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湖
贾琏摇头,他确实不知这其中缘故。
胡尚书捋着胡子,意味深长地道:“你有一个好出身。”
但万一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贾琏看着胡尚书的背影,眉头紧皱,好出身?何意?
万侍郎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是不是不明白?”
贾琏点头,“万大人知晓?”
万侍郎颔首,“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巡盐御史是谁?是你的姑父,你是谁?荣国府的长孙,未来的继承人。虽然之前你还欠银一事得罪了不少人,但到底是勋贵人家的子弟。你前程不错,未来可期啊。”
说完就笑眯眯地走了。
贾琏蹙眉听着,似乎明白了什么。
晚上下值,贾琏去了荣国府寻贾赦。
虽然贾赦不成器,他对贾赦也多有不满,可是遇见事情,他还是习惯性的寻求贾赦的帮助。
“你说圣上让你去巡视盐课?”贾赦笑了,“这可是个肥差。”
贾琏无语又无奈,“肥差?是肥差又是个危险的差事。这差事不好做。”
贾赦哼道:“若是好做,也不会选了你去。”
贾琏眼睛一亮,“老爷只是何故?”
贾赦捋着胡子,得意地往椅背上一靠,笑道:“你老子我自然知道。”
贾琏很上道的拱手一礼:“还请老爷为儿子解惑。”
“我虽然不在朝堂,但自你去了朝堂,我也曾多关注了些朝堂之事。”贾赦缓缓说道,“四王八公,除了四王,八公中只有你小子的官职最高,也最有前程可言。其他家族都在逐渐式微。”
“两淮盐场势力盘根错节,但如今那边的势力被圣上瓦解了大半,正是过去巡视的好机会。你若是去了那边,咱们家的老亲会对你稍稍帮把手,让你更容易在那边立功。他们也许会寻机插上一手。”
“你先听我说完。”贾赦打断贾琏要说的话,“但既然圣上选了你去巡视盐课,对你、对咱们家自然是了解颇深。简单来说,这是圣上的阳谋。我们家的老亲可以帮你,圣上可以顺势查出和咱们家如今亲近的有哪几家。而你,等你回京之后,却不能对此行有半点儿隐瞒。否则,坐冷板凳就是你最好的命。”
贾琏皱眉道:“那若是老亲不帮忙又如何?”
贾赦嗤笑:“不过是稍抬手的度,能给了好儿自然能在你这里留个人情。这人情啊,可是世上最难还的债,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用得上。再说,你此番去巡视盐课是奉了圣上之命,帮了你就是帮了圣上。能在圣上跟前儿留名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看得清,这个机会已足够让他们走出这一步。”
贾琏闻言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问你,圣上可有说你林姑父如何?”贾赦问道。
贾琏道:“有意让林姑父回京,只是不知到底是何时。”
贾赦微微点头,“有这个意思就好。你林姑父在扬州多年,若是真能回京,不管是荣养,还是升官,都不会小了。”
“儿子也是这般想的。”贾琏赞同地点了点头。
得到了答案,贾琏也没有在这里多待,很快就告辞离去。
贾赦白了他贾琏的背影一眼,瞧着好色成性,成了亲还真和变了个人一样,真收了性子当情种了!
第66章
贾琏回到伯府, 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叶向晚。
叶向晚闻言很惊讶,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贾琏还能和钦差大臣联系到一块去,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他合理怀疑皇上是不是被那啥糊住了眼睛。
“过些日子我就要启程, 我······”贾琏看着叶向晚怀疑的眼神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想, 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劲,不然他的晚哥儿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
叶向晚看见贾琏幽怨的眼神, 不禁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祝你一路顺风, 平安回来。”
贾琏唉声叹气地依靠在小榻的软枕上,“你就不想和我说些别的?”
“说什么?”叶向晚疑惑,给他个祝福平安的话还不够?
“你想听我说什么?”
贾琏笑了,拉住眼前之人的手,一个用力就将叶向晚拉入怀中。
叶向晚挣扎着要起身, 却被贾琏紧紧抱住, “撒手!”
“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贾琏将下颌搁到叶向晚的脖颈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的颈侧,让他的脖颈不觉瑟缩了一下, 就连雪白的肌肤上都浮现出点点粉。
“我这一去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贾琏失落的话让叶向晚想要抽身离去的想法瞬间熄灭,待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
贾琏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柔声道:“你就当真一点都不觉得不舍?或是会不会想我?”
“谁要想你,又不是不回来了。”叶向晚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便是时日久了,难道还会一年都回不来?”
贾琏叹道:“这可说不准。这次巡视两淮盐场,可不同以往,我不过就是占了个巡视的名儿,到时候说不得会如何。”
叶向晚不解,“你是钦差, 难道两淮盐场的些许负责人你还做不了主?”
“巡视盐课,听着是个肥差,实际上那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贾琏满心无奈,“这若是之前,我只怕巴不得去捞一把。可如今不同往日,对我来说,这些许钱财在我心里比不得前程更重要。更何况,我还有你这么一个金矿山,也不缺钱。没得因为这事儿沾了手。”
叶向晚从他怀里起身坐好,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一点,挑眉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可以奉旨接小金库的。”
“奉旨接小金库?”贾琏若有所思。
叶向晚见他沉思不语,又道:“我问你,如今国库里有多少钱财?”
