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河不喜
确定了是机关室,我就跪下来,沿着角落贴着墓砖开始摸,这里必定有一条可以通向隔壁的路,而这种绝户笼的衔接大概率都会从四角开始布置。
摸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只陪葬瓷瓶的位置不太对劲,我拎了一下,发现拎不动,是嵌死在地砖上的,我就左右试着转了转,刚转了一寸,就听见墓砖内部轰隆轰隆的巨大运转声,我又转了半圈,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正对我的方向出现了。
我站起来,打起手电,面前赫然出现了一条蜿蜒向下的石阶。
这石阶出现得实在令我有些诧异,我想过隔壁可能跟我现在身处的这间是一模一样的构造,但我死活没想到,后面居然是一条向下的楼梯!
我没着急进去探查,先是在原地换了一把称手的短刀,将手电筒调到左手去,又把背包卡扣系紧了,那扭头就跑的人看样子身手很是敏捷,他要是又躲在底下准备埋伏我,我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深呼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攥着刀顺着石阶往下走了几米,才刚一下去,我就察觉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石阶两侧是金属的栏杆。
我用嘴叼住手电,用手摸了一把栏杆上的铜锈,惊了一下,什么啊?这些怎么会是近代制造的铁艺栏杆,玩我呢?我顿时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就在我发愣的瞬间,我身后的石头门突然发出咔地一声,等我再转回身去,它已经自动关闭得只剩下一丝门缝了,我连忙又跑上去,试图把门扒开来,但这明显是不太可能的,这道实心石门少说得有几吨重,光靠人力是绝对搬不开的。
我泄了一口气,看向头顶,就见一座完全相似的石台正架在正对我头顶的位置,但是石台比较窄,以前可能放过门牌之类的东西,这个宽度如果是练家子,正好能落下一只脚。
那里的高度,正好能透过镂空窥探到刚才的空间。
究竟是什么人,功夫这么好?我们队里好像没有这种能够一跳两米高的奇才。
我扶着铁栏杆,觉得脑子都快爆炸了,如今没有退路,总不能干坐着,只能继续打着手电沿着石阶往下走,向下走了不久就出现了转角和平地,地是水泥地,墙上甚至还刷了白漆。
这些东西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回归现实生活的错觉,所以我时刻在提醒自己,自己是来探海底墓葬的,是顺着镇墓兽进来的,但是这些现代元素又给我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安全感,反正至少比墓里那些神神鬼鬼的陪葬要好得多。
我走下石阶,停在了转弯处,用手电扫了扫四周的环境。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近代建筑,门还是那种老式带把手的木门,墙本来是绿的,后来明显又在上面刷了一层白漆,结果白色的墙皮掉得斑斑驳驳,落了一地的白渣在地上。
但我之前所在的地方确实是墓葬无疑,那这又是什么地方呢?连接进入绝户笼的楼梯是新修的,以前有人在这么深的水下搭建出了一个这样的近代建筑,是为了干什么呢?
我随便选了个方向继续往前走,很快,我心中的问题就在墙上得到了解答。
前面走廊的墙上用红漆刷了四个十分醒目的大字,“奋进,求实!”。
很符合我对之前早些年的印象,听说新中国成立之后各处都在暗地里搞研究,这几个字让我不由自主联想到了这些研究,这里大概率就是一座多年前废弃的海底研究所,只不过,这些研究员们在研究什么呢?
难道是在研究这座海底墓葬吗?
先人在海底建了一座近代研究所只为了研究旁边的墓葬,就算是秘密进行的也应该是有些记录的,但九环这项目,可是五师跟上面直接合作进行的大规模考古工程。
涉及到这么大的工程,他们难道就没去调档,四哥和田雨青也不知道这件事吗?或者说,四哥对我有所隐瞒,但他没想到自己还没进墓就中了招,也没想到我会独自下来,更没想到我正好被水流冲到了这里,误打误撞进入了这座建筑
突然,我停住脚步歪歪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等一下,我是怎么进来的?
