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我一出来就往旁边的市场里狂飙,骑这么一辆摩托在道上飙目标实在太大,我骑过去一路都有操着不同口音的混混从两侧巷子里追出来,市场里顿时被我搞得相当热闹。
我从来没骑过这么快的摩托车,拐弯拐的刹车都快擦出火星了,这破摩托性能也不太行,我隐约能感觉到后部的轮胎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我飙出去将近一公里,七拐八拐我都快分不清方向,最后蹭过路边一个摊子,摩托就彻底报废了,我被甩出去摔进空无一人的巷子里,然而我顾不得身上的擦伤,爬起来就不管不顾地开始往小道深处狂奔。
我刚经过一扇破败的铁门前,一双手就突然从门里伸出来,一把扯住我,我整个人不受控制,直接就被他扯进了门里,铁门瞬间被关上。
我心说完了,他妈的乔三盘口怎么会这么大,我这在市场里都飙出去这么远了,还能遇见他的人!?
“嘘!”捂住我嘴的人冲我竖起一根指头,这人力气大的出奇,我被他按在地上刚想反抗,睁眼就立刻认出了他。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呢?不对,这他娘的不是韩剑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我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他妈出奇的不真实,但还是马上保持静止了,我停下来,就听见一串连续的奔跑声,那些人就从铁门门口跑过去。
等声音差不多远离了,韩剑这才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严肃地对我指了指里面挂着纱帘的屋子,这是叫我进屋再说话。
这里的装饰很像河南乡下带院的老房子,屋里还挂着教员像,最外层防蚊虫的纱帘已经用黑了,看不出来起初的颜色,我跟着他拨开纱帘走到屋里,他等我进门,就伸手去关纱帘后的木门。
“等一下,我外面还有个朋友!”我立刻叫停他。
然而韩剑没打算搭理我,他将木门门栓插牢,自顾自地端起客厅桌上的搪瓷缸就喝了一口。
看我充满担忧的表情,韩剑才说:“我知道你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你不用担心,已经有人去救他了。”
他穿着一身干练的短袖,胳膊上的肌肉很明显,能将短袖的整个袖子完全撑起来,前面衣领和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韩剑拿起搭在破沙发上的一条毛巾擦汗,然后又去开了风扇。
我脑子被风刮得满是凌乱,就杵在原地瞅着他的动作,他瞧我一直盯着他,就冲我扬扬毛巾,问我要不要,我这才回过神朝他摆手说不用。
低下头,就见桌面上放着两只漆黑的背包。
随后我眯起眼睛又往背后的一间卧室扫了扫,床铺很干净,但通过门缝里能看见桌上摊放着几张图纸,依我多年研究这些的经验判断,从图纸大小来看,应该是几张地图,而且手绘的可能很大。
于是我就看向韩剑:“别跟我说,你是来旅游的。”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拍我的马屁,因为我只要一个电话就能找人把你送回去。”韩剑在菜筐里捡了半根黄瓜啃,还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只手枪,朝我稍微示意了一下。
小人得志。
我有点不服我这半路杀出来的倒霉亲戚,但我目前算是寄人篱下,还是忍住了,坐在破皮沙发上不吭声。
过了十多分钟,我就听见外边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我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跳起来,韩剑撂下手里的黄瓜,伸手让我不要紧张,然后独自去拔掉门栓。
门一开,我就看见一只血手扶住门框,韩剑连忙走上前把何瑜搀进来。
我也小跑过去,何瑜就往地上啐了一口:“妈的,差一点儿折在姓乔的手里,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以后别叫老子再看见他!”
我搀住何瑜的另一只手,看他破了皮,头发里直往下淌血,韩剑比我专业得多,他扛起何瑜的一只胳膊就将他运到沙发上坐下,这时,我才发现还有个人跟在何瑜身后进来。
看见路阿爻的时候我难以描述我当时的心情,譬如说你刚刚得知了一个人的死讯,然后他又突然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这小子是不是把我手机号拉进黑名单了?
