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摇曳菡萏
“卡尔镜头里的日落,要美过杰克和露丝在船头接吻那场戏。”拍完很多天后,詹姆斯·卡梅隆才在一次餐后微醺时说,语气里有点后悔:“我有股想重拍杰克露丝吻戏的冲动。”
詹姆斯·卡梅隆的酒后吐真言将大家吓的魂飞魄散,字面意义上的。副导演连搀带扶的把他送回了房间,第二天开机时詹姆斯·卡梅隆揉着额头出现在摄影棚,问大家他昨天有没有说过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一再表明自己好像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现在想不起来了),大家集体摇头说没有——再去折腾一个多星期就为拍出一个更美的吻戏镜头,大家真的会被累死的,就连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凯特·温丝莱特都表示已经吻对方吻到想吐了。
喝掉小半壶酒,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的脸色终于好看起来,他裹紧毯子,发誓说:“我以后绝对不要再拍和水有关的电影了。绝不。”
威廉又好笑又无奈的说:“我不想数你已经唠叨这句话多少次了,但绝对是个能让我耳朵起茧子的数字。”
“好像有八九十次,我的助理数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笑了出来:“但我保证凯特肯定比我说的次数更多,比起我们,她才是真的被冻坏了。”
“的确。”威廉看向水池另一头,凯特·温丝莱特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绝对是刚从水里爬上来就被助理用毯子毛巾热水全副武装,回化妆室休息去了。
转头看着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威廉问:“我的提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几天前,威廉曾很认真的建议莱昂纳多和凯特,用减少片酬的方式增加他们的票房分成。
“拜托,伙计,你是来真的?想让我陪着你和詹姆斯·卡梅隆一起疯?”
“首选,我是认真的没错,其次,我没觉得这个主意很疯……好吧,是有一点疯,但还没到特别疯的程度。里奥,你知道自己拍的电影是什么样的,你知道詹姆斯·卡梅隆是个多么挑剔的完美主义者,他从没有搞砸过自己的电影,无论舆论多么不利,我都不认为我们会失败。”
“我知道,威尔,我其实被你说的很心动,可是。”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用毛巾抹了把脸,摆出个皱巴巴的表情看着威廉:“早在上个月,我就定好了马里布的一栋别墅了,就等着片酬到位后付款呢。”
“……”威廉右手搭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提前将片酬花掉了(美国年轻人的消费习惯就是这样挣多少花多少,娶妻生子前都很少人有理财的观念),凯特·温丝莱特是所有收入都由父母在管理,对自己的片酬暂时还没太大话语权,所以,威廉对两个朋友的建议都没成功,他有点遗憾。
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站起身,手臂搭在威廉肩膀上,劝慰道:“我跟你说,威尔,那别墅超棒的,等电影拍完我要办一场超大的派对,你一定要来,我把除主卧外景色最好的房间留给你。”
“好吧,我在洛杉矶等你电话。”威廉和莱昂纳多碰了碰拳头,笑着回答说。
威廉在剧组剩下的时间不长了,只剩下几个在救生艇上的镜头,他的戏份就全拍完了,然后他就会回学校去参加毕业典礼。然后再过几个月,他将成为哈佛的学生,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他很期待。
☆、舞会国王
在美国, 不是每个人都会接受大学教育, 但几乎所有人都要经历过十二年的义务教育, 然后高中毕业, 加上十八岁普遍被看做是一个能够对自己人生完全负责、能够承担起家庭责任, 甚至是不必躲着父母,可以开始光明正大享受性的年纪,所以,无论是从轻松气氛还是重视程度上来说,美国高中毕业典礼都要大过大学毕业典礼。
美国高中生早则刚上十二年级, 晚则第二年三四月份, 都会收到大学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毕业前象征性的学习考试并不会给学生带来太大压力烦恼, 所以无论是继续上大学的, 还是毕业后准备找工作的, 在这时都已经对未来有了暂时的计划,高中毕业舞会和典礼将成为他们最期待和最有机会狂欢的盛典。大学生则不一样,美国大学的毕业季课业很重, 特别是名校, 对毕业设计的要求更高,不是说混混日子就能轻松毕业的,加上租房找工作和还大学贷款的压力, 大学毕业典礼远比高中毕业典礼要来的沉重。
可以说,在美国高中毕业是未成年和成年的转折点,所以学生们兴奋狂欢, 大学毕业是走出象牙塔面对现实社会的转折点,所以他们压力沉重。
因为拿到哈佛录取通知书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威廉都在剧组呆着,除了给哈佛补寄材料和准备AP(大学先修课程)考试外基本完全脱离学校生活,所以他一回到圣莫尼卡高中,立刻要面临毕业舞会就在明天举办,但他既没有准备晚礼服也没有舞伴的问题——要知道,基本上每一个高中毕业生都很重视自己的毕业舞会,不仅是因为这是他们18年来头一次可以光明正大不回家过夜的日子,还因为绝大多数学校都把毕业舞会搞的很正式,高级酒店宴会厅、精致的晚礼服、加长豪华轿车、成双成对出席舞会的少男少女,好莱坞电影式的生活完全变成现实,哪怕只有一天,怎么能不让人疯狂?