第162章 脚印
这里还真不是我自己进来的,白神仙当时说我们是被水流冲进来的,我打着手电筒,微微一想,感觉好像有哪里说不通。
水流冲进来的速度很快,且我们跟梁四居然分散开了,这就证明连接镇墓兽的通道必定有许多个,这样一来我们才能被冲散开来落入不通的耳室里,可白神仙作为一个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他怎么会有胆量独自一人潜水回去找救援?
除非,他不是第一次来。
可如果真是他在算计我,算计我来到这里,找到这条通往这座建筑的楼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太多的信息涌入我的脑海,搞得我头有点昏,于是晃晃脑袋,打算还是先重视现下的问题。
我打算继续往前走走看,找找有没有档案室之类的东西,既然是做研究的,那必定有许多保存案卷与这项研究有关,说不定会在里面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我打着手电继续向前,一走脚下就是一个印子,这里地上墙上布满了灰尘,纸张散落在地面上被灰尘掩埋,与我想的不太一样,这里很多科室的木门都是虚掩着的,科室里面一片狼藉,看样子走得都很匆忙。
这时我又想起来侯金山之前对我说的,深山秘密考古基地的事情,那些人不知道跟这里的人是不是同一批,如果是,那他们确实是在秘密进行一件相当巨大的工程了。
脚下踩到张纸,我蹲下身,用手把纸拿起来看,字迹已经基本看不清的,但是上面的印刷字体十分清晰“434工程项目进程总览”。
434工程?
我心念一动,信昌银号金库的外墙门牌一开始贴着的就是434,难道信昌银号金库就是当初五十年代这个434秘密考古工程的集合总部?
我蹲在地上,用手捏着纸思考,这个考古队天南海北地跑,在深山诏安老盗墓贼、在海底建造研究所,甚至用民国时期的老建筑作为伪装,考古的墓葬也在九环玉匣上分别都有对应,他们到底在考古什么?换一种说法,他们到底在找些什么?
手电筒的光亮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的目光渐渐往前延伸,骤然间,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排深黑色的脚印,脚印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这里果然有其他人,会不会是刚才趴在镂空雕花的那个小贼呢?
我迅速站了起来,手电往四周扫了一圈,确定自己身边是足够安全的,之后我就半贴着墙壁跟着地上的脚印往前继续走,脚印一直向前延伸,大概走了十几米,我停下了。
不是我不想继续走了,而是脚印到这里就消失掉了,这一点在当时的我看来算是相当诡异,脚印没有人为破坏,就是到某一个位置之后,断掉了,前方地面的灰尘甚至没有一丝踩踏过的痕迹。
我的呼吸难以避免地开始沉重起来,感觉这里气氛的压抑感甚至比刚才那耳室里还要严重,它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连接海底古墓的楼梯、空无一人的废弃研究所、窥探的怪人,现在又冒出来个突然消失的人脚印。
天花板很低很压抑,看着墙壁上用红漆刷上去的字体,我都快要被这里逼得精神错乱了。
这样凭空消失的脚印,在这里,这可能会有两个可能性。
1.脚印的主人察觉到我在跟着他,所以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掩藏了脚印,进入了旁边某个房间里。
2.脚印的主人可能不是人,可以改变方式行走,比如蜘蛛侠。
3.这是鬼脚印。
我用袖子将脑门上的冷汗擦掉,看了看脚印消失区域的环境,这一排突然出现的脚印正好断在一间科室的门口,我壮着胆子,打着手电慢慢把门推开了一丝缝隙,用手电往里照。
房间里摆放着一张铁架子床,一个敞开的大衣柜,一张方正的木桌,我应该是走到生活区了,这是当初某个研究员的宿舍。
我犹如鬼子进村一般进去扫荡,先是把那铺在床上布满霉斑的被子通通掀起来一遍,然后是方桌,最后衣柜前后门板我都摸了一遍,都没什么问题,这么大点儿地方也藏不了什么人。
于是我去把门关上,坐到床上去,开始四下打量这间房,思考为什么脚印会正好在这里断掉?这难道是巧合吗?但是出现这种情况,以我以往的感觉来说,第一种是人藏匿的可能性已经被我在心中排除了。
我的手碰到枕头,突然感觉里面硬邦邦的,这只枕头的枕套里好像塞了些东西,这个想法一出,我就连忙开始拆枕套,灰尘瞬间呼了我满脸。
我剧烈咳嗽着把枕头和枕套分离开来,从那些粘连的黑色棉絮中,呼啦一声,掉出来一只笔记本。
我丢掉手里的枕套弯腰去捡,笔记本的封皮都快掉了,这时,我瞬间注意到了笔记本上的署名,顿时惊了一惊。
这本子这本子居然署的是我外公的名!!
