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书
只有一张小脸没有欢乐,也没有失落,冷冷冰冰,甚至没有表情。
那是个五岁的小男孩,静静的拿着刀子坐在院落的石头上,一笔一划的雕刻着,像是个莲花。
孤身一人躲在这个没人的角落里,一直到深夜,人也都散了。他却呆呆的望着天空,因为天太黑,也看不清手里的木雕,大红的灯笼照在他那孤单的身子上,影子单只,洒的伶仃满地。
他躺着,离身后的喧闹异常遥远,心,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些欢乐,和他都是无缘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长时的停留在这个院子里,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是他娘,满脸的欢喜雀跃,也许,是在庆幸以后不用再面对着他着了吧!而她自从进了门,也没去看过他一次。而他也在奇怪娘居然会把他带来,他是万分惊讶的,在这先几天,他便已经暗暗想好了,娘走后,他便要一个人在步家村生活,他甚至想好了,带着自己的短刀,准备行囊去和村头老鱼生一起出海打渔。
他已经一连跟着老鱼生出过几次海了。
晚上的风吹得燥热。
路过的霍步天一眼便发现了他,询问之下,一无所获,躺在石头上的孩子就知道拿着那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一动不动。
后来才知道,这便是妻子带过来的孩子步惊云,他为人忠厚大度,当下微怒妻子玉浓为何把他孤单丢在这里。
他母亲玉浓从来对于他都是发自心底的怨恨,把对于他爹的恨意都给了他。她曾挥手,左右开弓的掌掴他数不清的耳光子,直打的他小脸红肿不堪,长长的指甲刮得皮肤血迹斑斑,而他就是不躲不闪,睁大眼珠子死命的瞪着他,不是怨恨的瞪视,而是毫无感觉的漠视。
叫人无法忍受的天性冷漠,他娘痛恨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求饶躲闪,为什么他会像个木桩一样的任你再打也不知道疼不知道哭,玉浓说:“你是个没有人性的,冷的好像一座雪山冰雕,根本就不像一个活人。”
在她的记忆里,丈夫死后回家,任是自己都哭得悸动不已,而他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残忍的远远站在一边。
她问他为什么不哭。
他冷冷的望了一眼摇床上的尸体,沉默不说话,后轻轻的摇摇头。
一个陌生人死了,他为什么要哭?
而当玉浓死时,她握紧他的手,却是冰的,她笑说,“你的心,是不是也是这般冰凉?”步惊云茫然的看着她,一滴眼泪也没有。
床上的女子脸色苍白,不禁幽幽的叹气,“你……果然……是不哭的!”
但她却不曾注意那双小手十指的血迹斑斑,指尖红肿的血肉模糊,她从来就不会注意到他。就像那时,他被打的骨折,她也不多问一句。
但是,霍步天却看的比谁都清楚,他说:“即使所有人认为都你多没人性,我亦会因为拥有一个如此的儿子而骄傲!”
时光荏苒,茫茫众生,似是未及回首前尘岁月,又已三年。步惊云已经八岁了。
步惊云承认,他愿意跟着这个爹过一辈子。
一个轻微的动静,拉回他的思绪,引的他脸色一动。身后的鞭炮声远远的在耳中响起,继父的贺寿要开始了。白狐轻悠的奔出。
而后,他全新的人生也要即将开始了。
第7章
秦霜从第一楼出来,直走向西,他住的“天云阁”自是与天下会其他住处是不同的,落在西方,却是与天下第一楼同齐。而第一楼的东边则是另一座豪华精致的楼宇“风云阁”,只风云一来,便会入住进去。
“天云阁”与“风云阁”一左一右,位居第一楼旁侧,端倪苍穹,护其左右,两者交通处便是第一楼后的蜿蜒回廊,再者,就是兜转过总坛三分教场和雄霸堂前那条路。第一楼是天下会最高之地,位居天山之颠,远而观之,若空中楼阁,令人望而生威。
