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陌封
但我到底也有一部分妖怪的血脉,所以看到其他阴阳师残杀妖怪,我升起了一个念头——我要建立一个人类和妖怪和平共存的世界。”
安倍很主动地说起自己曾经的理想。
艾修认真听着,他还记得安倍说过自己和他有着共同的理想,只是想要实现的途径有分歧。
安倍没有直接说起他的曾经,而是从自己说起,艾修从中推测未失忆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很明显的代入感。他是说,如果曾经的他理想也是这样。
没有记忆的他对人类和妖怪的概念也有些模糊,但以建立一个与现状不符的世界这种……怎么说都觉得,好厉害。
“你觉得呢?”
安倍忽然问艾修的感受,他犹豫着回答:“感觉会很难,也很麻烦。”
男人笑着:“当然是困难的,但是很多时候只要你足够强悍,一切难题就能够迎刃而解。”
“你做到了吗?”
“当然不,我只是个半妖,人类的那一半血脉给予我强悍的阴阳术天赋却也是束缚。我当时只是想着,尽可能地以自身作为表率,惩戒为恶的妖怪,也善待行善的妖怪,希望人和妖怪可以在相互了解和一定规范制约行为的基础上共存。”
艾修眼里闪过明亮的光彩。
“这不是很好吗?”
安倍许久没有回答,黑暗中原本因为回忆温情的氛围一点点冷寂。
艾修不安地左爪按住右爪。
“人类杀死了我的母亲,她分明从不为恶,只是一只无辜弱小的狐妖,人类因为她漂亮的皮毛,将她当做普通兽类猎杀,又将皮毛向我献上。”
艾修背毛有些炸,几乎无法想象安倍当时的心情,那么残忍悲哀的事,即便已经死去也是无从释怀的。
“我的寿命和人类是一样的,没等我从纠结里彻底走出来,我似乎就老去了,不管想做什么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我那个时候听说到你,年轻的妖怪,明明是纯血的妖怪,却对人类抱有极大的善意。
我当时就想见你,可惜你能够跨越空间的能力让你的行踪永远是莫测的。更可惜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却是你被阴阳寮缉拿的时候。”
艾修惊讶。
“那个时候,那个我做了什么吗?”
他还是对安倍口中讲述的人是自己没有什么实感,对记忆的珍惜却让他时刻关注着‘自己’的经历和境遇。
“你对人类良善是因为你的老师,而你的老师却因为人类家族之间的倾轧死去。”
安倍声音惋惜。
艾修心口一酸,不知来处的情绪忽然涌上来。他还有些茫然。
“那…我…做了什么吗?”
“我的寿命余下不多,只知道你那之后就一改往常对他人犯错的包容,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不管他们欺凌伤害的是他们的同类还是异类,只要是为恶者,都愿意降下惩戒,弱小无辜者则予以庇佑……
我和你有过几次交手,虽然立场敌对,没有外人时候到也能说上两句话。
原本我是想说服你,但其实那些话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安倍低头盯着怀里明显还未完全成年的狐妖,哪怕对方看不见也仍旧挂着一如最初时候天才阴阳师的温厚笑容。
“你不觉得人和人之间能够相互理解,更别说人类和妖怪之间。能够让两者共存的从来不是所谓理解,而是规矩、约束。”
一直到这里,艾修都是认同的。
“你说你是妖怪,可以慢慢试错,除了照顾你救下的小孩,大多时候都是在提升自身实力。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强悍,你订立下的束缚和规定才能够被遵从,你的威望和愿望才能被信服和支持。
死去之后,我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越是回忆越是深以为然。
没想到会在地狱再见到你,我实在惋惜。”
艾修此刻确实僵住,为安倍话里的深沉含义。
所以曾经的他是想靠一己之力压制所有人和妖怪的小心思,以达到他所愿想的‘人类和妖怪共存’的世界。
妈呀,他有那么狂妄、那么……不智吗?
艾修揣着手深刻反思自己——明明还没死就到地狱,还完全失去记忆,难道其实归根究底于他自己的作死。
他拍拍安倍:“不用惋惜,以前的我真的那么做,大概也没打算能成,早做好不得好死的准备了…嘶……”
艾修脖颈上毛毛忽然一疼。
“抱歉,我没注意扯到你了。”
“没事,毛太长就是容易打结。”
安倍重新顺了顺,过了一会忽然温声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拥有那么强的实力,重新制定规则也是可以的。你会有你忠实的下属和拥护者,来地狱必定只是意外,等你恢复记忆回到现实,你想要的未必不能实现。”
艾修觉得对方声音里除了担忧竟然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不赞同。
他想解释,却又确实对那个自己没有特别的代入感,便没有反驳。
“我会做什么事都会有促使我这么做的原因和驱动,可能因为这会的我没有记忆,所以我其实不太能理解你讲的我的行为。”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而且是明知道自己这种压迫法迟早要被推翻的情况还这么做,那估计就是因为什么事纯纯愤世嫉俗,就想折腾一下,爽一把该死便死,人都死了那关身后洪水滔天呢?