路阿爻沉着脸掀开纱帘,又回头重新把门栓插上,他身上挂着软鞭,背着包推开门就要往旁边的卧室走,完全把我当空气。
“外面都说你死了。”我叫住他,语气明显十分不好,他或许感觉到了,就停住了脚步。
何瑜在我身后撑起上半身:“对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看见你,我还以为大白天的撞见鬼了,我撑不住了,我得休息会儿,甘霁你有什么赶紧问”
何瑜的声音很虚弱,我再回头去看时他已经面色苍白地昏了过去,而韩剑正在着急忙慌地给他止血。
这下我就更火大了,身上火辣辣的擦伤还在隐隐作痛,我回头几步绕到路阿爻面前,直接推开门看了一眼,里面行李摆在床头,码的整整齐齐。
“你来云南怎么不跟我说,还有,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问他。
路阿爻转过身看着我:“甘霁,你觉得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乔三贵的盘口里三层外三层,你哪里来的胆量跟着他们的人单枪匹马进来?你在这里大闹一通,难道就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
我被他几句话气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为了不抵他这块破玉,老子说不定早就搞到消息走人了,至于弄成这副狼狈样子?他连情况都不搞清楚反倒来数落我了?
路阿爻不等我说话就进了卧室,一把将门关上,我想砸门,却顾忌着这老房子不知道是不是韩剑的,我银行卡里那点儿小钱应该遭不住我这么折腾。
妈的!姓路的,你算彻底得罪老子了!
“韩剑”想不起来的可以参见卷二第42章 哦
第84章 韩剑的请求
韩剑把何瑜安置进里屋休息,我俩就干坐在客厅沙发上,他给我用了几片小茶叶泡了杯茶,然后就跟我大眼瞪小眼。
我实在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跟路阿爻发生的小冲突已经让我的心情低迷到了极点,我不明白韩剑跟路阿爻是怎么碰到一起的,而且看这架势,俩人是肯定有些什么“预谋”的。
可是追根溯源,这俩人一开始见面是在我四哥的铺子里,当时韩剑对路阿爻还是一脸防备,我不太理解,他俩怎么就能这么迅速地决定搭伙一起的?
还有,对路家来说,我心里是隐约有一种莫名而来的信任的,不论是当年外公和路小素的交情,还是我个人的因素,这也是为什么我死活不愿意把玉抵给乔三贵的原因,但反过来再看,姓路的似乎没把我当朋友。
在这场各方势力角逐的征途中,我能看得出,路阿爻一直都有目标,他没有由于任何因素而停止寻找这个目标,也没有因为个人情感告诉过任何人他的目标。
四哥在寻找着一些东西,他也同样在寻找一些东西,但我隐约感觉到,他们寻找的似乎并不是一件东西,原因就在于四哥在整场变化中是主动的,而路阿爻是被动的。
沉默到太阳快落山,韩剑才叹了口气,起身将藏在沙发缝隙里的两张地图抽出来,他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拨到一边,又把地图完全摊开来给我看。
我扫了一眼,韩剑一共拿了两张地图出来,第一张是正常的“云南省怒江大峡谷分支流域”彩图注解版,第二张稍微有点不同,印的稍微有点模糊,但明显是手绘图拿去复印店扫描出来的,画的还是怒江其中的一段分支。
“干什么?”我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从脖子上取下鸾璧拍在那两张地图上,“你们不是最喜欢保密了吗,你放心,不用你们说,也不需要你们透露,等何瑜伤好了我们就滚。”
“哎,别呀,何瑜现在受了伤,你总不能带着他去找人问吧,那多折腾。”韩剑给我杯子里添了点儿茶。
韩剑这举动让我感觉很不对劲,他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妈告黑状就已经很不对劲了,现在居然还主动拿地图给我看,证明他有意让我加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我就试探着问:“你哥知道你出来不?不对啊,你现在难道不应该在河南找工作吗,难不成你哥不知道你来云南了,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一听我这么说,韩剑脸上的表情顿时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我还是看清楚了,这小子也是偷摸出来的,这要是被他干古董生意的老哥知道了,不得打断他的腿?
