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贝壳
“你刚才不是和咱说人气年气么。”朱元璋闷了一口酒,继续道,“新年新气象,为了下一年份少生妖邪祸端,所以今晚都要出来过年,聚气生财,也方便守岁。”
朱标点点头,问道:“那上元节怎么过?”
“上元的时候灯更多一点。”
恐怕是亿点吧。
“小二!上一壶酒。”朱元璋叫来人,又问朱标,“你吃什么?”
“我就算了——”
朱标正要拒绝,突然感觉脚底跑过去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正好看到一个打在地板上的老鼠洞,那洞外甚至还有一条尚未收回去的尾巴。
这时候突然有一队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从楼下经过,掩盖了他们两个的声音,也让朱标本来俯下去的身体直了回来。
好像有人喊名字就会下意识地回头一般,听到突然乍响的声音,让他立刻扭回头去。
一丛丛的烟花从地上升起,在夜空爆裂开来,密密层层的星火与辉光覆盖了整片天空。
烟火落下,朱标的注意力又被桥上刺目的金色夺走。这是座石桥,桥边围着许多人,男女老少都有,此刻翘首以盼,都盯着桥上那唯一的一个人看。
他穿了一身打湿的羊皮袄子,头上带着斗笠,手上也有手套,拿着一个顶头发黑的木勺子,旁边放一锅滚烫的铁水。
整理了整理,这人突然以迅雷之势伸手,舀出一瓢铁水,急速地甩入空中,霎时间正如燃烧的金子,光耀万丈,在四周高处溅射出无数流光溢彩的飞星,一圈一圈让人满眼都是金色,目不暇接。
打树花。
朱标上辈子的时候见过这样的表演,多是在古城墙边泼铁水,在河边的还没听说过,这里地方小,泼的铁水自然少,树花小了一些,但是同样的夺目。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①
朱标收回视线,脑子里仿佛还回放着刚才的美景,但他也没忘记那一瞥之下看到的老鼠,心情逐渐沉重下来,猜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难道是鬼和蛇精的同伙来报仇了么?
他们叫老鼠来做侦查?
又或者这真的只是普通的老鼠……
他端起放在面前的热茶水。
“咳,咳咳,咳……爹?”
“男人就该喝酒。标儿,你到年纪了,该碰碰酒了。”
说完朱元璋就大笑,从左手拿着的糖葫芦上啃下一个红果来。
他嘴上说着朱标到了年纪该喝酒,自己倒是吃起甜东西来。偏偏朱标对此一点办法也没有。
窗外又燃起一丛新的烟花。
朱元璋心血来潮,又不愿意坐在这里赏景了,有一出是一出,说道:“走,咱下楼,去划艘船玩,再给你娘买盏走马灯带回去。”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移开板凳,背着手踩上了楼梯台阶。
秦淮河支流众多,朱标此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看着楼下河中画舫众多,翠顶朱栏,四处飘散,十分美丽。
这人浪漫起来,还挺有心思。
朱标怀疑所谓的长见识都是假的,给老婆买灯才是真话。从实用性来讲,什么灯都没有他做得有用,照得亮。外面的灯唯一出色的地方就是更好看。
而且只有外面有的卖。
无奈地跟着下楼,朱标的余光又瞟到一只活跃于桌底的老鼠。
这一只老鼠的道行只有几个月,甚至根本没有什么思想,活动只靠本能,朱标就算动了手,也不会有用,只好在老朱同志的催促下投身于十里明月之中。
左右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老鼠本就是哪里都有的。
第18章 白鼠公主
“老爷,老爷?”
“嗯?”李善长睁开眼睛,好像突然被从睡梦中惊醒一般,鼻子里发出一道带有疑惑的声音。
陈氏放下手里的茶水,皱眉道:“老爷,你想什么呢?你看看你这纸,都滴上好大一块墨了。”
李善长低头一看,果然瞧见纸上一滴刺眼的痕迹,不由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把纸卷起来扔在一旁,毛笔也搁在一边,不再书写。
“老爷,你是不是累了?”陈氏轻轻走过去,替他按着肩膀,柔声道,“这几天上位给你们都放了假,按道理说不该累的。想必是前些日子积攒起疲劳来了。”
李善长向后一靠,靠在木椅靠背上,疲倦道:“夫人啊,我这不是身上累,是心里累。上位那边……”
“那边怎么了?”陈氏的手逐渐移到他的太阳穴上,一边按压,一边关心道,“上位被明王封了江南等处行中书省左丞相以来,也提了你当参仪,那些个后来的幕僚都以老爷为首,夫君处处得意,怎么会烦恼?”
李善长听出来她在宽慰自己,勉强笑了笑,把她的手从头上摘下来,握在手里细细抚摸,说道:“上位控制欲强,不允许别人说三道四,他叫我们往东,我们别说往西了,就算偏那么一点点也不行。这还是大业初成的时候,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呦。”
“而且,他这个人还小心眼。”李善长短促地笑了一声,“但凡谁忤逆了他,别看他当下不动声色,心里一定记恨得死死的。上位他——总是一副贫农出身不拘小节的做派,其实心细得很,我们这些人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不止一清二楚,只怕还要把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陈氏面上还是柔和的,带着一种母性的关怀和宽慰,笑道:“所以上位才是上位。自古以来,能成大事者哪有不狠辣的,乱世英雄就更狠些,老爷跟着上位,若是有从龙之功,定然也会承担风险的。做事情岂不都是这样?”
