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15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这种机关其实相当常见,讲究的就是一个平衡,整个耳室的平衡点就出在那口鼎身上,如果鼎出现了巨大的位置或重量变动流沙就会被触发,而我刚才误摔了那口鼎,破坏了这种平衡。

何瑜抱住一根盘龙柱,叫道:“这回完蛋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机关动静大得地动山摇,耳室地砖接二连三开裂,地面变得越来越软,我也越来越觉得双脚已经抬不动了。

就在我快要摔进黄沙的前一刻,路阿爻果断丢掉刚才的触须,从包里扯出来另一根极软的长鞭,他单手握鞭,踩着盘龙柱上的纹路往上快速爬了十米。

“向上爬!”他说完,向我甩了一鞭。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见长鞭滑动的轨迹,也是知道软鞭使得力道到某种程度之后是真的能锁住一个人的,我的腰瞬间被鞭子绕住,下一秒我就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抛上了天。

太难以置信了。这软鞭上都是倒刺,我开始庆幸路阿爻的准头不错,他没有锁定我的脖子,不然我一定会被这些倒刺搞得大动脉破裂。

我被抛到半空,正前方就是一根臂粗的铁链,我连忙伸长胳膊,用胳膊挂住铁链,除了铁链晃悠悠的碰撞声,我也听到了我的肩骨凭空发出了一记可怕的咔哒声。

路阿爻的位置在我斜下方,他把软鞭的头部卡在自己腰带里,他并没有想把软鞭收回去的意思,软鞭尾部还死死地挂在我的腰上,我又转头去看何瑜,他爬的比路阿爻要快,位置已经和我齐平了。

他爬到盘龙柱的侧面,避过正在流淌的黄沙,大声对我喊:“你俩!这儿要塌了!一定抓紧了!”

我消化了一下他的话,只一瞬,我们下方的地面就被流沙完全冲得塌陷了下去,连同那只鼎和里面价值连城的宝贝,一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流沙吞噬。

耳室的顶部也不断地往下掉沙,为了不吃一嘴沙,我只能被迫低下头。

脚下的黄沙看得我头晕,我转移视线去看路阿爻,他徒手爬的柱子,唯一能固定自己的手铲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了何瑜,但是他明显比何瑜更稳,看着他就又往上爬了几步。

何瑜也开始继续向上爬。三个人里就我一直保持一个姿势,挂在铁链上丝毫不敢动。

路阿爻爬到我身边,说:“你头上有另一节铁链,用你的手臂力量把身体往上撑,我们要继续往上爬,掉进流沙坑必死无疑。”

什么?!我抬头去看那距离我足足两臂的另一根铁链,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他能看出我怂了,末了又罕见地补了一句:“你不用太害怕,路家的软鞭很结实。”

我几乎快要昏过去。心说感谢你啊,这样我更没安全感了。

第33章 深渊龙柱

他这句话说完,我就看见何瑜像只蛤蟆一样,胳膊就像两只铁钳一样紧紧锁住光滑的盘龙柱往上爬,路阿爻也很快就到达我的斜上方,就我可怜地挂在铁链上。

我没有何瑜那么强悍的上肢力量,半挂在这里明显是极其浪费体力的一种行为,换作他俩任何一个在我现在的处境,以他们的体力,说不定早就攀住铁链上去了。

爬铁链无疑是最简单的渠道,但这种最简单的方法对我来说还是太过困难。

我在半空中晃悠,晃得有点恶心,想了想总不能一直挂在这里等着路阿爻把我拉上去,于是使劲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换了只胳膊攀住铁链开始试图将自己往上撑。

路阿爻可能感觉到有晃动,就停下来低头看我,我使尽浑身解数撑了几下,那真是拼了老命把手往上够,但腿根本没有着力点,没翻上去不说,还差点手滑掉下去。

“行了行了,小幺!你丫别乱动弹了,到时候再手滑把老路拽下去!”何瑜跟个蛆一样抱着柱子蠕动,累得满头大汗也不忘嘲讽我两句。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突然感觉到腰上的软鞭往上提了提,抬头就看见路阿爻已经将腰上的备用绳绕着柱子缠了一圈,绳扣刚好从龙嘴的空洞处绕出来卡住。

他紧了紧绳子,确定绳扣卡死了之后,把那根软鞭在左手上多缠了几圈,然后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力正在把我往上拉。

我立刻反应过来,赶紧攥着铁链发力,腿往上一蹬,整个人翻到铁链上,翻是翻过来了,但是我脸朝下像一只大型烤全羊一样紧趴在铁链上,姿势实在不太美观。

何瑜抱着柱子也不忘给路阿爻竖个大拇指:“老路,够顶!”