大多毕业生都会提前一两个月准备舞会那天的轿车服装发型,很多女孩甚至提前半年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然后在舞会开始前一个月,校园里就会到处弥漫着荷尔蒙的味道,除非是被全校同学排斥的怪胎,或是这所学校男女比例严重不对等(不对等也无所谓,毕业生同样可以邀请低年级的学弟学妹当自己舞伴),否则的话,在毕业舞会这天,人人都有舞伴。
威廉在第一堂课结束后,试着邀请了一起上课的女生,但他得到的全部都是悲伤的拒绝:“不,谢谢,威尔,可我早就答应了吉米/乔迪/汉克/查理。”
中午在餐厅里,威廉苦恼的向丹尼·伯恩征求建议:“礼服我有一套阿玛尼,试镜专用,可以拿来救下急,车子的话开那辆布加迪威龙,或者租一辆加长林肯,但是舞伴呢?如果毕业舞会上我连个舞伴都没有,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会整整嘲笑我一年的,不,或许这会是一个持续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好料,而且,玛德琳非常期待我能成为舞会国王——舞会国王与王后,布兰德利家的老传统——一想到她知道我连个舞伴都找不到后,要用那种‘噢儿子没一个女孩喜欢你布兰德利家的光荣传统要完蛋在你手里了’这种目光看着我,我就有点心塞。”
“你,威廉·布兰德利,没人爱?”丹尼·伯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天哪,难道你没看到那些女孩拒绝你后她们懊悔的眼神么?那绝对是在后悔自己太早答应了别人,大概是你运气有点不好,邀请的都是好女孩,如果你愿意试试那几个每周换男友,在自己身上纹身打洞的坏女孩,她们绝对愿意放自己舞伴鸽子,然后义无返顾的答应你的!”
威廉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丹尼·伯恩的提议,然后摇头说:“算了,舞会前夜被放鸽子太惨了,我不能对别人这么残忍。”
丹尼·伯恩再次翻了个白眼:“好吧,不忍心对别人残忍,你就对自己残忍吧……等等!”丹尼·伯恩双眼一亮:“昨天我跟汉娜聊天的时候,听她说过一个朋友叫莉莉还是莉亚的,是个亚洲女孩,太害羞了所以没有舞伴,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太谢谢你了,丹尼,如果能成功你可是帮了我大忙。”
当天晚上,威廉成功邀请到这位英文名叫做莉莉的华裔女孩为自己的毕业舞会舞伴——没错,中国女孩。因父母在美任职而搬来洛杉矶刚满三年的新移民,当威廉试着用已经变味儿了的普通话和对方打招呼时,莉莉脸上惊喜的表情让他很受用——同时,威廉也明白了为何明天就是毕业舞会,哪怕在美国人审美里也称得上漂亮的莉莉却到现在还没有舞伴,因为要邀请到她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莉莉无法替自己答应邀请,男孩得到她家去通过她父母的检验,莉莉还只能参加舞会,不能参加舞会结束后学生们在学校里的彻夜狂欢,男孩得保证在午夜之前将她送回家,只这两条,就能吓退九成对莉莉有兴趣的男孩了,剩下一成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也不见得能通过莉莉父母那关。
万幸的是威廉做到了,这大概跟他那口流利的普通话和演员身份有关,也可能是因为莉莉的父母看过他演的电影——《理智与情感》,没错,莉莉父母是台湾人,他们和其他台湾移民一样,为李安在好莱坞取得的成绩感到自豪。
“非常谢谢你能邀请我参加毕业舞会,威廉,我父母其实很不想我参加这类活动的,特别是跟白人男孩一起出去。”毕业舞会当天,当威廉开着布加迪威龙EB110去莉莉家接她的时候,台湾女孩用她嗲嗲的发音说。
威廉好笑的瞥了她一眼:“你的父母也有种族歧视吗?看不惯白人之类的。”见到莉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窘迫,他立刻道歉说:“抱歉,我开玩笑的,不过看起来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忘记它好吗?”