我赶紧打起手电来想去看个仔细,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一顿,翻本子的动作瞬间停住,合上笔记本快速塞进背包的内层,最后重新绑紧拉链,即刻悄无声息地摸到衣柜旁边,关掉手里的电筒,钻进去,关上柜门。
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四周也恢复了死寂,柜子里只有我的呼吸声,一静下来,我反倒能够清楚地听到门外的动静了,外面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近,但我判断发出这脚步声的应该是个活人,因为这人走路跌跌撞撞的,似乎比较慌张。
而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出去看一眼的时候,我又听到了一丝多余的声响,那是一种极其微小的声音,不是脚步声,倒像是泥鳅和蜗牛在地上攀爬的响动,声音很粘稠,该是什么沾了水的活物。
刚才我走过来时,这里是完全没有那种声音的,而我能肯定,这不是人的活物如今就紧紧地跟在刚才那脚步声的后面。
这东西发出的声音听着不太吉利,外面那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个这样的东西,如果要救人,我就必须赶紧示意他到我这里来。
于是,我将柜子打开了一条缝隙,打开手电筒的光束,换成节能档,将光线往地上照,这里门缝缝隙很大,这样漆黑的建筑里,光线的传播比声音要靠谱很多,外面那人明显脚步声一顿,看来他是注意到我发出的光线了。
我立刻关闭手电,不一会儿,果然就听见房间的门嘎吱一响,感觉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他来到了衣柜的正前方。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开门把他整个人拽进了衣柜,与此同时,我感受到脖子一凉,这人把刀也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我立刻打开手电筒,看见对方的一刹那我脑子都宕机了一下。
一句娘就骂了出来:“操!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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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发飙
眼前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人居然是田小七!!他妈的,打死我都没想到自己救的居然会是这娘们儿啊!不过,她是怎么到达这里的,难道她之前一直跟在我们的队伍后头,但我们都没有察觉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张口就问。
田小七当即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刀从我的脖子上放下来对着衣柜的门板,很显然她也注意到了刚才外面那粘稠爬行的东西,我赶紧收敛情绪,把手电筒关了。
柜子里的空间非常狭窄,霎那间,除了那越来越近的爬行声,我们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一手电筒一手短匕首,田小七的尼泊尔军刀横在我身前一寸的距离,那刀刃锋利得我都觉得能把我整个头给炫下来。
就在我走神时,房间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应该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推开了,随后就是一阵奇怪的脚步声,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下意识把田小七往后面扯了扯,透过柜子缝往外去看。
很快,一个漆黑的影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骇然,往后一缩头,虽然只能模糊地窥见到一丝,但我能确信这东西绝对是个怪物。
它像是一个被拉伸过的人,长手长脚,是紧贴地面,爬着进来的,它没有五官,只有两个鼻孔,一边爬一边时不时抬起头嗅着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东西的动向,它爬上床板,木头被挤压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在空荡寂静的环境中显得相当刺耳。
田小七被这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往前一步拽住了我的胳膊,我毫无预兆被她拉得一个趔趄,柜子底发出“咯”地一声,与此同时,我看到那东西的头瞬间就昂了起来,死死地盯住我们两个的方向。
我连忙用手撑住门板,心里止不住的咒骂这娘们儿是不是成心的。外头这东西畸形得不像活物,一看就不好对付,指不定就是那墓里豢养的防盗小宠物。
等我回过神来,那东西已经在往柜子的方向迈步了,我赶紧按住田小七的手把头往后缩了缩,结果回头就见她低着头闭着眼哆哆嗦嗦地拽着我的胳膊死活不撒手,刚才拿刀炫人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心下一横,管这东西有多么厉害,总归应该是人爬动的体态,那大概率还是会怕刀这种锋利玩意儿的。
于是我反拉住田小七,让她动作放轻,小心翼翼地把她往柜子的最深处推,然后盯着外面那东西把自己的匕首塞进裤腰带里别着,从田小七手里抽出刀随时准备,如果外面的东西要跟我们玩硬的,我就打算直接一刀直接送它归西。
那怪人在柜子底部嗅了一会儿,继而又趴到柜门上来嗅,我反手攥着刀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那东西竖直趴在柜子门上,这时我才发觉,这东西似人的脚上居然长着一些类似于海洋生物的吸盘,这些东西能够帮助它像壁虎一样趴在墙壁上。
瞬间我就开始了联想,难道之前趴在镂空雕花处窥探的不是人,毕竟我走了这么久,也没见到有什么人,难道是这么个玩意儿?