韩剑咳了两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个,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帮我哥打理分店的事情,替他收了一件民国的水流分支拓本,偶然发现了些奇怪的东西,就想来实地考察一下。”
他把第二张图换上来给我看,这原始的拓本应该不大,甚至说是面积很小,韩剑可能是直接找人整了个复印件,然后扩印到这种程度,但其中一些细节还是相当模糊。
看拓本不是我的专长,这事儿他该找何瑜才对,拓本复印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水流分支看得我头皮发麻。
所以我就说:“这个我帮不了你,等何瑜醒了,你找他帮你看看吧。”
说完我就感觉到不对,韩剑不知道在这儿安营扎寨了多长时间了,看路阿爻的状态也是,估计在这里住了挺久,区区一个拓本,韩剑直接去问路阿爻不得了。
很快,韩剑就冲我摇摇头说:“不是拓本的问题,我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这份拓本刚到我手上的时候,上面出现了很多迸溅状的痕迹,我开始还觉得自己收亏了,搞了个品相这么不好的”
他给我指了指那张四开复印件上遍布的一些黑点,继续说:“但是后来我偶然间交了个算命世家的朋友,他告诉我,这些黑点的排列很有意思,将它们连接在一起,可以构成一幅图。”
韩剑说到这儿,就又从桌上背包里掏出一张A4的白纸,他当场趴在客厅的桌面上按照那些黑点的排列方式画图,这人应该没学过画画,所以线条画的歪歪扭扭,最后他将那张纸推到我面前。
“像不像一座塔?”韩剑问我。
我拿起那张纸,又扶正桌上的复印件,稍微对照了一下,我高中走的纯艺,对一些图形色彩类的东西非常敏感,几乎不用看韩剑那张画的歪歪扭扭的纸,我都能一眼看出复印件上那些黑点以某种方式连接起来可以构成一座倒塌的塔。
整座塔紧靠河流横倒,黑点很多都分布在水里,我看了看就又问:“说不定是巧合,因为如果按照其他方式连接,它就构不成一座塔了。”
“我一开始跟你想的一样,于是我打算追根溯源去问问它的前主人知不知道这拓本有这么一回事情,但等我找到那人家里,他家里空无一人,不仅如此,他的家人告诉我,他已经杳无音信很久了。”韩剑说。
这种发展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感到惊讶了,只是翻起那张地图:“然后你觉得,它前主人的失踪跟这东西有关系,所以你才瞒着你老哥来的云南?”
“多少应该有点关系的吧,这个我倒是不能肯定,但我猜怒江那边儿肯定有点猫腻,”韩剑说。
“这是我朋友家的老房子,没人住就先让给我了,我才到这儿第二天,来逛古玩市场就碰见了里面那位。他受了伤,身份证也丢了,不知道来干嘛的,他给我付了房钱,说要借住一周。”
韩剑指了指对面房门紧闭的卧室,然后对我摊摊手:
“所以,你别误会,我们不是一伙的,至于外面那些突然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我也不太清楚,但似乎整个行业都默认他死了,路家人晦气,我也不想跟他多搭话,今天还是为了救你们,才跟他聊了两句。”
我气还没消,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就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跟他,我俩不熟,这玉你一会儿还给他,我对你这什么塔不感兴趣,等何瑜醒了我们就走,你放心,绝对不多待一分钟。”
韩剑赶紧上来拦我,说:“不是,你不能走啊!”
