她跟着一起搞咱们以前的行当,太危险了。”

我正说着,何瑜就一脚从门口跨进来,这货也不知道躲在外头偷听了多久了,他掂着锅铲大咧咧的:“我说,要不送你妈那儿得了,她正好没事,给她找点儿做,这样逢年过节也不用一个接一个电话地打了。”

我骂他:“亏你想的出来,那不差了辈儿了,我可不想三十多岁又整出个几个月大的妹子,我努努力都能生个她了,到时候道上怎么看我妈,韩承那恋爱脑不得来追杀我呀?”

“我急糊涂了,你别说,这还真是个问题,”何瑜一拍脑门儿,他手一指路阿爻,“哎哎哎,路家,路家可是大家族,人丁兴旺,有钱有权,咱老路还是家主,怎么样怎么样?”

路阿爻没说话。

我压根没接收何瑜的眼神信号,直接拍桌子:“不行!!路家,绝对不行!路家都是一群什么倒霉玩意儿,他们长辈的会教孩子吗?你看路千山,还有路灵她弟,还有那几个老辈的封建余孽,清一色的反面教材,前几年你看他们把老路折腾成什么样了。”

何瑜跟我们信息不对等,但他应该还是听说了一些事情的,于是他摸摸下巴:“不是那咱老路还行啊,这怎么说?”

“行那也是路小素教的,跟路家有什么干系。”我气不打一处来。

何瑜挠头:“那还能有谁啊,你别光顾着否定我,你也快想想,咱们肯定得给大姑娘找个好的大家长。”

我让他俩各司其职,自己上楼拿了纸笔,坐在马扎上开始在纸上罗列名单,说实话,我认识的普通家庭不多,多多少少都是跟我们这行有关系的,我打算找个底细干净的,家里人不多最好、没有孩子最好、父母有知识文化最好。

但我打探了一圈,这样的基本找不到。

进而我开始一条一条砍掉自己过于苛刻的要求,家族可以稍微大点,但也得是那种底蕴深厚的,没什么勾心斗角的

就这样,一连三四天,我早上列名单一个挨着一个打听,光是电话费都花了我二三十愣是没选出一个让我满意的,晚上照常被小棉袄吵醒,虽然后来一直是路阿爻帮我带,但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至,心理上的问题是好得透透的,因为压根没时间胡思乱想,有点时间都用来补觉了。

“我说你要不别那么苛刻了。”何瑜都这么劝我。

我捂着头拿着笔,摇了摇头。

我知道这样的人家不好找,但我这时候苛刻刁钻一点,小棉袄之后的生活可能就会少了许多麻烦,因为我这些年见了太多人了,来向我毛遂自荐的人里,有纯粹就想凑个“龙凤呈祥”的;也有就想女儿给自己养老送终的;更有暗戳戳惦记着收彩礼钱的。

人这种东西,看的多了就知道,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儿。

第298章 育儿宝典(完)

路家每年来拜年是最勤快的,今年依旧是路灵来的最早,带了两三车我们半年也吃不完的年货,那些伙计往地下室搬的时候给我看得嘴角直抽抽,我打算等他们走了,把这些年货给盘口里的老板们和伙计适当分一分,一年了都不容易。

她看着我怀里抱着的小棉袄一点儿也不意外,那张对谁都臭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女人的温柔来,握住小棉袄的手说“你好呀”,看得我直发笑。

“孩子养的不错。”路灵咬着一块酥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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