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岸芷汀香
自那以后狐夫人无家可归,便招揽了一些鸟鼠小妖为婢,自称是仙宫天仙,专寻一些相貌俊美有才气的男子巫山云雨。
由于她只在夜间出没,白日少不得要有一休憩之处,故而狐夫人到处霸占人宅屋。
达官显贵的总是比寻常之家难以应付,她出于顾忌没有下手,平民百姓的稻草土屋她嫌弃粗陋,结果商贾之家就倒大霉了。
风水好的,景筑别致的,她只要瞧上了眼,便会施妖邪之术作怪,赶走原主人强占。譬如今儿主动找上柳青玉卖宅的那位商人,就是受害者之一。
狐夫人性喜新厌旧,虽说多年来住地占了一处又换一处,哪儿有出名的俊俏男子专往哪儿跑,可因为毕竟没有害过人性命,她在京都这一片混得倒还行,也没遇见什么高人收了她。
只可惜今夜狐夫人打了错注意,遇见柳青玉,她风流快活的日子注定即将一去不复返了。
妖风大作,空气震荡,桌椅杯瓶哐哐晃响。
眼看着狐夫人用来攻击的尾巴将要触及帘帐,忽地一道白芒从天而下,斩向狐尾。
白芒来得迅猛,去的也快。
自始至终,气昏了头的狐夫人都未曾觉察。
直至失尾之痛席卷全身,她目见落地狐尾寸寸化为灰烬,才意识到自个儿身上发生了什么。
说不清是恨愤还是痛楚更多,狐夫人美丽的脸庞一瞬扭成狰狞恶鬼,然而她痛叫还未能出口,又一道力量挥击而来。
顷刻间,狐夫人的身体向着门口倒飞出去,砰的一声,带着两张脱框的门扇眨眼消失。
狐夫人带来的侍女们完全懵了,等帘内柳青玉黑着脸拢起散落的墨发,披衣下榻,她们才后知后觉的回神反应,像那被打碎了巢穴的蜂群,嗡嗡乱叫乱跳。
有震惊的,有忧心的,亦有那惊愕过头气急败坏跳脚大骂的,却无一个要追出去的。
“哎呀!仙子!仙子被打了!”
“被打去了何处,可还好?”
“客人上门,居然一言不说便大打出手,你这书生好生粗鄙。亏得我家仙子以为是位端方君子,愿忽略仙凡之别,委身与你,同你做一夜夫妻。不成想,却是她看错人了!”
“不识好歹,真真气煞我也!”
一个个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不知反省,反责怪起了人家无端被打搅了的。一群野妖,装了一些时日天宫仙婢,还真就把自个儿当成了真仙了。
柳青玉凝目观察面前一众恶客,轻而易举即看破对方身上非但没有山神那样的仙气,倒是带着令人忽视不掉的妖气。
若所料不错,这些就是作乱此宅,闹得原主商人一家弃宅逃离的妖物了。
已识破真相,再瞅瞅群雌粥粥的场面,柳青玉气急反笑。
他负手而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我为人确实有些不识好歹。所以承蒙‘仙子’错爱,我这不识抬举的,注定是要辜负了。”
这算哪门子的客人?谁又稀罕她的身子了。她愿意委,也得问问人愿不愿意要!
“交给你了。”在柳青玉之后,床账内飘出慕云行的声音。对比往日的清清淡淡的感觉,此时多了一丝波动,只是太过微弱,不熟悉的人不易觉察。
听到是男音,众女面色古怪。先前到来之时,观映在床帐上的两个影子亲昵如一体,她们下意识断定了是个女子,不想结果竟是个男子。
回想柳青玉对她们和狐夫人的不假辞色,这一刻,众女似乎明白了什么。
只是不等她们体会完个中滋味,一声惊呼便唤回了她们的心神,转眸刚好目睹伙伴被打飞,如同狐夫人一般自门而出,消失不见。
“书生你在作甚?”鼠女变色道。
柳青玉摩挲着许久没使用过的神位长牌,眼皮也不抬地说:“看不出来吗?送你们与‘仙子’重聚,成全你们主仆情深。”
“且去吧,都去陪你们的仙子。”他的声音不含火气,也无冰冷感,只是轻轻平平,由于唇角的一丝笑意,看起来有几分柔和的错觉。
而在话音飘落的下一刻,神光大作,满室生辉。
众女不由自主紧闭双目,避开光芒带来的刺痛感,却在同时感知到身体遭受禁锢,睁开一道眼缝,只隐约瞧见柳青玉执牌挥抽过来的身影,避不能避。
咚咚咚,十几声木瓜落地声后,室内恢复了安静。
月光映照下,能够看见庭院一面墙壁上绘制着一副“仕女图”。而这“画”中的美人不是别人,正是让慕云行“请”走的狐夫人。
当柳青玉拍飞的众女撞来,那墙面仿似活了过来,吸着她们的身体下陷。
待到墙壁将女妖全数吞没,“仕女图”也转变成了“群美图”。狐夫人与一群侍女立于壁中,好像是丹青妙手以极精巧的手法绘画上去的,栩栩如生的壁画。
晚风轻柔,万籁俱静,好似从未有煞风景的不速之客闯入过。
汪可受睡得死死的,一觉到天明,根本不知道晚上的插曲。
次日起床艳阳已高挂多时,他看着天气不错,有心寻一处景致好的角落,一边感受微风吹拂,一边喝茶看书。
步至花园,汪可受立马发现了柳青玉和慕云行的身影。
柳青玉站在一面墙前涂涂画画,身边摆着一张桌子,上面各色颜料齐全。慕云行则坐在一边品茶,时不时地给柳青玉递送其所需颜料。
汪可受加快脚步走去,靠近才看清柳青玉所绘是什么。
“祥云、霞光、宫殿……柳兄画的是天宫飞仙的壁画吗?众多仙娥栩栩欲活,呼之欲出,你的画技又进步了许多啊!”汪可受赞叹着,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话语一顿,不解问道:“只是为何各个仙娥都捂着脸颊,你这般画法,莫非有什么深意吗?”
柳青玉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特别含义,她们讨打,我打的。现下约莫是没脸见人,等过几天脸伤痊愈便好了。”
不是自称天仙吗?让你们在墙壁里面当个够!柳青玉冲着壁中妖笑了起来,笑得一群“美仙娥”泪流满面。
“??”
汪可受不是很懂他的意思,正想叫柳青玉说明白一些,突然就听见了女子嘤嘤哭泣声。
他循声望去,视线对上了壁画,上面的仙娥已经变换姿势,缩成了一团蘑菇,眼泪滴滴答答掉在了画里的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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