我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其实从韩剑主动拿出图来给我看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他目的不纯,这人肯定已经通过拓本查到了一些事情,路阿爻和他同时到达这里,说不定两个人的目的地是一致的。
所以他们才会临时凑到一起,韩剑说路阿爻身上有伤就从侧面更加证明了这一点,他的身体状况跟从前不同,有伤下地才要找人搭个伙,这样才不至于无声无息地死在底下。
但他们已经在这里滞留了很久,那么很可能,他们是在寻找的途中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直接导致他们无法顺利到达目的地。
韩剑的态度很明显,他把拓本复印件拿给我看,就是想拉我参与这件事,可路阿爻刚才的态度也很明显,要么就是这两人打从一开始就没统一好意见,要么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合着忽悠我。
“甘霁,我需要你帮个忙。”韩剑索性不再隐瞒,直接挑明了说。
看来他比我急得多,还没等我套话就自己憋不住说出来了。
第85章 要挟
“帮什么忙?”我问。
韩剑说:“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坐船去找这座塔,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我们信息共享,如果那里真有什么,捞出来的东西我们对半分,怎么样?”
我盯着他,笑了笑:“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份可有可无的拓本和他玩消失的前主人吗,我不信,我不信就凭这么点儿东西就能把你吸引过去,韩叔叔,你这理由也太草率了。”
我顿了顿,然后用手指指节扣扣桌子:“要我帮忙,首先,你要对我说实话。”
听我这么说,韩剑下意识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紧闭的房门,然后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思考了片刻才轻声说:
“我不知道你四哥现在在哪儿,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四哥的下一站,就是怒江,那里有他们想要寻找的东西,但他们晚了一步,因为当我到达这里的时候,消息泄露了,老独眼已经得知了这座塔的信息,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帮我。”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判断四哥下一站必是怒江的,但听他话里话外,应当是站在我四哥那一边的,如果假设他通过某种渠道知道了一些事情,那么九环工程是否他也是有参与过的。
倘若他参与了,那他老哥韩承呢?
这些思绪让我浑身发麻,我不敢细想,我现在急需一个人跟我做些旁观者的分析,于是就说:“等何瑜醒了再说吧。”
说完我就起身绕过沙发往隔壁的卧室去了,我把门关上,再用那种老式的插销反锁,转头就瞅见何瑜换了个姿势在床上睡得跟猪似的,但没打呼,这是不正常的。
我有点无奈,走上去就拍拍他:“别装了,你在屋里偷听了多久了?”
我话音刚落,何瑜就眯开一只眼,冲我嘿嘿一笑:“你怎么看出来的,看来我的演技有待提高哇。”
“不是,谁要偷听你们说话了,你看我这伤,看看,这都是兄弟为你受的,结果你俩就把我一人撂屋里不管了,我都快渴死了也没见你给我送杯水来,然后我就醒了,要怪就怪咱耳朵太灵,听见了一丢丢,不多。”
我把自己的搪瓷茶缸递给何瑜,他就跟老牛喝水一样吨吨吨干下去半杯,喝完爽得直翻白眼,我就抽他叫他别贫,顺便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何瑜身体底子很好,已经不流血了。
“你怎么想的,你真信那孙子的话?”何瑜小声问我。
我对他摇摇头,何瑜就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你不是真傻,还有点儿脑子。”
我听了作势又要去抽他,他就拿裹着纱布的脑袋冲着我,逼得我只能把手重新放下来。
何瑜就说:“这姓韩的不可信,你要不去找找路阿爻,既然他跟这姓韩的搭了伙,那他肯定知道不少东西。”
“去个屁,要去你去。”我直接骂他。
让我热脸贴人的冷屁股,不可能!
“反正不管这姓韩的说的有多少真多少假,这里边儿肯定有不少大宝贝!”何瑜一拍大腿。
我问:“你怎么这么肯定?”
何瑜就说:“不说这个韩剑,只要能吸引乔三贵那孙子的东西,绝对是顶天好的宝贝!乔三贵要是苍蝇,咱这道菜最低也得是满汉全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