奇奇怪怪的声音逐渐清晰,像是有东西拖行,也像是脚步。
艾修注意力转移回地狱的情况,有光忽然亮起,照亮周围一张张脸,有长得奇形怪状的,也有人类的模样。
他注意到一个人形的亡灵是趴在地面上,呆滞的目光看着上空,注意到有光才转了转眼珠,狂喜地爬过来,目光灼灼地向上高高仰着头,看着安倍手中的光球。
那是一个偏橙色的光团,细看一缕缕赤红和流金掺和其中,意外的漂亮。
“这是业火熔岩里的,地狱里没有光亮,怕被岩浆吞噬的亡魂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短时间里照明。”
安倍的声音温柔,暖色的光被他托在手心,悲悯一般抛起在半空,微弱的亮光将原本零散的亡魂聚集。
那一刻画面极其将他衬得仿佛神明。
艾修恍然,安倍说火海那边危险,自己却只身在那边,大概就是在为地狱的其他人收集光。
“听说现世其实有两个地狱,另一个地狱有狱卒,可以轮回转世,也有功过审判、日夜交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都是来到这里,我一直想尝试跳出这处地狱,可惜一直无法,这个地狱其实是被废弃的,自然也没有通路……”
第96章
“阴阳师……”
青琅眼珠一寒,在意的人再次因为阴阳师可能遭遇不测,巨大的仇恨几乎要将他淹没。如果老师……
但银杏岛的结界还正常运转,只是有些黯淡还是存在,这说明艾修虽然失踪,却应当没有大碍。
但他随即想起另一种可能,身上杀气四溢。
“有些阴阳师会将妖怪制成所谓式神驱使奴役,老师还活着,却无法逃离,必定是被完全限制的状态。”
什么样的情况可以限制住一个可以自己治疗又突破空间的妖怪?不论如何能做到都必定阴毒。
“我这就去御门院家,那些阴阳师必定不是正常手段暗算的老师。”青琅犬牙微露,第一次在人类状态显露出妖态。
如果完全确定下动手的人是御门院家,鲤伴行动只会比他更加迅速。
但他同样清楚艾修多失踪一日就会多一份危险,敌人隐在暗处,他们才更加不能冒险行动,在莽撞无头绪的行动中消耗时间。
“可以。”
鲤伴这样回复了青琅。
但是只有青琅过去,为方便联络,他们这边只有片耳跟随。银杏岛有妖面露不解甚至怀疑,青琅二话没说离开。
等他们走,鲤伴找到一处清澈见底的小谭,掏出古朴的石盘将自己的血液滴入置于水边的石头上。做完这一切他径直步入水中,他的下属们和他一起,河童眼眸拉长化为纯粹妖怪的状态,妖力和畏极快地侵占过整处水域。
虽然这样做,河童他们还是欲言又止看着鲤伴,他们的首领却没有看他们,双手交叠在胸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没有半分犹豫地激活了手背的印记。黑发半妖身体后仰,失去灵魂的躯体无知无觉漂浮在水面上。
‘我要去一趟地狱,但只有灵魂进入,身体还在现世必须有人保护。’
这时候的鲤伴,哪怕被刀抵在脖子上都不会有任何反抗。
先前妖怪们的踌躇正是因为顾虑,忧心自己无法保护好鲤伴。
但此刻鲤伴全然放心地将安全和性命交付给他们,首无他们对视一眼,皆是视线坚毅,前所未有的专注和信念下仿佛力量也变得无穷。
以河童为底,几只妖怪连结起的畏将自己的大将包裹得密不透风,首无的红绳和毛倡妓的黑发蜿蜒铺散在鲤伴周围和身下的水中,黑田坊和青坊主站立两端,严阵以待着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果然是安倍家吗?”
“听艾修说你们是不容许有人强行滞留现世的,但御门院家的那些家主却还有从平安时候活到现在的。”
“严格来说,不是我不想管,而是他们的性命已经不归我们管辖了。”鬼灯无波动地说。
他侧头看向花开院秀元,阴阳师不想当鬼灯的嘴替,奈何这确实是他擅长的领域。他跟鲤伴解释:
“你知道吧,阴阳术的起源。
安倍晴明令安倍家的人能够长寿的术名泰山府君祭,这祭礼可以祭的不止泰山府君,但我家中有消息,传说安倍晴明所祭的正是这位神州的东岳大帝。而泰山神是至今存世还掌管着神州大地阴阳正统的神明,他所施展的应当也确实是最正统的祭术,并且还施展成功了。”
这就是鬼灯说安倍家这些人不归他管的原因,这些都是被隔壁泰山府君亲自更改的命格,要死也是府君派人来收缴。
“不过,泰山府君祭按理说是只能在全然自愿的情况下以命换命,还必须是以生者命换亡者命,还需一命换一命。安倍晴明这样以自己性命换得子孙后代都长寿的,必定也是对这个术士做了改变。但这改变如何,大概只有安倍晴明他自己知道了。”
“不,还有一个人应该知道。”
鬼灯忽然起身。
还有应该知道的,自然就是被祭的那位神明。
此前安倍家算是蛰伏比较深的,他还能忽视他们,现在动了地狱的人,自然不能再轻易放过。
“府君闹出的乱子,也该他来摆平。”
放自己一群关系户到别人地盘上算怎么回事?
鬼灯气势汹汹地去到阎魔殿。
“阎魔大人,还请去大明拜访泰山府君。”
阎魔被这突兀的安排惊得一怔。
“那个,是不是有些仓促?”
“拜访这样的正神我是不够资格的,只能您来,这次必须解决了安倍家的事。”
阎魔讪讪地笑:“那个,有没有可能……”
他也不够资格呢?
高大的鬼神卑微落泪,两个世界的时间加起来,他也是人家后辈。而且这个世界的酆都跟之前的地府还完全不一样,威严凛然到吓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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