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画屏
“你想些什么呢?打小那点子情分,不过是让我记下了你,这些年你在外头,又落下那样个名声,我心里本是有些失望的。”胤祥微微一笑,轻叹道,“同你再碰了面,一来二往的熟稔起来,这才起了心思的。你小时候模样虽然俊,可是那样小的孩子,哪里会有这些念头?”
啊,原来是这样……
贾琏莫名的,心头一松,轻轻吁了口气。
只是下一个念头,忽然就转到了胤祥被圈禁的事上头。
这会儿已经是康熙四十七年,也不知道胤祥什么时候会开罪康熙。
如果到时候胤祥真的被圈禁了,那该怎么办?
贾琏从未认真想过这事,从前不过觉得就是几年而已,反正自己在朝中谨慎为官,低调做人,有没有胤祥的帮衬提携,差别也应该不大。
可是现如今,贾琏却不知不觉得,就将自己和胤祥放到了同一条船上去。
胤祥见他瞧着自己发怔,不禁笑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瞧的?”
贾琏却有些笑不出来了,若是想要避开一场灾祸,首先就要知道这灾祸的根源来自何方,可是他连胤祥到底会因为什么被圈禁都不知道,又要如何去避开呢?
从前刚来到这儿的时候,贾琏只是一心一意想要当个种花匠,连贾府那一摊事情,他都恨不得避而远之才好。可是如今,究竟是天不遂人愿,就这样有意无意的,竟然要去操心起九龙夺嫡的事情了。
那哪里是自己能管的,贾琏在心底哀叹,可若是全然不管,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胤祥被囚禁数年?
人生最无力无奈的时候,就是你明知道悲剧会发生,却没有能力去遏制它。
胤祥见他久久不语,面色又有些怔然,心里也涌出几分担心来,拍了拍贾琏的肩膀沉声问道:“究竟怎么了?想什么想的这样出神?”
贾琏被他这样忽然一拍,入梦初醒,眸子失神一瞬,而后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事儿,唉,就是心里头,乱的很。”
胤祥道:“我知道你眼下心里头乱,我方才不是说了?咱们顺其自然便是,只要你往后莫再躲我了。”
贾琏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道:“但是,我这心里头,还是觉得有些怪异……说不上是个什么劲儿。你府上,也是纳了两位侍妾的,难道你对她们就全不喜欢么?”
胤祥道:“我这样的身份,府里头没有两个人伺候,实在也太不像话。莫说旁人了,皇阿玛也断断不会答应,从前我那福晋在世时,我与她也是相敬如宾,总觉得这一世,兴许也就是如此了,谁知老天眷顾,还是让咱们遇上了。我若是喜欢沉溺女色,又岂会到了如今,膝下仅有福晋所留的一子一女?”
贾琏喃喃道:“看来你还是个双插……”
胤祥蹙眉不解,“你说什么?”
贾琏连忙摆手,“没,没有什么。那……你在我之前,可还曾对哪个男子生过这样的念头么?”
胤祥笑道:“我若是说,你是头一个让我动心的,你能不能信?有时候情之所钟,其实无关男女,你是个男子我便喜欢了,你若是女子,我也一样钟爱。”
这一番表白,可谓是相当露骨了,贾琏的脸皮很不争气,又有点发红了。
过了片刻,贾琏才低声道:“我实在是弄不明白,我有哪里值得你这样……若是论起长相,宝玉和柳兄都在我之上,况且我这年岁还长于你,家中也有妻子女儿,我……唉。”贾琏挫败的抬手揉了揉眉心,“从哪一点看,我也是配不上你的啊。”
胤祥好笑道:“你不去思忖对我有无情意,却只是一味想着与我是否般配?有时候实在想将你这脑子剖开瞧瞧,里头藏得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脑浆……”
“什么?”
贾琏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对上胤祥不解的眸子,脑中忽然又想起另一事来,问道:“你今日审问乱党时候,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胤祥听他现在对自己的称呼已从“十三爷”不知不觉变成了“你”,心中欢喜,微笑道:“没有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是那些人略用了些计,口中竟还衔着暗器。话说回来,”胤祥微微一顿,眸子也沉了几分,“那洛风究竟是何人?”
贾琏道:“就是江宁府一户镖局的公子啊,我跟他算是萍水相逢,只是聊得投缘,这人性子随和,是个很不错的人。”
胤祥道:“哦?当真如此么,那他有如何能得知天地会的暗语?”
贾琏一怔,不知胤祥为何如此问他,忙道:“他哪儿知道?一开始我还疑心他是天地会的人,结果反倒连累了他,你为何这样问?”
胤祥瞧着贾琏的眸子,缓缓道:“因为今日,我审问乱党之时,他们说出你曾吐露天地会暗语一事。你是什么来路,我最清楚不过,那这暗语,自然是旁人所教了。”
贾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竟忘了这件事情。
想了想,贾琏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个暗语不是他教我的,当真是我自己知道的,至于来历……我说了又怕你不信。”
胤祥道:“你但说无妨。”
贾琏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的正色道:“是从前有个人托梦给我,那人我从未见过,他在梦里说是我的前世,并将这话教给了我,叮嘱我千万要记下。他还说,日后我若遇上劫难,全靠这话来转危为安。”
胤祥闻言恩了一声,也不多说,只是静静的盯着贾琏瞧了半晌。
贾琏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心中自我安慰道,反正我撒过的谎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连霍格沃茨我都能弄出来,不怕不怕。
仿佛过了许久,才听得胤祥开口道:“罢了,既是这样,这事往后也不必再提了。”他的目光稳稳落在贾琏的脸上,声音沉稳而温柔,手掌始终未曾松开贾琏,“你说的话,我自然信,只是就怕落到那些有心之人的耳朵里,给你招惹祸端。”
胤祥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反倒弄得贾琏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罢之后,胤祥又似无事一般,说起了这江宁城赈灾之事,贾琏一边听着,一边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着。
说起来真奇怪,有人告白之后,另一方暂时无法回应,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应该陷入一种尴尬而僵持的状态才对的。
可是自己跟胤祥,实在是奇怪了,好像同先前,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样微妙的,难以言喻的变化,贾琏绞尽脑汁,也没法去具体将它形容出来。
算了,与其费力去想,倒不如像胤祥说的,顺其自然罢了。
贾琏心想,胤祥这样忽然的表白,自己虽然觉得十分惊诧,却似乎……也没有到厌恶的地步。
难以接受之类的感觉,好像也并非十分的强烈。
难道自己体内隐藏着同性恋的潜质?
贾琏被自己这个念头弄的嘴角抽了几下,听着胤祥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就有些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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