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环 第37章

作者:余河不喜 标签: 推理悬疑

我一时之间理不出来什么头绪,于是我赶紧用橡皮把纸上的数字擦掉,擦的时候我手都是抖的,因为我又想出了一个可能性。

会不会是暗示?

“第一次听到”有没有可能只是我认为的“第一次听到”,而不是事实上的“第一次听到”。

我想着,又觉得有些过于不切实际,如果想做到这一点,成本无疑是相当巨大的。

他需要在我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培养我的记忆,但这些记忆还不能够提前显现,必须要等我“第一次听到”这列数字之后,大脑和手指才会开始工作,把这些信息在我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反馈给我,然而花费这样大的代价让我彻底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呢?

与其这样,他还不如直接走到我面前告诉我“甘霁,你应该注意的是这行数字”,或者说跟上次那样直接寄一封匿名信件给我,省时又省力,简单又快捷。

话虽这么说,但这件事总归在我心里是一个解不开的结,于是我放下笔拿起手机,将提示标移到一个称呼上面。

如果按常理来说,我和四哥的年龄还比较小,外公有什么事都会打电话找我妈商量,其实去向我妈求助是最为直接的一种方式,但我却犹豫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实在不经常求助于她,这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我来说,心理压力必定是巨大的。

细想了想,我还是把手机合上揣起来。

算了,还是自己解决吧。

第79章 淘货市场

接下来的几天,我就跟何瑜各自分配好工作,他负责找人打听乔三贵目前的具体地址,我负责上课和准备期末考,学校期末突然说要考素描,这玩意儿给我整够呛,一个周起早贪黑,就怕给挂了。

话说回来,何瑜办起事来跟他本人看着差别很大,他出奇地牢靠,他甚至不惜动用了发小那边的人际圈,其中波折许多在此不多赘述,总之他最后去了趟南边,回来的时候捞着不少消息。

晚上,何瑜就搬着从楼下超市老板那里借来的两只小马扎,咬掉一大口烧饼还不忘分我一半,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出租房里又没装空调,我俩被电风扇吹得头晕,就指望着太阳下山了能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于是我就拿着大蒲扇跟他坐在小区楼下,一边打蚊子一边看对面的几群老太太跳舞。

“怎么着啊,这可是票大的,总指挥您这都想一天了,到底干不干?”何瑜一拍大腿,问我。

我有点不耐烦:“干啊,我没说不干啊,那你总得等我这边儿事情都解决完了再去吧,你别忘了,隔壁可还有个侦查员,这会儿不知道搁哪儿盯着咱们。”

“走走走,你光知道走,你走个屁,你整那么大动静,这还没出护城河呢,人马上报告总部给你逮回来了,你臊不臊得慌?”我吃块烧饼,拿起脚边矿泉水灌了口,又骂他说。

何瑜早在一周之前就从福建回来了,他发小在福建那边做古玩,说的好听叫古玩生意,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去海里捡点儿破烂玩意回来高价倒卖给那些不懂行的暴发户,真货假货他自己也看不懂,反正都是卖。

听说他先前识道(说通俗点就是入行新人拜山门)的时候,交过一个朋友,这人现在恰巧就在乔三贵手底下摆摊子。

何瑜就要了这人摆摊的地址,发现这人就在大理附近的一个县城,但像他们这种“无证经营”的神棍,一般不会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不动,所以何瑜才有点着急。

“跟你说了别着急,他不会跑的。”我伸手拍了拍何瑜,给了个让他不要担心的眼神。

“不是,我能不着急吗?这这这到手的鸭子就在眼前,你”何瑜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然后他猛地看向我,“你这小子,以前急得跟猴儿一样,怎么这几天又跟老僧入定似的,不对!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了?”