秦霜每每站在这颠峰,望着脚下匍匐若蝼蚁的山河,也是不自觉念之人的渺小,绝渊不见低,苍穹绝云风飘起,白雾朦朦后的无尽黑暗,那般神秘莫测,令人心生痴恋,不觉神往遐想,也因此不断有人想要去一探究竟,不顾一切,即使是末了落个白骨一堆。
他无声叹口气,回屋子里。
次日,一大早起,随便吃了些,便放好那件宽松舒适的白衫,好生挂在衣架上,衣架就在屏风旁边,换了身便捷的束身青衫,布质腰带宽厚,长长的一条,勒紧腰身,缠绕着调试松紧程度。拿起梳妆台前的发带衔在嘴边,微微歪着头,手绕过颈项,利落的盘起头发,他可不想到时弄的头发四处飘扬,盘起发,后用发带绑好,打横插上木质簪,随手一弄,竟也没发现发簪歪斜偏了些。
一切完毕,随提起桌上的那柄长剑,那剑身秀气精致,剑鞘雕琢雅致花纹灵动,长穗飘逸,是他先前从师傅后山的剑豕里亲自挑的,既然是雄霸收藏的,自然是柄好剑。这柄剑,也是里面众多剑中最没杀气的,最柔和的。
他刚要出门,孔慈就进来了,一脸担忧神色,怕是知道他要去做那种杀人的行当,也是实在不放心,小姑娘一路想着,霜少爷前儿在厨房见她杀只鸡都捂住嘴,皱眉的扭开视线,这样一个人,怎么杀得了人?秦霜瞧她担心,也是安抚一笑,摸摸她的头说:“没事儿,霜大哥一准晚饭时刻就回来了。”
“霜少爷,我怕你伤了。”孔慈不得不担心,她亲眼瞧见每次一战回来,都是有人受伤的。
“这你就别担心了,师傅不过让我去试试手,不会让我真伤着的。”虽然这次他跟着血暗天,冷不防这样高手,但能不能毫发无伤就难说了,也不过是叫孔慈不要担心的话。况且,自己本就是替人办事,怎好自己就伤不得了?也不是叫人圈养的精致玩物。
可是孔慈一想就放心了,帮主那么疼霜少爷,一定舍不得他伤着了。
秦霜瞧着姑娘愣神,微扬起唇一笑,抬脚就要走,却被喊停了,“霜少爷,你怎么又把环佩摘下了?帮主知道又要骂我了。”
“怕弄坏了。”秦霜不以为然,那东西在胸前挂着,有时身躯大动,就会发出轻悦的叮当响,出门走动,太过惹人注意,且也怕弄丢了,这要是丢了,少不得师傅又该心里疑惑半会儿。
想着师傅可能一边面上保持冷硬,作无所谓状,心里一边却暗暗的别扭着。他无奈一笑。
孔慈拿眼横他,跑到铜镜前拿起那串红绳系着的佩饰,这是串以金丝结成花珠,间以珠玉、宝石、钟铃,贯串成列,当间是块莲花青玉,施于当胸,藏隐于袍内,贴身的环佩,帮主特意让人给霜少爷求的,大师开过光的,可保平安且养人,霜少爷体质偏柔,阴寒血气不足,正待以玉养着,“霜少爷,帮主说这玉不许离你身,古语有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只管随身带着。”她拿手帕,细心的擦擦玉,回身就不见人了,只低声跺脚,嗔道:“霜少爷,可又不听。”
秦霜下了坛子,步行至马厩,雪暗天和冷不防已经牵着他的那匹“云踏”在侯着了,雪暗天,冷不防都是天下会的老手,杀人夺命的事干的不少,为了天下会的宏图霸业立了累累功勋。雪暗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心思缜密,性格沉稳,且忠心耿耿,一直受雄霸器重,时下授职为天下会内门神武堂副座,与秦宁同管门众,亲自调、教出一应精英弟子,更兼天下会暗部十三首之一,也许,雄霸是看出他的不一般,眼下更是让他作为秦霜的贴身侍卫,护其左右,此人对于秦霜倒是难得贴心顺从。
至于一旁的冷不防,这人心术不正,贼眉鼠眼,好邀功手段凶残,一看就是个猥琐的,手长持着一把铁钩,直接袭击敌人咽喉,残忍之极,他本就是江湖浪汉,因见了天下会广招天下贤士能人,这才投靠了来,若不是他武功尚可,天下会正是用人之时,秦霜断然不会留他至今。
“少爷。”
“少主。”两人一前一后奔来,雪暗天面容沉静,严肃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些拧眉,而一侧的冷不防却笑得谄媚,俨然是讨好于他。