“甘霁,我最多还能拉你三次。”路阿爻松了手,听声音应该没有那么轻松。

我费力地抬起头,刚才我上来的过程并不算太过费劲,想来路阿爻应该使了很大的力道,但就算他力气再大也不能让他全程把我拎上去,何况这间耳室的深得可怕,我们的手电根本照不到顶。

所以我很快就有了别的打算。

“你俩别拽我了,不要为了我把体力耗光,我在这儿趴着挺好,你俩爬得快,先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落脚点,找好地方再甩绳子下来救我。”我喊道。

何瑜和路阿爻对视了一眼,可能是在考虑我话的可行性,没过多久何瑜就说:“这确实是个现在最可行的办法,那小幺你等着,等哥们儿爬上去再来救你啊!”

话音刚落我腰间就猛地一松,路阿爻不知道怎么收的鞭,等我低头看时,腰上的软鞭已经不见了,我手心刹那间就出汗了。

自己趴着和有保护地趴着完全是两个概念。我浑身都僵硬了,四周倏然寂静了下来,再抬眼,何瑜的手电光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想都不用想,以这两个人的速度,早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

我手可触及的范围登时陷入一片黑暗,铁链不时会摆动摇晃,我额头上开始疯狂出汗,因为我知道,现在掉下去那才是真没救了,同时我也开始怀疑自己刚才做出的决定是否正确。

我又趴了会儿,为了省电就把手电光调暗,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突然,我感觉到侧脸像是被蚂蚁夹了一下,继而脸上开始流出液体。

我趴低了头,用手抹了下,顿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我的鼻腔,我顿感不妙,这里就没什么这么锋利的东西能刺破皮肤,余光下一秒就扫到了耳室的那堵石门。

刚才流沙冲得太快,直接把那堵石门给冲塌了一半。

看到这儿,我心里拔凉拔凉的,下意识就抬头去喊:“何瑜!路阿爻!你们好了没有?!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只有我自己的回声,没人应答我。

不等我作出反应,一大团人面蝠突然从我的正下方发了狂似的扑上来,我身上瞬间就被划得鲜血淋漓,每一个骨头缝都在发疼。

我心里直骂,边骂还边想象我自己的结局,会不会像那些吊尸一样被吸干了精血像只风干兔一样挂在洞顶?还是说被撕得连皮都不剩?要不然还是别吊着了,我恐高。

血在铁链上蔓延开来,我想用胳膊去格挡那些人面蝠,与此同时,我看见硕大的蚰蜒正从四面八方的墙壁上朝我聚过来,数量多得惊人,手电扫过去一下至少有二十多只。

我吓得手一松,铁链转了一圈,即刻间我就抓不住铁链,从数十米的半空中直直地坠了下去,流沙坑被我砸出来一个坑,但黄沙很快就聚拢在一起。

“有没有人!何瑜!”

我吃了一嘴沙,刚陷进沙子就被埋了半截。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沙子下面疯狂拽你的腿,流沙密度很大,而且莫名很沉,腿脚被裹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就算我尽力保持不动,身体还是在不断下陷。

在我的身边,沙子里,出现了数以万计的泥俑,它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层下面冒出来,我一伸手就能探到它们被水侵蚀的头颅。

那些沙子向内挤压着我的胸口,不到两分钟,黄沙已经漫到了我的口鼻处,这样实在无法坚持不挣扎了,我开始拼命弹动手脚,伸长了手希望能够到最近的那根盘龙柱。

但是流沙不会等我获救,我几乎是下一刻就被黄沙埋过头顶,窒息感扑面而来,吸了一嘴一鼻子的沙,内心的恐惧被我自己的心理放到了最大。

我摸到了手边的沙,这些沙冰凉刺骨,还有些湿润,此时我几乎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身体和腿脚,我想到了一些东西,似乎有灵光一闪,但是这种窒息感让我无法静下来思考。

