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曳菡萏
“什么？”亚蒙·高夫曼没听懂。
“一个冷笑话，但很明显你的笑点太高了不能理解。”威廉耸肩说：“虽然我真的很不想给健康的牙动手术，但如果这是必须的话，好吧，我做。”
回想过去几年在好莱坞的所见所闻，威廉发现，整牙在好莱坞的确非常普遍——甚至不能被称为潮流了，而是主流——明星们上到超一线下到群演，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而且很多人三四十岁了还跑到牙医诊所里重新矫形带牙套，小报记者也不会对此多做文章，似乎对于好莱坞工作者来说，有口好牙就跟有身好的面试服装一样重要。
“好男孩。”亚蒙·高夫曼称赞说：“我给你介绍的牙医绝对是最棒的，汤姆·克鲁斯和茱莉亚·罗伯茨都是这间诊所的客户。”
威廉觉得自己的银行账户已经开始准备哭泣了——给阿汤哥和大嘴美女做过矫形的牙医该有多贵，会是一万美元一颗起么？
……
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威廉的幸运月。
詹姆斯·卡梅隆修改了剧本里的一些情节，主要是威廉的戏份，删掉了卡尔在早餐时给露丝的那一巴掌，改为了掀翻桌子，还有卡尔送给露丝海洋之心的时候，多了一些他愿倾其所有只求露丝对他敞开心扉的台词，甚至连剧本里给卡尔安排的隐藏结局都改了——在詹姆斯·卡梅隆原先设计好的剧本里，老年露丝会在对打捞泰坦尼克号的工程师们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透露出卡尔在1929年遭遇的一场金融危机里破产自杀的结局，这一点也被删掉了。
还有其他细节就不一一详细描述了，总之在詹姆斯·卡梅隆修改后的剧本里，卡尔·霍克利切切实实的表现出了他对露丝的深情，钢铁大王之子对露丝爱情的炽烈程度并不比露丝杰克之间逊色多少，当然了，当卡尔发现露丝已经爱上了杰克，并试图逃离自己的时候，黑化的也比原先的剧本更加彻底。
詹姆斯·卡梅隆并没有对卡尔·霍克利进行美化，他该有的引人诟病的行为还是一个没少，可以这么说，卡尔对露丝有多深情、就有多控制狂，他的爱情有多少、嫉妒也就有多少，总之不论好人坏人吧，比起最初面具式的毫无特点，卡尔·霍克利现在已经正式成为一个性格丰满、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居然真的被你打动了詹姆斯·卡梅隆，威尔，你实在是太神奇了！”当詹姆斯·卡梅隆将修改后的剧本发到相关演员手中后，莱昂纳多用夸张的肢体动作向威廉表达了他的钦佩之情——要知道，在《泰坦尼克号》剧组，詹姆斯·卡梅隆就是独一无二的王，威廉还是第一个半正面和他“对抗”并取得了胜利的演员。
威廉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动了詹姆斯·卡梅隆，但他发现，詹姆斯·卡梅隆最近对自己的态度的确好多了，从以前中规中矩的相处，变得甚至有点喜欢亲近了起来，然后过了没几天，威廉就知道了詹姆斯·卡梅隆态度改变背后隐藏的故事。
“我听说你和福克斯修改了合同。”某次拍摄结束后，威廉去酒店顶层吃晚餐，偶遇詹姆斯·卡梅隆时对方说。
威廉丝毫不奇怪詹姆斯·卡梅隆会知道这件事。虽然在公众面前总是笼罩着重重迷雾，但是对行内人，特别是站在顶端的那些有权力有人脉的人来说，好莱坞永远没有秘密。一些事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你的层次还不够。
威廉点点头，没有说话，他在等待詹姆斯·卡梅隆的下文，詹姆斯·卡梅隆肯定还有下文。
“实话说，我非常惊讶，因为我根本没想到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像我一样，对《泰坦尼克号》抱有盲目的信心和孤掷一注的勇气。此时此时在这个剧组里？大概只有你和我。”说到这里，詹姆斯·卡梅隆对威廉露出微笑。
☆、赚钱是件寂寞的事
威廉明白了, 他在目前连福克斯都恐慌影片公映后回不了本的情况下, 自愿放弃片酬去赌电影上映后盈利分成的举动, 让詹姆斯·卡梅隆觉得惺惺相惜志同道合了, 所以才会看自己分外顺眼——据威廉所知, 他和詹姆斯·卡梅隆是剧组里仅有的两个愿意为缓解剧组资金紧张而放弃酬劳，改为谈上映后票房分红的人。
威廉和福克斯的合同是修改完成了，詹姆斯·卡梅隆的合同似乎是还在谈，威廉最近听到的小道消息是：因为詹姆斯·卡梅隆向福克斯要求了太多的追加投资，福克斯很气恼, 打算不仅收回詹姆斯·卡梅隆的所有酬劳, 还要去掉他的票房分成, 而为了后续投资到位, 似乎詹姆斯·卡梅隆也准备要同意福克斯的苛刻要求。