莉莉松了口气,连忙点了点头。
虽然威廉自认幽默风趣,也一直在用普通话调节气氛,但大概莉莉还是太内向了,或是面对着他这张很有冲击力的标准白人脸有点太紧张,总之威廉在努力了几次发现气氛还是尴尬后,就只能无奈的放弃了。
圣莫尼卡中学出过不少知名校友,学校每年收到的校友捐赠也很多,所以每年为毕业生举办舞会的地点都选在高级酒店,今年也不例外,当威廉将跑车开在地毯尽头——酒店还为这群即将毕业的少男少女铺设了红地毯,真贴心——然后下车为莉莉打开车门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那些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噢,其中最猛烈的一道目光来自克莱尔。
托在拍摄《泰坦尼克号》时严加培训的福,威廉的礼仪和舞姿标准极了,用丹尼·伯恩的话讲就是“秒杀级别的”,他跳舞的时候几乎黏了大厅内三分之二的目光在身上,还有冲着他来的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男孩子们的。鉴于当时威廉不管换哪一个舞伴,他的舞伴都要紧张的每隔三分钟就踩一次他的脚,很难说这些口哨声的目的到底是嘲笑同情还是称赞。
最终威廉延续了布兰德利家的光荣传统:高中毕业舞会国王。王后是克莱尔。
或许这也创下了圣莫尼卡中学毕业舞会的全新历史:舞会国王和王后不是一对舞伴,他们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合跳过一场舞。
舞会结束后,按照约定,威廉没有跟随其他人一起转战学校继续狂欢,而是开车送莉莉回家,将她平安的交付到父母手中。
将车停在莉莉家门口,威廉正要礼貌的道晚安,台湾女孩却突然鼓足勇气,在他右脸颊上“啵”了一口,然后立刻下车跑开。
威廉:“……”
女孩父亲在门前台阶上瞪大了眼。
威廉在莉莉父亲暴怒之前连忙开车逃窜,然后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真是奇怪,克莱尔吻他的时候他没有心动,莉莉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心动,或许下次该找个巧克力肤色的美人试试?
沿着公路兜了会儿风,威廉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回的家,玛德琳已经睡了,威廉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的洗漱了自己后也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晨威廉在咖啡的香气中自然苏醒,他伸了伸懒腰起床,到厨房里拿了片刚烤好的面包,均匀的在上面抹上黄油。
“我以为你会直接睡到十二点的。”玛德琳拿起锅开始为威廉炒鸡蛋和培根,同时送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愉快的一晚哈?”
威廉叼着面包耸耸肩,没有回答。
玛德琳是生于越战开始前后的这代人,她成长的时候整个西方社会正在经历轰轰烈烈的性解放运动,所以玛德琳的思想很开明,甚至可以说有点太开明了,她早在几天前就暗示过威廉在毕业舞会当天不回家过夜也可以,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经常期待威廉能把女朋友带回家去和她一起吃顿饭,对此,威廉要么无奈的笑,要么向她保证:“等我和谁确立了交往,一定会介绍她给你认识的,我保证。”
或许是太寂寞了,也或许是跟她的高中生活比起来威廉的简直能称得上单调乏味的典范,玛德琳有时候会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威廉:“你不会是看上了谁,然后她不想要你吧?”
“没有,妈妈,你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