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天的海
第17章
十夜站在广场中央,无垠的黑暗包裹住他。
万籁俱寂。
张杰的问题他一直没考虑,他只是想着变强,活着出去,过真正健康和平的生活。他不习惯,用「穿越者」的眼光看待周围人,自以为能做出更好的安排。他的父亲早就告诉他:“你不能改变他人,你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在这样的世界,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何况去当上帝。
黑发少年流畅地拔出枪,射击。
加速跑,沿螺线换位,不间断地扣动扳机,模拟障碍赛跑和突击,各种速度下的转向半径,预判子弹的运动轨迹,设想假想敌,变速后退重新锁定。
左轮手枪运转灵活,短射最佳;自动步枪射速快,战场上主要用于火力压制;手提机枪以弹幕扰敌;狙击枪制造全局破点……
放开感知,静卧,预测敌人的行动,解读行为模式,把握战斗节奏,让他始终处于枪口下,银十字准星是死神的请帖。
敌人发现来袭!精度调整,判断移动方向,准备近身战,躲避换枪,大量散射干扰敌手。
击毙,起身。
最后一颗子弹,是留给主神的。
少年举起枪,挥汗使他有少许兴奋,脸颊泛着红晕,双眸灿亮如星辰。
想起上一个在这里举枪的男子,他的神经随着手指绷紧,几乎有种莫名的冲动无法控制。
“你在干什么?”
冷静的男声打破了一触即发的气氛。
“啊,楚轩。”十夜收起枪,平静地走来,适才的情绪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漾着一抹笑,“放心,除非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然我不会试试主神牌烤鸡蛋的味道。”
没有奉陪他的玩笑,站在门口的军装青年直视他:“需要心理辅导,随时敲我的门。”十夜黑线满面:“我看起来像会狂性大发到这地步的人吗?”
“是有「极限疯狂」的特征。”楚轩却说出令他愕然的话,“我看过你两次战斗的录象,和机器人阿休,列车上一次。”
老兄你还真安装监视器啊……好不客气。
“我注意到你的状态,眼神。精神力者在极度专注下,似乎会把情感压制到接近无,理性无限大。但是本能缺少感情的制约,也会爆发出来。你的动作精确却狂暴,连自我保护能力也丧失了,就像一个设定程序,只有完成了才能解除……那样的你,很危险。”楚轩推了推眼镜,一丝不苟地分析。
十夜不明白他的忧虑:“那又怎样呢?本能不是心理问题,谁都有嗜血、疯狂的本能。到了那个境地,差不多是绝境,非生即死,我不会再顾虑什么。楚轩,我向你保证,平常的我会像绵羊一样乖顺,野狼一样可靠。”
所以你千万不要设计我啊!
“……如果你是在用比喻这种修辞方法,第二个比喻错了。”楚轩顿了一下说,他还不习惯这种轻松打趣的说话方式。
“不要这么小气!”十夜嚷道。楚轩摇摇头让有些混乱的脑子恢复清醒:“我来兑换绿魔滑板的材料。”
“你还真是勤勉……”看看手表,十夜想到一件事,“对了,我现在就兑换血缚吧。”
楚轩没吭声,但他的态度决不是反对。
血族少年走到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下,微微张开双臂,闭上眼。他的姿势有点像聆听神谕的虔诚侍者,对未知敬畏,带着小心翼翼。
当他睁开眼,转过头,楚轩忽然发现,他的心跳又加快了。
那双黑夜似的眸子有一种奇异冷峻的光,像在思考什么重大事情,然后他一步步走近,将他抱在怀里。
“楚轩,血族的初拥一生只有一次,我当初不知道,兑换得草率了点。”轻轻挑开他的立领,这个本应轻佻的动作因少年的话语,不可思议的庄严、神圣和沉重,“我不太清楚‘十分重要的友人’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会对我产生这样的感情,我也会用同样的感情回报你。这是血的牵绊……好像对我们互有影响。”
“哦。”楚轩的回答,只有这短短一句。
十夜却像得到了答案,踮起脚,咬住他白净修长的颈子。
尖锐的牙刺破肌肤的瞬间,楚轩没感觉到痛,紧接着,一股纯美欢快的愉悦从那里迸发出来,扩散至身体的每个细胞……他怀念至今的快感,比第一次更深刻而震撼心扉。
他的双脚下滑,无力感席卷全身,前所未有的白雾笼罩了他以往清晰的大脑,他无意识地攀住对方的肩膀,张开的唇逸出炽热喘息。
半阖的黑眸,隐隐浮现出血光。
有了可比性,从来没体验过「感觉」的人懂得了「痛」与「乐」的分野,的确,疼痛并不愉快,而此时……令他所有麻木的神经欢唱的,呼吁的,渴求的,他·喜·欢。
他要得到这样东西,不择手段。
第二天早晨,一块金色的石碑出现在广场上方。
当开启基因锁的人累计三名或三名以上,将与其他洲的主神空间团队在恐怖片中随机碰撞……这段信息传进每个人的脑海,十夜看着最后一段反复思量。
不存在残酷,不存在玩弄,不存在正义与邪恶,所有团队最终只能存活一个,不想死,就超越自身不停进化吧。
这样的矛盾,这样的轮回,还不是玩弄?当初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创造了这个世界?进化又是为了什么?当人类已经适应自然界,开创出一片天地,还有什么理由要以生命为代价进步?朝太空发展?
十夜不解,原著的作者没给出解释,他能找出答案吗?
『当我终于在广袤深色的宇宙找到一条光的河流,它们让我看见一个水蓝色的星球。』
空灵浩瀚的女声浮现在心灵的最深处,击打得意识涣散成水沫,少年踉跄跌倒,康诺扶住他:“少爷!?”
“啊……我……”十夜神智恍惚,刚刚似真似幻的声音化为一缕模糊的痕迹,再也想不起来,全身湿得像从水里捞出来,比连续三天高强度训练还累,他的体力都被榨干了。
然而他的手,却下意识握着胸口的虫之歌。
“十夜,怎么了?”大家关怀地围上来,七嘴八舌中,十夜没有看到原本专注研究石碑的楚轩也朝他看了一眼。
一股股暖流沿着手心传入体内,十夜很快恢复了站立的力气,拨拨湿发:“没事,大概昨晚没睡好。”
“是发现了什么信息吗?”楚轩扶了扶眼镜。十夜烦恼地蹙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