如果这个小道消息成真的话, 就和威廉那已经变得有点模糊了的记忆相符——在《泰坦尼克号》转制3D版重新上映的时候, 很多个电影有关的老新闻又被各路媒体挖了出来，其中有一篇报道就是在讲詹姆斯·卡梅隆为了能让福克斯追加投资，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影片酬劳和分成的事, 所得仅有不足一百万美元的剧本费, 当然，在《泰坦尼克号》全球公映接连打破历史票房纪录后，福克斯为了安抚詹姆斯·卡梅隆不仅补足了他的片酬, 还给了他一些额外的红利共计2000万美元，以此来安抚詹姆斯·卡梅隆的情绪，让他肯继续为制片厂工作。
不过哪怕是2000万美元, 和最初合同里詹姆斯·卡梅隆赢得的分成数字还是差远了，如果威廉没记错的话，按照最初合同里的分成，詹姆斯·卡梅隆赢得的红利保守估计也在5000万美元以上——还是只计算了票房分成，没有将DVD分成算在其中。
一般来说好莱坞导演演员的薪水分成三个档次，最低档的拿薪水开工，没有任何分成，中档的除了薪水外还有票房分成，中档的待遇已经是A咖导演和演员才能享受到的待遇了，高级点的不仅有薪水、票房分红，还有后期的DVD粉红，要知道在DVD租赁业务极其发达的美国，很多好莱坞电影的后期DVD收入，是超越票房收入甚至能达到票房收入的好几倍的。
这段记忆的浮现，让威廉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提醒詹姆斯·卡梅隆一下，在和福克斯的斗法中头脑发热的放弃所有电影收入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但詹姆斯·卡梅隆接下来的话，却让威廉在惊讶微笑的同时也咽下了想说出口的话。
“你应该早就听说了剧组资金紧张，我要求福克斯追加投资，甚至打算连自己的片酬也全都捐出去的事。”看到威廉点头，詹姆斯·卡梅隆接着说：“因为钱，我和福克斯的CFO比尔·莫坎尼克关系有点僵，最近一次见面里，我们争吵了起来，他说‘如果你坚持追加六千万美元，那好，先把你的那份拿出来’我说‘好啊，没问题，我可以一分钱都不要’——我和福克斯就是这么谈判成功的。”
说到这里，詹姆斯·卡梅隆非常无奈的耸耸肩：“如果你想笑，尽情笑没关系，事实证明就算是我，有时候也会做出一些幼稚的不理智的行为，像是头脑一热，就让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忙碌全变成义务打白工。”
“这个过程，的确很出乎我的想象。”威廉“艰难”的说，他在想为詹姆斯·卡梅隆露出个悲伤表情的同时还有点想笑，但这两个表情在此刻都显得有点不合适，所以他只好憋着，尽量做出平静脸。
“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反悔了，虽然《泰塔尼克号》拍不下去会要了我的命，但我为什么要为福克斯白打几年工？去他的，我从90年就开始构思剧本了，这部电影凝聚了我六年的心血，我理应有所得，所以我也修改了自己的合同，如果电影上映后，全球票房在五亿以下，他们不用给我一分钱，十亿以下，补足我的片酬就行了，十亿以上，给我所有我应得的，片酬、分成、DVD收入，属于我的全都要还给我——福克斯认为这不是一笔赔钱的买卖，我认为这是一次有益的赌博，所以，我和福克斯达成新协议了。”
威廉的平静维持不下去了，他高高的挑了下眉——这和他的记忆绝对不一样，所以说，蝴蝶再次煽动了它的翅膀？
“好决定！”威廉忍不住说：“我有直觉，在未来某一天，《泰塔尼克号》会给你，不，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的。”
詹姆斯·卡梅隆朝威廉露出了一个微笑——一个对于像他这样性格严肃难以讨好的人来说，有点过分和善的微笑——“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是你的行为鼓励了我。谢谢你，威尔。”说完这些后，詹姆斯·卡梅隆站起身，罕见的给了威廉一个拥抱，然后才离开。
威廉沉浸在震惊当中。
刚刚他是被感谢了吗？被“片场暴君”詹姆斯·卡梅隆？
比起詹姆斯·卡梅隆在历史的直线上拐了拐脚步，从“福克斯大赚特赚”走上“和福克斯一起大赚特赚”的道路外，还是他突然变成了个和善的好先生这点更惊悚。
威廉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随身携带录音机，如果没有录音作证，莱昂纳多和凯特是绝对不会相信詹姆斯·卡梅隆对他说“谢谢”的——虽然是亲手挑选的男女主角，但莱昂纳多和凯特在詹姆斯·卡梅隆那里得到的待遇可严苛极了，莱昂纳多还好，被训的再多过几天缓过来就又开始没心没肺了，这个和达芬奇同名的年轻人天生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但是凯特就不行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在最近已经偷偷哭过很多次了，甚至因为压力过大，头发一把接一把的掉，已经开始在化妆的时候盘上假发了。