我抬起头,目光森然,那东西此时正毫无防备地趴在柜门上,而我此时的位置正好对着它的脖子,不管这东西有多大的能耐,只要我现在一刀割下去,它必死无疑。
这一次跟之前不同,我不止是想想,我是真心想一刀弄死这玩意儿,留着它就代表之后我们还要共处在同一个空间里,它的存在终究对我们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我暗自深呼了一口气,刀横在胸前,那东西这时往下退了半步,似乎是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我心一狠,两手攥刀柄毫无一丝犹豫,将刀刃朝那东西的脖子狠狠插了进去。
那东西尖锐地吼叫声把我耳朵都快搞聋了,怒火也瞬间窜上了天灵盖,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脚踹开柜子门,竟然将那乱扑腾的怪物横着扑倒在了地面上。
刀居然也没脱手,我就顺势往下猛地一划,用腿快速从后方绕过,猛卡住那玩意儿的脖子,这招是我跟路阿爻学的,他说跟人类似的东西,脖子扭转的角度是最窄的,往往是顾了前就顾不着后,所以脖子也是比较脆弱的。
顿时一股鱼腥味儿冲进我的鼻腔里,血溅了我一胳膊,恶心得我差点吐出来。
杀鱼也是这样的,不管那东西的四肢怎么挣扎抓挠我身上的潜水服,我都一如既往地按着刀,很快我那只胳膊上就被它划得全是血痕,很疼但我没敢松劲儿,因为我一松手它必定会逃脱出去,后来它越挣扎我的刀刃刺得越深,黑血就飙得越多,等血流到一定程度之后,那东西就渐渐不动弹了。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把刀拔出来,整条手臂都酸疼酸疼的,我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手电才发现自己坐在血水里,怪物皮肤灰白,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田小七正杵在柜子前,我跨过怪物的尸体过去,她看见我手里还拿着刀,居然跟看见鬼了似的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我一阵失语后,伸手过去将刀还给她。
继而我转身,用手电上下打量地上那怪物的尸体,我用手戳了戳那怪物的皮肤,发现只有胳膊腿有明显的骨骼,其他都是软趴趴的,像是个什么软体动物:“你以前见过吗,这是个什么东西?”
田小七回过神来:“我来这儿之前,走访了几个附近的村子,出海的时候,有老渔民们说这一带海里有海和尚,叫我们行船时一定要当心,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海和尚。”
“什么是海和尚?”我又问。
田小七想了想:“听说是龟,但又有传言是鳖,但最多说的还是人首鳖甲,据说行船的商人都将这种海和尚称作不祥之兆,因为遇到了铁定会发生海难。”
“哦。”我应了一声就不再问了,偷瞄了一眼田小七穿着的潜水服,然后我就靠到床边去,用被子擦干净身上腥臭腥臭的黑血。
沉默了好一会儿,田小七才又凑过来问我:“你你怎么不继续问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儿吗?”
之前那件事导致我对这个女人的信任直接降至负数,所以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集,不管她是跟着我们的队伍进来的,还是自己独自进来的,此时我都不打算再问半个字了。
“不好奇。”我低着头擦完身上,背起包打起手电径直走了出去。
见我突然不着她的道了,田小七明显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迅速尾随上来:“不是,你你你就不怕一会儿再遇到刚才那东西吗,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在这里总归会安全得多,你说不是吗?”
“我不跟你一起,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而且你足够信任我吗?”我停住脚步,手电冲她晃了晃,笑道,“你难道不怕自己在这里查到了什么被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