“甘霁!甘霁!”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一下子坐起来开始剧烈咳嗽,感觉整个喉咙里被塞满了沙子,何瑜的手电就直直地照射在我的脸上,眼睛被光刺得根本睁不开,我就用手去挡手电的光。

“清醒没清醒没,一会儿不见,中邪了你?直往沙子里爬!”何瑜把手电挪开了,举着一瓶倒了一半的矿泉水,拍了拍我的脸,路阿爻站在他旁边。

“蝙蝠!好多蝙蝠!”我朝四周漆黑的墙壁上看,瞬间像是抓住了救星,连忙扯住路阿爻的袖子,“对!还有蚰蜒和会动的泥俑!”

“这都哪儿跟哪儿?什么蝙蝠蚰蜒泥俑的?”何瑜被我说得往背后张望了一眼。

路阿爻矮下身,轻声问我:“你出现幻觉了?”

我掠过他去看那些墙壁,墙面上一干二净的,空中也没有什么蝙蝠,顿时嗓子里像是卡了一口沙,难受得要命。

趴在地上干呕了半天,也没呕出来什么东西,反倒眼前一阵阵眩晕,路阿爻蹲在我面前,他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往后靠,冰凉的琉璃瓦贴在我的后背上,靠了一会儿我就清醒了。

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正坐在一个斜坡上,这里其实更像是飞檐的一角,何瑜站在我面前,手搭在盘在柱子上的龙头上,我脚下全是破碎的琉璃瓦片,一往后退就会有大片大片的瓦片掉下去。

我清了清嗓子:“我们这是在哪儿?”

路阿爻说:“是盘龙柱其中的一个飞檐斗拱,上面我们猜测应该还有很多类似的斗拱。”

我扶着路阿爻,微微抬起屁股向下望了一眼,借何瑜的手电光,从这里能直接望到我刚才趴的那根铁链,大概有百米。

“你怎么了这是?这上头应该还有很多斗拱,我俩本来还想再往上探探,结果老路说铁链一直在晃不太对劲,我就喊你,谁知道刚喊完你就松手了,吓得我们赶紧速降去捞你。”何瑜灌了口水。

他拎了拎手里断了一半的绳索:“喏,瞅瞅!你小子劲儿还挺大,我俩捞着你往上,你拼了命地往流沙里钻,老子这根宝贝绳就是你给弄报废的,出去之后你可得赔我!”

我失语了一阵,脑子还懵着,难以正常消化刚才何瑜唠叨的一大堆话,但是话中的关键点我全听懂了,不用想都知道刚才的情况必定相当危急。

这两根绳子都不太长,也不知道他们刚才是怎么靠两根备用绳把我捞上来的,想象一下,姿势应该很高难度。

可痛感和窒息感是真实的,我连忙撸起袖子看胳膊,结果上头连一个伤口都没有,换作刚进来时我的逻辑肯定几近崩盘,但都走到了这儿,似乎发生什么都不再奇怪。

我用十分钟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说道:“我好像找到墓里的那条地下河了。”

第34章 鸾璧

地下河应该在沙层下方。

一开始进入这里时,我们看到了四面的龙柱,想当然地认为这是一间四方形的耳室,其实不然,当铜鼎被我掀翻出去之后,墙壁里巨大而又古老的机栝被迫开启,地砖开始塌陷,流沙全部倒灌进入最下层的地下河里,这时候我们看到的才是整间耳室最初的构造。

这是一个庞大的漏斗形的“陷阱”,我伸手去摸墙壁,和我刚才幻觉里的触感类似,是较为湿润的,但我想不通墓主人建造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陷阱是在做些什么,但现在我没有必要再去追寻这些。