贾琏道:“之前各家还了欠银,拢共才数百万两银子。不过等押送南边的脏银回来,大概又可进个数百万两银子,加在一起也有千万两白银。不是个小数目。”
“之前国库里没钱,但江淮两岸的赈灾银却是如数发放,想来应该是皇上从自己的私库里拨出来的。”叶向晚意有所指。
贾琏喃喃自语:“若是如此,也不是不可。怪不得老爷说回转之时,此行绝不可对圣上有半点隐瞒。”
叶向晚道:“虽然你那个老子太过老不羞,但这话却是不错。自从你领头还了国库欠银,一路高升到现在,你的身上早已经印上了皇上的烙印。你这辈子就只能跟着皇上走。你接了小金库,说不得是两全其美。”
贾琏回了神,激动地握住叶向晚的手,“晚哥儿,你真是我的谋士,不若你随我一同去如何?”
叶向晚挣开他的手,嫌弃地起身坐到一边,“免了!就我这两下子,还谋士,到时再给你带沟里去。再说,我舒舒服服在京都享福不好吗?为什么要跟你外出受罪?”
不过说真的,他还真有点意动,一直待在京都确实没有意思得很。搞得他只能时常和府里的下人打球玩儿。
只是再好玩的东西也会腻,剩下的就真的只有无聊了。
“晚哥儿,我求求你了,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贾琏拉住叶向晚的手祈求着,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可怜的神情。
叶向晚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少来诱惑我,说不去就不去。”
贾琏抬起手覆到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背上,挺翘的长睫轻轻扫在叶向晚的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痒意。
看着那双勾起的红唇,叶向晚猛地抽回手,在贾琏看过来时,从小榻上站起身就转了过去,“反正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贾琏也跟着起身,认真地说道:“刚才不过是说笑,我此去乃是为公,也不好带你一块去。”
叶向晚闻言转头气呼呼瞪了他一眼,说什么笑!害他真的认真思考了半天!真是浪费他的感情和精力。
贾琏被瞪也不生气,反而很安心,是熟悉的眼神。也不知是不是被这样的眼神瞪习惯了,若是一天没有得到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晚上临睡前,叶向晚忽然问道:“这次去可会有危险?”
“按理来说不会有危险。”贾琏在黑暗中勾唇轻笑,晚哥儿在关心我,“不过是巡视一番盐场,如今关于之前的盐税账目都被带回了圣上手中,我去了也只是安抚一下人心,顺便着看看盐场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听着贾琏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叶向晚也真的以为这件事就如他所言这样轻松,便也没有再多想。
很快贾母那边就知道了这件事,找了他们俩过去询问。
“到了那儿,你多去你姑父那里走动。他在扬州待了数年,猫道鼠道比你这个初来乍到的人清楚。”贾母殷殷叮嘱着。
贾琏笑着应下:“孙儿晓的,此次去虽是公干,但也可顺带着抽些时间去拜见姑父。不知老太太可有什么需要孙儿带给姑父的?”
贾母思索了一番,道:“倒也没有特别要带的,听玉儿说你姑父这些年也是身体不适,便带些补身的药材给他。”
说着就看向林黛玉,见其红了眼眶,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可是想你爹爹了?”
林黛玉点头,“离家一年,自然是想的。”
贾琏道:“林妹妹不若写封家书我带去,也好一抵姑父思女之心。”
他没有说林如海或许会被召回京,若是万一猜测有错,岂不是让她空欢喜一场。还是等事情确定下来再说也是一样。
贾母颔首,“也好,玉儿写封家书于你爹爹,也免得你爹爹担忧。”
“多谢琏二哥,劳烦琏二哥了。”林黛玉起身对贾琏福身一礼道谢。
贾琏忙道:“不过举手之劳,何必生分。”
贾宝玉则是满脸向往:“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京城,也不知外面是何模样?”
贾母慈爱地笑道:“也没甚稀奇的,不过都是些人罢了。”
贾宝玉笑了,“老太太这话说的,可不就是人嘛。”
听了他的话,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王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拨动着念珠的手指都紧绷着,可见其心情很是不快。
她看看贾琏,再看看依偎在贾母怀里的贾宝玉,心中便涌上无尽的心酸。
在贾母这里吃了顿晚膳,叶向晚和贾琏才告辞回去。
路上,叶向晚问道:“我忽然想起一事,之前总是听人说盐引盐引的,这盐引究竟是谁管着下发的?”
贾琏解释道:“盐引是由盐运司申请发放的,便是身为巡盐御史的姑父都无权分配盐引。不过这都是面上的,至于下面的,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者了。”
“那你呢?”
贾琏愣了一下,“我?身为巡查盐课的钦差,我是有权利审查盐引的发放。”
叶向晚点了点头,怪不得说这是个肥差,到时候说不得会有人捧着大把大把的金银求见贾琏。
出发的日子很快就定了下来,贾琏回家就看见叶向晚在指挥着人收拾行李。
只是他看着明显是叶向晚的衣裳都被收进箱笼里有些惊讶:“你是不是收错了,这是我的衣服。”
叶向晚边指挥着红珠和清荷继续收拾,边不在意地回答:“谁说这是给你的,我的衣裳当然是我自己穿。”
贾琏皱起了眉头,“何意?你不要说你也去?”
“怎么不行吗?我自幼在京都长大,长这么大还没有出去过。如今有了机会,便想着出去转转。”叶向晚转身看着他,“可不是为了你,你可别多想。”
贾琏闻言心中有种隐秘的喜悦,但很快担忧就压过了心底的喜悦,“我这次去是有公务在身,此行虽说不会有危险,但万事没有绝对,你若是想要出游,再选别的日子就是。何必非要这次去?”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间?你是京官,无诏不得离京,我要是撇下你去出游,你不得哭死?干脆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瞧瞧,咱俩还能有个伴儿。”
叶向晚见他还杵在这儿,一把将他推开,“别碍事,走开点儿,你挡着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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