我朝他嘿嘿一笑,这事情跟五师有关,四舍五入其实也就是跟我外公有关,虽说他老爷子已经驾鹤西去了,但我肯定还是要搞清楚的,最着急的绝对不会是何瑜,应该是我才对。

这段时间要说我除了忙期末,就是筛电话本,把能用的能打出去的电话号全打了一遍,正好就联系到一个行内的朋友,他家这几年混得挺开,在云南那边也接过几单,也算混了个脸熟。

说实话,我跟他不太熟,但两家长辈到底关系不错。何瑜跟我说消息的第二天,我就想到了他,然后二话没说腆着老脸打电话过去,说自己这里收到个古怪匣子,但人身在大理,就想拜托他帮忙在业内找个有能耐的,看看手里这东西能卖出个什么价钱。

我把事情对何瑜讲了个大概,他就一脸阴险地看着我:“没看出来,你还挺鸡贼呀,这意思是变相让他帮你在云南那边放出风声,用九环玉匣钓大鱼,你信不信,这货现在肯定在那边着急忙慌找人呢!”

虽说钓鱼有风险,但还是尽量试一试,一是我们这边还有个小伍,要甩掉他可不容易,需要时间。

二是如果这个小喽啰真在乔三贵手底下干活,乔三贵消息这么灵通,柳家都知道匣子的事,那乔三贵肯定也知道,所以他必定也会非常关注这件事。

倘若假设成功,那就基本可以认识到两种不同的信息,第一,玉匣的事五师业内人尽皆知;第二,多方态度都对玉匣虎视眈眈,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玉匣现在被我四哥拿走了,虽然时间不长,消息应该还没传出去,但是这块肉到底还是假的,等他们回过劲来,就真是到手的鸭子飞了。”我说。

何瑜噎着了,拿过我的水也灌了一口,然后打着嗝问我:“那你怎么想?”

我想了想,就说:“明天考完试咱们就走,下午就走,趁小伍中午出去吃饭,你偷摸出去搞车票和装备,然后干脆别回来了,带着装备在车站等我。”

何瑜对我敬了个礼:“我办事,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出走计划就这么定了,第二天我刚出校门就直接打了个出租飙去火车站,何瑜抱着俩大背包坐在候车室睡得正香,我怀疑这货可能是觉得拎行李箱目标太大,索性就没装那么多东西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地方再买也是一样的。

我搞了桶泡面吃,刚吃完时间就到了,之后拍醒何瑜,拿起自己的背包上了火车。

何瑜买的硬卧,开始我还有心情坐在窗边画风景,一天之后就被满车厢的臭脚味和泡面香混杂在一起的怪异气味搞得晕头转向。

从开封到大理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坐到最后几乎是我一躺下,耳朵边就是咣当咣当的绿皮火车声,我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要再坐火车了。

因为路上太疲惫,所以我们就先在大理呆了一夜,然后再去我朋友说的那个县城打听打听。

云南空气很好,住宾馆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到了地儿我只洗了个澡,然后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早上七点,醒来时感觉神清气爽。

那个县城离大理不远,但那货支摊子的地方好死不死,在乡下,打听了一路位置几乎已经在山沟沟里了,于是我们先坐指定的大巴过去,再打三轮或者路边的摩托把我们带进山。

我俩二傻子似的在城里晃悠了一圈,天刚下过雨,没找到愿意去乡里的三轮,只能找了两个愿意载我俩的摩托,开了个高价一路颠过去,下车的时候裤腿全是泥,我俩找人心切,也就直接无视了。

到了我们才发现,这地方莫名有很多外地人,路过一些土房子里也没什么人,外头更是连个像样的路都没修,跟个荒村似的,这一看何瑜就恍然大悟。

他小声对我说:“我说哪个村子会在这么深的地方,合着这他妈就是个假村,外面看着像个村落,实际是个盘口,这里头大有文章,淘货拿货的大市场,这人的摊子应该就在市场里。”

第80章 进了贼窝

我有点惊讶何瑜的结论,他说的斩钉截铁,想来是之前也见过不少这类的古玩市场,但他又说这种地方水都很深,如果不是有熟人带着进去一定会被宰得很惨。

然后我“哦”了一声,抬腿就要进村,何瑜一把扯住我,他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就这么进去了?这不知道是不是那姓乔的盘口,万一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他说完,就吐着舌头瞪着眼地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我白了他一眼,拍拍他那日渐富态的肚皮,对他说:“咱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不就是为了找乔三贵吗,这里如果真是他的盘口,那就证明咱们找对了,你要害怕你自己呆外面,我进去看看。”