李善长又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担心新来的那几个人。”
“宋濂?”
“此人迂腐,只在乎学问,不足为虑。”
“叶琛?”陈氏又猜了一个。
“也不対。”
“那就是刘伯温吧。”
“対喽。”李善长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刘基那张带着浅淡笑意的脸,“此人精通玄学,可观星象,可推古今变化,而且自身文采也不下于我,甚至是远远超出,我担心上位会重用他而冷落于我。”
陈氏认真听着,手上还在给他轻柔地按摩。
“上位的大公子和他走得很近。”
“大公子?大公子不是已经拜了宋濂为师么?”
“大公子和宋濂学儒,但和刘基,指不定在学什么呢。”
灯火给李善长的脸上投下很大一片阴影,他慢慢地说道:“依我看,上位的大公子是很不一般的。”
“哪里不一般?”
李善长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情绪沉沉浮浮,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把他本来要告诉陈氏的那句话吞了回去,只是笑了笑:“夫人没有发现?”
“有一点,就是不知道対不対。”
“尽管讲吧,夫人。”
“上位的妾室虽然多,但我看啊,他真正放在眼里的女人只有夫人一个。”陈氏道,“在上位看来,恐怕只有夫人和大公子与他是一家,他们二人是朱元璋的老婆和儿子。其他的呢,是元帅的女人和孩子。”
李善长笑了:“这话很有道理。”
陈氏接着道:“可是,老爷你的优势也很突出。”
“我有什么优势?”
“老爷心里清楚。”陈氏柔声道,“天冷了,还是多穿一些吧,我叫人再送点新炭过来。”
“你呀,倒是把话说清楚——去吧。”
陈氏临出门前,又突然被李善长叫住。
“夫人——”李善长道,“夫人的胭脂水粉似乎要用完了,我看城中那家老字号上了些新品,不如择日同去选一选。”
陈氏已经人到中年,听了这句话,眼角泛起几道细细的鱼尾纹,眼睛里也带上幸福的笑意,温柔道声好,就将门阖上了。
轻轻的关门声响起。
屋里又只剩下李善长一人,他挑了挑灯芯,复又坐下。于无人处,他方才显现给自己夫人的疲惫与柔情都尽数收了回来,脸上只余下阴谋与算计,像是一只老狐狸。
他盘算着,要给刘基使个绊子。
奸诈、善变、审时度势和损人利己。这就是他的优势。
门外陈氏还没走,看着窗里映出的剪影在桌前坐下,又看着灯亮了几分,才放心远去了。
她対自己的丈夫向来很有自信,那是一只成了精的“妖怪”。就算累了,也不是别人动得了的。这门婚事在她心中,也一向是老天给予的福气。
他的优势,岂不就是狡猾?
“我不嫁!这福气给你吧!这福气给你好了!”
这个时候,城南的地底深处,一只老鼠在呜咽着痛哭。
它対自己的丈夫连半分的信心也没有。
这是一处地下墓穴,不知道属于哪一个朝代的哪一任王侯,老鼠们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久到把每个耳室都扩大了不止两倍。
地理位置最好的那一个房间里,地上点着一只油灯。
油灯就放在角落里,灯身和这只通体雪白的正在痛哭的老鼠一般大小,它发出稳定而持续的火光,却只是把这只老鼠的凄惨样子照得更加明白,没有为它带来半分的温暖。
它躺在一张凳子大小的石床上,蜷缩着身体,脑袋缩在盖着的桃红丝绸棉被子里,呜呜咽咽得把被子都哭湿了一大半。
“女儿啊,我也不想你嫁。”另有一只胡须花白的老鼠坐在床头,“可是,可是你不嫁过去,我们就都完啦!”
“阿爹,你没有出息。”白老鼠用尾巴卷起床头的枕头,猛得丢在胡须老鼠身上,痛苦道,“你没有出息!阿爹!”
胡须老鼠一呆,身形好像突然佝偻几分,低声道:“甜甜,我确实……我!”
它愤然起身,爪子握紧又松开,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要找谁殊死拼搏,却又突然没了勇气,颓废下来。
“甜甜,你从小就和别鼠不一样。”胡须老鼠犹豫道,“我想着,它也许会喜欢你这身雪白的毛色。”
甜甜,也就是这只白老鼠冷笑一声:“喜欢我的毛?它一定会喜欢的,它一定是喜欢到吃了我,然后再把我的皮剥下来晾干!”
刘老须打了个激灵,苦笑道:“不一定,不一定的……”
“猫吃老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它凭什么不吃我?凭什么?”白老鼠漆黑的眼睛里又掉出泪来,“有谁会觉得食物好看,就愿意娶它?”
刘老须不说话。
白老鼠又道:“阿爹,你说啊!我给你变出一颗紫色的米来,你倒是娶它啊!你娶给我瞧瞧?”
刘老须跺脚道:“这能一样么,这能一样么,甜甜,我这次拜托了钟山的黄修竹做媒,你嫁过去,尽早修成人形,不会吃苦的!”
白老鼠一听,简直要晕过去,哭道:“你还拜托了那黄鼠狼?黄鼠狼也是吃老鼠的。你让女儿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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