他是雄霸眼下第一亲传弟子,雄霸膝下无子,待其好若亲子,受宠可见一般。在天下会内外,当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除了帮主,没能有人的地位越过他去。内门一应人都唤他少爷,亲近贴善,而外门却不许如此称呼,一致叫他少主。这也是雄霸特命的。
至于,外帮外派,江湖中人熟悉他的,也就是礼节上的喊声天下会少主,不过,秦霜此时不曾涉足江湖,江湖数众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屈指可数,可也是因为雄霸第一徒的名声。
秦霜对着两人一个点头,接过缰绳,顺着马背摸了几下,待要问什么,却被一阵马蹄声扰乱。
却向着身侧数里外的竹林望去,尘土飞扬,两匹马并列嘶吼着一路直奔过来。
为首的男人容貌枯槁,双目失明,但脸上杀气丝毫不弱,只见他一勒缰绳,马儿顿时长嘶一声,踏着蹄子在三人面前停住,他手握一把烈焰标记的长刀,抵着马背,虽然是双目失明,但翻身下马,一应动作若行云流水,显见是一流高手,只见他虽看不见,却直直走到秦霜面前,抱拳道:“蝙蝠见过少主。”
后面那位也翻身下马,体型消瘦,模样古怪,左足已废,上下颠簸着,一蹦一跳地一跃的过来,嘻嘻笑笑道:“赤鼠同见过少主。”
他们两人一静一动,一嬉笑一沉着,虽然表面恭敬,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
“原来是闻名江湖的烈焰双怪,秦霜在此得幸拜过。”秦霜含笑,目光始终停留在蝙蝠如死人一般无血色的脸上。
“不敢不敢,今能一睹少主颜貌,实乃我们所幸。”
赤鼠一如其名,鼠目贼眼,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
秦霜一笑,并不理会他的话,只对着那个一声不吭的老大道:“却不知,你们如何得知我便是秦霜?”蝙蝠不答,赤鼠却贱笑,凑近一嗅,“嘿嘿,定是少主这样妙人,才能若此清香袭人,我大哥眼虽不好,但是鼻子却灵,且最爱闻诱人香味。”
“不得无礼。”雪暗天终于忍不住了,拔刀上前来。
秦霜笑着,却很是无所谓,伸手挡住他,“不得无礼。”雪暗天乖乖退后去。
却于那时,蝙蝠更是一巴掌扇在赤鼠面颊上,也不转头,“丢人。”又拱手对秦霜,一板一眼道,“少主莫怪,小弟就是顽劣。”
“无妨。”
秦霜望向两人,这烈焰双怪乃是江湖中的一级杀手,大哥蝙蝠一手烈焰刀法,江湖中人闻之丧胆;二弟赤鼠则擅长烈焰神掌,出道以来亦从未失手。二人向来自诩有钱便杀人,却不曾归顺天下会旗下,气焰益盛,骄横嚣张,杀人狠残,多不可数,武功虽高,但野性难驯,却不是可用之人。
却不想,师傅怎么找了他们来?
随后心下好奇,难不成师傅是怕自己到时出不得手,而雪暗天向来听从我话,定也不出手,一个冷不防自然不行,随便让这两位跟着,他们向来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只认识钱,给钱便杀人,这可怎么好?他本想着,今天好歹说服了那不听话的,教训一下便可,万万不会真的要人全家性命,况且,今日那人寿辰,定是人数众多,杀起来,不免无一幸免,也太残忍了。
而且步惊云如何得罪的起?此时灭霍家庄,不是摆明了要验证之后的败也风云么!
“你们却是要同我们一起去?”
“正是。”蝙蝠面无表情。
“奉霸业万载的雄帮主——雄霸之令,特去恭喜霍庄主大寿之喜!。”赤鼠上前咧嘴一笑,随后哭丧脸道,“更贺喜霍庄主灭门之喜!势必把霍家庄杀个——鸡犬不留!”
秦霜面色顿变。
他随后又是一个贱贱的笑容,摸摸手背,“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确保少主毫发无损,少了一根头发,咱们的钱可就打了水漂了。”
秦霜拧着眉,对于他的话丝毫没反应。
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浅水游!