我刚说完,何瑜就反手拉住我:“哎哎哎,谁害怕了?你躲后边儿去,跟着我。”

何瑜直接无视了我的抗议,他把我扔到后面,大步流星随着那些千里迢迢来淘货的人进了村,我跟着他只拐了个角,眼前就莫名开始变得拥挤起来。

跟普通的古玩市场差不多,就是看着实在不太正规,两边的土房隔了大概几十米,摆摊的都蹲在墙根底下,面前铺着各色的布和垫子,上头摆着大大小小的器皿。

我眯起眼睛站在一个摊子前,看了半天,除了最基本的瓷器,其他也没看出来什么门道,只觉得这些东西的模样一个比一个长得丑,除了一只鲁班锁。

何瑜见我停下来,他也凑过来瞧。

我瞧上的那只鲁班锁是和田玉制的,造型很简单,没有过多的雕刻纹样,玉的状态我猜测很可能在水里泡过,上面总体雕了只简易兽首,还带着些许土腥。

何瑜小声问我:“咋啦?你喜欢这个?”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那摊子的老板就注意到了我们两个,呲着牙冲我们笑,老板头戴个鸭舌帽,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他从面前的布上拿起那只鲁班锁对我说:“这东西漂亮着呢,玉特润。”

他笑着就要伸手把那只鲁班锁递给我,我没伸手,也没接,虽说我没有跟四哥一样三天两头地去古玩城转悠,但我也不是傻子,家里再怎么说也是有跟这行沾边的人,耳濡目染也能学到一些。

看这光头老板的状态,是个老油子,在他们这行里有句话叫“瓷不过手”,意思就是说,价值高昂或者大件的瓷器玉器一般都不会这样直接递给别人看,因为一旦在两人交递的过程中瓷器摔了,那就说不清这是老板的问题还是买家的问题。

他这动作我可以暂且怀疑他是在试探我,试探我是不是个纯外行。

我没接他的玉器,反而揪了揪带泥的裤腿蹲下来,用手指点了点面前一块空余的布,示意让他把鲁班锁放到布上。

光头见我不接手,他也没恼,笑了笑就把手里的玉放去到我面前的布上,然后说:“你看嘛,好着呢,这是我这里最好的一块玉了!”

等他放开手我才去拿起那只鲁班锁上下翻看,形制真的很漂亮,玉也很通透,我稍微侧侧身给何瑜让出一块地方,他也蹲下来去看了一眼我手里的玉。

“老物件儿了,不知道从哪儿刨出来的,你真喜欢啊,那等会儿看你哥我给你最低价拿下。”何瑜蹲在一旁边撸袖子边说,看上去仿佛要大干一场。

虽说这形制我是真喜欢,但我们毕竟不是真来杀价淘货的,所以我赶紧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对那光头说:“是挺漂亮的,你给个价让我先掂量掂量。”

光头嘿嘿一笑,冲我伸出一个“八”的手势:“最低价了,不跟您开玩笑,这可是好东西,这整个村绝对再瞧不见比我这玉更好的了。”

“你这价也太高了点儿,东西好是好,但你看这颜色,都泡水泡的有点泛黄了,咱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要不是这形制我这兄弟成心喜欢,我俩就走了,你再问问清楚再开价。”何瑜接着他的话就反驳道。

“那不行,不能再低了,低了我亏本。”光头摆摆手。

我就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老板,我成心想买的,你别觉得我们是外乡人就宰,实话说,我俩本来到这儿不是淘货的,是来找熟人的,你这里就不能开个友情价吗?”

那光头一听我这么说,突然就有了兴致,问我:“哟?实不相瞒,这市场里就没有我不认得的人,你们要找谁?要是你们真心想买,我能给你们降二百块。”

“钱串儿,”何瑜知道我要干什么,就直接叫了在乔三贵手底下干活那人的诨名,那人以前接的是不干净的活,他这是要试探这老板的态度,“叫钱串儿,你认识不?”