这是我根据现有的所有条件推断出来的唯一结论,我快速将我的想法跟何瑜他们说了,想问问他们的意见。

“如果我的猜测不错,这里的流沙层应该很浅,用普通的棍子探下去,应该会出现一条很明显的干湿界线。”我比划了一下。

何瑜背靠着龙头,摸着下巴说:“甘霁,虽然你是玩机关的好手,但你这个结论,我持保留意见。流沙层可不是说下就下的,咱们下去了万一底下没有连通你说的那什么地下河,那咱仨不就折在里头了,目前为止,最保险的还是继续往上爬,看看那顶上有没有什么出路。”

路阿爻也侧着头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还是赞同何瑜的说法。

何瑜的话对比我这“盲目猜测”具有很强的说服力,但其实流沙层连同地下河的想法在我这里已经几乎是十拿九稳,多年来我对机关这东西已经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妙的敏感度,基本不用太过纠结,跟着感觉走就不会错,所以在这方面我有九成九的自信。

非要说佐证,只要拿一根够长的杆子往下一捅就差不多清楚了,但这个过程想必不会容易,首先我们连最基础的长杆子都没有。

这关乎性命,说来说去,最后还是放弃了我的想法,选择继续向上这个相对来说比较稳妥的方案。

“小幺,这回你得跟我们一块儿爬了,咱们食物不够了,得赶赶进度。”何瑜扒开他的背包给我看。

我抬头看了一眼这柱子的上方,发现这里的龙柱雕刻花纹越来越密集,而且顶部吊下来的铁链也变得越来越多,这对我这种攀爬菜鸟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事,因为这次就算他俩让我呆在原地,我也绝对不要单独缩在这儿了。

我们又休息了会儿,就开始调整好姿势继续向上。

龙柱上落脚的地方相对狭小,所以他俩还是主张让我单独爬铁链,我看着那密集的铁链网活动了下筋骨,准备拿出小学三年级爬学校沙坑铁架子的状态,心说这回可不能再像死尸一样趴在上面不敢动了。

看着我对一根最近的铁链蠢蠢欲动,何瑜和路阿爻就站在斗拱上望着我,那架势仿佛下一秒我就体弱得能从半空摔下去。

“不是,你俩,没必要吧?”我收回手,叉着腰说,“我已经有经验了好吧,你俩该干嘛干嘛去。”

何瑜说:“甘小幺,那你可自己悠着点儿,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汇报,别自己在那儿琢磨,听明白没?”

我有些不耐烦,对他挥了挥手,他俩动作立刻加快了,何瑜开始爬我边上的柱子,路阿爻踩上一根铁链,抓住就往前走了十几米,攥住对面飞檐上的龙头就攀了上去,我搓搓手,勾住距离最近的一根铁链开始慢吞吞地往上爬。

爬铁链不像爬梯子,爬一步就得晃半天,不过幸好越往上铁链越密集,掌握了节奏之后爬得也就越轻松。

“小幺,你学校体育肯定不好吧,爬一段喘半天,男人虚成这样可不行啊。”何瑜笑嘻嘻回头嘲讽我,他速度很快,已经爬到我头顶的位置了。

我不甘示弱地骂回去:“你丫才虚,刚才在甬道被虫子追的时候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体育不好算是何瑜猜对了,但体育不好不代表我日常不锻炼啊,我篮球还是能在学校里排得上号的。

大概等我们爬到第三个斗拱之后,何瑜就大声喊道:“前边儿那个!别爬了,歇会儿!半个多小时了,不行了!”

路阿爻被喊得停下来,我就一手拽住铁链原地休息,何瑜翻到斗拱上擦汗,边用手扇风边说:“破柱子,修这么长。”

我刚想揶揄他一下,突然感觉到口袋里凭空冒出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我就用手去掏,这一摸,摸到了一枚圆形的东西,我掏出来一看,是块玉,材质还挺细腻,应该是刚才铜鼎摔翻的时候偶然掉进兜里的,但刚才我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下,居然也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哟,还有意外收获?”何瑜眼尖得很,他抬抬手,“举起来我给你掌几眼。”

我捏住那块玉举过头顶给他看,何瑜立刻“诶哟”了一声:

“你小子,手气还不赖嘛!这是血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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