成也风云,败也风云。
血洗霍家庄,岂不就是雄霸十年后大运逆转的关键!不行,定不能让他们师徒日后因此反目成仇。
“你们且等上一等,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完,人却已经飘然奔上长长的石梯。放眼望去,石梯若是通向云端。
雄霸正在堂内,因为剑圣之战延期十载,师傅雄霸最近倒是不似之前那样苦练武功,开始修身养性起来,早早的起来打打拳脚,吃过早饭就开始在堂内派摆上棋盘,一个人下起来,左手白子刚落下,右手早已提起一颗黑子,正犹豫着要落在何处。后面文丑丑就站在一边,倾着身子专心看着,貌似也很忧色的模样。一手轻摇着扇子,另一只手扶着无常高帽,怕掉了下来,扰了这样清净,他也就活到头了。
“走这一步,不对。”雄霸摇摇头,琢磨着,手中的子儿一直不落。
“师傅。”
秦霜贸贸然也不敢上前,只在远处轻唤一声。
雄霸也不看他一眼,宛若没听见一般,文丑丑瞧见他,咧嘴一笑,后又挤眉弄眼的对他摆摆手,好像叫他别出声。
可是?静静的站立了半会儿,秦霜面色难得出现焦虑,心道那两位可是等不得的主儿,也就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师傅,霜儿有事报。”
雄霸这才回了神,目光如灼,盯了他长久,才不缓不急悠然道:“霜儿,且过来瞧瞧,师傅这棋局。”
“是,师傅。”秦霜棋力平平,并不是什么好手,棋艺自然比不得雄霸高超,此时,也只得上前一看。只见棋盘之上,左上角棋局一派混乱,黑白自北南下,涿鹿到中原腹地。但见黑子布局不慎,棋败一招,终是落个下风,白子设连环劫,黑子岌岌可危,勉强支撑,却不愿弃子他去,终不免死在中腹。
秦霜蹙眉,“师傅何故死命相抵,径弃中原,反噬西域,岂不好?”雄霸一愣,只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瞧西边一片空地,先自取地,占据要津,终不至于落个败局。
只拍手叫妙,大笑着去看秦霜,“霜儿,为师…”那人目光一凛,扫着秦霜的衣着,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拉长了脸,“何故依然在此?”
秦霜瞧见师傅神色,似有怒意,连退开数步,低首垂目,侍立在下。
只实话实说:“霜儿回师傅话,霍家庄除不得。”声音不缓不急。
“哦?”雄霸正身,一挥手,命人撤去棋盘,眼神利光粼粼,死命盯着秦霜,似笑但绝非笑,“霜儿给师傅说说,如何除不得?”
秦霜此刻已经没有退路,从胸前掏出一张纸,作呈递状。文丑丑赶紧小碎步奔下来,笑盈盈的接着,上去交给雄霸。
这纸是他不久前命雪暗天去查的,上面交代着步惊云的身世,以及生辰八字,正是雄霸要找的风云之中的“云。”
“原来是他。”雄霸嘴角笑意顿显,手下用劲,微一发功,便把那张纸碾成粉末状,悉悉索索的落在地面上,“霜儿,为师该怎么赏你?你如此给老夫分忧,老夫吩咐暗部十三纷纷去找寻近半月,却不想霜儿能先行得知。”
秦霜惶恐,他不愿说就是因为这一原因,雄霸向来疑心重,即使是他,也万万不能大意,本想着今天若是不能解救下霍家七十二口,那就把步惊云拿出来说话,可是,眼下这烈焰双怪一出,想必师傅花了大价钱请来了,他们如何肯放了众人?怕是可以的话,霍家一只猫也宰了吧!
“师傅,之前霜儿想着法子招降霍家庄,念着霍步天对于继子霍惊觉情深,随命人去细细查了查,这才发现他便是铸剑大师步渊亭之子步惊云,而生辰八字却是师傅所找之人,霜儿一时也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师傅知晓。”
秦霜饶是平时从容的极,此时也心下冷汗淋淋,背脊一阵发凉,也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好,那正好,霜儿且去把步惊云给老夫带回天下会。”
“那霍家庄?”
“忤逆天下会者,杀无赦!”
“师傅。”秦霜觉得雄霸此时当真让权势糊弄了头脑,“批言‘得风云者得天下’,步惊云生性冷漠,心硬如铁,孤傲莫测一如天穹之云,霍步天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融化了他心之一角,如何师傅以为他会为您夺取天下?加之,他现在敬重霍步天为父,我们现今去杀其父灭其家,他定会心生怨恨,怕是对师傅霸业有损,还望师傅三思。”
雄霸闻言,不发一语,盯着秦霜半响,才冷道:“霜儿,你这也未免太小瞧师傅了?老夫我虽信命理之话,但却是要一手辖制风云,要得风云,覆手河山,如何这般让风云辖制?”他双手两边一摊,紫色长袍末端长及地面,上绣金线戏水游龙,霸气中透着精致。
秦霜视线落在地面,看到那优雅垂落,长及地面的绣袍,金龙之尾弯曲,戏游而上,鳞片闪闪发光,九天之龙何能易成?
他抬眼去看着雄霸,也理解雄霸的想法思路:“那师傅,您凭什么觉得背负杀父灭门之仇的步惊云会受您辖制?一个不得忠心的毒蛇,师傅可愿饲养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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