那老板听到名字的下一刻眼神果然变了,而且是毫不掩饰的,何瑜的声音不算小,他声音一出,我顿时觉察到周围的气氛好像变得不太对了,本来很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尽管依旧有人在讲价,但比刚才静了不止一丁点儿。

这地方有问题。

我脑子里瞬间蹦出来这句话,于是身体立刻做出反应,放下手里握着的鲁班锁站起身,心说别是这个钱串儿在这里干了什么不好的事,临时跑路了?这群人找不到他,我俩正好撞到枪口上,啧,没这么倒霉吧?

光头冷笑一声,拿出一根烟叼上:“你们认识钱串儿,你们跟他什么干系?”

听他这语气,我心里加重了对这种可能性的肯定,说不定这姓钱的真在这儿干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情。

何瑜的手已经在往后腰的腰带上摸了,过来之前他死活都要去买把菜刀,我说咱是找人不是抢钱,他不听,最后还是买了两把小匕首卡在皮带上用外套遮了个严实。

我咽了口唾沫,心说倒霉催的,一会儿说不定还真能派上用场。

见我俩不说话,光头一下子就把头上的鸭舌帽扯下来甩在了摊子上,眼神也骤然间变得无比凶狠,这不是在街上跟人吵大架的那种凶狠,而是仿佛随时能把人撕碎的真狠。

我有时候很奇怪,一个平日里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人怎么气场会忽然变得那么骇人,这个光头这样,我四哥这样,田雨青这样,路阿爻偶尔也会这样。

“说话,你们找他来干嘛的?”光头夹住烟,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话刚出我余光就瞥见周边摊子上的人开始纷纷从马扎上站起来,这些人一个个怒瞪着我们,搞得好像我俩掘了他们祖坟一样,没看还好,这眼睛扫一圈至少得有几十个,这要是真打起来,不死也得搞残废了。

何瑜见要玩脱,就赶紧打圆场:“哎哎哎兄弟,你别激动啊,我俩跟他不熟,他要是得罪了在座的什么人跟我们可没关系啊,千万别迁怒我们。”

说着,何瑜就把我往村口的方向推,边挪边笑:“我们就是过来找他,没别的意思,既然他不在那我俩就撤了,祝各位生意兴隆,各位生意兴隆啊哈哈。”

“等等。”光头从摊子后面绕出来,见他挪了位置,四面的人都开始聚上来,不过一分钟我俩就被人堵了个严实。

光头挡在我面前,问道:“我有说让你俩走了吗?”

第81章 催命爷

见势不妙,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来硬的,这是人家的地盘,论拼刀拼抢我们绝对拼不过他们。

于是我就扯出来一个尴尬的笑容,说道:“大哥,那个老板,我们跟钱串儿没见过,这次也是过来找他打听个事,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

光头哥可能是看我眼神诚实又清澈,不太像道上的老油条,所以等我说完他就让周围的伙计都放松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们找钱串儿打听什么?找他的人不是要债就是打群架的那帮子混混,你们是哪个道上的,报个名来听听。”

我心说完蛋,刚才有点诚实过头了,看这群人的阵仗,如果我跟何瑜待会说不出个道道儿来,他们想必是绝对不会那么轻易放我们离开的,可要是如实说了,那我们这等同于钓鱼把自己当鱼饵放鱼钩上了。

“怎么了,你们这打听的事儿还不能说啊?”光头哥阴险地笑了笑。

不过他很快就冷哼了一声,绕过我们回了他一开始支的摊子,靠在土墙上说:“不管你们今天找他有什么事,我只能告诉你们,你们来迟了一步,他昨天凌晨自己进山,失足掉进山涧里摔死了。”

我大惊失色:“死了?怎么会死了?”

光头哥对我的反应嗤之以鼻:“死了就是死了,还怎么会死了,没人知道那个废物自己大半夜跑到那深山老林里去干什么的,上午他不在我们就去找,有人在溪里发现了他,不管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已经找不到他了,回去吧。”

“你确定他已经死了?”何瑜接话道。

光头哥吐出一口烟,就笑:“当然确定,头都泡烂了,鬼知道他是怎么到那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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