据说早在两个月前就有人秘密成立了一个“抗JC暴政互助小组”，组员每周集会一次，聚在一起吐槽詹姆斯·卡梅隆，凯特上周刚刚加入其中，只是聚会了一次而已，状态看起来就好多了。
威廉突然想到，等《泰坦尼克号》造成全球轰动后，詹姆斯·卡梅隆数着账户上的数个零，肯定会想起自己来，或许还会念他一份情，而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跟朋友一起分享，也太说不过去了。
……
“你的酒壶里有酒么？让我喝一点。”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牙齿打颤着说。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刚从水里爬上来，金发散成缕状贴在脸颊旁，白衬衫浸透了水都快成透明的了，并且显然是被冻坏了，脸色青白嘴唇发紫，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着，压根不用刻意去演就有了冬日里掉进大西洋的状态。
因为拍摄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并沉没后的戏份对环境和摄影设备有要求，所以剧组将要在墨西哥完成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后，已经回到了洛杉矶，在福克斯的摄影棚里进行室内拍摄——福克斯的16号摄影棚里有一个13英尺深的水槽，还是当年为了拍摄《异形2》的时候专门建造的，现在用1/8的船尾楼甲班模型来拍摄泰坦尼克号甲班断裂下沉的画面刚刚好，还有关于救生艇漂浮在海水里和大部分乘客泡在海水里的镜头，也都要用到福克斯摄影棚里的巨大室内游泳池。
撞上冰山后，《泰坦尼克号》的镜头就几乎全都和水都关了，而这些镜头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全片的三分之一长度，差不多要达到二分之一了，这代表着演员们，不，不仅是演员们，还有导演副导演、摄制组成员在拍摄这些戏份的时候也都要跟着一起被泡在水里，至少几个星期。
事实上，现实情况比这要更惨一点，泰坦尼克号有头等舱二等舱三等舱，有无数个楼道和房间，拍摄这么大一搜客轮沉没时的镜头不可能只拍拍船体下水就行了，每个舱室楼道餐厅也都要有涌入海水的镜头，而只是拍这些舱室入水就要好几个星期了。
所以，虽然这里是洛杉矶，现在是夏天，演员们还是被冻的够呛——室内游泳池没有阳光照射，温度本就比不上室外的游泳池，更何况詹姆斯·卡梅隆为了追求泰坦尼克号在冬天沉没的效果，还不让给泳池加温，在湿冷的水里穿着厚重的戏服泡上一天又一天，使得大部分演员都患上了重感冒，更惨一点的还有得肺炎的，比如说可怜的姑娘凯特·温丝莱特，她在拍《理智与情感》的时候就不幸患上过肺炎，现在再次被病魔光顾，短短时间内体重已经轻了好几磅了。
谢天谢地，威廉没有多少泡在水里的戏码，他在没有自己镜头的时候，也常常呆在泳池旁边，好能及时给予朋友们一些帮助，比如现在。
威廉将纯银酒壶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来，拧开盖子递给莱昂纳多，后者接过去后立刻重重的喝了一大口，虽然很快就被烈酒呛的咳嗽起来，但脸色却是明显好转了，从冻的青白变的略带了几分红润。
“谢了。”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嘟囔着道了谢，等喉咙适应了酒精的刺激后，又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这些天里他也已经重感冒好几次了，今天又在冷水里连续泡了三四个小时，不喝点能迅速让身体暖起来的东西，说不定明天加入肺炎队伍里的人就有他了。
威廉的纯银酒壶是埃德温的遗物之一，一个古老的英国牌子，好像是Asprey什么的，或许是从他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威廉从继承后基本没有使用过，现在倒是派上了大用场——长时间泡在冷水里，每个人在拍摄结束后都迫切需要几口烈酒来暖暖身子。
整个剧组里威廉是最先带酒壶的，那时候还有人笑他作风老派，连随身携带的物件都像是上世纪的古董，但是现在，手掌大小的酒壶已经荣升为剧组最受人喜爱的物件之一，男士们几乎人手一只，还有不少人想高价从威廉手里购买他的纯银酒壶，但是无论别人开价多高，他都不卖。
一个关于酒壶的有趣衍生事件：詹姆斯·卡梅隆撞见威廉用银壶喝酒取暖很多次后，突发灵感，给他加了一个卡尔站在头等舱甲板上，注视着杰克和露丝在远处说话，借酒浇愁的情节，身后就是一轮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